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予嚴的公司漸漸步入正軌,幾次的順利競標之後,勢必會更進一步,他雖然離開國內好幾年,但這裡有堅實的工作夥伴,也有他之前打下的基礎,所以再發展也不是什麼難事,不再像前世一般孤立無援,柯先生也沒有打壓他,也許是因爲柯夫人之前出了事的原因。
在柯家柯予嚴將永遠的被那些小人仰視,但是這還不夠,何鬱要讓他們加倍償還曾經施加給柯予嚴的傷害,永遠的活在他陰影下,見不了光,翻不了身,爲自己無恥的德行付出代價。
何鬱叼着布丁杯上的精緻湯勺,一面想事情,一面看着平板上的文檔發呆,她最近一直都是這個樣子,注意力不集中,學習效率下降,心中總像是長草了一般,又煩又癢,似乎是自從上次對柯予嚴“求婚”之後,她自己的內心就開始混亂起來,總是冒出一些充滿戾氣的想法,內心深處的陰暗面也愈發明顯。
明知道這樣下去不行,何鬱卻無法控制自己的行爲。難道自己是得了什麼婚前恐懼症?這可就可笑了,明明連婚期都沒定,自己就如此動搖,她惡狠狠的罵了自己一句“不爭氣”,然後內心又開始煩躁起來,連柯予嚴發來的問候短信都不能平息她的怒火。
她上了天台,準備去吹吹風,結果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家小叔又蹭了過來,驚訝的看着她一臉的不滿,嘆道:“你的論文還沒完成?你現在的導師可不是我了,那個李老頭出了名的嚴苛,你這麼下去可不行。”
何鬱本就煩躁,結果他這麼一說心裡更是不爽,她猛一個轉頭,口氣強硬的道:“你以後少來作弄我一些,我日子就能好過很多。要不是因爲你,李老師怎麼會老是找我的麻煩?”話一出口何鬱就有些後悔了。
教授之間涉及學院的業績考評和人際交往,自然免不了派系鬥爭,何簡生雖然成績斐然,卻架不住他年輕,而且還是空降部隊,教學風格也是肆意妄爲,不按常理出牌,學院的某些高層自然對他看重有加,但是這也意味着自然也有人不滿意他的作爲,特別是老派的一批教授,這其中就有她研究生的導師,李尚彥。
何簡生沒想到自家小侄女突然炸毛了,一臉震驚:“何鬱,你就是這麼對長輩說話的,你在生什麼氣?”
何鬱本來想道歉,結果看見他無辜挑眉的表情,又是一陣心氣不順,想也不想的說道:“我說的不對嗎?你不是大忙人嗎,怎麼老是能碰見你。爺爺那麼想讓你回去你都不順着臺階下,算什麼長輩!”
何簡生聞言收斂了笑意,皺眉道:“你在說什麼?何鬱,你要是不想我打擾你,我以後可以不來。今天也只是湊巧,這個天台是我先來的,而且你的情緒管理太差,明顯是遷怒,我可不是沙包。”
何鬱也不知道自己頭腦發熱說了什麼,她內心其實已經後悔不已,自己雖然嘴上不說,但是內心是很尊重這個小叔的,而且他也確實對自己不錯,經常關心自己,學業上也多有幫助。
“既然知道,就別來煩我。”但是她嘴上依然說着不饒人的話。
“何鬱,注意你的態度。”何簡生把菸頭熄滅,沉沉的看了她一眼,向來上揚的桃花眼也垂了下來,慢慢道,“要是還不好好說話,就回家去讓老爺子聽聽你現在說的話。”
本已冷靜下來的何鬱聞言,熄滅的火氣再次被點燃:“我態度?我態度不包括任你捉弄和差遣,我做什麼了你要每天的針對我?再說我說的不對嗎,你就只顧着自己遊戲人生,結婚都那麼倉促,完全不尊重爺爺,你還指望我尊重你嗎?你算我什麼人,說起來是小叔其實不過是有血緣關係的陌生人而已!”
“何鬱!”何簡生越聽越不對,怒喝一聲。
何鬱被喊得一激靈,頓時清醒:“我說了什麼.....小叔,對不住,我這幾天有點混亂,真的抱歉,我先回去了。”
何簡生深吸了一口氣道:“你跟我去辦公室。”
何鬱有些茫然的站在原地,閉了閉眼想這究竟是怎麼了?她明顯發現自己最近情緒不對,和柯予嚴結婚應該是自己一直夢寐以求的好事,可是自己最近內心卻總是負面情緒,到底是怎麼了?
而此刻,冷靜下來的何鬱,感到無比的羞愧,她對小叔其實沒有什麼怨言,他和爺爺的事情也是自己不知道內情的,但是今天有的話在她大腦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就已經出去了。
何鬱給他道了歉,慌亂的想逃離:“小叔,抱歉我今天可能有點迷糊了,我先回去休息,改天登門向你道歉。”
何鬱今天開了車,她坐在車上,感覺到太陽穴有種熟悉的脹痛,正要發動接到了柯予嚴的電話。
“小鬱,你在哪?我去接你來家裡吧,輝子和蘇鑫他們都在,說要給我們慶祝。”柯予嚴的聲音帶着笑意。
何鬱其實很想拒絕,但是她沒有合適理由,只好道:“我今天開車了,現在剛上車,我直接過去吧。”
等到她疲累不已的趕到柯予嚴家,進了玄關想換鞋,結果就聽到客廳裡傳來愉快的談話聲,間或伴隨着李可喻的笑聲。
一種憋悶的情緒瞬間涌上心頭,伴隨的還有四散開來的恐懼,這個女人爲什麼要來插入到他們的生活圈子,今天是慶祝她和柯予嚴,她根本沒有來的必要,自己和她也不熟,不需要她來慶祝。
也許是她在策劃着什麼,畢竟何鬱不信她會就這麼看着事情發展,這個女人一定會近期耍一些小陰謀,也許就在今天。
或許用不了多久,這個女人就會得逞,從而霸佔着柯予嚴的一切,而她只能像個外人一樣看着他們。
何鬱走到客廳裡面,她還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面沉如水,臉色極其難看,柯予嚴帶着笑意的擡頭,卻很快凝滯:“回來了——小鬱,你怎麼了?”說完迅速起身走到她跟前。
“予嚴,人剛回來,先讓喝點水休息一下。”何鬱放下手中的果汁,轉身給她倒了杯水。
何鬱看着笑的一臉和善的李可喻,爲什麼這個人會以女主人的姿態做着這些事情,無論前世還是現在爲什麼總是這樣出現在她和柯予嚴的生活當中。
何鬱沒有接過,她聽見自己用十分不善的聲音說道:“你爲什麼會在這?”
李可喻一愣,拿着杯子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她,“我看你臉色不對,小鬱,我沒有別的意思——”
“我臉色不好關你什麼事兒,你自己沒有家嗎?”何鬱迫近她,怒不可抑的道,“爲什麼你總是來打擾我們?你到底在打什麼算盤?”
“我……”李可喻想要開口解釋,卻被何鬱一把揮開她手上的杯子。
“小鬱!”柯予嚴立刻攔住她的身體,而顧啓宇則是站起來走到眼淚汪汪的李可喻身邊,查看她是否被燙到。
柯予嚴扶住她的肩膀,搖了搖:“小鬱,是不是遇到了什麼事?你要是不喜歡人多,我讓他們回去,你和我一個人說說好不好?”
何鬱聽見他刻意的哄勸語氣,憤怒裡帶了幾分惶恐:“你是不是不想讓她走?柯予嚴,你難道不知道這個女人以後會對你做什麼嗎?還是說,你壓根就不相信我以前所說的話,只是敷衍我而已?”
“小鬱,我當然信你,只是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你不要衝動。”柯予嚴低聲在她耳邊說道。
“還是我做吧,看來不受歡迎的就我一個。”李可喻強忍委屈的聲音響起,何鬱擡頭,就見她咬着脣看了眼柯予嚴,旁邊的顧啓宇表情很不好,看起來有些生氣。
這時在廚房的樑輝和蘇鑫聽見爭吵探頭走了出來,見氣氛不對,忙笑着打圓場。何鬱被柯予嚴放在自己頭頂的大手撫摸了幾下,倏地清醒起來,看着滿地的碎片,擡頭是柯予嚴略帶不解的擔憂眼神,還有周圍人明顯覺得是自己無力取鬧的眼神。
何鬱發現自己根本無法面對現在的局面,她全身止不住的發抖,只覺得寒意從心底絲絲冒出,最後倉皇的轉身,逃也似的跑出了這裡。
“小鬱,你去哪裡?”她不顧柯予嚴的叫喊,一口氣跑下樓,把自己鎖在車裡,恐懼的縮成一團。她究竟是怎麼了,怎麼會變成這樣?這樣的歇斯底里,彷彿回到了前世的自己一般。
“小鬱,發生什麼了,你先把門打開。”不一會,柯予嚴在外面不停的敲車門。
何鬱把頭埋進膝蓋,極力的讓自己冷靜下來,過了一會兒,才擡起頭,深深的吐了口氣,乾澀的開口:“予嚴哥,我沒事兒,就是今天心情有些不好,我想一個人呆一會兒,你幫我和可喻姐說聲抱歉,我今天不是有意針對她。”
柯予嚴嘆息一聲:“他們已經都走了,我也代你解釋了幾句。這些都不重要,你今天到底怎麼了,有什麼事情不可以和我說嗎?”
“我想一個人先靜一靜,等我想好了我會和你說的。予嚴哥,你給我點時間,給我點時間……好嗎?”何鬱覺得自己需要好好冷靜一下,想一想,這究竟到底這是怎麼回事兒?
“小鬱,你這樣我會很擔心,說出來我們可以一起解決。如果是結婚——”
“我說了,我想一個人靜一靜,你不要再煩我了!”話一出口,何鬱呆愣了一瞬,有些絕望的閉了閉眼,看來自己是真的瘋了,居然朝着柯予嚴大吼大叫,他何其無辜,而我又極其不正常。
他怔愣了一瞬,很快就離開,何鬱苦澀的埋頭,看來自己真的惹了衆怒,即使是柯予嚴,也不會忍受自己突然無厘頭的發瘋吧。
何鬱想——或許她真的應該去看看醫生——
一直等到了週末,何鬱起了個大早,瞞着所有人,一個人去了三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