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朱翻了個身,惺忪的聲音:“小舒?”
舒景容回過神來,拾起手機說了聲抱歉,拉開門衝了出去。
宿舍沿海而建,門外是一望無際的大海,海浪拍打在岸上,發出嘩嘩的聲響。舒景容怔怔的看着一浪一浪翻卷過來,頭暈得越發厲害,用力握住了欄杆才勉強站穩。
手機又響了一聲,滑開,是楊子華的微信:“醒了?”
移目四顧,楊子華在隔壁樓上房間的陽臺,朝她晃了晃手機。
舒景容朝他點頭算是打過招呼,心亂如麻竟忘了問他怎麼回來的,滿腦子都是韓澤越和徐佳姿態赤着身子相擁的畫面。
陽臺門傳來輕響,小朱也步了出來:“你還好嗎?”
舒景容藉着將明未明的天色掩飾了神色:“嗯,還好,做了個不太好的夢,吵到你了?”
“還好。給你拿杯水?”
“不用。回去再睡會兒吧,我吹吹風就好。”
小朱應着往回走,不經意間擡頭,便見楊子華站在樓上隔壁房間陽臺,她幾不可察的皺了皺眉,回房握着手機沉思良久,最後拇指輕點,按了發送鍵。
經過連日來的訓練,所有的人士氣都很高漲。吃過早飯,教練組織所有成員對本次訓練進行總結,每一個人都要發言。
舒景容不在狀態,被教練點名,支唔着答不上來,楊子華與她坐得近,小聲的提醒了一遍。
回程途中,舒景容一直望着窗外,大腦仍然被那張照片佔據。她很真切的意識到,她愛那個男人,她在意他的一切,卻又無能爲力。她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管理不了自己的感情,輕易就被他左右。她覺得自己沒出息,也試圖聽聽音樂來轉移注意力,可惜,未能如願。
車子經過隧道,進入祥城界內。坐在大巴後排的同事出現騷動。
“豪車耶。”
“開車的還是個帥哥。”
“一直跟在我們後面,不會是追我們車上的誰吧?”
討論聲傳來,那輛他們口中的車子已和大巴車平行,舒景容靠窗坐,也一直看着窗外,隱約察覺到凌厲的視線,她目光下沉,就看見了衆人口中的帥哥!
她眉峰微皺,收回視線。
昨晚和徐佳姿出海共度良宵的男人,此時竟然出現在這裡,跟着她們公司的大巴車!他想幹什麼?
楊子華也看見了這輛車,隱約覺出幾分面熟。
再看向副駕位後排的男人,他眉峰微蹙。
他見過他!上次加班,他送舒景容回去,在半路上被劫,眼前的男人拖着她下車,塞進了另一輛車。
這個男人,是嘉譽集團的總裁!入主了申華,在祥城風聲水起!以後要想在祥城立足,眼前的男人絕對不能得罪,但……
他轉眸看向旁邊坐着的女人,不動聲色的拉上窗簾:“有點刺眼,你要睡一會兒嗎?”
冬天的太陽,並不顯得熱烈,但很刺眼。舒景容感激的看着他,點了點頭。她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閉上眼睛。
耳畔傳來尖銳的剎車聲,她的身子重重的向前傾,一隻手掌擋在她前排的坐椅上,她的額頭撞到柔軟的手心。
整車人都驚亂起來。
楊子華收回手:“還好嗎?”
舒景容回答不出來,她臉色蒼白,像被這道急剎嚇得丟了魂。
已經有同事往駕駛位去了,揚着聲音問出了什麼事?
司機下了車,與小車司機理論,副駕位後排門被推開,出來身姿挺拔的男人,他戴着墨鏡,踏着沉穩的步伐上了大巴車。
車上的女生竊竊私語:“好帥!好帥!”
舒景容下意識縮了起來,楊子華和韓澤越對上了視線。
韓澤越摘了墨鏡,冷凝的目光落在那個縮起來的女人身上,冷聲喝道:“出來!”
“韓總!”楊子華起身。
所有的人都以爲這個男人追這輛大巴車是來追人的,沒料到是尋仇,紛紛大氣不敢出。
“出來!”韓澤越直接忽視了楊子華,對着裡面的女人冷喝。
舒景容知道自己藏不下去,也不想讓同事感到麻煩,冷着臉不情不願的站了起來。
韓澤越長臂一伸,攥緊了她的手腕,用蠻力將她拖了出去。
舒景容大腿擦過座椅,生生的疼。
楊子華出言阻止:“韓總,舒小姐是我的下屬,有什麼話……”
韓澤越眼鋒凌厲的一掃,眼神裡蘊含着多種意味,楊子華微怔的工夫,韓澤越拖着人已經走過了不長的過道,下了車。
楊子華追過去,舒景容回過神來:“經理,我可能需要請假一天,給大家添麻煩了。”
沒等他回答,女人已被韓澤越塞進了車裡。帥氣的司機不再和大巴司機糾纏,回身上了車,發動車子快速離去。
車裡靜默異常,連空氣的流通速度都異常緩慢。
舒景容揉搓着被他攥過的手腕,感覺像被什麼髒東西沾上了一般,一遍一遍的揉着,本就被攥得通紅的手腕,幾乎就要被她揉破了皮。
韓澤越坐在她的身旁,臉緊緊的繃着,一言不發。
孫遠偶爾偷偷打量一眼後視鏡裡的兩個人,儘量將車開得穩當,大氣不敢出。
原定今天一早要去海晶島,纔剛接了人,韓澤越突然就讓他掉頭,臉色陰沉得他不敢多問。果然,能牽動他這位平時喜怒不形於色的老大情緒的,只有舒景容了。
“停車!”隧道過來一公里處,韓澤越開了尊口。
孫遠踩了剎車,韓澤越吩咐:“代表我去海晶島!”
孫遠下車,同情的看向舒景容。
車子換到韓澤越手裡,速度瞬間飆到極高,舒景容臉色蒼白,卻倔強得不肯討半句饒。
她緊緊的抓住胸口,車窗外,所有的景物都一閃而逝。
她喘不過氣來,心臟像被人捏緊了一般,胸口悶脹得厲害。
他什麼都沒有意識到,車子迅速的駛入路旁的小徑,兩旁高大的綠化樹木,樹木根旁是野花,即便入了冬,也阻止不了這些野花的開放。
車子吱的一聲停了下來,男人回眸看向她,她蒼白的臉色顯示着嚇得不輕,可他半點沒有想要憐香惜玉。
他掐住她的下巴,一言不發,陰鷙的眸子深深的盯着,拇指狠力的擦過她的脣畔,之後咬上去,用力的咬,滿嘴的血腥味。
舒景容忍住噁心,閉上眼睛。
她自我催眠,沒關係,沒關係,被蚊子叮咬而已。
她握緊拳頭,緊抵在車座上,冷不丁車座被放平,她被壓在座椅上。
……(此處省略xx字)
原本晴好的天空,竟然飄起了雨絲。太陽不知道躲到了哪裡,天空是灰的,陰沉得像要蓋下來,車窗已經開了,有雨絲飄進來,新鮮的空氣吹進來,淡化了車廂裡的淫靡氣息。
舒景容沒去理會自己的衣裳,只呆呆的看着窗外的天空。
她覺得生活就像天空一樣,陰暗,低沉,灰敗,沒有半點生機。
韓澤越在另一側的路邊抽菸,雨絲凝在他的發端,重重的呼出一口菸圈,化解不了心裡頭緊堵的那股窒悶。
回到公寓,已經過了午飯時間。舒景容在浴室裡呆了很久,出來時,面色平靜得有些過份。
她敲開韓澤越的書房門,平靜的開口:“韓澤越,我們離婚吧。”
什麼愛不愛,什麼申華,什麼未來,統統都與她無關。過去的九年她過得並不快樂,未來她還有多少個九年?
她愛韓澤越。在愛情裡,任何付出的一方都希望能夠得到等同的回報。如若不然,只能選擇當個逃兵,離得遠遠的,不去觸碰,便可不受傷害。
她可以平平淡淡的說出離婚!上一次是因爲項嘉樹,這一次是因爲楊子華!
項嘉樹是她愛的人,是她的初戀,他認!楊子華憑什麼?他們認識不過四五個月,憑什麼?
“再說一次!”他雙手擱在桌面上,微擡着眸。即便如此,他的視線仍具有極強的壓迫感。
舒景容移開視線,重複道:“我們離婚吧。”比之上一次,更平淡的語氣,更平靜的面容。
上一次他也有錯,她需要他的時候,他沒在身邊,他能由着她,可這一次,她憑什麼?憑他非她不可嗎?
她走進書房,站在他的書桌前,將手機遞過去:“之前簽定協議的時候,我高估自己了。我以爲只要你不把人帶到家裡來,我可以裝作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沒有發生。但事實上,我自己很難控制。我不舒服,我有輕微的潔癖,不能忍受你碰過了別人之後再來碰我。這會讓我想起陳涵,想起我曾經是個失敗的女人,有過一段失敗的婚姻……”
男人擰着眉打量她,擱在桌面上的手機,他看都未曾看一眼。
舒景容嚥了口口水,頗爲艱難的退而求其次:“或者,讓我搬出去一段時間,我需要時間……去接受和別人有過的你……”
他不說話,眸子裡的神色變幻莫測。舒景容感覺到絕望,像上次一樣,他沒有否認,沒有解釋沒有申辯,看吧,於他而言,她有什麼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