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笙覺得蘇應衡碰上他母親的事情,就變得反常,易怒。
無數的憂鬱彙集在他眼眸中,成了難以化解的寒意。
他又如初見時那樣,和其他人隔着一道透明的牆。
艾笙從祠堂退了出去。
“怎麼出來了?”,站在門外的周雲舒問道。
“幫不上什麼忙,怕礙手礙腳”。
周雲舒也不想進去,每年到這個時候,家裡的氣氛都壓抑得厲害。
兩人便順着後院溜達到了花房。
周雲舒嘆了口氣說:“我表哥情緒會那樣激動,也是情有可原。他是個冷情的人,但和我姑姑的感情很好。當時我姑姑得了抑鬱症,應悅還小,就沒有跟着去美國。在情感上,他們母子幾乎是相依爲命。本來遠離傷心地,她的情況稍稍有了好轉。可後來回國又受了刺激,沒扛過去,自殺了”。
夏夜的風輕輕吹拂過來,艾笙卻陡然打了個寒戰。
“她……爲什麼會得抑鬱症?”,艾笙問了之後心裡莫名緊張起來。
周雲舒坐到了花房旁邊的鞦韆上,目光放得很遠,“她很愛我姑父,但對方卻心有所屬。姑父癡情於他人,就像姑姑癡情於他。很怪異的循環,最後扣在一起,成了死結”。
艾笙幾乎要站不住,她呼吸沉了沉,及時扶住了鞦韆架。
蘇母的抑鬱症難道是因爲蘇燁喜歡自己的母親,才造成的?
這個猜想,艾笙全身血液瞬間凍住了。
“你怎麼了?”,周雲舒察覺出她的不對勁,問她道。
艾笙喉嚨乾澀地動了動,“沒事,我們回去吧”。
路過祠堂,蘇應衡和周楷瑞已經不在裡面。
她們便去了前面。
花廳裡,兩個男人臉色都已經恢復正常,正在說話。
近了一聽,原來蘇應衡是在說婚禮的事情。
艾笙腳步一頓。
婚禮本來在他們結婚紀念日前後就該舉行的。
但中間出了一大堆事情,只能往後推。
穿着婚紗走向自己心愛的男人,是每個女孩子最幸福的時刻。
艾笙也不例外,自然滿懷着期待。
但現在,在得知周寧歆很有可能因爲母親和蘇燁的事情得了抑鬱症,艾笙心裡只剩空蕩蕩的黑。
“政界這邊的人,我幫你開個名單出來,省得犯忌諱”,周楷瑞對蘇應衡的事情,向來親力親爲。
蘇應衡點頭:“嗯,那這邊我就不管了”。
看艾笙跨進門,周楷瑞淺笑着打趣:“新娘子來了”。
艾笙也不好木着一張臉,裝着害羞,衝周楷瑞揚了揚嘴角。
“溜達一圈回來,怎麼笨呆呆地”,等艾笙走近,蘇應衡拉起她的手,“大夏天地,怎麼手這樣涼”。
艾笙擡眼看着面前正幫她搓手的男人,不禁想着,他對待自己是妻子的身份多一些,還是仇人的女兒多一些?
“呵,晚上撞什麼邪了,又發呆”,蘇應衡屈起手指正要扣她的額頭。又想起她頭受過傷,於是只在她眉心點了一下。
他待她這樣體貼仔細,艾笙難以想象,如果有一天,他因爲長輩的恩怨而離開自己,她該怎麼辦。
那場景光想一想就讓她心如刀割。
不,不,她纔不要和他分開!
艾笙心裡一顫,忘記現在處於何時何地,整個人埋進他懷裡,手臂死死拴在他腰上。
冷不丁這麼大力道,差點兒讓蘇應衡重心不穩。
還好他只是往後仰了一下,怕連她一起摔了,下意識摟緊她的肩膀。
周楷瑞臉上劃過一抹驚訝,轉而又慈祥寬容地笑起來。
蘇應衡拍了拍艾笙的後背,示意她別抱那麼緊。
一邊朝周楷瑞無可奈何地笑了笑。
等目光劃過周雲舒身上,蘇應衡笑容斂了下去,沉聲問她:“你欺負艾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