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丹青笑着臉,略帶有一絲孩子的淘氣,卻是有些不自然,不知何故。
“那就切磋一下吧,三局兩勝,可好?”白紫薇也是無奈,只得先打發了再說,畢竟在凡間,誰也輕易奈何不得誰。
白紫薇在這人間,雖不說無敵,但若只賭勝負,自信罕有敵手,雖不知對方實力,但總的來說,這場賭鬥勝算還是很大的。
雖說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但自身的道行高絕,眼光就犀利,都是理智下的判斷。
柳丹青悠哉遊哉,漫不經心的拍了拍手中摺扇,笑臉如花,竟帶有一絲女人的神色。
“好!第一局,較量武藝。”
“第二局,武鬥傷和氣,來場文鬥如何?”柳丹青雖然發問,但卻沒有半絲誠意,話語不停,接着說道:“縱橫十九道,點到爲止,我保證不傷你性命,敢不敢?”
柳丹青仗着自己是地頭蛇,說起話來強勢無比,奈何依舊壓不過白紫薇,便只得樂呵呵的笑了,像個笑財神。只是不知怎地,恍惚就有種似曾相識得感覺,嘴裡說道:“等等,我先準備一下!”
這世間善變的,不只是天色,風雲變幻雖然奇妙,但終歸是有跡可循,而臉色的變化,卻只在雷霆一瞬間。柳丹青話剛落音,就風輕雲淡的盤起了雙腿,裝作調息的樣子,想要迷惑白紫薇。
但雙腿還未盤下,他就乍然暴起!
在臉色的掩護下,他雙手疾出,所有心思一分爲二,化進了兩隻手中,一隻手挺進中宮,另一隻手防守,死死的盯住白紫薇的雙手,真正的一招毒蛇出洞,竟然發出了蛇類的嘶嘶之聲。
突如其來的攻勢,誰也無法從容,白紫薇雖然了得,一時間也鬧了個手忙腳亂。
寧失一子,不失一先。
搶佔先手是一種很有效的制勝手段。
但任何事都沒有絕對,兩者相鬥若是相差太多,一切手段都只是徒勞。
“好本事!好手段。”
柳丹青奮力出手,二人來來回回,走了個八九個回合。但他還是低估了對方,白紫薇武藝之強,實在不可思議。
在柳丹青看來,對方的打法,太過於刁鑽古怪,但偏偏正大光明,兩人交手不到十招,形式竟然反轉過來了!好像是遇到剋星一般。
柳丹青驚訝不已,只好立馬凝神應對,有如蛟龍般盤旋起來,謹守自身,準備伺機而動。
“好身手!但剛好不是我對手。”
柳丹青只守不攻,也只能勉強招架,捉禁見肘,更別說反擊了。
見對方無力進攻,白紫薇也不想糾纏,搶身直上,打算直接硬拼,“噗”的一掌,兩人硬拼了一招。
“好大的力氣!”白紫薇被一掌打退。但她也不覺得奇怪,畢竟是男人,力氣大些也正常,只是平淡的說道:“你還有機會!”
柳丹青知道自己不是對手,並不說什麼。只是這一場打鬥,被逼得全力應付,難免有些氣喘。“厲害,還真沒看出來!”柳丹青這語氣,已經沒了輕薄。
“說實話,你武藝不在我之下,只是……”紫薇欲言又止,過了一會又說道:“或許我讓你想起了你的心中人,你失了本性,纔不是我對手。”
聽了這話,柳丹青吃驚不小。不過他也不多說,自知言多必失,只是說道:“是我輸了,我們鬥一鬥幻境,怎樣?”
柳丹青便入玉晨福地,閃到了一處水潭邊,白紫薇自然跟上。兩人都使仙體元氣外放,才過轉眼,就都處在了一方幻境中。
“請吧!”
面對白紫薇,柳丹青終是心動,比見到李蘇蘇要強上許多,是以先就弱了三分,幸好借了落凡的勢,擺出了東道主的模樣,開口說道。
第二次比鬥,柳丹青半點都不敢怠慢,畢竟元氣是修煉所得,輕易不願損傷。兩儀八卦,生化萬千,縱橫十九道,千軍萬馬奔騰之間,盡是勾心鬥角。原來這文鬥,與圍棋有莫大關聯,柳丹青不緊不慢的說道:
“秋萍對弈,雖是紙上談兵,卻也金戈鐵馬,氣勢輝煌,不知仙子可願意演繹一番?”
不等白紫薇回話,柳丹青手一指,玉晨福地中就飛出一顆碧綠珠子,珠子爲仙體元氣所聚,放出了亮眼的光華。
接着柳丹青單手虛推,珠子就分化出一張綠網,綠網有數十道縱橫,漸漸變大之間,縱橫交錯的痕跡,也就越發的清晰了,最後橫截在兩人中間,像是巨大的棋盤豎倒在空中。
白紫薇也使同樣的手法,巨大的白網飄浮在兩三丈高的空中。高空的網,像是漁夫手中的漁具,底下的人,似乎翻波躍涌的魚鱉。
隱藏在無妄靈臺中的木婉瑩和落凡,他們看得清清楚楚,不管是白紫薇的白網,還是柳丹青的綠網,橫豎交錯都有四十九道之多,邊角之處雖然沒有交錯,但延伸出去的線條,似乎深入了未知的區域。
兩張巨大的棋盤,一橫一豎矗立在這兩人交織的幻境之中。只是白紫薇不知自己入了圈套。
“千年修爲,好功力!”白紫薇看的明白。便將雙手鋪平,掌心向下,緩緩地向地面按去。空中的白網受了驅使,放出了更加亮眼的白光。
白網似乎是母體,無數的白網從母體中一張張掉落。白網層層的鋪了下來,剛好和柳丹青一層層推出的綠網相交,狐仙看得清楚,眼前白綠相交的網,漸漸充斥了幻境,白綠白綠的,似乎牢籠,她在無妄靈臺的法壇前,有落凡在場,不怕被白紫薇感知。
白綠牢籠成型後,白紫薇和柳丹青都使幻象飛起,似乎心有靈犀,都處在了自己眼前棋盤的天元位上,對弈手棋手終於歸位。
看着眼前白綠相交的無數個點,木婉瑩道了聲:“這才叫做天作棋盤星作子。”落凡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因忌憚白紫薇,入了天元位的柳丹青話也不說就直接動手。
木婉瑩只見柳丹青左手一點,一道綠光疾飛而出,直朝白紫薇那邊飛去,又勁又急,半路中突然迸散成數十道,而每一道綠光,都似乎有生命一般,拉扯扭動之間,竟然化作了奔騰的鐵騎。
木婉瑩吃了一驚,腦海中突然有個畫面驚鴻一現,似乎模糊不清的,悟到了些什麼東西。
面對柳丹青的進攻,白紫薇也屈指一彈,一道白光飛出,白光迸散,照樣分化開來,不多不少,正好與柳丹青一般的數量。但白光似乎附骨之蛆,絲絲縷縷都化作了手執長槍的兵士,盯住了柳丹青的騎兵。
好一場廝殺,只是騎兵對長槍兵,勝負明顯。激烈的碰撞,瞬間的人仰馬翻,騎兵漸漸潰散。
第一次的交鋒,柳丹青輸了一手。不過他出手也不慢,就如圍棋對弈,有了第一着,自然就有後手,長江後浪推前浪,排山倒海,這便是先行的優勢,柳丹青打出了第二手。
此時騎兵尚有殘存,緊跟在後面的元氣見招拆招,全部化作手執刀刃、盾片的步兵衝了上去,捉對廝殺起來。一負一勝。柳丹青扳回了一局。
善勝者不爭,善陣者不戰。
善戰者不敗,善敗者不亂。
柳丹青和白紫薇爭鬥,即是巔峰的棋手,也是坐看兵戈的高人,一人一子,一招一式,只是醞釀着廝殺場中的成敗勝負。
兩人你來我往,漸漸地從牢籠的中央延伸到了邊緣,越發的激烈起來。
木婉瑩見眼前的廝殺慘烈,看着屍骨如山化作虛無,如癡如醉。陶醉於眼前一個個波瀾壯闊的畫面閃過,漸漸地,就把柳丹青當成了當年的周郎,羽扇綸巾,談笑間,檣櫓飛灰湮滅。
本是無聲的戰鬥,但由於木婉瑩的沉浸,白紫薇和柳丹青的演繹,漸漸地,也就在木婉瑩夢境所成的玉京天中,演化成了真實的場面。
吶喊聲、廝殺聲、血流成河。刀兵的擊打、血肉的碰撞、片片的屍山血海。醉我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
投入其中的木婉瑩,似乎豪情萬丈,已忘了仇怨,忘了是柳丹青和白紫薇的鬥法,只覺得眼前兩人,分明是教自己的良師。
看着眼前的兩軍征戰,似乎回到了自己在陰間小國中,那虛幻的縱橫沙場,她就好像成了白紫薇的領軍大將,在軍令的指引下,白衣白甲的士兵所向披靡,漸漸地佔據了上風。
柳丹青執黑子先行,佔據了主動,但此感覺到了八面圍城的窒息。白紫薇元氣所向披靡,不但逼得他主動全失,更被打亂了佈局。
雖然表面看去,並沒有落於下風,卻已經到了絕地。就好比自己的棋,雖然大片大片連接,但氣眼都是假的,根本就是一片死棋。柳丹青心中清楚,自然思索對策。
兩人見招拆招,你來我往,先後相隨。柳丹青心想:“只要使出排山倒海的戰術,這白衣美人絕對然難以招架。”圍棋博弈,講究一人一子,先後相隨,但若是能夠連下數子,那就是絕大的優勢。
彼衆我寡,先謀其生。我衆彼寡,務張其勢。
大佔上風的白紫薇,正思索着如何提子。圍棋提子,是吃掉一片棋,但此時的棋子,是元氣所化,吃掉一片棋子,便是傷了柳丹青的元氣。她並不想傷人,只是想讓對方不在爲難自己。
但卻沒想到,眼前忽然一亮,只見整個牢籠般的棋盤青光大盛,綠色元氣似乎變成了出澗的蛟龍!
綠色元氣蓬勃涌動,不但迅速連成一大片,更是擺出了兩個真眼,死棋瞬間復活,成就一條盤旋的大龍。分明是不按規矩!白紫薇吃了一驚,便以爲柳丹青要拼命。
畢竟她落在這幻境中的元氣不少,又被這如牢籠的棋盤籠罩,真要拼命,便是兩敗俱傷,誰都免不了元氣大傷,十分不美。
白紫薇來不及多想,連忙將元氣收攏,所有士兵緊緊排列,化作一隻巨大的玄武,盡力守護。
白紫薇道行高深,動作才完畢,就發現對方只是虛張聲勢。如此作爲,卻是無賴,就如凡間棋手下棋,不講規矩,一味的多下棋子,嘴裡更是說道:“仙子姐姐,你讓我幾手,如何?”
白紫薇一來虛驚一場,二來更是氣惱柳丹青不守規矩,便冷冷道:“當仁不上。”這方幻境中,這白紫薇的幻象連指三下,那棋盤中的玄武之靈蛇就一口吞掉了柳丹青元氣所化的棋子。
但柳丹青卻不做反應,不救也不應對,只是一味的強化大龍,似乎另有目的。
凡敵無事而自補者,有侵絕之意。棄小而不救者,有圖大之心。白紫薇不好強行收手,怕損傷元氣,更看出了柳丹青有圖大之心,便就小心應對。
柳丹青自補已完,便一鼓作氣,將所有的元氣化作了滿山的野獸。猛虎、巨蛇、獵豹、野牛、彘豬、獅獸、望月犀等等,依舊是一條大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