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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少,好久不見。”電梯被卡住,人羣后走出來一個人,身着的黑色的唐裝,披着件風衣,嘴裡叼着燃起的雪茄,臉上帶道疤,模樣倒挺像電視上演的大佬。
“秦三。”卓越喊,樣子並不意外,更沒有一絲畏懼。
這個秦三,就是一直追殺他的另一拔人,他曾經是卓越父親的手下。在卓越沒有回昕豐市前,已經是某個幫派的龍頭老大。怎麼說作威作福這麼多年,都很享受這種被人捧着的感覺。但卻在卓越面前挺不起腰,因爲他老子的關糸,自己從卓越出生就比他矮了半截,這滋味並不好受。
當年卓越父親的死與秦三也有關,今日他被人弄下臺,差點死在國內,也有卓越的一份功勞。好不容易等到卓越在美國顯身,又怎麼會不把握機會除掉他,以圖想要東山再起?
秦三的目光瞄過他手裡攥的女人,以爲這次勝券在握,便倚老賣老地笑了兩聲,問:“卓少就是爲了這麼個娘們,留着昕豐市安樂的日子不過,非要在美國纏綿?”
卓越滿眼諷刺的回視着他,但笑不語。
秦三又假意感嘆,說:“卓少到底是年輕,秦叔叔很羨慕啊。可惜爲了個娘們喪命,估計大哥在地下有知,怕是也要氣得活過來。”
宋凝久蹙眉。
卓越看着他那副裝模作樣的也並不生氣,他說:“秦三,我爸在的時候你也就是個小嘍囉,如果知道你如今這麼出息,定然也會欣慰。”眼眸含笑,裡面的諷刺意味更濃。
混到秦三這個地位,最忌諱的就是拿他當年名不經轉,給人當狗時的說話。秦三的臉已經繃緊,一副恨不得將他碎屍萬段的樣子。有些惱羞成惱地從旁邊那人那裡奪過一把槍,說:“怎麼說我也是大哥帶出來的,怎麼忍心見他一人在地下孤苦寂寞,今天就算盡點孝心,送你下去陪他。
卓越這個人同時陰晴不定,剛剛還眼眸帶笑,聽他提起父親的死,眸眸也沉下來。
秦三瞄準着他,隨時都有開槍的可能,卻見他隨即轉頭看向宋凝久,薄脣微翹,說:“對不住,今兒要連累你了。”
宋凝久很想諷刺的笑,可是她沒有他的心理素質,所以笑不出來。
卓越貼着她的耳邊低語了什麼,她手中的刀片就被他輕易順了過去。
秦三這邊以爲勢在必得,卻在沒有扣下扳機之前,冷不防地看到有個東西朝自己飛過來。頸間一痛,他哎喲一聲,那些槍支也朝着電梯內開起來。宋凝久只感覺到身子一輕,就被卓越馱着躍上了電梯頂。所以那些子彈雖然擦着耳際而過,卻並沒有真正傷到他們。
刀片並沒有那精準地落在秦三的頸脈,但是嵌進去的很深,血很快就流出來。傷並不重,卻足以嚇得他的人亂了方寸。待過神時,再看電梯內,卓越與宋凝久已經不見了蹤跡。
“媽的。”秦三罵。
留下人在這裡研究,他指揮其它人往上進攻。
卓越帶宋凝久回到頂樓,他的人迎上來。突然聽到爆裂的一聲巨響,他們所在的窗子已經被子彈打穿,碎玻璃嘩啦啦地掉在地上。
“卓少,外面有動靜。”他的人正在這時候進來報告。
“我知道,我們在外面遇到秦三。”卓越回答。
其它人眼中驚詫,然後又負罪地低下去。來了這麼多人,他們居然沒有察覺。
外面已經響起交火的聲音,除了守在窗子邊防止有人爬上來,還有守在門口戒備的人。
“給桌子發信號。”卓越吩咐。
“是。”手下應着去了。
別人一看卓越也不追究,自然沒人再多管閒事。尤其是他們現在被包圍的關頭,似乎也不是算帳的時候。
對方彷彿人很多,而且有備而來,這橦建築雖然四周空曠,又佔領高地,可是對方的狙擊手仍然有辦法將他們待的這個房間的窗戶接二連三被射穿,然後便有人順着繩索爬上來。
卓越的人站在窗簾後面,冒着危險將他們一一打下去,可是畢竟他們人少,子彈有限,又相當於與外界阻隔,沒有補給的有力條件。
“卓少,怎麼辦?”隨着情勢的變化,他手下的人開始着急。
卓越的臉色凝重,給外面的人發了信息。他選擇在這裡,也不是沒有後着的,只是不知爲什麼,隨着時間的推移後援的人遲遲沒有到。是被人阻截還是叛變?此時他們都沒有心思去猜測,現在最重要的是要脫險。
“卓少,你想辦法離開,我們頂着。”目前只有這一個辦法。
現在說話的人,是從小跟他在身邊的人,從他最落魄的時候都沒有放棄過自己。他直覺地搖頭,並不若傷害史密斯時那麼冷血。
“卓少,你要出去,而且要平安回國。不然咱們這幾年遭的罪就白受了,你不是還要替卓老報仇?”最瞭解他的人,莫過於與他一起經歷過所有的人,這些話都直直砸到了他的心坎上。
兩人快餓死時,受了傷不能就醫時,支撐他活下來的都是報仇的信念。
秦三沒有死,那些曾經參與過殘害父親的人還沒有死絕,所以卓越也不能死。這般想着,他沉重地拍了拍兄弟的肩頭,說:“無論如何,要活下來。”
叮囑完,轉身看向宋凝久。
說真的,宋凝久接觸到他的眼神還是害怕。誰不怕死呢?這個男人陰晴不定的,自己可能隨時都會喪命。
他一步步走過來,宋凝久後退時才發現自己背後是堵牆,想着自己就是逃也是逃不掉的,外面槍林彈雨,個個子彈不長眼,也未必跑得掉。反而就坦然地站在那裡,沒有再費力氣。
卓越眼中激起一抹讚賞,說:“你倒識趣。”
宋凝久冷哼一聲,別過頭。
卓越揚起手,手刀落在她的頸間。宋凝久只感覺一痛,身子便軟下去。卓越接住她的身子,將暈迷的宋凝久背在身上,用牀單捆好,便出了房門。接下來事情發展的很快,到處都是交火的聲音,這樣下去怕是不驚動警方都難。
秦三似乎鐵了心要卓越的命,不管折多少人都要往上衝,他的人很快攻進來,並堵住各個出口。
卓越馱着宋凝久動作很靈敏,輕易避開那些人的視線,在門口偷到自己預備好的車離去。原本無聲無息,可是車子引擎發動的聲音還是驚動了守在外面的人。
車子在槍林彈雨中駛出去,後面又有無數輛車子追殺,那畫面堪稱比得上美國大片。
山上,四處都是懸崖峭壁。他的車技一直很不錯,生活最困難時曾靠飆車爲生,終於在驚險中擺脫了追逐的車輛。前山與後山不同,這裡是著名的風景勝地,山道平整,偶爾會有喜歡探險,野餐的車子經過。他中間接了電話,在某個路口開過來的與另一輛車會合。
“卓少。”那人下車喊了一聲。
卓越下車,從副駕駛座將宋凝久抱下來,兩人將車子交換,然後朝着相反的方向行駛。卓越將車子停在一處草地上,那裡還有殘留着野餐留下來的垃圾及痕跡。
他車後座給他準備了僞裝的工具,棒球帽,絡腮鬍,換上裝備後,就邊身形都臃腫起來,儼然又變成宋凝久初見他時的模樣。轉頭再看看宋凝久,覺得她差不多該醒了,又看看她潮紅的臉,纔想起來她似乎一直還發着燒。
她衣服上沾了血,卓越連猶豫都沒猶豫就將她的衣服剝下來,剝到一半,就敏感地聽到車子引擎發動的聲音。這裡是山上,入夜後除了蟲鳴,這聲音格外刺耳。
他猶豫了一下,就見外面一道強光已經打過來,來不及換,便將一件外套給她穿上,半掩半露,衣衫不整,這時那輛車子已經靠着他的車子停下來。
槍支藏裹着她外套下,他將她的頭按在自己胸前遮擋,緊張中那些人已經圍上了這輛車子,門嘩啦一聲被推開。手電筒的光齊聚向車廂內,光線下是卓越那張僞裝的臉,以及宋凝久那頭黑色長髮,以及褪到一半的肌膚。這這樣的情景,也只能讓人聯想到打野戰。
卓越裝着迷茫的表情看着外面的人,其中不乏有人覺得刺激地吹了聲口哨。
“下車。”有人冷聲命令。
卓越抱着宋凝久下車,她本來就在發燒,被這冷風一吹也就醒了。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看到卓越。
“別怕。”他將她的頭按進自己懷裡,手掌勒緊她的腰身,看似安慰,實則真怕她壞事。
宋凝久被凍得渾身都在發抖,那樣子臥在他的懷裡,倒也可以理解爲害怕。
有人搜車,有人架着槍看住他們。都是男人,其中不乏好色的,看到宋凝久落在外面的肌膚,也忍不住想上手去摸兩把。
卓越看到有人靠近,她身上帶血的衣服還沒褪下來,如果那人真意圖不軌,很容易被人發現。他藏在外套下面握着槍支的手收緊,宋凝久卻抓住他的手臂,示意他不要輕舉妄動。
男人噁心的掌心摩擦過她的香肩,宋凝久嚇得尖叫,聲音雖大,卻不敢亂動,也是怕自己帶血的衣服被發現。因爲她知道卓越雖然可怕,但不一定會要她的性命。但是落到那些人手裡,自己可能會生不如死。如果只是被摸兩下,生死麪前,她也不是那種烈性到要死要活地步的人。
卓越的神經也繃得很緊,那人摸了兩下她的香肩大概覺得不過癮,想直接將她從卓越懷裡拽出來。領頭的已經檢查完車廂,並沒有發現什麼問題,轉頭看到自己的手下對宋凝久動手動腳,上去就將他一腳踹翻在地。
“媽的,找人要緊,這是玩的時候嗎。”他罵。
那個人被踹在胸口上,半天都沒喘上來氣。
領頭的人急着找卓越,便帶着人走了。
兩人終於鬆了口氣,宋凝久這才注意到自己衣衫不整,怪不得那人會輕薄自己,趕緊與他拉開距離,卻頭重腳輕地差點栽到地上。樣子有些狼狽,但還是忙着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
“趕緊走吧,一會兒他們再追回來,誰也跑不掉。”卓越說着上車。
宋凝久也不知道被抓到不是開玩笑的事,尤其自己與姐姐真假難辨,便聽話地上了車。
因爲別無選擇。
車子順着山道急速行駛,下車,往着繁華的市內而去。
卓越看着縮在副駕駛座上,冷得發抖的女人,給她扔了一件外套過去。別說,今天就憑她按壓了下自己的手,他就對她的冷靜及隱忍還是多少另眼看待了些。剛剛若不是她,他或許早一步就對那些人開槍了。
車子終於某個公寓社區停下來,轉頭才發現宋凝久已經睡了。
“喂,下車了。”他想喊她的,手碰到她時,宋凝久渾身滾燙。
她燒得太久,又加上出汗吹冷風,這病怕是一時半會兒不會好。卓越皺眉,將人抱下車,一直到了地下室。混黑社會的人沒有風光的,即便是在國外,爲了躲避仇家的追殺,都如過街老鼠一般,一刻不敢放鬆。
到了地兒,將她放在牀上。地方潮溼不說,也沒有藥物給她降溫,這時卓越是更不可能出去的,便只給她餵了些水。
宋凝久冷得身體打顫,眼睛都睜不開了。嘴裡一直念着不要殺人,喊着奶奶,我冷,我冷的。她無意識地拽着卓越,那滾燙的溫度烙印在他的手背。
卓越皺眉看了她半天,還是坐下來,拿了條毯子給她裹上,一直抱着她。宋凝久感覺到他身上傳來的溫度,迷迷糊糊地睜眼看到他的臉,想要拒絕也沒有力氣。
過兩個小時左右,她終於安靜下來,卓越放開她,覺得自己的心軟也有些莫名其妙。還是準備先填飽肚子,所以弄了泡麪,吃完後便縮在門邊睡着了。
他已經幾天幾夜沒有閤眼,並不是不困。不久聽到外面有動靜,他驚醒地驟然睜開眼睛。仔細辨別之後,確定沒有危險才鬆懈下來。起身去察看宋凝久,她似乎燒得更加厲害,連呼吸都困難起來。
“喂,醒醒、醒醒。”無論怎麼叫都喊不醒,大概是燒暈過去了。
人是不能一直保持這種高燒的狀態的,卓越猶豫了一下,還是將宋凝久抱起來,上了車。
外面的天色已見魚肚白,他將宋凝久送進醫院,辦完手續便聯糸靳名珩交換。臨走前看了眼躺在病牀上的宋凝久,想到在車前她按住自己手背的那一幕。
山間的風吹着她的髮絲,發燒的她面色潮紅,那雙眼睛卻是冷靜的……
——分隔線——
彼時的宋一瞬,也正是靳名珩接到卓越的電話,才讓人將宋一瞬帶上車的,就這樣送出了靳名珩的莊園。
那個將她按在座椅見她漸漸的不再掙扎,便將她放開了。車子以極快的速度行駛,車廂內的人都沒有說話,只盯着宋一瞬。
宋一瞬一時也理不清自己的感覺,從坐上車的那一刻,心頭就涌上從未出現過的悲涼。她與凝久原本是孿生姐妹,雖然讓她自願去交換妹妹,讓她心裡退縮,那是因爲她畏懼卓越,畏懼那種生不如死的經歷。
可是她未必就不會救,如今這種被強迫的滋味更不好受,卻又無力反抗。她是恨的,恨靳名珩,恨將她推向深淵的這些人,卻沒想到出了意外。
車子剛剛順利駛過某個繁華的街口,突然遭到阻截,當他們發現不對勁時,那些車子就像瞭解他們的路線一樣,早早候在那裡。
只待他們一踏進陷阱,所有潛伏的車輛同時駛過來,截得他們別無出路,只依着他們留下的路線行駛。還沒有想到辦法擺脫之時,待看清路時不得不停下來。
“嗞——”輪胎與地面磨出的刺耳聲響劃過,前面是車他們還有待拼命一試,前面是面建築牆,就沒有辦法再衝過去,不然下場肯定是車毀人亡。
車門被嘩地一聲打開,周圍架了好幾杆黑洞洞的槍口,就這樣在光天化日之下上演。若是這事隔在半年前,甚至一個月前,宋一瞬都會嚇得半死,這時反而比較冷靜。
那些保鏢也沒再拼命,天羅地網,他們已經逃不掉。
宋一瞬與他們被分開,分別上了不同的車。前後用了不過五分鐘,街面就恢復平靜,就好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
——分隔線——
靳名珩那邊實際上晚上已經得到卓越與秦三交鋒的消息,心裡正擔心宋凝久,一直都在與秦三的人一樣追查他的蹤跡。一早接到卓越的電話,便知道他與宋凝久在一起,心卻沒有安定。
因爲考慮到宋凝久跟在卓越身邊危險,他幾乎是沒有多做掙扎,便將宋一瞬送了出去。只是不久後,便有人回來報告:“靳少,宋一瞬被人劫了。”
“什麼?”靳名珩一下子就站起來,卻牽扯到傷口,令他蹙起眉頭。
“我們的人被扔在郊外,已經帶回來了,可是目前還不知道是誰幹的。”那人繼續說。
“會不會是卓越?”他的人猜測。
沒人說話。
因爲如果是卓越,除非他知道靳名珩不會將宋一瞬交給他,不然他沒有必要多此一舉。
這時靳名珩身上的手機又響起來,他看了眼,接起,喊:“少雋?”
“查到了,宋凝久現在在醫院。”
“她受傷了?”靳名珩緊張地問。
“還不清楚。”慕少雋回答。
靳名珩沉吟,然後說:“那讓你的人看着,我馬上去接。”
“好。”慕少雋應了。
“馬上備車。”靳名珩掛了電話吩咐。
“靳少,你要親自去?”跟着他的人猶疑。
“嗯。”靳名珩點頭。
“可是你的傷……”
“少他媽廢話。”一向文痞似的靳名珩爆了粗口,人早就出了房間,哪裡還有受傷的樣子。
車子開出莊園,一直到了宋凝久所在的醫院。聽到她只是高燒,並沒有受傷,心裡總算鬆了口氣。這裡並沒有被人盯上,所以進出還算順利。靳名珩就直接安插了自己的人,然後推門進了病房。
宋凝久燒得非常嚴重,幾乎一直暈迷了,有點知覺的時候嘴裡一直喊着:“我不要殺人,不要殺人。”
“有時會喊奶奶,我冷,小久冷……”
短短兩個日夜,她那張小臉就彷彿瘦了一圈。看着旁邊給她換下來的衣服,都帶着血跡,心沒來由地揪着。
被嚇成這樣,她到底經歷了什麼?
靳名珩將她的小小骨架鎖在懷裡,緊緊地鎖着,嘴裡安慰着:“小久兒,別怕,我在,我在的。”
宋凝久被他錮得有些喘不上氣來,迷迷糊糊的也沒睜開眼,手抵在他胸膛上卻使不上力,嘴裡喊着:“卓越……”
本是拒絕的話,想讓他放開自己。可是她太久沒有進水,使得力氣不小,聲音卻極爲細弱。聽在靳名珩耳朵裡卻變了另一種味道,令他的臉一下子就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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