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賊們”親眼見着了滾滾河水吞噬掉了兩人後,再沒見到他們的身影才轉身離去。
可是,一個時辰後在水流平緩的下游岸邊處,兩人已經生起了火種,上官遙君更是不停的在嘴裡咬碎着採來的草藥,撕扯着自己的外衫;然而擡眼之際。看着渾身無一完好的身子,她竟不知從何下手,從哪兒開始包紮。
她有些賭氣的將嘴裡的藥給吐了出來,然後甩手就往蕭臨的身上扔了去,大聲質問道,“你爲什麼要騙我!我以爲那是你安排的人馬,所以才把冷言都調開了。”
蕭臨艱難的擡起半隻眼睛來,虛弱的將慘白的嘴脣拉出一點點的弧度來,“沅羲在,你總會失了方寸。”
這話的意思不外乎是當時因爲沅羲也跟他們在一起,如若蕭臨告訴她那些是刺客,她必定也會做這樣的安排,估計還會率人與那幾十號進行殊死搏鬥,以便讓翹楚帶着沅羲更順利的離開。因爲她早傳信給司徒武,讓他在平都城外等她。所以這一路她和蕭臨身邊並沒有多少人馬跟隨。
蕭臨是料準了她的性子,才故意騙她,既可讓兒子平安離去,又能她逃走;而且,說不準這次他依舊做好了以命相搏的準備,甚至很可能打算在中途跳下馬獨自阻擋追兵。
“你以爲你這樣,我就會感激你。”仍是撒着氣兒,一聲比一聲高。
他閉着眼掛着笑意搖了搖頭,實在是沒力氣在說話。可是卻緩慢的動着右手想去拉她,但是也不知是不是離得太遠了點,伸了老半天都沒碰上,故而有些着急的擰了擰眉頭。
上官遙君似注意到了蕭臨的異動。她偏頭朝那隻已然只能看到紅色的手臂看了去,血已經自然止住了,傷口面上隱隱有很厚重的凝塊。
她伸手輕輕的碰了碰他的右臂,沒什麼反應,她又加深了些力氣,沒動靜。
“蕭臨?”
“嗯?”他沒睡,不敢睡。
所以,上官遙君索性狠狠的掐了他右手一把,結果那人的臉上沒有絲毫的痛感……她陡然一怔,像是摸着燙手的山芋一樣的縮回手來。
她倒吸了一口涼氣,對蕭臨道,“把你右手擡起來。”
蕭臨緩緩睜開眼來,顯然對遙君的話產生了懷疑,他順着她的目光也往自己的右手看了去。他覺着自己已經很用力了,也覺得自己已經將手擡了起來。
然而,整隻右手仍無力的垂在身側,手掌更癱軟的擱在地上。
好看的劍眉霎時皺到了一塊,深色的眸中閃過一絲懊惱。不過,片刻的失落卻讓他瞥見跟前那雙鳳眸裡的擔憂和焦急,忽而便是一笑,安慰道,“還有左手呢,一樣可以抱緊沅羲。”
和你。
遙君氣急敗壞的擡起頭來想罵他這個沒心沒肺的人,都這個時候了還有心開玩笑。可是,見蕭臨笑着,笑得有些傻,有些憨,甚至有些流動着的閃光,一臉的滿足和幸福。一時竟將上官遙君滿腔的怒罵咽回了肚子裡去。
她別過頭去撩了撩額前凌亂的碎髮,重新將那些草藥往嘴裡送,好好的衣裳更被她扯得七零八落,楞是不讓人瞧見她臉上的溼潤。
一夜休整兩人倒是恢復了不少的元氣,也幸得老天待他們不薄,一大早就遇見個從旁經過的樵夫,收留了兩人回了家,樵夫還幫遙君去村裡的郎中那兒借了銀針,替蕭臨的右手診治了一番,雖不能完全續好他斷掉的經脈,至少能保證那隻手不是徹底殘了。
等着半個月過去,蕭臨的皮外傷好得差不多了,上官遙君這才鬆了一口氣又擔心起沅羲跟翹楚來,想花柔的人會不會轉而去找上沅羲,或者他們折返來尋他們的時候會被擒住。
總之就像是蕭臨說的那樣,上官遙君這個當孃的,一旦遇上沅羲的事兒就有些方寸大亂,全然沒了平日裡的鎮定。也虧得是蕭臨瞭解她,這才告訴她那日翹楚離開時他就叮囑讓他們回不留山去。土池醫扛。
不留山是遙君和翹楚拜師學醫的地方,地形複雜,若非山中之人很難在那裡找到進出的口子,是以當初谷西子纔會選擇不留山作爲隱世之所。
“我們既要去平都,讓翹楚跟沅羲遠離是非之地纔是最爲安全的。況且,花柔本就是衝着你我而來的,既然她那些殺手回稟她我們墜河一事,現下必定是在找尋我們的屍首,沅羲暫時是安全的。”
好吧,蕭臨說的都對,她也不好反駁什麼。
但是。
“我們何時出發去平都?”遙君神色凝重的問道,說時還又掃了掃蕭臨的身子。
他起身扭了扭,其實沒什麼大礙了,主要是右手不靈活現在舉劍十分困難,若非十足把握他是不敢輕易讓遙君暴露在平都那夥人的監視範圍之內的。
像是瞧出了他的擔憂,遙君道,“我懂易容術。”
呃?這個,似乎她以前並不會。
蕭臨不適應她的新技能,因而下意識皺起眉來很是不悅。
不過遙君卻不甚在意的挑起眉梢來,“裴年息教的,要試嗎?”
喉結上下微動,蕭臨斂下眼簾來,沉聲道,“再過半個月吧。”
聞言,遙君頹然看向他的那隻手臂,悶聲道,“再過多少個半月我也治不好你的手,爲今之計只有翹楚在,你的手纔能有一線機會。”
原來,她這麼想急着出去,也是因爲他的緣故,故而,蕭臨嘴角一勾自是喜不自禁;不過他仍是強行再多待了五日,上官遙君也不得不相陪,畢竟她一個人可什麼事兒都做不了,最起碼就找不着去平都的路。
這點,一直都是蕭臨甚爲喜歡她的地方。
然而,當他們離開村落潛入平都與遙君的部下司徒武相匯後,竟得知蕭玦已找出了蕭正孝生前立下的遺詔,指定皇三子賢王蕭玦爲大周下一任君王,並在一日後舉行登基大典,大典之後便會對先王罪妃嫺妃問責。
不過,不光是上官遙君,連蕭臨都不解的是,已經在平都城裡無權無勢的蕭玦爲什麼可以鹹魚翻身,而且大周國的臣子居然沒有一個對他手裡的遺詔提出質疑!
於是,司徒武躬身拱手作答,“是傅景淵帶兵入了平都城,宮裡宮外每位王公大臣府裡也都駐守了精兵。以武力鎮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