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鬱此時正盯着手機上的信息發呆,她本來只是想表示謝意,沒想到又被柯予嚴當成小孩子一般對待,無奈放下手機,一時不知該說什麼。
白浛坐在客廳的沙發上隨意問道:“怎麼說?”
何鬱調低了電視機的聲音,無奈的回道:“他不想讓我們破費。”
“那就是不願意?”
“那倒不是,就是不會讓我們買單的意思。”
“果然像他會說的話。”白浛不以爲意,抿了抿脣又道,“有定好餐廳嗎?”
何鬱翻動了幾下頁面,看着聊天記錄說道:“邢辛說學校附近有一個茶餐廳,裡面的甜點公認的好評,你去過嗎?”
“沒有,我不嗜甜。”
“看來終於有人和我一樣了。我也不喜歡甜食,所以不知道這家店是正常的吧?”何鬱期待與白浛可以再次共鳴,這樣她就不是一個人了。
“這家店就在校門口東北角,豎着很高的牌子。”白浛無情的打碎了她的幻想。
“那學校後面有家烤冷麪店你不知道吧?”她尤不死心。
“蟹棒給的很多的那家吧,同桌有跟別人誇讚過。”
“......。”何鬱想了半天,才勉強記起白浛的同桌是一個噸位可觀,面容模糊的男生,名字她自然不曉得。
“舊街上有一家理髮店裡——”
“有一個長相英俊的女美髮師。”
“高中部有個小賣部裡——”
“養了棕白黑三隻小兔子。”
“......。”
“......。”
何鬱在腦海中搜刮到的邢辛告訴過她的一些校園趣聞,較勁似的拿來考白浛,對方卻彷彿裝了透視眼一般,回答的頭頭是道。
“你是去提前調查過了嗎?”何鬱頗不情願的投降。
“我認爲這是集體生活裡的一種習慣性常識。”白浛冷淡的瞥了她一眼。
何鬱不服氣說道:“不不不,絕對是你比較奇怪。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是轉學生的這個設定了?”
“這個和時間沒關係,和個人性格有關係。”白浛似笑非笑的斜睨着她,漫不經心的評道,“你不知道自己比較沒心沒肺嗎?”當然還有點蠢,智商問題他還是不要說出來了。
沒心沒肺?!
活了兩世的何鬱表示,第一次聽說這個詞可以安在她身上。不過仔細一想,前世自己滿心滿眼只有柯予嚴,全然沒有關注過別的事情,連自己的親人也沒有去放開心扉去接納,最終小人得志,惡人得逞,自己及自己重要的人都走向被害殞命的結局。
這不是沒心沒肺所致的嗎?何鬱越想越發覺得白浛的話簡直一針見血,她不禁長嘆一聲,雙手掩面。
“你還記得你的初衷是什麼嗎?”
被白浛這麼一說,何鬱纔回神過來,自己明明是要討論的是請柯予嚴吃飯的問題。
“我歪樓了。那到時候予嚴哥要付錢怎麼辦,豈不是又欠了他一次?”
“你提前預約付款,到時多退少補。”
“還有這一招?好,我明天去店裡看看。”
“我和你一起去吧,不用車,讓保鏢暗處跟着就行。”白浛見她興致勃勃,皺着眉補了一句。
翌日,何鬱和白浛去了那家好評如潮的茶餐廳,進去一看,裝潢簡單幽雅,每個桌子之間都有屏風隔開,注重個人空間,菜單上琳琅滿目的各色精緻菜式,令人食慾大開。何鬱見還有專門列出的甜食單,她了幾眼就覺得牙疼,趕緊放下。
店員幾乎都是女性,招待他們的是一個戴眼鏡的馬尾辮女孩,她穿着制服,個子很高,眼神冷厲,大概有二十歲左右的樣子,何鬱覺得她有點像前世的自己,忍不住生出親近之感。
“提前預付當然可以,請問當天會來幾位?”她聽了何鬱的要求之後,禮貌詢問。
何鬱道:“連我在內三位。我先預交一千可以嗎?”
“按店內常規個人消費額來算,這應該是足夠的,是下午餐嗎?”
“嗯,是的。”
“當天如果有人要來結賬,你們不要多說,直接說已經付過了。”白浛插了一句。
“對,不說我就差點忘了這點。”這纔是正事,何鬱覺得自己越來越健忘了。
“好的,我會通知其他人。還有別的要求嗎?”
“甜點一定要好吃。”何鬱強調。
“這個有口碑作證,不過衆口難調,但我相信喜歡甜食的客人一定會很喜歡的。”
白浛給了何鬱一個“多此一言”的眼神,何鬱頓時有些尷尬,自己剛纔的話確實有失禮度。
兩個人走了之後,一箇中直髮的矮個女生走過來,胳膊肘一拐,撞了馬尾辮女孩一下,“這對情侶總覺得有點眼熟啊,你認出來了沒?”
“沒有,你想多了吧。”馬尾辮女孩若有所思的搖搖頭,走到廚房去催單了。
矮個女孩連忙跟上去低聲道:“賀芊芊,下午我們要去聯誼,對方是s科技大的理工男哦,據說有幾個長得很帥。”
“不去,我晚上有事。”
“我們纔剛上大一,除了趕緊談個戀愛還有比這個更重要的嗎?你看現在未成年都來虐狗了,你還不抓緊?”
“機會留給你,不謝。”
“對了,宿舍那兩個賤人看你搬出去了,每天都在那裡冷嘲熱諷,我都聽不下去了。”
“別理不相干的人,她們會自動消失的。”
“芊芊你太酷了,我好喜歡你。”
“我只想和你說,店長正在你的背後不遠處,盯着你看了半天了,臉色很不好看。”
“糟糕,你怎麼不早說!”矮個女孩趕緊端起盤子溜去了廚房。
賀芊芊輕嘆一聲,世界終於清靜了。
不過,她望了望窗外,這個世界還真是小啊。
確定柯予嚴沒有異議之後,何鬱突然想到,這還是他們三個人第一次出去吃飯呢。她莫名想起那兩個男生之間微妙的敵對關係,不禁覺得有些好笑。
約定的那天很快到了,何鬱還是穿了之前的那條白裙子,她完全沒有注意到白浛迅速黑了好幾度的臉色和柯予嚴見到她之後露出的淺笑。
柯予嚴有意調侃她:“小鬱,特意穿過來的嗎?這件衣服看你穿了好幾遍,是在提醒我應該給你再買幾件了嗎?”
“予嚴哥!”何鬱自然可以聽出來他語氣裡的笑意。
“好,不逗你了。對了,你怎麼會知道我喜歡吃甜食?”他說到這微有些尷尬。
“呃。”何鬱只好把之前給白浛的說辭再說了一遍,說完就見他盯着自己,眼神複雜。
進食時間三個人都是奉行“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但是在外就食沒有那麼嚴苛的規矩。
“予嚴哥,謝謝你的筆記,我受益匪淺。好多擴展知識點我都沒有仔細瞭解,通過你的筆記把它完善了。”
“柯大哥,多謝你。化學公式定理整理的很詳盡,我正好用來查漏補缺。”
“看來你們都認真看了,這比多少感謝語都讓我高興。”柯予嚴舉了舉手中的蜂蜜茶,“讓我以茶代酒,慶祝你們順利畢業。”
三個人手中的玻璃杯輕輕碰撞在一起,發出“叮鈴”的清脆聲,讓人不由得心情愉悅。何鬱毫無自覺的露出了大大的笑容,自然隨意,正是她一直在練習的那種微笑。
等他們走出餐廳的時候,何鬱第一次吃撐了,有些不適的晃了晃腰。
那個高個子服務員突然送上一杯清水,何鬱驚訝的看了看她,她微微一笑。
“吃好了嗎?”她半躬身看着何鬱。
“謝謝。嗯,我很滿意。”何鬱也笑着回道。果然不常笑的人都隱藏着巨大的武器,一笑傾城。
等到要結賬的時候,柯予嚴得知已經被付過了,表情明顯怔愣了一秒。何鬱突然有些小得意,彷彿自己贏了什麼勝負一樣。
那孩子氣的樣子讓柯予嚴無奈一笑,白浛在一旁也是一副“不忍直視”的神情。
“那幾位,歡迎你們下次光臨。”那個女生也含笑送他們出門,直到走出去一段距離,何鬱回頭還可以看到那個女生依然在門口望着他們。
柯予嚴低頭看她:“小鬱,那是你熟人?”
“我沒有見過。”何鬱搖頭。
“說不定是你的粉絲。”白浛閒閒的隨後玩笑。
“......都說了我沒有粉絲。”何鬱沒好氣的跺了跺腳,白了他一眼,“你想多了。”
柯予嚴卻覺得言之有理:“聽說小鬱在yy有了一定的知名度,改天我一定要親眼見識一下,最近我太忙了。”
“予嚴哥——”何鬱咬了咬脣,決定不跟上這兩個人的節奏,免得取笑升級。
此時天色已晚,半個夜幕已經籠罩過來,何鬱掏出手機給保鏢打電話,視線無意識瞥向了馬路對面。
對面是零零散散的擺起了一些小攤位,算是一個小型夜市,人員流動性極大,但是人流量繁多。她的注意力先是被一些發光的燈飾給吸引住了,然後一個彎着腰帶着棒球帽的中年男人突然快速經過這個攤位。
何鬱只是跟着隨意的轉了一下視線,就看到了月色下帽子底的側臉。這一眼讓她如遭雷擊。
雖然只是側面,但是她還是認出了這張臉的主人,正是那個當初綁架她和柯予嚴,之後又把她賣了的那個叫安子的男人。
他不是那之後不久就被抓捕歸案了嗎?這纔過去三年多,雙重罪名不可能這麼短時間就期滿釋放。
何鬱沒有去刻意瞭解,但是也從旁人的隻字片語中瞭解到了,這其中主要是歸功於那個救了她的人,白浛口中的瑜瑚叔叔。
何鬱緊張的眨眨眼,確認真的是那個安子的臉,此時他的形容狼狽,表情很裡,完全沒有何鬱初見他時的軟弱怯懦,反而有一種窮途末路之下的癲意。
“何鬱?”見她停下腳步,白浛回頭,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