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笙尚來不及問步涼這是何意,就見蕭臨和蕭彧策馬前來。
“前邊應是起火了,那一塊可是有咱們大周的一處糧倉,所以我得跟九哥一道去瞧瞧。笙兒你就好生與嫂嫂在這兒等着我們回來。”蕭彧一道就趕緊下馬拉着霍笙噼裡啪啦說了一通,情意綿綿依依不捨極了。
蕭臨自是沒他那般外放,俯看了步涼許久。眉頭一再的輕蹙。終究揮不去縈繞在心頭的不安感。
步涼亦是擡頭凝視了他良久,忽而頗爲憂傷的彎起嘴角來,輕聲道,“小心些,一會兒見。”
她自是沒對蕭臨說過這麼貼己的話,配上溫婉嫺靜的表情莫不讓人心神一動,似一股涓涓的暖流淌入蕭臨的心房。
“等我。”像極了一句承諾,笑意自嘴角悄悄散開。轉身之際,蕭臨不忘再回看了一眼步涼,將那抹影子深深的嵌入腦中。
“駕”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草木茂盛之際,這一把火沒一會兒就映照了半塊天際。馬場上也越加的熱鬧了起來,各色人馬也顧不得身份地位,都尋着有利的地勢遠遠駐足觀望,熱烈討論。
看了半晌火光的霍笙,只覺無聊得很,忽而想起步涼方纔說的那句“保重”,不禁問道。“你方纔說那話是何意”
只是轉過頭去,竟是個陌生的面孔茫然的對着她互望。
人呢
難不成,她走了
不光是霍笙意識到這一點,原本留在府裡的驚雷也快馬而來,告知蕭臨,“翹神醫,不見了。”
正朝着糧倉而去的蕭臨頓時領悟到那抹笑顏背後的深意,頓時又急又惱
“驚雷,護着十殿下去糧倉”
話音一落,蕭彧尚在混沌中時便見着原本齊頭並進的馬頭已經轉了向,而且以更快的速度折返而歸。
“九哥這是怎麼了”在風中,蕭彧不解的詢問着驚雷。
驚雷默然只道。“十殿下,莫忘王爺的吩咐。”
蕭彧,“”
步涼雖是十足十的路癡,但如果有人告訴她只要背離火場的方向一直跑就能到達目的地,那麼這點事情她還是能夠辦到的。
她已經能夠肯定蕭臨是對自己的身份產生了疑問,至於是哪兒露了餡,步涼已沒那閒心思去追查。她不知蕭臨對她身份的探知到了何種程度,可萬一利用她的身份來損壞姜國的利益,制約她父親上官賈士的手腳,到時那便是悔之晚矣。
既然霍笙已有蕭彧的護佑,她又在平都,自是不會讓自己的弟弟平安侯蘇桓受苦的。
因此對於步涼來說的當務之急,就只能是離開。
所以當蕭臨提到郊野賽馬一事時。步涼就開始了籌劃,而此刻崑崙應當把翹楚帶走了,西荷也該在馬場圍欄邊等着自己了,只要那火再燒得旺一些,就能助她成功逃離。
因爲今日是蕭臨相伴並且他還特地吩咐西荷不得陪同,蕭臨是摸準了她不識路的這一點,才爲了外出遊玩盡興,撤走了她身邊大半的護衛,如今她又刻意隱秘在匆匆的人流裡,便很容易躲過監視。
然而千算萬算,步涼到底算漏了蕭臨壓根兒就還沒到糧倉就已發覺了不對。蕭臨折返見到獨身一人的霍笙時,就確定這把火是步涼安排的。
只是茫茫原野,根本看不到她的身影,在急火攻心之時他拼命的讓自己冷靜下來,須臾之後也朝着火光相反的方向奔去。
馬場上的馬雖然都是好馬,但蕭臨的東西自然是個中極品,是早就跟隨他多年千里良駒。馬有靈性,或是感知主人的急切,它比往日跑得都更加賣力些。
但,蕭臨仍然迫切着,甚至害怕自己選定的方向是錯的,因爲足足跑了一盞茶的時間都沒能見着半個人影。
他暗自發誓,如果步涼真的逃掉了,他一定不惜一切代價滅掉姜國
許是這份決心驚擾了老天爺,他越過一個小山丘後果真見着了那個人,一心想着遠離他的冤家。
“駕”蕭臨顧不得,狠狠的夾緊馬肚又加快了速度。
當步涼似聞見了馬蹄聲,轉頭回望驚愕萬分之時,蕭臨的身形已然是近在了咫尺。
步涼咬牙揮起馬鞭,卻只能重重的落在無端伸來的手背上
鞭子抽上的瞬間便見了紅印,蕭臨惡狠狠的盯着她,反手纏上鞭子借力一拽,將步涼連人一塊從馬上給拉了過來。他將她橫放在身前的馬背上,然後立即調轉了馬頭朝着不知道什麼方向的地方疾奔而去,總之是步涼辨不得的地方就好。
步涼彷彿被馬整個扛着,四肢無着力點,顛簸的腳程連給她掙扎的機會都沒有,只能逞嘴上功夫,厲聲喝斥着蕭臨放下她
只是,她的聲音在風裡若有若無,而蕭臨亦是全然不聽的,現在他滿腦子想的就是,該如何教訓這個總也不安分的女人,怎樣才能讓她哪兒都取不了
也不知走了多遠,走到了哪兒,聽着潺潺的溪水聲,蕭臨終於是停了下來。
被顛得已然沒了力氣的步涼立馬從馬上滑了下來,蹲在一旁乾嘔。
看步涼那麼難受,蕭臨本能的朝她走了幾步,可是他到底不懂得怎樣去安慰,或者怎樣開口。
質問彼此袒露立場陣營,告訴她,他不在乎她是不是步涼,不在乎她是上官家的人,只要她願意留在自己身邊,他就會替她掃平前面所有的障礙。只要她全心全意但,蕭臨不敢賭,究其緣由連他自己都說不清,直覺就是告訴他,就算他不在乎,她仍然會選擇離開。
胃裡一陣翻騰的步涼,雖然難受着但也在打算着該如何解釋自己的舉動。
攤牌萬萬不可能。
所以,沉默是最好的應對方法。
步涼撫着胸口站起,然後慢慢轉過身,清冷的目光對上那如星辰般閃耀的墨色眸子。
一場無聲的拉鋸戰又即將開始的時候,蕭臨忽然身形一動,幾步上前捧起步涼的臉頰來,俯身一吻。
步涼先是一愣,猛然驚醒後便是奮力的推攘掙扎。
蕭臨似乎是打定了主意不放,領着步涼退到一塊石壁前,單手將她的兩隻手束在頭頂,另一手又抓住她襲來的腳。
兩具身軀緊緊的貼着,他將頭埋在步涼的頸窩裡,咬着她的耳垂道,“我想有我們的孩子,男孩兒女孩兒都像你,一樣的漂亮聰明,一樣的堅強倔強。好嗎”
最後兩個字,好似低喃的乞求。
步涼渾然一陣土腸撲巴。
蕭臨鬆開禁錮她的手,珍之若重的重新捧起她的臉頰,脣齒相依兩不相離。
是誰說只有男人須得勾引,女人也要靠引誘;又是誰說光天化日苟且,那只是情不自禁,水到渠成罷了。
蕭臨將步涼抱至溪水邊上的一處石窟中,解開了她的衣裳,輕咬着她的肩頭像懲罰似的磨着她。上一次,兩人都中了藥,多少沒有細細感覺,而這一次,他認真的在她每一寸肌膚上深深烙下自己的印記,想讓步涼深深的記住自己,記住兩人在一起的每一刻每一個瞬間。
步涼想這或許是最好的法子,用魚水之歡來替代那些不可言說的追問與答案,就當一頁紙翻了過去,下一頁重寫便是了。反正又不是第一次步涼自是不會彆彆扭扭裝腔作勢,至於蕭臨口中所說的孩子,那種事情哪是想有就有的
想及此,她勾着腿纏上他的精壯的腰身,蕭臨縱身一沉,雙雙沉溺在這無邊的漩渦之中。
時至入夜後,蕭臨才抱着步涼回了府,入奈何苑時,西荷已經躬身在門口候着了。
蕭臨陰鷙的掃了她一眼後疾步朝主屋裡的牀榻趕了去,小心的將步涼放下蓋着的錦被是再三確認後才作罷。
修長的手指輕輕的撫在連睡覺都堆着溝壑的眉間,壓着語調冷言道,“本王只原諒你這一次”
西荷不禁一顫,把頭埋得更低了些。
因着糧倉失火一事大理寺還在徹查更得隔日一大早就回稟蕭正孝。故而,蕭臨也只在奈何苑裡留了片刻便往大理寺趕去了。
步涼似累極了,睡得很沉。
連霍笙半夜鑽來鬧了半晌都沒驚醒。
霍笙比着食指戳着西荷的肚臍眼聲聲質問,“說你們今天是不是打算夾帶私逃還都不跟我商量一聲,我一轉頭她就沒影了。你都沒瞧見阿彧他九哥衝回來時的樣子,比她爹上官賈士都要恐怖可把我給嚇壞了。宋西荷,你可別跟我瞎掰說沒這回事兒,我回來就到這院子來瞧過了,你也不在”
西荷很是疲憊嘆了嘆氣,整這一日着實夠了,先是擔驚受怕的在圍場邊等到太陽落山都不見步涼來,便知行動失敗,這急急趕回睿王府又得了蕭臨的警告,如今還得面對霍笙的狂轟亂炸,她真真是欲哭無淚。
指了指屏風後,“霍姑娘若是有什麼要問的,就等主子醒了之後您再親自要答案吧。”
啊
步涼還真回來了
霍笙趕緊轉到屏風後,也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是狠狠的拽了拽步涼那招人嫉妒的臉蛋,一發現她眼睫動了,就立馬掀開了錦被來,一聲大吼,“趕緊起來,咱倆算算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