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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9 棋品

069 棋品

人很多,燈光燭火很旺,襯着沉重的夜色。

一抹月牙色的白影在遙遙咫尺的距離外轉身,那道背影清逸秀穎,一眼望去不由自主地就會被他吸引住。

許是哪家高門大戶的公子,跟在身後的護衛身手都不錯。一看便是訓練有素的一羣人。

“臨哥哥。您在看什麼”放完河燈的傅曲意也朝蕭臨看的方向望了去,卻沒什麼引人側目的東西啊。

那人已走遠,蕭臨收回目光柔和地朝傅曲意回看了去,伸出手來拉了她一把。

“只是瞧見個應該很好看的人。”

“好看”傅曲意掩脣嗔怪,“誰還會有臨哥哥您好看啊。”

“世上千萬,你如何看得盡。”蕭臨說着,負手慢慢走向人潮擁擠的街道。

傅曲意沉吟須臾,跟在身後笑得溫婉,“曲意只要看着您,就能看盡天下。”

聞言一怔。轉頭看去時,傅曲意卻因害羞急急跑到街邊的攤販處,隨手揚起一支珠釵,“臨哥哥,您瞧這個好看嗎”

知她是不好意思,蕭臨也只是彎了彎嘴角跟上前去,答道,“好看。”

於是。傅曲意將那珠釵拿在手裡,這才起了興致認真地在小攤上挑選了起來,小販也頗爲熱情招呼。

蕭臨隨意看了一眼,是個賣女子首飾製品的小攤,東西做工不細比着他平日裡看着的可是廉價了不少,不過看着傅曲意的專注勁兒,估計也只是一時興起吧。

然而,在一堆花哨的珠釵鏈子裡,倒是有一支簡單素色的簪子。他不由自主地挑在手裡看了看,簪頭就是一粒淚珠模樣的白色石頭,再寡素不過了。

但是蕭臨細細想了想,好像某人卻慣常喜歡素面朝天身無飾物的樣子。每次到奈何苑裡見着,總是青絲如瀑或者隨意的挽着髻,毫無刻意粉黛之色。

“這個嗎”

手裡的簪子被人拿走了,心裡竟劃過一絲不悅。

傅曲意將淚簪子往頭上一插,“臨哥哥,我好看嗎。”

不好看。差點就這樣脫口而出了。但,到底是沉了沉,蕭臨才轉笑道,“好像不太合適。”

嗯。傅曲意拿下簪子也附和的點了點頭,“曲意還是覺得這支月季花的步搖好看。”

“那就包起來吧。”

蕭臨語畢,烈風立馬上前將傅曲意選中的步搖接了過來交到小販手裡,這剛問着多少。卻見蕭臨又把那支扔在邊上的淚簪給撿了起來。

傅曲意不解,“臨哥哥不是說曲意戴着不合適嗎。”

“是給步涼的。”蕭臨答得自然。

她見着他直接將那支簪子收進了袖袋裡。放好了還無意識的摸了摸,很是珍惜的樣子。

霎時,傅曲意像是被雷劈中了一樣,還渾身泛起冷來。

“臨哥哥,是喜歡她嗎”思酌了許久,想了許久,剋制了許久,傅曲意到底還是不甘心地揪着衣角帶着絲希冀問出了口。

面對傅曲意透着擔憂的目光,蕭臨有些恍惚,他突然間就記起某一刻步涼說過的話“私以爲,好好雕琢一番王爺的摯愛之人亦可成爲您手中的利器。”

當時只道,她是不願意留下,而今看到傅曲意的反應他才明白步涼話裡的含義。他需要的女人和喜歡的女人,如果不是一個人必然就是隱患。

然而對於步涼,他淡淡地朝傅曲意笑了笑,“步涼很有能力,能幫到我很多,此番董子東一事她就做得很好。”

這當是令傅曲意寬慰的話,但不知爲何她卻怎麼也笑不起來。那夜步涼走時說的話還言猶在耳,所以她絕不可以成爲他的絆腳石。

傅曲意彎起眼睛,笑眯眯地附和道,“嗯,只要是臨哥哥需要的人,曲意也會對她很好的。”誠意十足。

蕭臨見狀似欣慰地一笑,但攏在長袖的手卻不經意地捏了捏袖袋裡的東西。

其實,雲水城賑災之行很是順利,加之蕭臨雷厲風行的手段也沒出什麼大亂子,所以一結束就往回趕。回程的路上接到傅曲意傳信來說盂蘭節堯山鎮的花燈,他這才稍稍停了會兒腳程,但當夜送傅曲意回了奉鬆寺後,又當即趕回了平都。

步涼也是連夜趕路,悄悄回來後卻又輾轉難眠直到窗外露出晨曦的光來,才昏昏睡去。

這不,醒來都是晌午的事兒了。

扶着有些天旋地轉的腦袋,步涼撩開牀帳,聽着屋外沒完沒了的知了叫,還和着嘎嘣嘎嘣嗑瓜子兒的聲音。

“西荷,什麼時辰了。”

“申時都過了。”西荷從外間轉了進來,隨手就給步涼扔了個東西去。

“什麼”

她一把接住,是個秀長的盒子。步涼古怪地看了她一眼,“這你買的香”

是支粗糙的簪子土狀記扛。

“一早睿王就來過,等了許久您都沒醒,就放下這東西說您醒了就去他書房給他回禮。”

蕭臨昨夜也是在堯山鎮,居然一早就回了平都。

“你說昨夜他發現我們了嗎”

西荷好似氣結的直搖頭,“主子,您如今應該想的是,您是否還能心無旁騖的回去。”說着,她自腰間拿出剛買回來的香囊,這是昨夜回府的時候步涼特地吩咐的,“您若能回去,咱們就早些走;如果您回不去了,那西荷就會代您回到上官府。”這是她想了一夜纔想出的法子,總歸她都是會站在步涼這一邊的。

“西荷”西荷的話說得步涼的頭更是疼得要炸開了,“替我梳妝吧。”

西荷很是詫異,原想着步涼還會否認一番,亦或者倆人又要爲此而吵鬧,結果竟是這樣的回答。

然而只是西荷不明白,如果說,步涼以前不懂或者逃避,可昨夜所見那一幕時心裡的痛,就足以讓她清醒的認識到自己心境的改變。她自恃能掌控一切,結果最終仍是左右不了人心,尤其還是自己的心。

收拾妥帖後,步涼拿着備好的香囊和淚簪子去了臨意齋的書房,恭恭敬敬地將倆樣兒東西推到了蕭臨的跟前。

滿心歡喜等着她來的人,在看到面前的東西時,傻了眼。

他首先拿起那件精緻的香囊翻在手裡看了又看,每看一眼心裡的失望就越加的濃烈,再看了看熟悉的盒子

蕭臨隨手將香囊扔在了一邊,還是維持着基本的風度,笑問,“王妃說話可不算話,這香囊本王不收。”

步涼亦是回以微笑,“收不收是王爺的選擇,妾身送了,任務也算是完成了。這也就不欠了”

“本王與王妃之間,非得欠與不欠嗎。”

步涼吸了一口氣,笑得更美了一些,“妾身是個遲早要離開王府的人,欠着睿王府總不大好,到時旁人也免不了說閒話讓步府以及家父蒙羞。”

“既甘當棄婦,又何要在乎那些閒話了。”這語氣不免帶着一絲挑釁。

“王爺。”步涼也不善,擡起頭來平靜迎面對視,“觀棋不語真君子,落子無悔大丈夫。”

這是在提醒蕭臨吧,當初要提出協議要休她的人是他,如今硬要將她留下的也是他。那時的步涼也說了,凡事好事總不能他一個人都佔全了,那麼如今的局面也不會是他想要怎樣就能怎樣的。

蕭臨鬱結不語。

步涼着眼又看了看那隻盒子,“王爺送妾身的東西,如今用了不合身份,以後我也用不上。”說完,她屈膝福禮轉身離去,這次算是連個招呼都沒打。

良久的期待竟得來這樣的結果,蕭臨不想這女人居然會如此難搞。他每每的用心都好似打在了一團棉花上,光自己難受了。

身爲皇子又才、色兼備,他慣不會討好哪個姑娘,女子也會對他趨之若鶩。這是蕭臨平生第一次這麼對一個人,也第一次被人無情的拒絕,彷彿自己的臉被人狠狠地甩了兩個耳巴子。

疼也有,更多的卻是氣憤。

於是,奈何苑再次成了涼風吹倒菊花殘的僻靜院落,除了主僕三人以外,連阿貓阿狗都不願意光顧的地方。

而秦晴的瀟湘園卻熱鬧了起來,另外寂寞許久的水彎彎彷彿也有了使刀子的地方,開始有事兒沒事兒挑起了瀟湘園的不是來。

前一日是怪罪瀟湘園的人拿走了自己水府閣的糕點,後一日有說瀟湘園裡的使喚奴才人數超了規再過了幾日,秦晴去水府閣賠罪,水彎彎一個不小心把滾燙的茶燙到了秦晴的手上,起了泡。水彎彎被罰禁閉關在水府閣裡,秦晴得了睿王日日安撫,這才消停了下來。

有女人的地方啊,終究不會寂寞的。

聽着碎玉說完八卦後,步涼也只能是這麼暗歎一句,搖了搖頭繼續看她的閒散雜書,求個心靜。

布穀、布穀。

西荷倏地一滯。

碎玉蹙眉,伸着脖子疑惑道,“咦,怎麼會有杜鵑的叫聲啊”

“是啊,我也聽見了,碎玉你去瞧瞧是哪兒來的杜鵑鳥。”步涼翻着書頁,很是隨意地做了吩咐。

哦。

碎玉一邊應着一邊放下手裡的活,轉身找了個燈籠往外尋了去。

她一出門,西荷趕緊幾步上前將閉上的窗桓給撐開了來。

果然冒出崑崙的臉的。

“你怎麼這會兒來了”西荷忍不住責備,說着還往外探了探。

既是連夜冒險前來,必定是有要事,步涼自是省去廢話,直接問道,“有何急事。”

“侯爺染了天花。睿王封鎖了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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