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瀟聽了母親的話,臉色霎時一白,嘴脣抖了抖,下意識否認:“媽,您聽誰在背後亂嚼我的舌根子,您女兒雖然不着四六,但好歹是個自律的大好女青年吶”。
韓母勃然怒道:“你還狡辯!今天我遇上你顧阿姨,她那天在婦產科遇到你,結果你沒看見她,做完手術急匆匆就走了。她跟我說了之後,我特意拜託她幫我調了你的就診記錄,證據確鑿,你還想抵賴!”
韓瀟真覺得自己流年不利,這樣都能被母親抓到。
面對她質問的眼神,韓瀟張了張嘴,無論如何也難以說出真相。
難道要親口告訴她,公司的好轉就是用她的貞操換來的?
只怕母親知道後,會和父親一樣腦溢血。
韓母恨鐵不敢成鋼地推了一下她的肩膀,“你說話!”
韓瀟飛快轉動腦子,打好草稿,抿脣道:“是我和男朋友不小心……我自作主張把孩子打掉,他很生氣,到現在也不肯理我”。
韓母沉着臉,“到底是哪家的混小子?”
韓瀟閉了閉眼,咬牙道:“您不認識,他叫嶽南山”。
她也不想讓嶽南山背這個鍋,可誰讓他知道自己的全部底細,自然而然就成了最佳人選。
韓母就是婦產科的主任,見多了不愛惜自己的女孩子。現在輪到自己的女兒,那種麻木的感覺立刻鮮活成一種灌頂的憤怒。
“讓女人流產的男人都是渣男!你到底揹着我們找了個什麼樣的男人?”,韓母痛心疾首。
韓瀟連忙給母親順氣,“他年齡比我大,很想要孩子,也負得起這個責任。是我自己不想要……”
“你!”,韓母簡直不知道該說她什麼好。
從小被嬌慣到大的女兒,打也不是罵也不是,只能乾瞪眼。
事已至此,她連孩子都替人流掉了,韓母只能逼迫自己冷靜下來。
“你爸爸的身體剛剛有了氣色,不能讓他知道後着急。你交男朋友爲什麼不跟媽媽說,你都這麼大了,難道我們還會限制你?”
說着韓母又火大起來。
韓瀟搖着母親的手臂撒嬌:“我就是不好意思嘛,誰知道會出意外”。
“女孩子最嬌弱,怎麼能一點防範意識也沒有。你們兩個難道不知道用生計用品嗎?”
韓瀟陡然回憶起俱樂部聲色犬馬的場景,男人們淫邪的笑聲,還有衛邵東噁心的嘴脣。
她咬緊了下脣。
見女兒臉色難看,耷拉着腦袋,韓母也不忍再苛責。“現在你連孩子都替他流了,怎麼平時不見他來關心你?”
韓瀟強扯嘴角,“怕捱罵,當然偷着關心”。
韓母雖然溫婉淡雅,但和天底下所有的母親一樣,想對女兒的終身大事盡數掌握。
於是問道:“他是哪兒的人,多大年紀,做什麼的?”
韓瀟一個頭兩個大,“您到底是醫生還是做人口普查的?”
好不容易打發了母親,韓瀟趕緊上樓拿了手機打給嶽南山。
彼時嶽南山剛從健身房出來,按下接聽鍵時,喉嚨裡溢出輕喘,撓得人耳朵癢。
“你有時間嗎?”,韓瀟有求於人,語氣十分溫柔。
嶽南山擦汗的手一頓,“有事?”
“我請你喝咖啡吧”。
“沒空”,男人掐斷電話。
韓瀟氣得咬牙切齒。可當務之急,還得找他把事情串通好的好。
她只能到嶽南山的住處的去堵人。
嶽南山說自己沒空,是真沒空。公司更新設備,他得親自盯着。
有些機密泄露出去,就是手起刀落的事情。
忙到天黑,在公司裡吃了晚飯纔回來。商務奔馳透亮的車燈把門口照得如同白晝。
一道縮成團的身影蹲在嚴絲合縫的鐵藝門前,一動不動,跟一塊石頭似的。
嶽南山沒熄火,上前去踢了一下女孩子的鞋,“跟別人家門口要飯去”。
韓瀟迷迷糊糊擡起頭,孩子氣地揉眼睛,粉嫩的嘴脣輕輕嘟起,像受了委屈。
嶽南山也真服了她,就這樣也能睡着。
韓瀟扯着他的褲腿,生怕他跑了,“你終於回來了!”
嶽南山淡聲命令:“鬆手”。
韓瀟不僅不鬆,反而抱着他的腿,“你跑了怎麼辦?”
她剛睡醒,嘟嘟囔囔地,如同囈語。帶着幾分嬌憨甜糯。
嶽南山喉嚨緊了緊,身姿挺如松柏。
過了幾秒,他忍無可忍,終於俯身把她拎起來。
韓瀟蹲太久,腿麻得沒有知覺。
一下子撲到男人胸口,感覺到襯衫底下溫熱的皮膚,很結實,硬邦邦地。
她趕緊兩手撐在他胸口,分開距離。
嶽南山看她這副跌跌撞撞的樣子,額角直跳,正要發火,視線一下子落在她瑩亮的嘴脣上。
上面塗了一層脣釉,被車燈一照,高分辨率下,看起來像熟得恰到好處的櫻桃,十分可口的樣子。
身上漸漸熱了起來,嶽南山想,大概是因爲自己太久沒碰過女人。
“別以爲我是個男人你就可以到處摸”,嶽南山感覺到她的手在自己胸口挪了挪,不禁開口警告。
韓瀟“切”了一聲,“說得就像你是塑了金身的佛祖,送我摸我也不稀罕”。
嶽南山冷笑一聲,“既然這麼討厭,那就慢走不送”。
韓瀟這纔想起自己幹什麼來了,趕緊討好地笑了笑,賣萌地朝他眨着眼睛
嶽南山:“去掛個眼科吧”。
韓瀟:“……”
男人輸了密碼,鐵藝大門勻速打開,他懶得再理韓瀟,徑直上了車。
韓瀟在他的車開進門內之前,搶先走進去。在別墅門口等着。
可等了好一會兒,突然發現大片的燈光從房間內鋪倒外面,她跑到落地窗前一看,男人已經進去了,正在鬆領帶。
韓瀟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難不成他是飛進去的?
男人岔開兩條長腿坐在沙發上,手裡握着水杯,閒適地看着窗外的她。
韓瀟拍了拍落地窗,手被震得生疼。可窗戶玻璃隔音又防彈,堅不可摧,拍上去連響聲都很小。
手心生疼,她終於停止自殘,從包裡摸出手機,打給屋子裡的人。
“喂?”,他不吼人的時候嗓音厚重低沉,還挺悅耳。
韓瀟一副可憐巴巴的語氣,“我等你半天了,連晚飯也沒吃,開門可以嗎?”
嶽南山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手搭在寸頭柔軟的發茬上,“我的鄰居是一對信奉基督教的英國夫妻,你去討口飯吃,他們會樂於助人”。
韓瀟齒縫裡擠出一句,“我又不是乞丐”。
“這麼有骨氣,那你也不必登我的三寶殿了”。
韓瀟舉着電話,沉默好好一會兒,抽着氣,帶着哭腔失落地說:“那……那我就不打擾你了”。
她沒了氣焰,嶽南山反而眉頭一緊。
韓瀟掛斷電話,在嶽南山的注視下,轉身朝樹影斑駁的庭院走去。
嶽南山把手機扔到一邊,想到外面黑漆漆地,要她再遇上衛邵東那種人渣,還能像如今這樣鮮活嗎?
他猛地抓起車鑰匙,站起身來,大步朝門口走。
門剛一打開,一道窈窕身影便從旁邊跳進他的視線。
女孩子雪膚紅脣,臉上的笑容靈動得讓人移不開眼。
韓瀟高興地扯着他的袖子晃了晃,“我就知道你會心軟的!”
嶽南山沒好氣地拂開她的手,“不是走了嗎?”
她理所應當地說:“我不走,走了你還得出門找”。
男人斜睨着她,“哪兒來那麼大臉?”
韓瀟笑了笑,熟門熟路地走進去。不拿自己當外人,剝了個青皮的橘子。
她纖細嫩白的手指被橘皮襯得更加瑩潤,指尖像泛着光。
嶽南山看着心情浮躁,“吃完就走”。
可韓瀟剝出來,卻分了一半給他,“吃嗎?也不知道酸不酸”。
她眼睛涌現璀璨的光芒,滿當當的期待。
嶽南山到底沒狠下心拒絕,接了過來,吃了一瓣。
韓瀟觀察他的反應,好奇地問:“酸嗎?”
“挺甜的”。
韓瀟這纔將其中一瓣送進嘴裡,一嚼,酸味在口腔裡爆開,牙都快倒了。
她臉皺成一團,趕緊囫圇嚥下去,抓起桌上的杯子喝水,總算緩過來了。
嶽南山張了張口,想提醒她這是他的水杯已經來不及了。
“殺敵一千自損八百,有意思嗎?”,韓瀟控訴道。
嶽南山面不改色地把手裡的酸橘子吃完,“我一根頭髮也沒損,樂在其中”。
韓瀟光看着就冒酸水,這個男人還真是一點軟肋都沒有。
即使不喜歡,也能接受。多強大才能修煉到這種地步!
“橘子已經吃了,現在你可以打道回府”,這個麻煩嶽南山不打算留在家裡。
韓瀟緊張地玩兒了幾秒手指,“那個……你可以當我男朋友嗎?”
嶽南山以爲自己耳朵壞了,“你再說一遍”。
韓瀟豁出去了,揚聲道:“請你當我的男朋友”。
嶽南山手臂展開,橫搭在沙發背上,嘴角上揚。像被一個相聲演員的包袱逗笑了,“如果你需要,我可以把你從夢裡面叫醒”。
雖然並不是要他真當自己男朋友,但不知道爲什麼,韓瀟鼻頭酸了一下,心裡漸漸冰涼。
嶽南山看着她小扇子般的睫毛在眼瞼垂下的影子,心情有些複雜。
整理了一下心情,韓瀟再擡頭,又是笑靨如花,“當我男朋友和喜歡我無關”。
嶽南山嘴角微沉,“你對每個男人都這麼隨便?”
心裡有些煩躁,他擰了一下疏闊的眉宇,從煙盒裡拿了支菸叼在嘴邊。四處一找,發現銀灰色的打火機離得稍遠,在韓瀟面前的茶几上。
正要起身,韓瀟已經拿起打火機,挪到他旁邊,“叮”一聲輕響,幽藍的火苗跳躍出來,將煙點燃了。
兩人靠得很近,韓瀟櫻脣微動,毫無邪念地衝他一笑。
淡淡的曖昧縈繞在四周,如果不斷擴散的白色煙霧。
“也不是讓你真就成爲我的男朋友。流產的事,被我媽媽發現了。我需要一個名義上的男友安她的心”,韓瀟解釋道。
嶽南山吊着眼梢,嗤笑一聲:“原來是讓我背這個鍋。我那麼蠢,差一點喜當爹?”
他的態度顯而易見。韓瀟咬了咬脣,“我知道這有點強人所難,可只有你知道我的底細,所以——”
她遞了個祈求的眼神過去。
嶽南山拿過菸灰缸,抖了抖菸頭的灰燼,“我是個商人,總不能白出力吧?”
心裡罵着奸商,韓瀟面上卻展開一個人畜無害的笑容,“當然,如果是我力所能及的事情,一定幫你辦到”。
嶽南山笑着點頭,把香菸按滅,菸灰缸也放到茶几上。猛然鉗住韓瀟的下頜,面孔湊近。
這個距離,只要稍往前一釐米,就能吻到對方的嘴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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