哼!一羣四肢不發達頭腦比豬笨的小賊!杜弼忬饒有興趣的看着,似在看戲。
‘大哥’見自己的大哥搬出了他的大哥,也就是自己大哥的大哥,委頓下來,狠狠的敝了一眼杜弼忬,黯然退去。
“怎麼,剛纔不是兇嗎?奇怪,怎麼一下痿掉了?”杜弼忬不得理也不饒人,繼續的涮着對方,他發現原來這真的是件很有趣的事。
“小子!我們老大讓你去一趟,你可敢跟我們去?!”狼狗終於說出了此行目的。
杜弼忬冷哼一聲道:“笑話!你老大?你祖宗都沒用!當我和你一樣啊,誰‘哦嚕’一聲就跟着去了!”杜弼忬侃侃而言,絲毫未在意狼狗那恐怖的表情,繼續說道:“別說你大哥,就算國家主席、聯合國秘書長來請我還不一定去呢!”
“日推你個兔子!我**大了個蛋!給你臉你不要臉,要不是我大哥關照,老子一定廢了你!”狼狗張牙舞爪、怒不可遏。
“呦!怎麼着,你這條小狼狗還想吃人不成?!”杜弼忬就是要火上澆油,試試這條狼狗是狗膽還是熊膽。
“操!老子可殺不可辱,就算違背了大哥的意思被廢,我今兒個也要先他媽廢了你這孫子!”狼狗說話間已撲了上去,別看他像傻大個,腳下的步伐還是挺活靈的。
杜弼忬眼裡的鄙夷神色少了許多,甚至還有了幾許讚賞——雖然他的綽號叫狼狗,卻比一般的狼狗有膽多了,既使算不得熊心豹膽,也是條藏獒級別的強悍存在啊。
說時遲那時快,一隻沙~包(沙字拖長調,微帶顫音)大的拳頭已奔杜弼忬面門而來。
杜弼忬身經百戰,當年還差點被穆先生的人放了黑槍,也算得槍林彈雨裡闖過來的老棍子了,哪會懼這一記毫無章法的蠻拳?見狼狗全身空當處處漏洞倒也不忍傷他,只拂掌將他的拳往旁邊一撥。狼狗一擊未中心下更是惱羞成怒——在自己的小弟面前怎可丟這臉面?!
杜弼忬見他一擊不成一記奔腿又到,心想,你這傻大個兒真是有勇無謀,難道看不出我是在讓着你嗎?否則你那還能有機會出這一腳呢?心裡也有了分惱火,腳下一個滑步,身體往左一偏,對方踢來的一腳便已落空,趁他尚未收腳還蕩空之際,伸手往上一翻,狼狗一個趔趄四腳朝天翻倒在地。
狼狗趕忙四腳撐地直立起來,杜弼忬雖手裡留了勁兒沒有真個傷他,可狼狗在小的們面前出這洋相,臉上一陣青一陣紅,‘變相怪傑’似的,哪裡還肯善罷甘休?怒吼一聲又續撲來。
杜弼忬又氣又好笑,想:好你個殺胚!我看你還有幾分骨氣膽色,三番兩次饒你竟還這般不識趣,不給你點顏色看看你是不知道世上還有‘高手’這玩意兒了!
杜弼忬正欲發招教訓之際,一聲喝止從後方六個小賊堵住的門後傳來。六名小賊不曾回頭,一聽這聲音便迅速兩分自覺站在門的兩側。門外走入一個四十六七歲的中年人,微微發福的身體、前額微禿、皮膚鬆弛眼角等處已有了明顯的皺紋。穿着件有些年頭的‘的確良’(或者是的確涼?)襯衫,一條褪色的藏青色西褲,一雙褪色且皮質氧化的皮鞋,這一身搭配顯得很怪異,即便這個邊陲小城中的邊陲小鎮比較貧窮落後,可也不至於穿成這樣吧?!臉上弄點竈灰身上多幾個補丁,再稍微減減肥,那不用化妝就是個活脫脫的戰時難民啊!
杜弼忬見到這副尊容打扮,又見羣賊似老鼠見貓般低着頭大氣不敢喘,連原本兇惡的狼狗也安靜了下來,真是十分滑稽的畫面。杜弼忬忍了又忍,牙都快咬碎了,臉憋得像只熟透且打了激素的番茄。最終還是沒忍住笑出聲來。越笑越覺得可笑,越笑越想笑,擡眼再看看這副異常搞笑的畫面,笑得臉都綠了,捂着肚子蹲在地上,看着衆人或驚奇或憤怒的容貌,更覺得比周星馳、金.凱瑞的電影還幽默風趣,甚至超越了《天下無賊》裡葛優說的兩句臺詞:‘黎叔很生氣,後果很嚴重;二十一世紀什麼最貴?人才!’的搞笑程度。
杜弼忬捂着肚子蹲在地上,最後一屁股坐在地上,笑着越笑越大聲,連哈喇子都笑出來了
杜弼忬感覺有些失態了,他不知道爲什麼要笑,他其實不想讓他們難堪,可笑卻一發不可收拾,已經脫離了自己的控制,相反控制着自己,不停的笑,不停的笑他欲氣沉丹田,卻發現根本做不到——笑得完全無法聚氣,再笑下去可真要岔氣了。
就在這欲停不能的當兒,一股冷冽的寒氣襲來
杜弼忬的笑意被驚去大半,似醉酒者和睡夢迷糊者突然被驚嚇到了,一聲冷汗過後整個人都清醒了過來。杜弼忬迅速收住氣,一個鯉魚打挺站起身來。就在這時,一道掠影已至,不容杜弼忬多想,拳已經到了,這是一隻很普通的拳頭,沒有‘狼狗’那般巨大和威猛,白皙的拳面不見五個凸起,皮膚也不是很緊繃。然而卻給人以無盡威壓,迅猛的拳速似奔雷而至,杜弼忬連看看這隻拳頭主人的時間都沒有,更別說去看他身上是否有破綻了。記得誰說過來着,世間武功無堅不破,唯快不破!說得好啊!
杜弼忬急退,那隻並不出奇的拳頭緊緊追跟過來,杜弼忬還欲再退,卻發現背靠牆壁,退無可退
杜弼忬的後背已滲出了汗漬,避無可避,看來,只有硬接這一拳了!提起一口氣,力量集於右手之上,曲臂蓄力,胳膊肘碰到了身後的牆壁——運力倉促蓄力不足,單單這一點便宜落了下風,然而此時已沒有別的辦法,一咬牙,大喝一聲,老拳直奔那只有些肉乎乎的‘白’拳而去
拳對拳!已經不存在任何花哨的招式,完全是力量的對撞、功力的比拼!
杜弼忬的勸與那隻拳頭碰上的瞬間,感覺一股巨大的裡透過手臂震盪而來,那隻拳並不是所見那般柔軟,相反,這是一隻異常堅硬的拳頭,杜弼忬的凸起拳骨已在瞬間失去知覺——因疼痛而麻木!杜弼忬被一股‘力’衝擊着,身體撞在身後的牆上似要嵌入牆內,那股‘力’不僅作用於體外,它在杜弼忬的體內各關節、各穴位奔走,最後匯於體內,撕扯着他的五臟六腑!一股血氣往上衝,被杜弼忬強行逼退了回去,血腥味在喉嚨裡往上冒。
杜弼忬從牆上彈到地下,臉色蒼白,兩手勉強撐在地上,呈四肢動物狀。一滴汗從鼻尖滴落下來,落地後迅速鋪開,化成微型大餅狀。
正所謂殲敵一萬,自損八千。其實兩人比鬥和這打仗一樣,實力差不多的兩方,即便有一方僥倖勝了,自己也不可能毫髮無損的!杜弼忬擡眼看去,頸椎發出似破舊鐵鏽的機械運動時的‘吱嘎’聲。
‘難民’站在自己四步開外,微微喘息着,其它並無大礙。杜弼忬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竟會是敗在此人手裡。然而事實擺在眼前,不容他不信。
“年輕人,能在猝不及防的情況下出手還震退我四步,難得、難得不過,若非我手下留情不忍傷你只用了六成力。恐怕你現在也不會這般好受!還有我看你也是有些道行的人物教出來的,怎麼,難道教你的人沒有告訴你人不可貌相嗎?年輕人,記住,無論在任何環境下都不要掉以輕心。輕敵是武者之大忌耳,你若還想活得長久些,記住我的話!即便站在你眼前的人是個四肢俱無的瞎子都不要輕視他,因爲真正的殺人者不一定使用四肢和工具殺人的!抗戰的時候,很多勇士被炸掉了四肢,依然用他們的嘴,用他們的牙齒咬斷了敵人的喉嚨!真正的殺手用的是心——一顆殺人者的心!只有最不入流的殺手纔會靠什麼AK、炸彈之類的武器殺人!一點藝術感都沒有!”中年人侃侃而談,殺人二字在他嘴裡說出來似是吃飯拉屎一般再平常不過的事。杜弼忬看着他,怎麼都看不出這是個有可能殺過人的角色。是啊原先怎麼都不認爲自己會敗在這樣一個不起眼的人手裡,可自己還是敗了也就是從那一刻開始,杜弼忬不再相信自己的眼睛——聽到的不一定是真的,看到的也不一定是真的。因爲這世間還有一種東西叫‘僞裝’,還有一個詞兒叫做‘扮豬吃老虎’。
杜弼忬暗使了兩次力均未能站起來,手腳四肢軟綿綿的一點力都沒有,胸口悶得慌,背上似揹着一塊千斤巨石,壓得他喘不過氣更站不起身。杜弼忬牙咬得‘嘎嘎’響,緊握着拳頭強行運一口氣,雙手變拳爲掌重重一拍地,藉着反彈之力站了起來,腳下有些不穩的晃了晃纔算站住,卻已是用盡了身上所有的氣力,‘呼哧呼哧’大口喘着氣,整個人像從河裡撩起來的,全身多已溼透。
他冷冷的盯着他,杜弼忬知道,自己此刻的眼神一定像一匹狼一匹受了重創的孤狼。
中年人投來讚賞的目光,就像是沒多久前杜弼忬看着‘狼狗’一樣,在後者看來,那不僅不是讚賞,更是一種侮辱!杜弼忬苦笑一聲,他現在終於明白狼狗爲何要發狂了——自己的讚賞眼色在他看來不僅不是鼓勵,還是欺辱與鄙視。
“你們這羣小子,一個個都學着點!你們哪個有他一半的出息,我也用不着整天這麼操心勞累了!”中年‘難民’指着杜弼忬對身後的羣賊說道。
被中年人指着自己,杜弼忬感覺自己像是個被展覽的人體標本。被衆賊瞧着,更覺得自己沒穿衣服在被人觀賞似的。
“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只求給個痛快!老子要是皺一皺眉頭就是你孫子!”杜弼忬心下跟明鏡般透亮,知道他們此來目的不是爲了報復自己,然而照道上的規矩,在這種情況下不來幾句狠話,那就算不得好漢!
“小子,你也甭說狠話。爺我真要動你也不會讓你說這麼多屁話了!別跟我耍橫,告訴你,我在你這點年紀的時候比你橫得多了!到頭來還不是哎娘個雞皮,我和你扯這些個沒用的做啥。我問你,傷了我手底下一杆子徒子徒孫還跟我玩黑吃黑,你說這事該怎麼說道?”難民模樣的中年人說道。
“哼!老子做都做了,你想怎麼着?剁手剁腳挑腳筋你就看着辦吧!”杜弼忬故作豪情,大義凜然的說着還朝側上方甩了一下頭,大有劉胡蘭慷慨就義的那麼點兒意思。
“嘿嘿你以爲我不敢嗎?狗崽子,拿把刀來!”中年人回頭對着狼狗說。
狼狗應了一聲,回身從身後的一名小弟手裡拿過一把砍刀,走上兩步遞上。
中年人接過刀搖了搖頭,嘆息着對狼狗說:哎你們這幫小子是越來越沒出息了!這玩意兒也太次了,怎麼也弄把質地好點的七孔之類的啊!一把沒開鋒的西瓜刀有什麼用?割鳥都割不出血來!拜託你們有點職業道德、有點專業精神好不好!”中年人故作幽默的說,扛着那把‘割鳥都割不出血來’的刀子似笑非笑的一步步走向杜弼忬。
杜弼忬悔的跟什麼似的,他悔啊!媽的,無緣無故逞什麼能說什麼狠話啊!現在倒好,面子是掙足了,一會兒恐怕連麪皮都要被人剝下來了!杜弼忬腸子都快要悔穿了。
到了這個地步,腸子悔穿了流出大便來也無濟於事。杜弼忬從來便不是束手就擒的性格,坐以待斃更不是他的風格。
杜弼忬冷眼裡看着他走近,他不明白爲什麼自己一點都不緊張,相反內心竟是從未有過的平靜,枯井無波。這已不是什麼上崩於前而不變色所能形容。似乎是隻有小說裡那些文人騷客的筆下才會出現的心境,達到了所謂‘禪’的境界。
他就站在他的對面,手裡是那把‘割不出血’神刀,他像是在欣賞着一件古玩一般含笑的看着杜弼忬,而杜弼忬的眼裡卻沒有他,沒有任何人,‘難民’看他的眼神裡有些好奇,因爲在杜弼忬的眼裡見不到在這種情況下該有的感情。他很奇怪,然而更多的還是欣賞。
當所有人都認爲杜弼忬已徹底失去抵抗之力時,這隻看似任何人都可以去捏捏的軟柿子卻動了,任誰都沒想到他還能移動、還能以這麼快的速度移動!‘難民’中年人下意識的將砍刀從肩膀上擡起來,高高舉起,或許這個作勢欲砍的動作只是匆忙的條件反射,杜弼忬似一條正在追逐獵物肌肉徹底舒展的豹子,猛的一撲,右手已然握住了刀鋒!當‘難民’失神的剎那,杜弼忬左腳一記膝頂已重重的撞在了他的腹部。
“難民”後退的檔口,門口一陣騷亂**,原先分站兩旁的人又復聚攏一起堵在了門口。杜弼忬兩人喘息着停止了比鬥交鋒齊齊朝門的方向看去。
但見一陣鼓譟之後人羣又一次被分開——被強行分出一條道來,破口處兩個穿黑色西裝的彪形大漢戴着墨鏡面無表情,一人一邊將擋在身前的小賊左右推開,後者門怒吼着卻似小雞子似地朝兩邊後退,毫無反抗之力。
兩個墨鏡大漢分開衆毛賊後分站兩邊,似兩尊門神、兩隻石獅!
看着這場面,杜弼忬唏噓不已,媽的,這不是在拍電影吧!黑西裝黑墨鏡彪形大漢,不知道的還以爲好萊塢拍動作片到中國來取外景呢!這打扮,明着告訴人家自己是黑社會啊!按以往多年看黑幫電影的經驗,這個時候,大人物該出場了。
不出所料,一箇中年短髮矮胖子身穿一身絲質紅色唐裝出現了,衣服上繡着幾條黃色的中國龍在戲珠子。手裡拿着一把摺扇搖啊晃的就進來了,見到這位仁兄,杜弼忬腦子裡立馬想起兩人,一個是南京時候那位商場的小職員,那名矮胖子。還有一位就是成龍電影裡那個叫着‘阿耀’動作誇張的搖晃晃公子。
媽的,哪個混蛋寫的劇本,這樣的出場毫無新意,真他媽太老套!杜弼忬暗罵道。對這位身穿唐裝的胖子實在沒一絲一毫的好感——一副紹興刁師爺的作威作福派頭!
“老叫花子,這麼巧你也在?”唐裝胖子衝着‘難民’說道。
“哼!江北侏儒,你來這裡瞎得瑟個啥?”被稱爲老叫花子的說。
任何人被叫做侏儒都不會太愉快的,即便不哭不鬧不怒也總是笑不出來的,然而那位五短身材的仁兄被人戳到了痛處居然仍面不改色,笑容依舊。這份從容、這份氣度這份無恥、這份裝逼境界、還有這臉皮的厚度,一定用文武火反覆煎熬超過四十八小時才訓練出來的!
“怎麼,和我兄弟聊天談心呢?還是教他怎麼討飯?”唐裝胖子笑問。
“***個X,你他媽才討飯!**老母!我操!”穿着破落的中年人顯然沒有那份氣度、不夠無恥,臉皮尚未經過特殊處理,暴跳如雷。
“老子認識你嗎?你哪根蔥那根蒜?誰他媽是你兄弟!你老孃在外面種太多了吧,連你自己都記不得有多少兄弟姊妹了是吧!”杜弼忬諷刺道,他就是要看看這傢伙的臉皮到底有多厚!有多能裝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