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仁的反應很快，“司機還在別墅裡，蘇小姐下樓上車就好了，司機會帶你過來的。”
“我知道了。”
掛了電話之後，蘇妍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擡手將手機一旁一扔，捉了一把自己的頭髮。
桂姨卻根本不給她猶豫的餘地：“妍妍小姐，我已經煮好醒酒湯了，你把顧總帶回來就好了。”
這一次，桂姨門都不敲了，直接在門外就留下這麼一句話。
看來她剛纔的那通電話，桂姨已經知道了。
抿了抿脣，蘇妍還是拿了衣服換上。
這初春晚上的天氣還夾帶着寒冬的冷意，蘇妍只往身上套了一件長的高領毛衣，在屋內的時候沒有風，倒也不覺得冷，出去的時候一陣風打過來，她微微抖了一下。
“妍妍小姐一定要將顧總帶回來啊！”
上車前，桂姨還對着她喊了一句。
蘇妍擡手揉了揉太陽穴，“開車吧。”
車子緩緩地啓動，蘇妍側頭看着車窗外，她後悔自己的衝動，也有些討厭自己的心軟。
但是一切都已經無濟於事了，因爲司機將車開得很快，不到二十分鐘車子就停在了“夜色”跟前。
蘇南城從前雖然經常帶着她一起去談公事，但是像“夜色”這樣的地方，蘇南城是從來都沒有帶她來過的。
“蘇小姐，顧總在裡面。”
看着紋絲不動的蘇妍，司機到底還是開了口。
她抿了抿脣，擡手推開車門下了車，只是站在那花花綠綠的門口，蘇妍下意識地皺起了眉。
“蘇小姐！”
郝仁的聲音下一秒就傳來了，蘇妍微微動了一下，就看到從“夜色”裡面出來的郝仁了。
看到她的時候郝仁明顯鬆了口氣，“蘇小姐跟我來吧，顧總他的情況不太好。”
蘇妍沒有說話，跟着他一步步地走進去。
大廳是震耳欲聾的音樂，還有一紮一紮的人，但是郝仁帶了人護在她的兩邊給她開路，一路上雖然有不少人看着蘇妍這個格格不入的人，甚至有蠢蠢欲動者，卻沒有一個人真的敢近蘇妍身。
郝仁似乎生怕蘇妍會掉頭走，走幾步路就回頭看她一眼。
在第五次郝仁回頭的時候，蘇妍終於忍不住開口：“郝經理，我既然來了，就不會什麼都不做就走的。”
雖然她也不知道自己有什麼可做的，但是都已經走到這裡了，她總不會顧清修都不看一眼，就回去了。
郝仁笑了一下，欲蓋彌彰地解釋着：“這裡燈光暗，我怕你走不好。”
蘇妍抿了一下脣，沒有拆穿他話裡面的漏洞。
兩邊都護着人，而且他離着她將近三四米的距離，就算真的是走不好摔了，也輪不到郝仁伸手扶她。
走了兩人分鐘，郝仁領着她進了一個電梯，電梯很大，但是裡面的空氣很不好，蘇妍進去之後下意識地皺了一下眉。
不過只是幾秒鐘的事情，很快就停下來了。
門打開之後，倒是和剛纔走進來的喧鬧不一樣，只是靜得有些過分。
原本護在蘇妍身邊的兩個人人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退開了，郝仁領着她又走了一半，拉開包廂的門，對着她側了側身：“蘇小姐。”
蘇妍這時候才知道爲什麼走道那麼安靜，全是因爲這包廂的隔音效果好，就算人在裡面尖叫，外面的人也不會聽到什麼。
只是門一拉開，她站在門口，就聽到包廂裡面的高談闊論了，還有酒水碰杯的聲音，以及音樂聲。
一股煙味和酒味衝過來，她站在那兒，身旁的郝仁又說了一句：“蘇小姐，顧總前天才從醫院出來，他今天晚上已經喝了不少了，臉色已經很不好了——”
郝仁沒讓她進去，只是在她的耳邊不斷地說着顧清修的胃有多麼的可憐，好像她不進去，她就是一個罪大惡極的人一樣。
只是這胃是顧清修他自己的，又不是她的，就算真的出了什麼事情，也是顧清修自己討來的。
可是她還是擡腿走了進去，走過一道遮擋的架子，很快就看清楚包廂裡面的人了。
將近十個人，有男有女，她一眼就看到坐在單人座上的顧清修了。
身旁有兩個人和他不斷地喝着酒，蘇妍看着，眉頭皺了一下。
有一個高挑的女人挑着眉站了起來：“小妹妹，你找誰啊，是不是進錯地方了啊？”
蘇妍是直接從牀上套了衣服就出來了，身上穿得樸素不說，臉上也是清湯寡水的，什麼都沒有。
只是這麼清冷的打扮，但是在一衆濃妝豔抹裡面顯得突出，高挑的女人話一出，就有好幾個人留意到蘇妍了。
蘇妍臉色不動，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那個女人，看着顧清修：“我找顧清修。”
她的話音剛落，一直在喝酒的顧清修突然擡起頭，視線落在她的身上，眼眸深邃：“妍妍。”
蘇妍沒有動，她只是看了顧清修一眼，最後轉身走了出去。
身後的顧清修反應很快，起身直接就追了出去。
這一幕誰都沒有反應過來，剛纔問蘇妍話的女人看了一側身邊的男人：“她是誰啊，爲什麼顧總的反應這麼大？”
“蘇妍，蘇南城的女兒。”
有人開口，這簡單的幾個字，就把蘇妍的身份講明瞭。
包廂裡面的人倒抽了一口氣，剛纔幾個想對蘇妍動手動腳的人只覺得後背發涼，暗暗慶幸自己的動作慢了一點兒。
要是動作快一點兒，指不定會發生什麼。
蘇妍的步伐並不快，顧清修很快就追上去了，只是他擡手的時候被蘇妍輕易就躲過去了。
她沒有回頭，一邊往外走一邊開口：“別碰我。”
蘇妍記得來時的路，儘管這個時候沒有郝仁在前面引路，她也能輕易地找到電梯。
顧清修眼眸暗了一下，收回手跟在她身後進了電梯。
蘇妍按了一樓，目不斜視地站在電梯裡面，身旁的顧清修又開口叫了她一聲：“妍妍。”
她彷彿什麼都聽不到，電梯的門很快就開了，她擡腿走出去，沿着來時的路走出去。
這個時候沒有人護着了，有喝醉的人跌跌撞撞在路上，顧清修走在她身側，冷着臉擋開了人。
但還是有不長眼的，看到蘇妍一個人，身旁跟着一個喝得臉發紅的男人，都不以爲意。
很快就有個叫旺哥的男人上前攔下了蘇妍：“嗨，美女，喝一杯？”
說出口的是問話，只是動作卻是強硬的，半分徵求意見的意思都沒有。
蘇妍皺起了眉，下一秒就被身後滿身酒氣的顧清修摟到了懷裡面。
顧清修看着眼前不知死活的人，就連一貫的笑容都沒有了，臉上只有凌冽的冷意：“滾。”
旺哥敢上前，自然是有點兒小本事，聽到顧清修的話，他臉色也冷了下來：“你誰啊？不要命了是不是，敢這麼對老子說話，你信不信——”
“顧總，不好意思，一時沒注意，讓蒼蠅擾了你。”
旺哥還想說些什麼，聽到“顧總”這兩個字也偃旗息鼓，如同霜打的茄子一樣，垂着頭被“夜色”的保鏢架了出去。
蘇妍擡手推着顧清修，“別碰我。”
顧清修低頭看了她一眼，卻突然之間卸了渾身的力氣，壓在了蘇妍的身上：“妍妍，你過來了，是不是願意見我了？”
他原本還是一隻手抱着她的，如今兩隻手都扣在她的腰上，下巴還壓在她的肩膀上，全身的力氣都落在她的身上。
蘇妍想掙開他，卻發現根本就掙不開。
而且這裡看熱鬧的人多，她並不想自己成爲這戲中主角，只好就這樣拖着顧清修往外走。
顧清修這一個月確實是不要命了，但凡有酒局，無論好的，還是壞的，他都去，去了也不說話，就坐在那些人的中間，默不作聲地一口酒一口酒地喝着。
大前天的大半夜被送進醫院的，住了一天的院，他就出來了。
沒有一個人管得了他，如果今天晚上不是郝仁讓蘇妍過來，顧清修今天晚上鐵定是要進醫院的。
司機一直在等着，看到蘇妍和顧清修的時候就把車門拉開了：“顧總，蘇小姐。”
顧清修還壓在她的身上，這個時候門口沒有多少人，蘇妍回頭推着顧清修：“放手。”
“妍妍，我難受。”
他不放手，一開口就全是酒氣。
蘇妍伸手將他扣在自己跟前的手指一根根地掰開，可是掰開了一根，另外一根又合了上去。
她氣得整個人都發抖：“顧清修，你還是小孩子嗎？！”
這麼幼稚的事情都做得出來，她推不開他，也拉不開他。
顧清修沒有說話，兩個人在冷風中僵持了一會兒，最後還是蘇妍妥協，就這麼拖着他進了車子裡面。
上了車顧清修才鬆開手，側頭看着她，眼眸裡面帶着幾分溼意，他長得顯年輕，這麼看着人的時候就好像是受委屈的小孩子一樣。
蘇妍看了一眼，轉開視線，“開車。”
車子又重新開了起來，一路上顧清修倒是什麼都沒有說，也沒有做，只是靠在車上側着頭看着她。
蘇妍向來都是心狠的，那一天爲了逼他走，她不惜對自己下那麼狠的手，以至於這一個月來，他都不敢出現在她的面前。
她就只有那麼兩隻手，他沒有辦法在面對她另外一隻手也上傷痕累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