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兩天,何鬱幾乎都沒敢只是柯予嚴的臉,尤其是中午飯後午休的時候,柯予嚴坦然自若的躺在提前預定好的酒店裡閉目養神,而何鬱則是一進去就躲在了洗手間遲遲不出來。
這個時候她有些後悔自己當時信誓旦旦的衝着柯夫人許下的承諾“交給我”,她完全沒想到自己是全程陪考啊,而且還要進入這種“兩人獨處”的煎熬模式,沒錯,就是煎熬。
何鬱用浸了水的雙手用力拍打自己一直暈乎乎的腦門,從來沒想到自己有一天也會因爲和柯予嚴可以單獨相處而這般苦惱。
等她想着要不要出去找個理由先回去的時候,見柯予嚴已經緊閉雙眼,儼然一副睡熟了的模樣。
“......。”這個時候她只能保持沉默。何鬱悄悄的找了條薄毯改在他身上,見他緊鎖眉頭,似乎精神還沒有完全放鬆的樣子,不禁有些疑惑,原來即使如柯予嚴這樣的天子驕子,高考也不是一件易事嗎?
還是說失戀真的對他有如此大的影響,到底是誰,會對柯予嚴這樣冷靜自制的人產生如此大的影響力,一想到這點,何鬱看了看手錶,裡下午考試時間還早,再讓他休息一會吧,此刻她的內心五味雜陳,說不出的酸澀。
她自己也明白,自己還是沒能完全的放下,說穿了也不過是自己單方面的庸人自擾罷了。
就在這樣尷尬又複雜的心境裡,這一年的高考也如期結束了,柯夫人在車上看着比柯予嚴明顯鬆了一口氣的何鬱,不由得笑道:“這次多虧了小鬱,不然以阿嚴前段時間的狀態,我還真擔心他出點什麼差錯呢。”
何鬱頓時有些訕訕:“伯母,您實在是言重了。予嚴哥的實力擺在那,我什麼實質性的忙都沒幫上。”
“小鬱,真的要謝謝你。有你在我安心多了。”柯予嚴對她溫和的說道,眉宇間有種難懂的晦暗,但是眼神裡卻比之前明顯明快了許多。
柯夫人笑而不語,轉過身去暗示小秦開的再慢一下,後座的兩個人還在互相謙讓,女孩靦腆淺笑,男孩溫和低語,她怡然自得,翹起嘴角,哎呀,果然是夏天,火熱卻甜蜜的季節呢。
日子轉瞬即逝,何鬱已經適應了在實習的環境,何鬱所在的行政部不少人是知道她的真實身份的,何鬱也沒想着特意隱瞞,她覺得沒什麼大的必要,她現在只是一個高中生。雖然在辦公室總會有人要和她套近乎,她都以淡笑擋回去了,安排的工作也大多比較輕鬆,但無論多麼簡單的工作,她都完成的一絲不苟。
而白浛則是完全跑的不在家,有時候很晚纔會回來,何鬱有次還從他身上聞到了一絲酒氣,她有些生氣,想和爺爺去談一下,即使是做市場,也不需要現在就去酒桌上鍛鍊吧,白浛還未成年呢。
可是白浛似乎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一般,直接給了她答案:“我沒有喝酒,是經理今晚喝多了,我扶了他上車,估計被沾上氣味了。”說完他也忍不住皺了皺眉。
“白浛,你何必這麼辛苦?”何鬱掃了他一眼,嘆道:“白爺爺要是看見你現在的樣子,一定會覺得你在何家受了什麼罪,這鍋我可不背。”
“爺爺是知道的,而且去市場部是我自己選擇的。”白浛頭也不回的往洗手間走去,淡定的回答。
何鬱跟上去繼續勸道:“那你也不必這麼早就開始啊,你看你最近幾乎都要日夜顛倒了,這樣下去對身體不好。”
“我還覺得我最近精神了很多。”白浛似乎不想和她多說這個話題,擡起手放在襯衫下襬上,擡眼撇了撇何鬱一眼,低聲道,“你確定還要站在這?我要換衣服了。”
何鬱一愣,就見他再次開啓抽風模式,一本正經道:“還是,你想親眼證實一番?”
何鬱接下來的迴應是直接用力摜上了洗手間的門。
等到白浛回了家,離暑期結束也就還有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了,期間柯予嚴來家裡吃了一段飯,是爺爺邀請他來的,何鬱從他和爺爺的交談中瞭解到,柯予嚴已經開始接觸柯夫人這邊的產業了,並且高考完的這個暑假他也一直沒有輕鬆下來,而是同樣進了公司開始實習。
和她這種小打小鬧的社會見習不同,柯予嚴的一進去就在一箇中級管理層的位置上,他是要真正的融入這個公司,並且要靠自己實力一步一步往上走。何鬱爲難的想着,自己到底要怎麼樣才能不動聲色卻又足夠警醒的提醒柯予嚴卻注意柯夫人的身體狀況,並且留心她近身邊近期接觸頻繁的人呢?
沒等她想出個所以然來,柯予嚴就打算回家了,他臨走時和爺爺禮貌的打了招呼,用一種欲言又止的眼神看着自己,何鬱覺得他有話要單獨和自己說,就開口道:“爺爺,我出去送送予嚴哥。”
等兩個人一起站在電梯裡,何鬱歪頭看他,見他反倒一言不發了。空氣中無端又開始瀰漫着一種曖昧的凝滯氣氛,何鬱不自在的低下頭,雙手交合。
出了電梯口,柯予嚴這纔開口道:“小鬱,你最近是不是,收到了情書?”
何鬱被他這一句天外來問問懵了,半天沒答得上來。他、他是從哪裡知道的,難道是白浛告訴他的?打死她都不相信這個可能性。
她忍不住舔了舔脣,艱難的開口:“是有這麼回事。予嚴哥,你怎麼會——”
“那你有去見過那個人嗎?”柯予嚴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反而繼續問了一句,何鬱感覺到他突然有些急切。
儘管自己滿腦子疑問,何鬱還是如實答道:“在收到這封情書前,我都不知道這個人的存在,萬一給了對方不該有的期待怎麼辦?況且,我是想要說清楚的,但是——”
她突然想到了後來發生的事情,這才意識到自己居然忘記了,她還沒有明確的拒絕韓磊,和他說清楚,頓時又是一陣心煩意亂。
“你是說,情書的主人是你不認識的人?”柯予嚴卻突然語調變得有些低沉起來,何鬱擡頭看他,見他臉上的表情竟然是驚愕無比。
“嗯。”何鬱點點頭,隨機強撐起笑容,玩笑道:“予嚴哥,能不說這個話題了嗎?怪尷尬的,我已經決定開學好好和那個人說清楚的,畢竟我還是高中生,學業爲重。”
柯予嚴沒有立即回覆,而是過了好幾秒之後才一字一句道:“學業爲重,你明白就好。小鬱,過問你的私事這一點我很抱歉。我只是擔心你還小,初次遇到這種事會影響你的心理狀態。如果你需要有人排憂解難,可以隨時來找我。”
所以說,你到底是怎麼知道的這件事?而且,說我小,你自己還不是之前又是暗戀未遂,又是被告白,何鬱有些不服氣的扭頭。
無奈她一肚子的疑問只能憋着,只能點點頭,柯予嚴這才恢復正常語氣:“不用送了,車就在外邊,早點休息吧。”
憋着一肚子無名火氣,何鬱在晚上直播的時候,唱了兩首歌只說了聲晚安就要下麥了,公屏裡面一片呼聲,何鬱本來想安撫兩句,但是實在沒有那個心情。
邢辛私敲她:“小魚兒,你今天怎麼這麼話少?”
“我一直話不多好不?”
“我知道,我說的是今天異常的少。”
“沒什麼,就是不知道說什麼,沒有什麼新鮮可說的,我的工作不就是給大家唱歌嗎?”
“......無言以對。”
“睡覺去了,晚安。”
“......好吧,今晚先安吧,看你心情不太好。”
何鬱看到她這麼說,突然想要傾訴一下,悶悶地敲了幾行字,但是最終還是刪掉了。果然她的性格註定沒辦法向朋友吐露心聲,顧忌太多,有自己的,更有別人的。
她動了動手指,拿起手機,上白浛發了條信息:“你睡了沒?”
過了五秒之後,他回過來:“正在燒水,怎麼了?”
何鬱咬了咬脣:“沒怎麼,就是想問問你沒有網絡的生活是不是不習慣了?”
“沒有網,也不影響你用這種無聊的理由來騷擾我。說吧,又發生了什麼事?”
“......。”何鬱有時候覺得白浛前世可能是她肚子裡的一條蛔蟲。這個比喻又老套又不討喜,她自然不會說出口。
“我是不是太優柔寡斷了?”她試探着隱晦問道。
“不止是太,是非常,十分,特別。”對方乾脆利落的甩過來幾個詞。
“......。”
“不過,這樣也沒什麼不好。有些事情,說的太清楚太早了,反倒會弄巧成拙。”白浛又發來一條。
何鬱看了半天,似懂非懂:“你在說什麼?和我說的是一個話題嗎?”
“我看你有點腦供血不足,還是早點洗洗睡吧。”
何鬱三秒之後才明白他是在拐着彎罵自己笨,頓時翻了一個白眼。離開學的時候,白浛回來了,他在家裡呆了一週多的時間,何鬱對他的第一反應就是繼續白了他一眼,天知道這幾天內自己受了他多少不帶重樣的嘲諷,找他聊天甚至還想談談心的自己簡直是愚蠢之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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