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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第113章

錢塘縣令剛上任,第一件事就是與李仁小舅子說媒,因木婉瑩的意思,選了個吉日,把李仁一家請到了縣衙後院。

木婉瑩到錢塘縣衙時,那鍾靈秀“父女”剛好離開縣衙,便開壇畫符,洞開清靜天門戶,問道:“吳大哥,相親結果怎麼樣?”

聽木婉瑩發問,吳卜羲就以意念控制內丹離開鍾玉林,附着在木婉瑩元氣所成靈符之上,借靈符現出了本來面目。

“我覺得不妥當。”吳卜羲說道。

“爲什麼這麼說?”木婉瑩問道。

清靜天中,吳卜羲用手一指。木婉瑩往下一看。一輛馬車中,鍾靈秀對“鍾玉林”說道:“一個窮書生,借住在別人家,更不善言語,不解風情,我根本看不上!”

聽了鍾靈秀的話,木婉瑩面無表情,又聽那鍾玉林,在不受吳卜羲控制的情況下說道:“但你要記住,你不能反悔。”

鍾靈秀便說:“我會完成任務的。”

“既然如此,那就換人吧。”木婉瑩面無表情,對吳卜羲說道:“吳大哥,還是要有勞你……”

“婉瑩妹子,落子無悔哦。”

木婉瑩話還沒說完,太一符中就傳來白素素的聲音。

木婉瑩手一伸,太一符漂浮在掌心,看到了盤坐的白素素,也感覺她身後的景色有些熟悉,卻沒時間多想,笑道:“姐姐打斷我,想說什麼呢?”

“妹妹是照你哥的意思,既然已經落了這一子,就順其自然吧,我也想看看結果,我們彼此不加干涉,你看好不好?”

白素素說得客氣,語氣不卻容反駁。

木婉瑩沒得辦法,只好答應。回到水雲軒,與吳卜羲作別,便將清靜天安放回陣眼,又是獨自一人了。

便覺得難受,獨自到了玉京天。

因心有所想,意不空明,她這尚未分化的玉京天,就衍生出了無數場景,有關於落凡的,有關於柳丹青的,都是些開心往事。

但此時,木婉瑩卻越發的難受,身子一倒,玉京天中就憑空來了張大牀。她倒在船上,化入玉京天,呼呼的睡去了。

“好好睡吧,也讓你做個好夢。”

木婉瑩才入睡不久,白素素就感覺柳丹青的夢有了不同,就猜到木婉瑩也入了夢中。

似這等親密之人,哪怕只是凡間,兩人睡後,一方做夢夢到對方,對方則也有可能夢到,而且時間也很相近,這是心與靈上的感應。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萬物渾然一體,一切所有,都源於道,本質相通,自然就有這感應。

柳丹青入夢,是白素素的手段。但白素素所料不及,柳丹青在這夢中,把頭埋在李蘇蘇盤座的雙腿上,竟然又入了夢,乃仙境中的夢中夢,通於神境。

玉京天中的一切演化,就是凡人的夢境。白素素引導柳丹青交織的夢幻,於凡人而言,是夢中夢,通於象境,而柳丹青在這夢中入夢,是夢中夢之夢,通於神境。

“你這夢中的展現,不是往事,那就是天機,不知你是否願意,讓我看到呢?”

白素素將精神沉入柳丹青夢幻世界,意志就與李蘇蘇一道,處在夢幻中,那“白素素”的身體中。

如此,白素素又感覺到了許久以前,柳丹青把頭埋入腿上的感覺。

“我在你心中,究竟是何分量?”

白素素的話,李蘇蘇以爲是木婉瑩的意志落了下來。她在柳丹青的玉京天中,透過眼耳,感覺這夢幻世界的一切。

夢幻中,白素素伸出手,兩個大拇指按在柳丹青太陽穴處,眼睛閉上。

白素素閉上眼睛,見得天旋地轉,眼前雜亂無章,黑白混雜,彷彿分開清濁,開天闢地,生出了一個新世界。

“這什麼地方?和他有關係嗎?”李蘇蘇的意識追隨白素素,也看的分明。

“殺!”李蘇蘇嘴角含笑,正想着美事,忽然就有喊殺聲傳來,似乎到了戰場。便尋着聲音看去,發現是一個山寨,心中好奇。

李蘇蘇的目光,如天上的鳥兒,看到官兵與山賊打殺,卻沒有半點興趣,目光流轉搜索,終於看到了心上人。

“找到了。”李蘇蘇一喜,那夢幻中“白素素”的受此影響,也是喜笑顏開。

柳丹青這夢雖然通於神境,夢中的演化也只是往事,是他千年前與木婉瑩爲血親兄妹時的山寨中,那時節,官兵圍剿山寨,他與木婉瑩一道,要突出重圍。

也是大難臨頭各自飛,兄妹兩早就撇開了所有人,從小道偷偷溜下,早已到了半山腰,柳丹青懷裡還抱着木婉瑩,剛好這場景叫李蘇蘇看到。

一個妙齡少女從陡峭處跳下,心上人一把接住了她,神情十分溺愛,李蘇蘇哪裡知道是千年往事?就有醋意升起,適才那歡喜的心,陡然就十分冰涼了,那玉京天中的少女元神,一張臉拉得老長。

“哥,我們就這麼走了,爹孃的墳頭怎麼辦?”

直到聽得這段話,覺得耳熟,李蘇蘇才仔細看去,見那少女依稀有木婉瑩七八分樣貌,才自安心,依舊芳心直跳:

“原來是婉瑩姐姐,是我多心了。”

白素素見了這神境之夢,覺得並沒有見到天機,也就沒了好奇,只是想起了木婉瑩的行事,精神就回到了丹房,卻已是數天之後。

透過明夷福居,白素素看到了許漢文與鍾靈秀的相處,卻是笑道:“忽貧難改舊家風,他們對錢的看法不同……”

但白素素話還沒說完,似乎想起了什麼,面色就凝重了:“柳丹青,你這都是些什麼手段?婉瑩受我影響,倒還罷了,你在我面前,是真的傻了,唉,冤家。”

一說到木婉瑩,白素素腦袋一擡。

因柳丹青入了神境之夢,木婉瑩也被扯進了這夢,這是他們兄妹的羈絆。兄妹倆夢到的是同一個夢,同一件往事。

白素素閉上眼睛,精神意識又回到了柳丹青這神境之夢中。

夢裡依舊是鋪天蓋地的喊殺聲,從高處往下看,見得千人甲冑從中一杆長槍如夕陽般紅,長槍如龍,一條條生命從那裡失去,卻不是殺戮,只是有人在求生。

長槍的主人騎在駿馬上,身前還有個女子,正是木婉瑩,忽然長槍一抖,如青龍出海,藉着駿馬的神力,又有一官兵飛起,傷口處鮮血飛出,陽光下一抹鮮紅,一身慘叫,撕心裂肺。

但轉眼間就被淹沒,如同長江中的一個水花,千人官兵甲冑如浪頭,一浪接一浪,都涌向着兩人一騎,烈日當空,兩人都受傷不輕。

”哥哥,你累了,如果衝不出去,就如你所說,我們下輩子再做兄妹。”

柳丹青早已受傷,剛纔那猛力一擊,牽動傷口,又有鮮血冒出,衣服早已染紅,如今更是能擰出血來,木婉瑩心疼不已,忍着疼痛,打算認命。

“別胡說,能衝出去的,相信你哥。”

柳丹青喘氣如牛,滿臉血污,但對木婉瑩這個妹妹,依舊那麼溫柔,李蘇蘇看的分明,聽得真切,竟然溼了眼眶。

“莫非婉瑩妹妹夢到的,與柳丹青夢到的是一樣的往事?”相比於李蘇蘇,白素素忽然似有所悟,覺得有幾分明白了這夢的意思:“柳丹青,你爲何如此執着?”

在白素素看來,這夢展現的往事,意味着動盪將近,這既是天機,更是柳丹青自己的選擇。柳丹青正在糾結,到底是選擇妹妹呢,還是選擇心尖上的佳人。

原來,白素素雖道行高絕,柳丹青也毫無心防,但所有生靈都爲個體,都有自己的意志。柳丹青修爲也不低,入夢幻許久,元神中太一之氣消耗,又有李蘇蘇進入夢幻,牽扯之下就有了些許分明。

但白素素畢竟不同於她人,因此柳丹青沒有強行突破夢幻,反而自己陷入了糾結中。

“讓你如此左右爲難,也只我有她了。”

再次遇到柳丹青,白素素在相處之初就明白了,木婉瑩在柳丹青心中的地位無可替代,而此時,柳丹青竟然有了捨棄妹妹而選擇她的念頭,縱然這念頭還在糾結中。

白素素十分感動:“每個人都應該爲自己的選擇負責,但今天,我就把你選擇扼殺在萌芽中吧,我不想你如此糾結。”

白素素將精神從柳丹青神境之夢中脫出,進入象境之夢時,眼前就有一片混沌閃過,其中有許多閃光點,似乎每個閃光點中都孕育着一個宇宙,白素素一愣,不知所見爲何物,卻也不糾結。

意識回到丹房,元神就離開凡體,元神仙體進入了自己的玉京天,於玉清峰頂入定。

白素素的玉京天,上有玄武七宿星光閃爍於虛幻之中,她頭頂金丹顯化,先是白蛇舞動,後又現出玄龜,龜蛇合形成太陰玄武,以入定達於象境,行法去了。

柳丹青神境之夢所現往事,李蘇蘇看的投入,見心上人突出重圍後,因氣力耗盡而暈倒,就緊張不已,生怕官兵追上。

直到見木婉瑩靠着雙腳,一步一步,腳都磨出了血,把柳丹青背出了險境,她那懸着的心,才終於放下。夢幻中的“白素素”拍了拍胸口,擦乾了臉頰的淚水。

李蘇蘇的心才放下,忽然眼前一花,閃現出無數雜亂無章的黑白斑點,耳中所聽也變得無比嘈雜,她心神更加慌亂。

忽的睜眼,回到了夢幻中,見得柳丹青依舊睡得安詳,才鬆了口氣。又見柳丹青臉上的淚水,那是她的淚水掉在心上人臉上。

然而,又有變故接踵而來,這夢幻世界竟然也崩塌,她來不及反應,就見得身體忽然消散,接着眼中所見就成了虛無,她又一次驚到。柳丹青的玉京天中,她再一次睜開了眼睛。

“難道他醒了?”李蘇蘇睜開眼,見到的竟然是玉清峰風景,就緊張起來,拿眼偷看了柳丹青一眼,又急急收了回去,雙手搓着衣襟,臉紅心跳,十分不自在。

“他要是叫我過去,我該怎麼辦?”

忽然,邊上樹林中,有鳥兒撲騰了一下翅膀,她心跳就更快了,渾身一抖,手抓得更緊,呆呆的站起,不敢動彈。

她腦海中想象着,咬着下嘴脣,只覺得臉上火辣辣的。

但過了許久,心上人依然沒過來,她就心涼了半截,彷彿跌入了地獄,渾身抖得更厲害了。

“他會不會……”一個不好的聲音從腦海中冒出,她忽的就有些怒了,也沒了膽怯,暗道:“就算如此,也要問問他!”

雙手緊緊的握住,猛然一擡頭。

李蘇蘇呆了一呆,眼中見到的心上人還盤坐在原處,一動也沒動,她呼了一口氣,覺得輕鬆了許多,四肢無力的走了過去,嘴裡道:“冤家,嚇死我了。”

但人走到柳丹青身旁時,心忽的又跳了起來,李蘇蘇四面環顧,似乎確定了邊上沒人,方纔躡手躡腳的從後面摟住了柳丹青,俯身輕輕吻了上去,面色嬌豔。

李蘇蘇打算再次進入夢幻時,卻找不到自己願意附身的載體,那白素素的身體也不知所蹤,李蘇蘇有些不解,過了許久才明白過來:“原來這是另一個夢。”

這回入夢幻,眼中所見,有個陌生男子在房間,房間還有個女子,正用一根尖銳竹管,插入男子手腕血脈之中。

李蘇蘇不明所以,她聽說過有放血治療的法子,便以爲女子在治療,又見得房中各種刀具器皿,彷彿和治療有關,卻又覺得不對,心中甚是疑惑,不認得兩人。

那流出的血,用一個袋子裝着,袋子還是透明的,如同魚泡,分明能見到裡面血液的鮮紅,李蘇蘇很是不解:“這什麼袋子?”

然畢竟是夢幻,也就見怪不怪,但下一刻,心中就冒出個恐怖念頭:“這是在吸他的血!”接着寒氣上涌,打了個寒顫。

這念頭莫名其妙,忽又覺得心跳加速,心底又冒出個聲音:“我要是和這個女的一樣,吸柳哥哥的血,他會怎樣報復我呢?”這念頭一起,李蘇蘇心跳更快,呼吸都有些困難。

眼中所見,耳中所聽,一下從夢幻中脫離出來,人也跌在雲端,喘起粗氣,心中無比恐懼,卻又不知道在恐懼什麼。

整個人愣了半晌才清明,卻也是滿頭霧水,只是喃喃自語道:“我又怎麼會吸你的血呢?”

但又有些好奇:“我要是真的吸你的血,你會拿我怎樣呢?”把眼睛又閉上,眼中所見,耳中所聽,都到了夢幻中。

這次所見大有不同,一座起伏的小矮山腳下,有五戶人家坐落,都自坐北朝南,又有一條小河,從五戶屋宇人家正門前不遠處自西向東流,剛好有兩人走在東邊第二戶人家門前,朝着小河走去。

李蘇蘇十分眼尖,一眼就認出了一人是柳丹青,另一個就是被抽血的,他手裡提這個袋子,袋子裡裝的,分明是他自己的血,他竟然把自己的血提在手中!

李蘇蘇又看向那人的臉,似乎積鬱了許多怨氣,但又忍住了的模樣,給人一種奇怪的感覺,似乎有頹廢,也有無奈。

邊上柳丹青卻是憤怒,但好像這憤怒又不是他自己的,他滿口髒話道:“在我面前,你他孃的,想罵就儘管罵,不要有什麼顧忌,罵出來也好受些。”

男子有些動容,卻還是不自然,深呼吸了一下,還是沒罵出來。邊上柳丹青再三打氣,終於,那人爆發了:“孃的……”

那人狠狠罵了幾聲後,就一發不可收拾了,整個人如同罵街潑婦,柳丹青忍不住發笑,卻又覺得心酸,就笑不出來。

李蘇蘇聽得明白:“他是誰,竟然如此恨他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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