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南北拿出手機拍了一張,記錄了我們在一起少有的溫馨場面,我也準備拍一張來着,易南北卻看着照片美滋滋的去付錢了,我聳了聳肩,收起心裡剛剛涌上來的溫暖。
從商場出去,雨還是很大,等車的人卻少了很多,我們很快就打到了車,易南北對司機說了他的住處,然後跟我說:“雨這麼大,你就不要回學校了,我住的地方近。”
我不好拒絕便答應了,這個地方不是第一次來,住這麼奢華的酒店,感覺好不適應。我只是個普通人家的孩子,能住上這般貴氣的屋子,不是被包養了就是做二奶了,哎呀,我又想哪裡去了。
剛進門,我們便開始商討着今晚怎麼睡,易南北客氣的說:“你是客人,怎麼能睡沙發呢。”
我的心裡頓時涌上一股崇拜之情,爲他的紳士風度所折服,還假裝萬般爲難的蹙起眉頭,心疼的說:“怎好勞煩您睡沙發呢。”我掩面嬌滴滴的笑,藏在這令人作嘔的面孔下是無比癲狂的大笑,哈哈哈!老孃終於翻身啦。
易南北白了我一眼,說:“誰說我要睡沙發了。”
“可……可是這裡只有一張牀啊。”我那發狂的喜悅瞬間停滯。
“那又怎樣,我不會對你想不開的。”易南北淺淺打量我一身,表示毫無興趣的走開了。
我去~老孃是怕我對你想不開啊!
咳咳,既然如此,我就不客氣了,一覺醒來能看見易南北的容顏,該是多少女人夢寐以求的,那就讓我來替你們實現心願吧。現在突然特別後悔那晚什麼都沒記下來,不是都說女人的第一次是最幸福的嗎,我感受到的卻是被凌辱的痛楚,其實被易南北凌辱不見得是壞事,等咱們的關係再過一張牀後,接下來的事情不就順水推舟了嘛。
有時候暗自胡思亂想一下也是很開心的,現實總是尖刻,總要在幻想中找點圓滿,所以人在通往愛情的道路上往往偏向曖昧,它所帶來朦朧和清新的美妙是無法言喻的,至於未來,誰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麼破天荒的事情,時間會推着我們探索結局的。
我決定先洗個乾乾淨淨的澡,可潮溼的內衣不能再穿了,我着急要怎麼辦,易南北突然敲浴室的門,嚇得我一跳,以爲他要破門而入,連忙扯着浴巾裹住。他聽出我的驚慌失措,笑道:“放心,我還沒那麼飢餓。”
這是在說他不會飢不擇食嗎?過分!已經對我那樣了,我沒有讓他負責,他居然還嘲笑我。我沒好氣的說:“幹什麼?”
他說:“我去樓下給你買了內衣。”他說着似乎自己也不好意思了,“呃,不知道你的尺寸,你先將就着吧。”然後小心的打開門縫,把衣服遞進來,我伸手接着。
這穿着一身都是他買的衣服,像被包養一樣。我坐在沙發上,聽見他在廚房裡叮叮噹噹的聲音,湊近一看,他居然圍着很卡哇伊的米老鼠圍裙在下面條。我“撲哧”一聲笑出來,他說:“你笑什麼?”
我說:“沒什麼,就是想到一隻兩顆牙的米老鼠很努力的用牙縫嚼麪條的樣子,很喜感。”
他也反說我:“有一隻沒有牙的小老鼠在眼巴巴的看着呢。”
“切,今天在孫總請客的餐廳吃的可飽呢,易總還是獨自享受這陽春麪吧。”
說完我回到客廳看電視,他的電腦看着擺在茶几上,我忍不住偷看了幾眼,大概是在擬定投資事項。我沒什麼興趣看,反正遲早是要知道的,他那麼懶,要做什麼一定會經過我的手。
易南北端着香噴噴的面出來,盛情的送給我嚐嚐,我說:“我可沒福氣吃您親手下的麪條。”
尖酸的語氣本是讓人說着聽着都不舒服,話中有話讓人不得不耍着心機,可這樣的語氣用在跟易南北斗嘴中,卻是一個隨意的玩笑,拉近我們的距離。
他的圍裙沒摘下來,我繼續開着我的玩笑:“這圍裙真是深得易總厚愛,莫非是江雪送的。”說得我自己倒酸了一下。
他一邊把圍裙解下來,一邊說:“你妹妹怎麼會對我這麼好,這是我妹妹送的。”
這句話一下子提到了兩個讓我不爽的女人。這兩個女人,一樣的嬌氣,一樣的盛氣凌人,一樣的夾在我所有愛情中間。
易南北吃着陽春麪,不知爲何突然感慨:“遇見你讓我知道:一切的怨恨是可以掩藏的,但是我要告訴你:一切的怨恨是要討回的。”
我疑惑:“你在說什麼。”
易南北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吃着麪條,平靜的說:“這世上有很多令你不滿的事情,你解決不了、反抗不了、只能藏着掖着。這都是對的,因爲這是在欺騙他人,只要,不欺騙自己。”
我習慣的裝着糊塗,但內心深處是明白的,我是明白他在說什麼的。就像他所說,我的潛意識在欺騙自己,努力的告訴自己,這個世界真美好,身邊的人待我真好,我過的真幸福,我是個多麼善良多麼好的人啊。
可實際呢,我會怨恨、會報復、會同樣採取一些可恥的手段針對別人,每個人有着兩面性,我正在發掘着另一面的潛力,這都拜易南北所賜,我就是他的試驗品,一步步將我的狂躁不安激發出來,讓我擁有圓潤應付社會的能力,讓我的軟弱善良與鋒芒畢露結合起來,像窗外的江與天,毫無界限……
易南北的面吃完了,恬靜的看着我說:“幫我刷碗吧。”
“好。”我站起來收掉他的碗筷,易南北握着我端着碗的手,我相信,他看着我的目光是溫柔的,他嘴角露出的微笑是幸福的。
這感覺像是在一個溫暖的家,有一個我愛的並愛我的人握着我的手,微笑着說:“你辛苦了。“我心甘情願爲他打理家務,爲他生一大籮筐的娃娃,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每個女孩子最單純的夢想僅此而已。
我打破氣氛:“你抓着我幹嘛呀。”
易南北認真的說:“我想補充一句,遇見你讓我知道,珍惜眼前人。”
我聽過的甜言蜜語不少,曾經安於就是一個生產甜言蜜語的機器,有量無質,而易南北的一句話足夠滲透我的心。
他表面一不做二不休,對什麼事情都不以爲意,平常說的話不是調侃的就是諷刺的,或者帶有極強的目的性,很少有過如此深刻的話語。
我和易南北如此安逸的時光不多,或者在安逸後總會爆發更大的刺激。後來我會偶爾想起來這個夜晚,我和他在雨中奔跑,我和他買了情侶裝,我幫他刷了鍋碗瓢盆,我和他睡在一張大牀上,隔着很遠,聽着彼此的呼吸。
如果可以,我是愛你的。
第二天早上,大腦失去了意識,彷彿陷入了一灘爛泥,迷迷糊糊聽到有人叫我的名字,可我連動一下的力氣都沒有了,內心小小掙扎了半天,始終鬥不過自己,於是繼續昏迷過去。
等我清醒的時候已經在一個小診所了,手上插着針管,吊瓶裡的藥水一滴一滴的落下。隔着玻璃窗我看見易南北在打電話,過了一會,他走進來見我醒了,問我:“感覺怎麼樣了。”
我一隻手穩着頭,有氣無力的說:“有點暈。”
易南北說:“誰知道你這麼不經凍,開一點冷氣都能發燒。”我沒力氣跟他鬥嘴,白了他一眼。
沒想到哥哥和孫建居然來了,發個燒用得着這麼興師動衆嘛,顯然我只是個託。孫建隨意慰問我兩句便和易南北出去了,江潮生陪着我,給我買了些水果,又給我倒了熱水。
我問:“哥哥,你們怎麼來了呀?”
江潮生說:“聽說你生病了,過來看看你,順便孫總和易總有事要商量。”江潮生的‘順便’把主次說反了,也只是說給我聽聽罷了。能把中華語言運用的如此精深,行爲舉止恰到好處,思維細心縝密,哥哥不愧是從國外留學回來的,跟在孫建這個木頭腦子手下未免太屈才。
我順應着笑了笑,埋下頭默默的吃水果,敵不動我不動,就憑孫建單人怎麼可能敵得過易南北,把江潮生留在我這邊太過懸疑。不一會兒,易南北和孫建的談話就結束了,江潮生站起身,說公司還有事,讓我多注意身體。
他們走後,易南北手裡拿着一份文件走進來,春風得意的笑道:“陵風,我手上可拿着個大寶貝,我跟你說啊……”
我把食指放在嘴上,示意他不要說話,他閉上嘴,疑惑的望着我。我將手摸着牀的下邊緣,緩緩拿下來一個竊聽器,我的江潮生哥哥,我從小到大敬愛的崇拜的哥哥,居然會在我身邊裝竊聽器。
易南北明白了,然後慌忙叫道:“你的吊水快沒了,我去叫醫生。”接着就是醫生拔掉針頭時,我發出驚天動地的慘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