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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2 以命相抵的約定

162 以命相抵的約定

“還請上官丞相將喜姬留下。”蕭臨繞到馬車前,筆直挺拔的騎在馬背上臉上是少有的怒色。

“喜姬?”遙君似不明的睨眼看了去,“喜姬不是你大周國的人了嗎,王爺怎麼找本官來要人呢。還是說……這大周國就這麼留不住人。”她說起話來向來帶着三分揶揄的味道,讓人聽着不大舒服,更何況她又是故意戳着蕭臨的痛處說的。

蕭臨給予的反應自然也是眸光驟聚。殺氣騰騰。

遙君看了一眼隔得時間稍長就泛黃的蘋果,挑着簾子扔給了邊上的下人,然後騰坐起身來,手臂隨意的搭在了膝蓋頭上,很似好奇的問道,“不知,睿王爺找喜姬何事呢?如若本官在姜國瞧見了她,也好有正當的理由將她押送到這大周國來,您說是吧。”

蕭臨沒搭話,蕭彧倒是性子急按捺不住,不屑輕哼,“你會這麼好心。”

“自然不會。”

呃。土叉木號。

旁人沒能想到上官遙君會這麼爽快的承認,倒是一下子把平日裡臉皮挺厚的蕭彧給噎住了。

“上官丞相,回姜國一事亦可推上一兩天,不若回驛館您我坐下來好好談一談。”

上官遙君眉梢一挑。反問蕭臨,“也是談談姜國的風土人情嗎。”

蕭臨的眼中即刻閃過一絲譏笑來,不過他譏笑的是誰,倒是各自心裡都有數。

遙君探頭看了看左右圍繞的大周百姓,很爲難的眯起眼來,“可是怎麼辦呢,我姜國新君是要忙着回去舉行登基大典的,日子都已經定好了,姜國的大臣、百姓們都候着呢。總不能因爲您睿王爺的幾句話就可隨意掌控我姜國的國之大事吧。”

這個帽子。上官遙君給蕭臨扣得有些大,但也是因爲大所以她纔好提議道,“要不,請睿王爺放我姜國新君離開。本官嘛……閒臣一個,倒不介意與王爺秉燭夜談。”

本還想說同樣一席話的蕭臨自然而然的半眯起了眼睛,怎麼總覺着所有人的步子都是按着他上官遙君的節奏來的呢。

是以,上官遙君讓大隊護送蘇桓回陽州,而自己就留了羅鄴幾個人又重新回了驛館。

驛館內,蕭臨拿出了一小張黃紙來,似乎是知道上官遙君是個連手指都懶得動的人,故而他當着她的面親自攤開了裡面的紅色粉末。

“上官丞相應當知道這是何物?”蕭臨不敢有片刻眨眼的盯着她,細細的觀察上官遙君眼中一絲一毫的變化。

然而遙君卻一副瞭然的擡起頭來對上他,反問,“知道又怎樣。睿王爺是要本官爲您照着制幾粒贈予您與睿王妃,翻雲覆雨不成。”面對那越來越危險的眸子,她低下頭勾了勾嘴角纔來緩緩道,“大周陛下的死因本官是知道的。據王爺盤查嫺妃宮中的宮女,她稱這藥是在喜姬宮中偷得吧。先不說這東西是不是喜姬所有,就算是她的,但她可從未用在大周陛下身上,睿王爺怎麼就不好好想想,本官既已將她送到了這大周的錦軒宮,喜姬唯一能夠倚仗的也只有您的父皇,她可不會有謀害他的心。”

上官遙君對錦軒宮裡的事瞭如指掌,甚至他問過誰得到過什麼樣的供詞都十分清楚,這點蕭臨並不意外;畢竟,要是這點能耐都沒有的話,也就沒什麼資格坐穩姜國上官家的位置。

可是,蕭臨依然皺眉試探性的問道,“她或許是受人指使呢。”

“指使?”聞言,她冷冷的勾了勾嘴角,“那爲什麼要指使喜姬呢。有什麼仇。有什麼怨讓人可以冒五馬分屍凌遲處死之刑來殺一國之君呢。”

爲了雲初。

蕭臨暗暗在心裡答道,但是他卻不能說。嫺妃與他說過,五年前那場大火知道的人少之又少,所以上官遙君應該不可能知道雲初真正的死是因爲他父皇蕭正孝的御令。

可是,那宮女堅稱是在探查喜姬怎麼迷惑蕭正孝的過程中無意知曉的,並請了自己相好的姐妹從喜姬那兒偷來的。嫺妃認爲既然喜姬都可以用,爲了爭寵她自然不甘人後,只是,哪裡想得到出了這樣的結果,蕭正孝赤身裸體的死在了她的榻上,死因也正是因爲她身上用的那種藥。

再找偷出那藥的宮女時,宮女已經上吊自盡了,再詢問喜姬身邊的人時,都稱喜姬從未用過任何藥。讓宮女回憶到底是從何處聽說喜姬用藥迷惑聖上一說時,她也已經記不太清了。

事後太醫從嫺妃的身上取出這藥驗過,此種藥中的成分,蕭正孝那年齡的男人是根本碰不得的,而且藥裡明顯還加了一味藥,五石散,所以那夜嫺妃纔會出現如此癲狂的狀態。

而那個令形勢急轉而下的老太醫據說回府的當晚就猝死了,連着大周不少的人都認爲是蕭臨所爲。

是以,所有的關鍵就落在了喜姬身上。

可喜姬,不見了!

但據說喪鐘敲響時,是有人見着喜姬去鐘樓的。

所有矛盾點都集中在喜姬身上,所有的突破口也只能在喜姬的身上找,爲了救下嫺妃蕭臨纔不得不在大庭廣衆之下攔截姜國使隊,並將上官遙君扣留了下來。

須知,喜姬送到蕭正孝身邊的過程,也是極爲詭異的。

此事蕭臨料定與上官遙君脫不了干係,然而到底是什麼原因迫使他部署這一切,除了上官初雲一事他當真是想不到其他的理由了。

“本王與上官丞相做個交易如何?”

“交易。”遙君復念之,感嘆道,“這年頭都喜歡做交易嗎,三日前本官已經做成了一筆。”

“那這一筆對丞相大人才應更加有利纔是。”蕭臨擰眉說道。

遙君倒也不先推辭,“哦,說來聽聽。”

蕭臨斂下眼簾,帶着強硬的語氣警告道,“退出大周皇位之爭。”

所以,遙君交叉着雙手墊着自己的下顎,質問而來,“睿王爺,這可不是相商的語氣,更何況如今你要求的人是我。”

聞言,他似冷然一哼,不屑道,“丞相已命唐寅虎在大周邊境挑起爭端,這也並非是想要與大周結盟的舉動吧。”

“呵呵。”遙君乾乾的笑了兩聲,“這賢王可真是迫不及待的就用了手裡的一次機會呢。”

“可本王並不覺得,唐寅虎在沒有您的授意下就敢隨意聽從大周之人的飛鴿調遣。”蕭臨一拳擲在圓木桌上,震得讓遙君那隻還未痊癒的手着實生疼了一下。

她倒也不惱,撫着肩頭揉了揉便道,“我與蕭玦說了些什麼,睿王爺應當是相當清楚的。所以,唐寅虎一個粗人看了印有上官家信物的東西,自然會遵命行事,有何不妥。還有,我很好奇,那皇位就那麼好嗎,在我看來不過是把破椅子,王爺瞧瞧我姜國的皇位不就知道了嗎。”

遙君的臉皮確實是厚,連蕭臨都得佩服起來,他失笑道,“我大周國可沒有一個叫上官遙君的丞相。”見上官遙君不以爲然,他也頓了頓正色道,“我並不想要那個皇位,只是不想讓蕭玦拿到而已。”而且,只要不是蕭玦坐上那個位置,他就有機會讓嫺妃活下來。

只是遙君卻想,爲什麼呢?當初他爲了那個皇位可是讓傅曲意待字閨中多年,爲了那個皇位可是眼睜睜看着爲他孕育子嗣的女人被押入天牢而不聞不問,現在卻說不想要了!

遙君抿着嘴向上一揚,倒也不願再去了解其中緣由。

見上官遙君沒有反應,蕭臨從袖兜裡取出一個竹管似的信筒遞到了她面前。

竹筒上面的火漆還很新,屬於急件加密函的東西,可他就這麼拿給她看,遙君有些意外。不過,她勾脣一笑,將其推開然後緩慢的走到了門邊上,眯着眼看了看豔陽下曬得有些晃眼的院子。

蕭臨轉了轉手裡的竹筒,似乎也覺得自己是多此一舉了,上官遙君應當與他同時收到了訊息纔是。

遙君揹着身子道,“姜國助蕭玦帶兵入大周,汴梁傳訊與睿王您說會助您一臂之力也帶着兵在邊境候着呢,隨時整裝出發。”她搖頭嘖了嘖,“王爺確實想得長遠,知道姜國與汴梁齊入大周,大周滅國之日便也不遠了。所以,您就讓幫賢王的姜國退出。睿王爺着實比這大周國裡任何一人都看得透徹,不過說到底,您還是捨不得這皇位嘛。”

被其誤解,蕭臨沒怎麼着急,他反而是提起桌上的壺斟了兩杯茶,端在手裡慢慢的也朝門口走了去,“如今,姜國、大周與汴梁誰都沒有能夠吞併任何一國的實力。故而三國?立相互制衡才能給各國百姓得以太平的日子過,如果大周、姜國或汴梁任一國消失,對峙的兩國必定會紛爭不斷,百姓又豈可安居樂業。”

遙君轉了轉身靠在門櫞上,似笑非笑的戲謔道,“睿王竟是如此心懷天下的大家之人,失敬啊!”

面對調笑,蕭臨兀自黯然道,“本王,只是不願意與姜國爲敵。與她爲敵。”

他以爲最後那四個字,說得足夠的輕,但仍是被遙君聽進了耳朵裡,並且是震耳欲聾。

蕭臨遞出水去,又道,“我願意以自己的項上人頭作爲交換,只要大周新君登基局勢穩定,我願交出自己的性命隨你處置,爲雲初報仇。”

剛擡起來接杯子的手無端的顫了顫,遙君擡眸對上那雙眼睛,一手蓋在了杯口上,冷聲道,“既然雲初之死與王爺有關,那遙君定會向您索要這筆債。然而,報仇不就該是看到仇人不甘卻無能爲力任我宰割才大快人心嗎,自覺自願的交出性命送到跟前,那是解不了心頭之恨的。”

所以。

“抱歉了王爺,我與人協議在先,自是不會言而無信的。”

這是被拒絕了,但蕭臨臉上卻沒怎麼失望,好似一切都在預料之中。他從遙君的手掌下拿開杯子,重新放回了桌子上,然後只得嘆息道,“那本王就不得不請上官丞相在這平都城裡多待幾日了。”

遙君扶額搖頭,“睿王爺是準備以我性命要挾唐寅虎嗎。”

蕭臨不否認,笑着邁出了門去,當然也不忘留給了她機會,“丞相若想清楚了,您我的約定可照舊。”

約定照舊,就是說拿他的性命來換大周的太平,說得竟是這麼輕鬆!

抱臂斜倚門邊上,靜靜的看着慢慢遠去的身影,羅鄴卻又走了進來,面有憂心的問道,“七爺,要把冷言找來嗎?”

遙君睨眼看去彷彿在問羅鄴,找冷言來幹嘛?

然,不待羅鄴回答時,遙君則偏頭看向屋檐之外的太陽後回首看了看擱在木桌上的那個遺落的竹筒,幽幽道,“等着吧,會有人來送我們離開大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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