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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09 噩夢

chapter 109 噩夢

很多公司都講企業文化,看起來很虛的東西,卻也不能說沒有,那是一種文化氛圍,好比有的公司勾心鬥角,你適應不了,就會感到壓抑,也呆不長久;相反公司上下一團和氣,你若處處投機,自然就不被喜歡。

前世何鬱從不關心這些,但人不能總活在自己的的世界裡,重生一次讓她學會了一些人情世故,在公司裡面儘量壓抑着自己的性子,也很注意對外形象。

這天取了家裡司機送來的午飯返回辦公室的時候,正巧辦公室的電話在響,她接起電話:“您好,我是何鬱。”

電話對面卻沒有動靜。

何鬱拿着電話皺起眉,再次嘗試溝通:“您好?”

“小鬱——”

何鬱心中一跳,忍住把電話掛斷的衝動,擠出笑容:“予嚴哥,久違。”

晚上,等何鬱到約定好的茶樓時,柯予嚴已經等在那裡了。

何鬱衝着他一笑,默默坐下來,說:“好久不見。”

柯予嚴沉默的看着她,英俊的臉上不帶任何表情,一身黑色的絲制襯衫,讓他更顯冷峻。

“予嚴哥,我沒來過這裡,你有什麼推薦的嗎?”何鬱不敢看他,低頭翻看着茶點單子。

“什麼時候回國的?”柯予嚴開口,語氣裡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冷意。

何鬱身體一僵,囁嚅道:“剛……一個月之前。”。

柯予嚴慢慢收緊手手指,一瞬不瞬地盯着何鬱,說:“爲什麼?”

何鬱被他的簡單直接弄得有些猝不及防,捏着菜單低下頭,默然不語。他只問了爲什麼,沒有具體的質問,何鬱卻大概能猜出來他的意思,爲什麼一年前離開後杳無音訊,爲什麼回國後不聯繫他?

畢竟他們曾是那樣好的關係,但哪個何鬱都沒辦法回答。空氣裡沉默的令人窒息,何鬱想說點什麼,幾次張嘴都發不出聲,所有情緒都被羞愧和膽怯佔據。

最後柯予嚴打破沉默:“小鬱,我真不明白,我對你來說,算是什麼。”

“予嚴哥,有些事情——”何鬱感覺臉上血氣上涌,眼角也開始不受控制的抽搐。

柯予嚴擡手給她的杯子裡倒上茶水:“你可以慢慢說,我都會聽。”

何鬱緊張的口乾,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見柯予嚴開始態度緩和,也放下心來:“我和白浛剛剛重逢,你知道的,這個時候我已經做出了選擇,對你我充滿愧疚之意,又怎麼有那臉面去和你見面呢?”

“沒有臉面?”柯予嚴沉沉的重複道,他擡眼看着她,似笑非笑的道,“我們還只是有名無實,你就覺得對不起我?那我在國內問遍所有人都問不到你的行蹤,每天都再找你,甚至都調去了德國分部一段時間,卻在你所在的培訓所被人告知查無此人。那時候的我的心情,你就不想說點什麼?”

何鬱聞言一慌,他說的這些自己完全不知情,頓時鼻子也開始痠痛不已,對面的目光讓她無地遁形,何鬱低下頭,稍稍緩了緩呼吸,開口道:“予嚴哥,現在你知道我是個什麼樣的人了吧,沒心沒肺,只要自己好別人怎麼樣都無所謂,我就是個自私自利的人,配不上你。”

“你現在爲了擺脫我,居然用了這種不入流的招數,是不是覺得我很好騙。”柯予嚴兀自笑了起來,聲音卻犀利得很,“什麼配不上,你向我求婚的時候怎麼不說?”

從開始到現在,柯予嚴的問題一個比一個犀利,每一個都直指要害,讓人無從招架,三年不見,現在的柯予嚴已經不是她能應付的了的,何鬱低着頭,沉默不語,心中後悔,或者根本就不該來。

都是圓不了的謊言,那時候她以爲他們沒有再見的機會。

過了好一會兒,何鬱聽見對面的柯予嚴嘆了口氣,他聲音稍稍有些低啞:“何鬱,我自從那天見你酒醉之後,就一直在做一個夢。夢裡是我的一生,我在夢境裡以旁觀者的視角看着我自己,和李可喻戀愛,協議和你結婚,最後染上毒癮自殺。而且,我到死前最後一課都認定是你想用下毒來控制我。”

話音落下,何鬱手中的杯子差點飛出去,她心跳如擂鼓,一個又一個的炸彈,感覺魂都快被掀飛了,他怎麼能把這麼天方夜譚的事情說的這麼輕描淡寫。

何鬱花了好長時間才穩住情緒,故作平靜的道:“予嚴哥,你還記得我那會第一次見李可喻那個女人所說的話嗎?我和你做的夢是一樣的,只是我看到的,是我的一生。”

柯予嚴眼神立時有些冷下來,淡然的臉上隱隱有了怒氣:“是嗎?那這麼說,你當初隱瞞的部分就是我看到的,如果這樣,那你說的就是片面之詞。如何證明你說的就是實話呢?事實上李可喻雖然有點心計,但她和啓宇的感情一直很穩定,馬上就要結婚了,我雖然一直提防着她,但她並沒有對我做什麼事。”

何鬱被柯予嚴懷疑的冰冷眼光盯得有些按耐不住自己的暗黑情緒,她咬咬牙穩住心神道:“予嚴哥,你不信任我嗎?”怪不得他今天說話怎麼會如此冷硬,原來是這樣,自己的報應終於來了。

但何鬱沒有想到柯予嚴居然懷疑她的說辭,雖然他前世確實不知道真相,但何鬱還是不能釋懷這一點,她想了想站起來激動道:“那個女人,那個女人是很可怕的,她不會放棄你的,只是現在還未到時候,她得繼續蟄伏。予嚴哥,我沒必要騙你這個,前世我們會變成那樣,也都是因爲她和她幕後的柯家人。”

何鬱見他依然目光沒有回溫,只是也沒有在說話,靜靜的看着自己,頓時有些頭暈目眩,她用力掐着自己的左手指尖,保持清醒,拎起包快速跑出去,她必須要儘快離開這裡,不然下一秒就要暈倒。

柯予嚴的這一覺睡得並不安穩,半夜的時候做了噩夢,何鬱眼神瘋狂的朝自己叫着什麼,而他自己則是神情冷漠,毫不在意對她的傷害,至少表面上看是這樣。之後自己到醫院檢查出被餵食毒素,已經很長時間,很難戒掉,毒品來源就是何鬱每天送給自己粥,他還有意識的記得自己高考的時候還喝過。

接下來就是漫長煎熬的戒毒過程,他幾乎不回去,每天工作和戒毒幾乎成了全部的生活,但依然每次都會在最後一刻還是受不住這樣的折磨,開始單獨吸食少量毒品。每當這個時候,李可喻就會淚流滿面的給自己倒水,餵食,表情看起來很心疼自己。

夢裡面的一切都和何鬱說的多有不符,他很難從中辨別真僞,因爲他只能看到從自己的視角看到的東西。

然後就是然後畫面突轉,何鬱開着車打電話,她擰着眉頭神情痛苦,結果車剛停下後面就撞上來一輛大型卡車,“砰”地一聲,他滿頭汗水的醒來,坐在牀上急促的喘氣,嗒溼的睡袍貼在身上,一起一伏間露出腰身的肌肉線條。

“怎麼會?到底怎麼會?”柯予嚴眸子黑得嚇人,滿是戾氣的表情冷的滲人。他抱住頭煩躁的低語,即使在溫暖的室內仍舊讓人止不住遍體生寒。

——————

那天的事情,何鬱不願意再想起,她極力的把那當做是意外,可她忘不了柯予嚴當時的眼神,陰冷甚至暴虐,他不停的問自己爲什麼。

這是何鬱第一次受到柯予嚴這樣的對待,她也不是害怕他弄傷自己,但是那天她差一點就要控制不住,堅持了這麼久,不想到頭來功虧一簣,再變成一個瘋子,最後傷到了柯予嚴。

這些天,何鬱噩夢連連,晚上不敢睡得太死。甚至有時候會想,或許有一天她會就那麼在睡夢中死去。

晚上,我再次從噩夢中驚醒,又夢到柯予嚴從何氏集團頂樓一躍而下,慘烈的與她訣別,她尖叫着從夢境裡驚醒,滿身冷汗,頭髮溼漉漉的黏在後頸,她連擡手去捋的力氣都沒有。

他知道,他都知道了。所以的一切,所以他理所當然的會恨自己,這一世的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化爲灰燼,功虧一簣。沒有什麼比這個更絕望,這比自己得病還有可怕,何鬱覺得自己快被黑暗的情緒埋沒了,再沒有人把她拉出去,她就要隨時爆發。

幾日後,她瞞着白浛去了柯予嚴的公司。在大廈的頂樓樓梯口上找到了他,他斜靠在在欄杆上,整個人籠罩在一片黑暗之中,何鬱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有手裡燃着的菸頭隨着他的動作,勾起明滅的弧度,隨着他周身那種冷寂的氣息在周圍慢慢飄散開來。

何鬱手指忍不住的攥緊,神經質的微微顫動,壓下自己恐懼的情緒,走上前:“予嚴哥,我想弄清楚你到底看到了什麼?”

他轉過頭,煙火在他臉上印出一片明滅的光影,他看着她,用淡然的口吻說:“不用管我,何鬱,暫時我不想看見你,給我一點時間讓我自己想想。”

何鬱垂下眼,一切都似曾相識,前世他也用這樣冷淡的語氣和她說着同樣的話。

“何鬱,我不想見到你。”

“何鬱,我們只是各取所需,別忘了你做過什麼。”

“何鬱,不要繼續鬧下去了,我想我們需要談談。”

“何鬱,我今晚不回去,我以後也永遠不回去。”

何鬱腦子裡冒出了許多前世的畫面碎片,每一個落下的時候都狠狠的紮在她的心房裡,很快她就覺得自己突然呼吸苦難起來。她站在那裡一動不動,不想走,卻不知道說什麼,或許在心底仍舊希望,柯予嚴能突然對她露出笑臉,告訴自己他是在開玩笑。

不知道該怎麼做才能挽回這一切,有些東西,當你沒得到過的時候還好,當你擁有以後再失去,會如剜心剔骨一般的疼痛。

窗外的天色陰沉如墨,夜風徐徐地颳了起來,似乎有什麼的東西,在夜風中散了,何鬱終於可以挪動腳跟,慢慢的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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