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光普照在霧氣中,衍生出各種如水波般的波紋,其中更有各種佛陀的寶相**若隱若現,此時俱都被定住,卻是這符的作用。
“這和尚獨自使金鉢,在這霧氣中,居然不落下風!”吳卜羲見安妎端坐,渾身放出佛光,越發的慈眉善目,就忍不住讚歎。
“手段雖然厲害,也只是與大陣糾纏,各自定住而已。”柳丹青向來不喜佛門,便對吳卜羲道:“他這樣,暴露了破綻,把自己也給陷進去了,只要迫使這和尚使金鉢護體,或者纏住那獬豸,他們就破不了我這天星朱雀陣!”
“好!”吳卜羲聲音依舊爽朗,無形中給了柳丹青信心。
柳丹青也不問爲什麼,只是分出精力運轉大陣,同時與吳卜羲雙雙躍出了南鬥位,舉兵器殺向了安妎,兄弟齊心,其利斷金。
兩人要對付安妎,獬豸自然不讓,雙手空空,擋住了兩人。
獬豸手無寸鐵,以他的身份,匡扶正義,本無需親自動手,自然用不上兵器。
但人性世事,變遷更易,到了今日,他已是孤家一人,天庭司法早不歸他執掌,滿腔熱血無處安放,剛好今日動手,寥作慰藉。
但他要催動靈符想相助安妎,就不好應對柳丹青兩人聯手。因要破陣,安妎和尚就不得不留有餘力,他獬豸也不得不費力。
是以,兩人的殺招,他躲了幾招,又難防暗墨雲神出鬼沒。
發神雷擊散毒汁墨雲,又能重新凝聚,幾個來回下來,獬豸就更覺得吃力了。
柳丹青兩人照顧大陣,雖也要分出精力,卻佔了兵器的便宜。
獬豸乃是神獸,有守護正義之責,護持天道威嚴之任,如今執法受阻不說,更被人殺得失了體面,不得不念沉於下,以固下盤。
但念行於下,則氣浮於上,氣有餘便是火,獬豸全身應對,自然按奈不住心中火氣,嘴裡便大吼道:“罪不可恕!”更是怒氣騰騰了。
柳丹青不理會獬豸的情緒,只是將手中的盤龍劍刺出。獬豸忙側身躲過,柳丹青便使回馬槍,反刺了過來。
毒汁也當面撲來,墨雲迎風一漲,大有數畝,躲避不得。吳卜羲更是使劍刺下盤,獬豸更加不好騰挪了。
獬豸不得已,又使出掌心五雷神通,這回卻大有不同,五道雷光做龍形,如五條神龍奔騰,有青白赤黑黃五色,十分迅疾。卻是獬豸使全力,打算一舉擊潰毒汁墨雲,唯有如此,纔好使其他手段。
吳卜羲見得分明,但他不使墨雲躲開,打算硬拼一招。
果不其然,毒汁墨雲遇到這龍形天雷,直接被擊潰成流光。如同從九天之上倒落一大袋大米,毒汁墨雲的殘跡,星星點點印在佛光與紅色霧氣所成的畫面上,斑斑點點。
獬豸此舉,躲不了柳丹青的回馬劍,招架不了吳卜羲,但他使了雷光神通後,便大吼一聲,現出了原形。
一隻獨角獸,身如麒麟,體大如牛。怒目圓睜,人立起來,獨角沖天。那殺過來的兩劍,還沒落道身上,就被身上發出異光所阻。
柳丹青和吳卜羲大驚失色,情知不好,手上加勁,欲擊破那護體神光的守護。
卻被獬豸前足踏下,既讓過了柳丹青的盤龍劍,更給吳卜羲造成了威脅。眼看那雙足踏下就要踩在臉上,吳卜羲急忙抽身退開。
獬豸使盡了手段,也無力氣追擊,柳丹青見得是機會,左手往盤龍劍上一抹,青光大盛,大叫道:“再使出毒汁墨雲!”說完就使劍強攻,如雨點般急。
吳卜羲知道是機會,連忙唸唸有詞,頭頂現出金丹,金當中有許多虎頭蜂涌出。卻不放出毒汁,而是使手段,將那被擊散,星星點點散落於火雲佛光交織畫面上的殘餘毒汁聚攏,又成了毒汁墨雲。
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柳丹青急出七劍,失了氣力便只好後退。獬豸就得了空隙,反衝了過來,使頭上獨角來觸柳丹青。
柳丹青不好應對,被趕的雞飛狗跳,狼狽不堪。
幸好吳卜羲使毒汁墨雲,並桃木棍抵住了獬豸的獨角,柳丹青才得以逃脫。只是人卻成了披頭散髮,亂糟糟,沒有半點風範了。
柳丹青大怒,也被打出了真火,似乎心底塵封多年的,不明緣由的煩躁冉冉升起,大罵一聲:“草你大爺!”便收了手中寶劍,也現出了原形,青蛟雙爪放出青光,青光中閃爍有殺氣,又殺了過來。
吳卜羲也接不住獬豸的衝撞,那毒汁墨雲,更被五色雷光如鎖鏈鎖住黑色怪魔一般纏住,照樣被趕得雞飛狗跳,也生出了惡念,暴怒起來。更是漲紅了臉,渾身抖動,也是氣急,卻又忍住的模樣。
這一下,兩人都失了清明,被獬豸來回衝了幾個回合,就尋了個機會,忽的使個法天象地的神通,竟然一口把兩人各吞了!
若是以前,柳丹青遭逢如此,木婉瑩定然能生出感應。但她被落凡與白素素先後治癒,那元神上的關聯,早就若有若無了,再加上吳卜羲說的自在,狐仙也就沒放在心上,一門心思打算堵截龐幽精,早就展開了玄武大陣。
“他慌了,彷彿還有種害怕。”
果然,玉湘妃就生出了感應。
話才落音,龐幽精的身影,就出現在南方天邊,但彷彿是被什麼東西強力擊打,如被**推動的炮彈,直直的向東邊天空飛去。
“湘妃,快動手!”木婉瑩叫了一聲。
但玉湘妃卻沒有反應,才過轉眼就錯過了機會。
只見龐幽精背後一道佛光宏大,照耀了天地間數裡方圓。木婉瑩拉着臉,故作不悅道:“妹妹,你心軟了。”
“我的確不忍心,要不再等等?”
玉湘妃如此說,木婉瑩也只能應允。
但又怕玉湘妃壞事,心念一動,便輕笑道:“記得我哥要把你送給吳大哥時,你還不樂意,但相處了幾年,你竟然主動找我,說吳大哥又有許久沒來找你了,要我去找我哥,妹妹可還記得這事啊?”
玉湘妃也是明白人,見木婉瑩說到這事,卻是來了勁。臉上那不安的神情也沒了,反捉弄木婉瑩道:
“姐姐和心上人廝混時,連哥哥也給忘記了,這些事兒,我可還真記得清楚呢。”
“那又如何?又不是你哥哥。”木婉瑩撇了撇嘴,滿不在意。
玉湘妃卻是笑了:“要不要我一一說出來,讓這玄武陣中在道友們一起聽聽?”
玉湘妃本爲玄武陣鬥宿的執掌,乃是柳丹青對龐飛龍示以順從而故意爲之,雖然當時並不知玉湘妃來歷,純粹只是留個心眼。
但玄武陣的其他六個宿位,都爲木婉瑩親自挑選,是以玉湘妃雖然不再是執掌,但與其中的小妖,卻十分熟悉,說出話來,也是故意要讓木婉瑩難堪。
木婉瑩聽的此話,卻是紅了臉,也知那時的荒唐,以至於如今看來都覺不妥,更別說玉湘妃說出來,被手下的小妖給聽去了。
木婉瑩也就反脣相譏,相互取笑,說起了各自的荒唐往事。更使了手段,讓玄武陣中的手下聽不到,畢竟,誰沒有荒唐往事?
至於會不會被外人察覺,卻是無需擔心,玄武五行主水,展開在山間的湖水中,卻是如雨水落入池塘,整個大陣讀無影無蹤了。
兩人你一嘴我一語,才說了一小會,龐幽精便再次出現在了南方的天空,只是這一次,卻相距甚遠,玉湘妃雖使手段驚動,卻被緊隨其後的清辯,使佛光裹着降魔杵,狠狠的擊打雙劍,龐幽精又如炮彈般往東去了。
但既然使出了手段,便是打破了那所謂的束縛,又被勾起與吳卜羲的美好往事,心底的一絲猶豫,也就徹底散了。木婉瑩在一旁看得異常分明,卻也只說了句:“湘妃,一鼓作氣,遲則生變!”
玉湘妃點了點頭,神色無了先前的鬆快,多了許多凝重。
龐幽精果然在兜圈子,過了一小會,又出現在南方天空。
木婉瑩暗自嘀咕:“這傢伙,莫非被人影響了心智?”卻是沒時間多想,龐幽精被玉湘妃驚動,果然一頭栽進了湖水中,激起了水聲與波濤。
清辯緊隨其後,又是一招降魔杵打來,卻打在了玄武陣上。
大陣運轉顯化,於水中生出七個水柱如樁,樁上託着一隻巨大的黑色神龜,有二三畝大小,其上趴着一條口吐白氣,鱗甲森森的白色巨蛇,身子比水桶還粗。
白色巨蛇腦袋一昂,一口叼住清辯飛來的降魔杵,更把其上的佛光給消弭無蹤,如大水澆滅了火焰。那水面本被佛光照耀,呈現出一片金色琉璃,此時也恢復了自然。
“怎麼是你,你救他作甚?”見降魔杵被阻住,又見了曾經領教過的玄武神獸之象,清辯自然就有聯想,猜測可能是木婉瑩。
木婉瑩使白蛇頭頂立了個虛影,擺出一身粉紅色的衣裙,十分的迷人眼。虛影把手一揮,降魔杵就被白色巨蛇給甩了回去,清辯一把接再手,卻聽木婉瑩道:“救他做什麼,我是來取他性命的!”
“啊?!”龐幽精大吃一驚,在玄武陣中跌了一跤。
原來這時的龐幽精,早已元氣大傷,這一聲驚嚇,更是渾身冒出了虛汗,眼神可憐巴巴的,望着北斗位上的木婉瑩與玉湘妃。
與此同時,龐飛龍於混沌之中,得了片刻喘息。將龍神混元大陣並五大弟子,三千門人都收在金丹內。調息片刻,恢復元神,又以元神溝通勾陳。
怎知,那林禪上人竟然也追了上來。
也不知是不是穩住了那淨土的結界。
龐飛龍大吃一驚,他這回元氣大傷,不但陣法所出的兩條神龍捨棄在了林梵淨土,更使盡全力出逃,三千手下並五大弟子,早就失了氣力,一個個都虛脫,更被佛法引誘,不得不回得泉山修養。
他自己雖不怎受影響,但畢竟不是林禪上人敵手,雖然也能勉強自保,但若是被纏上,則千年積攢的根底,一夕間就歸於佛門了。
龐飛龍怎能不急?早急瘋了,只是大叫:“林禪上人,你如此倒行逆施,就不怕驚動玉京天三清,你佛門從此絕跡於中土嗎?”
“道友莫急,驚動玄門玉京,也在意料之中。”聲音滾滾,寶相**,林禪上人身高五六丈,如同寺廟裡黃金塑形的佛陀法相。
林禪上人話雖和善,身手卻不和善,舉起右掌,緩緩拍出。
龐飛龍大驚,連忙就要躲閃,卻發現行動困難,身邊的混沌彷彿被佛光所激。劇烈翻滾起來,如同泰山壓頂,眼看就難逃。
但龐飛龍如何肯束手就擒?不得已,大叫一聲,化龍氣遁走。
龐飛龍又現出了原形,雙翅應龍,其大也不弱於林禪上人。
見右手無功,林禪上人又使左掌拍來,同時身子一漲,就有十餘丈大小。龐飛龍依舊躲過,只是不好還手。
林禪上人一掌一掌拍出,龐飛龍姿勢躲閃,硬是不好脫身。
無論跑多遠多塊,總是能被趕上,接着就是一掌拍來,龐飛龍又只能躲閃。根本就擺脫不得,心下好生焦急,老臉都被憋紅了。只能大罵禿驢,卻也無可奈何。
“道友稍安,勾陳來也。”林禪上人忽的停手,十丈金身佛光大方光明,在這混沌之中,似乎也能佛光普照,安定世人夢境。
龐飛龍本待要抵擋拍來的巨掌,再使個拼命的手段,只要尋覓了機會回得泉山,損失也不會太大,雖然無奈,卻也只能如此了。
但林禪上人忽的停手,龐飛龍很是不解,卻也不多想,趁了機會轉身就走。
龐飛龍走的卻是有些急了,沒有發現離開的地方,竟然呈現出一隻巨大的麒麟神獸,比林禪上人的佛像還大,更放出戊土神光,似乎掩蓋了佛光的威嚴。
“帝君安好,貧僧見禮了。”林禪上人微微欠首,算是行禮。
“很好,很好!”巨大麒麟口吐人言:“就讓吾來領教,何謂佛法無邊!”
這兩位相鬥,遠非旁人可比,尤其是在混沌,才一交手,就攪的混沌如海嘯,上下左右,四面八方,劇烈鼓動起來。
混沌仙境,無邊無際,其猶橐龠乎?虛而不屈,動而愈出。
兩人才過三五招,就被巨大混沌裹住,如同裹在風箱中。風箱圓溜溜的,如同星空中的黑洞,似乎半點痕跡都沒有了。
若是當年的柳丹青從此經過,恐怕還發現不了這動靜,如同星空中的黑洞,杳無痕跡。
混沌之中不記年,就如凡人入了夢,縱使一夜時間,也只覺得是片刻光景,往往夢醒,也是枉然。
而這兩位鬥法,根本就莫可知過了多久,直到混沌中,憑空生出一張放着青光的靈符,和一道佛門法印的金光。在這兩物件沒入混沌圓球后,這片混沌才漸漸迴歸正常,但其中,卻只走出林禪上人。
林禪上人做和尚模樣,光着頭,身着袈裟,面目慈和。
“我道他怎忽然去了,原來三清天來了法旨,沒想到,我佛門的法旨也到了。”林禪上人左手虛託,掌中飄着佛門法印。
卻是雪域高原的佛旨,叫佛子自安,不得妄起干戈。
龐飛龍急急忙忙脫身而去,不知勾陳與林禪上人,各自代表佛道有何約定。只是以爲得了機會,便使出十二分氣力,憋着氣,化龍氣迅速遁走。回到得泉山天界時,那一口氣方斷,以爲得了喘息。
而得泉山洞天之天界,一朵巨大蓮花分十二瓣,中間巨大的蓮臺更有二十四個孔,其中有蓮子放出金光,金光剎那生化,化作無數白紅二色蓮花,朵朵蓮花相聚成海,龐飛龍轉眼就被淹沒無蹤。
才脫了追擊,又入了埋伏,龐飛龍還沒來得及喘息,就被無數蓮花成海纏住,見得蓮花非凡,又是佛門手段,如此步步緊逼,怎叫他不暴跳如雷?
但龐飛龍修爲甚高,雖有情緒,也不影響應對,應龍真身盤旋如太極,雙翅發力,捲起颶風,吹散了一大片蓮花,接着便做飛龍在天之勢,就要跳出蓮海,卻發現行動困難,如墜入泥沼,難以脫身。
“和尚,你也敢來得泉山!”
似乎颶風異常了得,巨大蓮花法相上,紅白蓮花消散,化作成一張巨大金網,轉眼就做無形,擡頭能見蔚藍的天空如明鏡,而蓮臺山一箇中年和尚,龐飛龍認得是陳那,便化作人身,強忍怒氣。
龐飛龍自然看得出,陳那的修爲擋自己不住,就算帶佛兵佈置了這蓮花大陣,也是無用:“但吾元氣有失,又失了先機,獨自一人卻不好輕易脫身,若稍微耗得久了些,吾那三千門人……”
“洞主可別嚇唬貧僧,貧僧帶有一千佛兵,也不懼怕!”
陳那即得了先機,也就不懼龐飛龍了,言語不卑不亢道:“貧僧此來,乃是向洞主討還利息的。”
“什麼利息?”
龐飛龍話雖如此,卻想到了龐幽精:“這麼快知道了?”
“債主冤家,討命兒郎,阿彌陀佛。”陳那緩緩說道:“你毀我佛門淨土,若只是因淨土鬥法所致,貧僧也無話可說,但洞主竟然連凡間寺廟也不放過,未免……”
陳那說話不急不緩,似乎有意拖延,但龐飛龍如何等的?
他耐不住性子,便打斷陳那,說道:“凡間的事,自有凡間的因緣際會,與吾何干?”說話時,更放出攝人氣勢,激的巨大蓮花法相都微微轉動。更憑空抖落幾朵蓮花,蓮花化作佛光,消散虛空。
陳那卻不以爲許,只是說道:“洞主也無需威懾,貧僧的修爲雖然有限,但這得泉山洞天的天界,已爲貧僧所佔,洞主不付出代價就想脫身,怕是不可能了,還是快做選擇的好,以免得不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