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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9 空棺

159 空棺

“蕭臨!”

剛拿上馬鞭急急準備出城的蕭臨,一到府門口就見到上官遙君飛身躍下還未挺穩的馬。

遙君衝到蕭臨跟前一把拎起他的衣襟,“你把雲初藏哪兒了!”

原是措手不及被上官遙君給逮住的蕭臨,對這般無禮的人很是厭煩,然後他剛不耐的抓住遙君的手腕準備甩開的時候,細細回味了一番他的怒吼頓時就愣了。

“你什麼意思!”

遙君蹙眉。只當這人跟自己演戲呢,於是手心裡的衣襟拽得更緊了些,“南邊山裡墓穴裡的棺木是空的,你把雲初藏哪兒了,你說!”

“空的。”這是什麼意思,蕭臨也驚着了,他皺起眉頭斬釘截鐵道,“不可能!”說着就想要親自去看一看,要知道當初是他親手釘的棺,“她”睡在裡面,他看得清清楚楚。

面對阻攔,蕭臨不禁懷疑道,“上官丞相你莫不是來賊喊抓賊的吧。”

遙君嘴角冷冷一勾,“我若要當賊,何必等了五年。我要的是上官雲初和宋西荷風風光光的從你大周的土地上離開。你當我跟你一樣吃飽了撐的,守着一個空墳裝情癡,搏天下名聲奪大周皇位嗎!蕭臨你成日帶着面具四處虛情假意何必呢。只要你答應我殺三個人,我上官遙君便眼不帶眨的將整個姜國送到你的跟前!”一個沒留神,遙君滿腔的憤意還是止不住的往外溢,句句失態,字字咬牙!

瘋子!

在蕭臨眼中的上官遙君就是一個癲狂到神志不清的人,他又扯了扯死不鬆開的那隻手,“上官遙君!”蕭臨怒吼道。“一我沒把她藏起來,二我不會讓你帶走她的。”說完,他憑着力量上的懸殊扒下那隻手的同時踏下石階往早就已經備好的馬駒走了去。

然而,大步向前一二……他忽然停了下來。擡起手來看着空空的手掌,剛纔握着上官遙君手腕的感覺,仍是記憶猶新的。

細滑似無骨,單手一握,看似不堪一折卻又隱隱透着一股子的倔強。

那不是一個男人該有的手,但也不是像其他女人的……他像是,“她”的手。

遙君追趕而來,蕭臨卻猛然轉身一把擒住她的雙肩,紅着眼眶大聲問道,“你是誰?到底是誰”

上官遙君,“……”她怔然對上那如墨一般幽深的眼睛,一如往昔的在裡面見到了自己的影子。那時的她總會被這雙眼眸給吸引進去,無端的去相信去依賴。

可這一次,雖然照舊呆若木雞。卻也清楚的看到那眸子裡的人,是上官遙君,不是步涼、不是雲初,是真的自己。

上官遙君悄然一哼,漫不經心的撥開雙肩的手,譏諷道,“睿王爺如果你是打算裝瘋賣傻唬弄在下的話,不妨與在下比一比,到底誰會瘋得更徹底一些。”

不想自己一瞬間的晃神竟被上官遙君給窺見,蕭臨也似疲倦的捏了捏?樑,頗有風度和教養的說了句,“抱歉。”

“那不知王爺這聲抱歉,是對你藏起我上官家的人一事抱歉,還是說你不準備把人交出來抱歉!”

遙君這是得理不饒人,蕭臨也似被激怒的憤然轉頭,不打算再理會她的胡攪蠻纏。

也就在蕭臨上馬的瞬間。她挑起眼梢來,轉身走向睿王府,“王爺儘管去查那座空墳,在下自會找到雲初,哪怕將你睿王府夷爲平地!”

夷爲平地這樣的話,“她”也曾這麼說過,蕭臨不禁哭笑不得,這對雙生子還真是出奇的相似。

正當他準備叫護衛擋人的時候,匆匆趕來的霍笙卻跳下馬車來,對着遙君的背影道,“雲初下葬當日我也在場,睿王沒有說謊。”

霍笙想必也是聽到了消息,怕是這兩人會鬧得捅翻天,所以纔不顧暴露自己身份的危險前來勸阻。

但,遙君也只是稍許頓足之後便依然我行我素的往前走。

蕭臨坐在馬上,揚手一揮,剛剛還空蕩蕩的府門口呢瞬間就多了不少的人,羅鄴自然也把姜國的人一字排開,護在遙君身後。土估盡圾。

場面是拔劍弩張,一觸即發。

然而卻緊張的此時,從睿王府那高高的門檻裡慢慢的攀爬翻出了個小小的圓嘟嘟的肉糰子,手裡揚着已經有些撕破的剪紙,費着九牛二虎吃奶的力從裡面爬落到了外面,然後又安靜的蹣跚着走向人羣中唯一的目標,他的父親。

可是走了幾步,忽然就愣了愣,呆呆的轉動着腦袋,幾乎是快仰天擡看的動作將最前面的一個人看清楚,於是兩隻小手自然而然的伸了出去索要溫暖,“孃親。”

置於兩側的手,不由自主的緊了起來,如果說對着蕭臨即便有着悸動還能用鋪天蓋地的痛苦和恨意來掩飾,但對於沅羲這個孩子,遙君唯有害怕着的逃避。

她的腳不經意的往後稍退了半步。

沅羲又往前了兩步,不厭其煩的揚着紅撲撲的小臉繼續糯聲聲的喚道,“孃親。”

“沅羲,別過去!”從門後鑽出的傅曲意,在衆人都關注着疑惑着上官遙君反應的時候,突然大叫了起來。

不僅是大喊大叫,還連滾帶爬的衝到了上官遙君的跟前,拎着沅羲的衣裳就往後扯。

許是對那張臉的害怕,亦或是對上官遙君本身的畏懼,傅曲意一個着急卻沒拿捏好力度,更高估了自己的氣力,拽回沅羲的同時反拉的力量,讓沅羲從她手中脫了出去。

見狀不好,蕭臨立即從馬上躍了起來,遙君更是下意識的就撲了過去一把抱住往下墜的沅羲,而自己則是重重的側摔在了地上,肩頭更是各在了結實的門檻上。

“七爺……”羅鄴急急趕了過去,想着將遙君扶起。

結果,遙君竟顧不上自己,就那麼坐在地上一把懷裡的沅羲拉了起來,將他轉來轉去的看有沒有損傷。

上一刻本是嚇到已經蓄好眼淚準備大哭一場的沅羲,下一刻因爲聞到了安心的味道,突然就咯咯的笑了起來,嘴裡依然只有那兩個字,“孃親,孃親。”

見沅羲無礙,趕至的蕭臨也是鬆了一口氣,剛把沅羲抱回懷裡想着對上官遙君說一聲謝謝,卻驚聞啪啪的兩手耳光。

他一擡頭便見着了傅曲意左右臉頰的巴掌,上官遙君似乎還不解恨,反手就從羅鄴的手裡抽出劍來,可也就是這一轉身的時間,再一回頭時劍尖指着的已變成了蕭臨。

遙君的心裡嘆着氣,想不到五年了這個男人還是會護着傅曲意,想不到五年了自己還會因爲站在傅曲意跟前的他而感到隱隱痛心。

她冷冷的擡起頭來,劍尖毫不猶豫的點在了他胸口的位置,“在下以爲昨日睿王妃的表現足已讓睿王爺明白當年曇靜庵那場大火的緣由,結果今日卻能見着睿王妃活生生的在這王府裡自由出入。王爺即把您的王妃看得如此重要,又何必抓着個死人不放手呢!”

對於傅曲意,蕭臨無可辯駁。昨夜宮宴結束後,他母妃嫺妃就將他叫進了她的寢宮,告知了他當年上官雲初之死其實是蕭正孝的聖旨,怪不得傅曲意。

嫺妃算是幫傅曲意把這罪給圓了過去,私心是希望蕭臨能夠好好待對他始終如一的女人,也是因爲那喜姬的刺激所以才幫了傅曲意一把吧。

所以,蕭臨回來後也沒有找傅曲意追問當年的事兒,畢竟不願意再去回憶那時的痛徹心扉。可如今面對上官遙君質問,他也不能說出實情來,要知道私人恩怨與聖旨相比,那可就是微不足道了。

蕭臨不置可否的嚥下真相,沉聲道,“本王謝謝丞相大人對犬子的救命之恩,但睿王妃乃是睿王府的人本王自會處置,就不勞丞相大人煩心。此外,南處墓穴空棺一事本王定會着人加快搜查,也定會給丞相一個交代。但,‘她’是犬子的母親,是本王一生摯愛,既生不能相守本王只盼死能同穴以贖生前對她的虧欠!還請您能諒解寬容。”

諒解、寬容?

“你覺得你所作所爲能得到諒解嗎?你以爲她願意和你死在一起嗎,你以爲她稀罕你的贖罪嗎!你連她的仇都報不了,你連面對害死她的人,不僅下不了手還諸多維護!蕭臨,你可知,她爲此生唯一的一次任性付出了多慘重的代價,她失了所有,你卻說死後彌補!”這真真是讓上官遙君笑得連眼淚都快流出來的一句天大的笑話,這世間怎麼就有這麼自以爲是的男人呢,而且爲何自己卻要用那麼多人親人的性命去換取這種一文不值的感情呢。

“蕭臨,但凡你是個男人就不該強留着不該留的人!若非是你,至少她還活着,我也不稀罕跟你搶個沒氣兒的死人!咳咳咳……”遙君連聲怒吼,血氣頓時上涌,憋得她丟了劍單手捂着嘴不停的咳嗽了起來。

羅鄴憂心的上前扶住了她,“七爺,先回去吧。”離開陽州前,羅鄴可是得了裴年息的吩咐的,一定要注意上官遙君的身子,尤其不能心浮氣躁。

但,今日這睿王府一遭,他是看出來了,表面上是上官遙君佔了上風,但她自己也着實氣得不輕。

而遙君也知自己的身體,任自己的身體靠在羅鄴身上失望轉身。

可她說的每一句話都已深深地戳在了蕭臨的心坎上。

其實他又何嘗不知“她”當是恨透了他的,但是,這些年來能夠強撐着自己的是,“她說過,她會原諒我一次。”

遙君陡然睜大眼睛,生生頓住了腳步。

這是當時在被唐寅虎那羣匪賊襲擊,他替她擋劍受傷後她對他說過的話。她原是隨口一說,可是細細想來蕭臨不過是提早在爲自己所做的種種找一個一笑了之的藉口。

可是,就算她給蕭臨十個原諒的機會也當不夠吧。

蕭臨恍然轉過頭看了一眼那極爲相似的背影,苦笑道,“此生我予她兩個誓言,一個沒能做到,另一個……終歸還是死都不會放手的。”

到底是每一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執念,連着本來還笑嘻嘻的沅羲看着再一次離開的遙君又哇哇的大哭了起來。

“七爺……”羅鄴是瞧着她的臉色越來越不好了,可是不能再耽擱了。

遙君捂着胸口緩了緩纔回道,“雲初,我必會帶走絕不相讓;傅曲意的命,到了時候我自會來取;沅羲……你若護不好他,我定會傾國之力要走他!”

……

半晌,看着遠走的一羣人,蕭臨收回目光小心的寬慰着哭鬧不休的沅羲,將其埋在自己肩頭後,卻是一道厲光朝兩頰緋紅的傅曲意瞪了去,“我說過,你不得靠近沅羲!”

“我、妾身是見沅羲在找王爺,所以才帶他過來的。”傅曲意原是想跟沅羲處好關係,纔好心引這孩子來此,哪裡知道會出這樣的意外。

但是,顯然蕭臨是不會在乎她的初衷了。是以,等着爲尋沅羲而匆匆趕來的烈風被蕭臨罰去了靜思園,並着令他受罰之後立即去調查雲初墓穴一事。雖然蕭臨現在就很想親自去一看究竟,但猶豫如今翹楚不在,沅羲只得由他來照看安撫了,確實分身不暇。

而被遙君放驛館裡帶着人皮面具的翹楚,在看到被羅鄴扛回來的上官遙君時,也是大驚失色。一檢查,別說是毒血攻心,這左手臂膀脫了臼又是怎麼回事兒呢。

羅鄴自然也沒想到,護着蕭沅羲的那一摔竟是這麼個結果,於是就把睿王府前發生的事兒原原本本的告知了翹楚。

聽完之後,翹楚陡然沉默了,跟着過了好幾個時辰他才滿頭大汗的從遙君的屋裡出來,然後就一個人坐在了院子裡的井口邊上,怔怔的望着頭頂上四四方方的黑幕發起了呆。直至後半夜醒來的遙君披着外袍打開房門時,見到他也依然維持着那樣的姿勢。

“遙君,報了仇你就開心了嗎?”感覺到背後的響動,翹楚頭也不回的問着身後的人。

上官遙君瞅了瞅他擡頭的方向,也揚起了脖子看了去。

翹楚雖是疑問,但這話裡蘊藏的意思,她很是明白,無外乎是活人不該爲死人而活,人不該爲仇恨而生,亦或本心該向善之類的。

但是。

她很認真的想了想,才幽幽的回道,“除了報仇,你說我還能做什麼呢?”

翹楚轉過身來,很是正色的盯着她,問道,“那除了傅曲意、蕭玦、蕭臨以外你還準備要誰的命?”說着,他從袖兜裡拿出一粒紅色的藥丸來,“這是女子灌於私處催發男子體力的媚藥,藥效極強,可令男子發狂發癲,一般人是受不住這藥力的。但蕭玦、蕭臨二人素有功夫底子是斷不會要了他們的命,那麼,你要把這藥用在何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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