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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21失去記憶

chapter121失去記憶

我蹭蹭跑下樓,就見他滿臉興奮的對我喊道:“陵風,建築隊的劉師傅給我找了活幹。”

“什麼活?”

他撓着頭:“我也不知道,說一天兩三百呢,就在工地上。”

“工地!”我驚愕道:“他不會讓你去搬磚吧,那可不行,你不能做這個。”

“爲什麼?”他有點失望。

我指着他的頭:“你頭部受過傷,工地上太危險了,指不定就給你砸成了智障。”

“我會小心的。”他還是不肯放棄。

我強硬道:“我說不行就不行,幹什麼不好非要去搬磚,那是你做的事情嗎?”

他泄了氣似的垂下腦袋,心裡一萬個不高興,還是說:“那我聽你的,不去就不去了。”

我媽在一旁順應道:“年紀輕輕的小夥子幹什麼不好,別跟那些粗大漢混。”

我把他按在沙發上,拿來一張圖紙,細心解釋道:“這是我看中的一塊地方,我想盤下來開家小店鋪,到時候你給我幫忙就好啦。”

他雖然嘴上說着“好”,臉上卻看不出一點喜歡的樣子,我可以明白,他不想一直依靠着我,但有什麼辦法,這纔剛開始,他沒有戶口沒有學歷,才華再多也不頂用。再說了,我家雖是個地處偏遠的小城市,萬一傳出風聲,我們歷盡千辛才達到的目的就全部泡湯了。

所以,這次換我來保護他,就算恨我也認了。

我媽看我們聊得愉快,就轉身去做飯,問小北:“你想吃什麼,阿姨給你做。”

他站起身禮貌的說:“不用了,我回去就好。”說完不給我們挽留的餘地,就邁出了步子,我把他送到門外,靠在門口的梧桐樹上,無力的安慰道:“你的身體還沒好透,一定要保護好自己,知道嗎?”

他蹬上腳踏車,若有似無的點了點頭,我看着難過,也只好裝作無動於衷,他往前騎了幾米,突然停下來,神色變得十分凝重,頭也不轉的說:“陵風,你說第一次在城口撿到我,我受傷神志不清,可是真的?”

我的心一沉,立刻從推開樹幹站直了身板,嚥了咽口水,僵硬的笑道:“是啊,怎麼了?”

“你是第一次見我?”

“恩。”

他突然淺淡一笑,眉眼裡多了幾份不知意味的色彩,雲淡風輕的說着:“可我總覺得,以前認識你呢。”

我的瞳孔猛然收緊,是不是,想起來什麼?不可能,我失神的走着幾步,他仰望着天,居然毫不避諱的說出了我的破綻:“對了,我第一次去你家的時候,阿姨就叫我“小北”,但是那個時候,你好像還沒給我取名字。”

我驚恐的長大嘴巴,突然的揭露令我一時做不出回答,我突然開始後悔,他既然三番兩次的撞到頭部,爲什麼不把他撞的傻一點,一直以來,我最討厭的就是他心思縝密、詭計多端,這就算了,他還心直口快,從來不給人留下臺的餘地。

這時他的眼睛沒在看我,我纔敢肆無忌憚的流露出自己的驚慌,可是我要怎麼解釋,他已經懷疑我了,也就意味着,從他醒來到現在,我給他說的所有事情,他都抱有一份不可信的態度。

小北說這些話的時候沒有一點不高興,神色淡的好像萬里無雲的天空,我梗着嗓子緩緩說道:“天色晚了,你快回去吧。”

他輕“恩”一聲,沒有做別的動作,慢慢悠悠的蹬起小車漸行漸遠,我心慌意亂的走進屋,翻起壓在箱底的一些舊物,不禁捂起臉嚎哭了起來,我忘不了幾個月前昏地暗的幾天,那絕對是一生中經歷最難熬的時刻。

以前易南北受了再重的傷,起碼還是活着的,是與我呼吸着同一片空氣的,可是那一次,我真的不確定了,事發之後,沒有一個人敢去試他的呼吸,他沒有受傷沒有流血,面色卻寂靜安詳,我們都只能靜靜的等着,這纔是沉默中的可怕,可怕的讓人覺得一旦斷了弦就會崩潰。

其實縱觀整個事情疑點重重,但我已經不想去知道了,救護車是樑紀叫來的,那並不是普通的醫院,到了之後我才發現,那是一家十分隱秘的高檔醫院,絕不是一般人能去的,對病人的消息全面封鎖。他被送進重症監護室的十幾個小時,所有人都是提心吊膽,我卻出奇的鎮定,似乎不謀而合了他的目的。

我想我要做的,是他未完成的計劃,我對內策劃,樑紀對外實施。第一步:宣佈易南北的死訊,不管結果如何,這個煙霧彈一定要放。第二步:易念西和樑紀辦理復婚,他無妻無兒,全部資產過渡到易念西的名下,隨後易氏集團的掌管大權由自由人樑紀代理。第三步:取消和童揚的婚約,但先前童家轉來的百分之三十股份概不退還,人都死了,他有什麼好說的。

最後,靜靜的等着,等着他是否能夠醒來……

我知道,他不會死的……

醫生說:“命還留着,腦袋卻不好說,他受過不止一次的頭部重傷,這次表面上沒有傷口流血,傷的卻是內在。”

我聽着這個診斷,一下子就墜到了絕望的邊緣,他受過傷,不止一次,沒錯,五年前他被我推倒一次,五年後,他爲我擋下一個從天而降的花盆,什麼樣金剛不壞的腦袋能承受這樣的重擊,如果沒有這些傷害,他也許一點事都不會有。

念西姐顫抖着問:“他會怎麼樣?”

“說不準,腦中淤血已經清理乾淨了,但是壓迫了重要的神經,幸運的話智商受到些影響,不幸的話,也許這輩子就成植物人了。”

植物人,不能說話不能行走的植物人,一個連勾起嘴角微笑都是難以實現的奢侈,他的夢想絕對不是這樣,他還有那麼多的事情沒有做,受盡了苦難,就快迎來自由和幸福,他怎麼忍心說放棄就放棄,我不相信!

醫生給了我們一個時限,三天,如果三天他還沒有醒來,多半就是不幸的結果。我和念西日夜守在他的牀邊,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錯過他醒來的一瞬間,我知道他會醒的,就像五年前我被塌陷的房屋壓傷,傷痕累累昏迷不醒,他就是這樣寸步不離的守着我。

其實我是有感覺的吧,知道有一個人在等我,有一個人死死握着我的手,眼巴巴的等着我醒來,所以我掙脫了所有的黑暗束縛,只爲睜開眼見他一眼。易南北,現在的你一定也是這麼想的吧,你還活着,還有呼吸有思緒,一定能感受到我的心,所以不要再睡了,不然你會像我一樣,醒來就找不到我在哪了呢。

可我不會離開你的,永遠不會,哪怕……哪怕你真的變成了植物人,我一定不離不棄、生死相依,這是我給你最重的承諾,也是此生唯一的承諾。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當外界所有事情處理妥當,我就絕不會過問半分,在這個雪白一片的病房,沒有幾天卻恍如隔世。我沒有放棄過一刻,就算距離三天期限只剩最後一秒,我都相信他會醒來,終於,我已然不知過去了多久,他靜悄悄的睜開了澄澈透明的眼睛。

我和念西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動,站起來紛紛叫喊道:“南北,南北……”

他的眼睛裡沒有一絲波瀾,像初生嬰兒一般,用空白的大腦記錄下眼裡看見的事物,目光在我們的臉上一掃而過,沒有一點動容,隨機望向了別處,我和念西姐雙雙呆住,只見他緩緩擡起了手,想要擡起摸自己的頭,到了一半又無力的垂下去。

我和念西心裡長舒一口氣,肢體還能活動,看來大腦中控制活動的部分沒有問題,從他接下來的幾個反應,我們一一確定下,視力、思維、說話都是正常的,這麼說來,我已經恢復成了正常人,一點隱患都沒有發生。

我欣喜的簡直快要跳起來了,握住他的手喜極而泣:“南北,你沒事就好。”

他的手猛然抽搐一下,幅度不大,卻能感受到他的陌生和緊張,我湊近幾分,就見他脣齒微動,說的居然是:“你是誰?”他的眼睛渙散而又迷茫的看了我兩秒,然後脖子一歪竟又睡了過去。

這一系列的動作讓我和念西姐久久不能平靜,這是什麼意思?身體全部正常,卻失去了記憶,這明明是電視劇中才會發生的狗血情節,居然*裸的發生在我的身邊。

後來醫生檢查後說:“神經受了損傷,說沒有問題發生是不可能的,眼下失去記憶已經是非常可觀的情況了。”

我們又是喜又是憂的,活是活了,以前的“易南北”卻死了,甚至連一點影子都不留下,這就彷彿一個人的軀體還在,精神卻完完全全的變成了另一個人,我真不知該慶祝還是悲痛,被搞得哭笑不得。

念西很快就接受了這個狀況,看的很開:“南北在最後的時日裡過得並不愉快,那段回憶就是想起來也是負擔,所以忘記了也好,起碼在未來的日子能過的輕鬆,只不過,他同樣忘記了你們的故事。”

我想想覺得也對:“我要的只是他能活過來,記不記得,已經無所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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