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臨被烈風背會了臨意閣,但傅景淵並沒有就此罷休,又吵又鬧的說是要把傅曲意帶回鎮國侯府。
沒得蕭臨的命令,驚雷自是帶着人攔着與他僵持不下,於是包紮好傷口的蕭臨又拖着沉重的去了才佈置好的靈堂。
雖說對蕭臨有氣,可平日裡威風凜凜的王爺忽然就那麼虛弱的站在跟前。傅景淵到底還是沒能適應得了的。
也是這麼多年的情分。他狠狠甩過頭去,咬牙說道,“煩請王爺高擡貴手。讓本侯帶曲意回家。”役尤農劃。
蕭臨捂着傷口忍不住咳了一下。烈風憂心上前卻被他擡手阻止,他走到靈柩前緩慢的擡起手來,骨節分明的手指輕輕的撫摸着傅曲意的靈位,想着她隱忍着他對她情淡的現實,卻還一起坐在他母親嫺妃的身邊全力配合着他。努力乖順的模樣;只是哪裡想到下一刻,她就從世外桃源般的景緻中忽然消失了。
蕭臨痛苦的皺起眉頭,重重的握住靈位,帶着一絲懇切的說道,“曲意哪兒都不用去,這裡就是她的家。”
“家”傅景淵仿若聽到了天大的笑話。慘淡的大笑了三聲,“睿王爺您捫心自問,這兒真的是曲意的家嗎。她在這睿王府裡過的日子您真當我這個做哥哥的,一點都不知道嗎您以爲我妹妹流了多少淚,我真的不在乎了嗎就當您說的,我以爲這是她的家,離開了鎮國侯府以後唯一的家,但是您真的有當曲意是您的妻子嗎有嗎”
一再的追問,蕭臨啞口無言。
傅景淵上前摸了摸黑色的靈柩,沉了半晌,淚水就從眼眶裡默默的流了出來,這連連失去親人的打擊,他也確實是難過,“其實我也沒有資格在這兒責怪您我自小就嘲笑欽慕您的她,說她是癡心妄想,我知道您的野心更知道以後她可能要面對的金絲籠,所以我沒少擠兌她。可是,我好不容易放手,把我唯一的妹妹交到您手裡,可您爲什麼就不珍惜呢”
“對不起、對不起”像是喃喃的囈語,蕭臨不停的一遍又一遍的說着。
可是,再多的對不起都無法阻擋同樣滿心愧疚的傅景淵,執意要把傅曲意帶回鎮國侯府。
蕭臨自知理虧,便遂了他的意,只是在他們離開時,蕭臨最後再看了看她一眼。因爲被水浸泡,面目全非,下游找到時只能從衣服和身上的飾品才辨認身份,可是他仍像很久很久以前那樣,輕輕的捋了捋她額前的碎髮,然後取出匕首截取了傅曲意頭上的一小段青絲。
“走吧。”
好似用盡全身力氣,蕭臨頹然垮下雙手搭在身側,然後一個人站在靈堂,直至空蕩蕩的只剩他一個人,就算胸口的傷又裂開了,也不讓人靠近。
府裡上下着實拿他沒法子,驚雷這才無奈到了奈何苑裡雙膝跪求。
“求步主子勸勸王爺”
可是任他的忠心換來的卻是西荷將屋門緊閉,裡面自始至尾沒有發出過任何聲響,不知道的還以爲裡面什麼人都沒有。
不過,驚雷知道步涼一直坐在裡面的,就像她往日那樣慵懶的躺在貴妃榻上。可能是因着常常在暗處監視的緣故,驚雷對這個假步涼好像比旁人要觀察得多一些,也比旁人要了解她一些。雖然,她總是分外安靜的看着書,跟任何人說話都帶着三分疏離的神色,像是在身體之外覆上了厚厚的一層冰,用滿身的涼意阻止任何人靠近親近。然而,就是這樣一個女人,偶爾在別人都沒有注意的時候會擡起頭來幽幽的盯着某一點,眼色迷離恍惚與平日尖銳刻薄的她大相徑庭。
所以,驚雷覺着步涼應是個口硬心軟的女人,在那顆冰冷軀殼下會有一顆柔善的心。
其實驚雷這個賭注下的有點大,但不知爲什麼沒多久烈風也來,睿王府好些護衛和奴才們都跪在了奈何苑,本就不大的院子全都是人,裡裡外外的似乎還有哭聲。
西荷開了個縫苦大仇深的看了看,轉回頭悄聲問步涼,“主子,您說他們要是知道您懷了他們主子的孩子,還會這麼打擾您嗎”她這是在說笑呢,但明顯沒能逗樂某人。
步涼定定的盯着門口看了看,忽然將手裡的書一扔就裹着斗篷起了身。
“主子”西荷挑挑眉,猶疑的問道,“您真去呢”
“若不真去,你信嗎,他們可以跪上一輩子”
依言,西荷替她開了門,門外的人見着步涼出來了,一張張連都亮了連帶着把這黑夜都照得亮堂了些。
驚雷和烈風趕緊起身給她領路,步涼側首看了西荷一眼,西荷也會意便移步朝草廬居而去。
靈堂外,孫二貴一直守着的呢,知道烈風和驚雷去求步涼,其餘的奴才也都是他慫恿着去的,所以見着步涼慢悠悠的來也知自己這法子是行得通的。
他趕緊迎了上去,跟求祖宗似的對步涼道,“步主子,您就快去安慰安慰王爺吧。”
安慰
步涼泛起冷笑,一個爲另一個女人傷心的男人她爲何要好言安撫。
是以,站在門口的她冷眸睨向長身玉立的蕭臨,諷刺道,“王爺這副樣子,到底是做給誰看呢傅曲意嗎她死了,只怕這回兒該到鬼門關了,可是瞧不見的;還是給我這個冷眼旁觀的幫兇看那可就對不住了,我今兒個沒到這靈堂來鞭屍就已經是很給睿王爺您面子了。”
聽着的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這到底是勸呢還是氣呢,孫二貴和烈風剛想往前就被驚雷搖着頭攔了下來。
看着那一動不動的背影,步涼擡着腳跨過高高的門檻朝裡走了進去,慢慢轉到蕭臨的跟前,看到他手裡拿着個他平日掛在腰間的香囊,香囊口還未封呢,露出點被編織在一起的頭髮。她心下一涼,再一擡頭看了看蕭臨肩頭有些不那麼齊整的髮絲,一笑了然。
“睿王爺,我到這睿王府的第一日便聽王爺對王妃許了一個承諾,生死不離。如今王妃死了,您是不是也該跟着去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