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蓄謀的陰謀,草草收場,宮中所有人都見識到長春宮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個個都怕殃及池魚,避而不談,趨炎附勢的小人,卻四處巴結,宣揚着良嬪娘娘的柔淑賢惠,這就是真實的紫禁城。
承乾宮內,被擄去皇貴妃位份的佟佳貴妃,用力的割着玉足,滴滴鮮血瞬間浸透雞血石手串。
“娘娘息怒啊。”玉鐲心疼的遞過補氣養血蔘湯。
“快去包起來。”佟佳貴妃吩咐道。
“是,娘娘。”玉鐲手腳麻利,拿出紅布。
這一幕已經在午夜時分的承乾宮上演多次,只等着功成的那日。
魔障住進每個人的心中,皆因貪念和怨恨,甚至讓本爲明智之人陷入瘋狂。
佟佳貴妃紅赤鳳眸,緊閉發紫的雙脣,牙縫間擠出幾字,“良嬪這個賤人。”
“聽聞娘娘離去不久,平嬪娘娘和敏嬪娘娘爲娘娘求情,都被皇上訓斥。”玉鐲低聲稟告。
“皇上對本宮沒有一絲情意。”佟佳貴妃懊惱不已。
“今日溫僖貴妃竟然以惹怒皇上爲名,告知敬事房,將平嬪娘娘和敏嬪娘娘侍寢的綠頭籤撤下。”玉鐲小心翼翼瞄着佟佳貴妃的臉色。
“讓她得意一時吧。”佟佳貴妃輕輕飲用着蔘湯。“不但得罪了本宮,還得罪了毓慶宮,皇上給了幾分顏色,她倒是開起了染坊,還真以爲自己是後宮之主。”
“可不是嗎?她哪有娘娘的本事。”玉鐲奉承媚笑。
“鈕鈷祿家的格格都是輕狂善妒,自以爲是之人,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佟佳貴妃一語道破,“咬人的狗從來不叫。”
“若不是宜妃娘娘幫襯,孝昭皇后留下之人從中幫襯,她怎能如此猖狂。”玉鐲怒意痛斥。
“如今看來只有賤人才最爲厲害啊。”佟佳貴妃一語雙關,永和宮和長春宮的賤人,隱藏多年,心機頗深。
“沒想到那皇上如此護着良嬪娘娘。”玉鐲也氣憤不已。
“千算萬算,卻漏掉了皇上,本宮原本是挑着皇上忙碌朝政時才翻出此事,沒想到皇上卻來了。”佟佳貴妃撫摸着泛着寒意的象牙護甲。
“如若不是裕親王與皇上一同去給皇太后請安,恐怕也拐不到御花園來。”玉鐲勸慰。
“老天既然留得她,必定有道理,日後娘娘再好好收拾她。”佟佳貴妃無奈的搖頭,挑眉問道,“蘭嬤嬤如何了?”
“回娘娘,皇上下旨將蘭嬤嬤和內務府的幾名太監趕出紫禁城,蘭嬤嬤無兒無女,被裕親王接去裕親王府了。”玉鐲感嘆,這也是蘭嬤嬤最好的歸宿。
“本宮看,此事未必像落霜講的那麼簡單,良嬪那個賤人一家,一夜之內被滅門,而數年無果,皇上怎能容忍如此冒犯天威的事情?”佟佳貴妃眸光寒冷,“除非是皇上刻意放逐,或者是此事事關重大。”
“太皇太后對良嬪娘娘也是另眼看待,難道真的另有隱情?”玉鐲疑惑。
“繼續查下去,本宮定要掀出她的底細。”佟佳貴妃咬牙切齒,“皇上對她一往情深,本宮便掐死她。”
“娘娘,依奴婢看,皇上對良嬪娘娘多半是愧疚,談不上多寵愛。”玉鐲解着佟佳貴妃的心寬。
佟佳貴妃實在難以嚥下去今日的惡氣。
“娘娘用不了時日便會入主坤寧宮,何必在意這虛名。”玉鐲淡淡的笑道,“明日南書房內必定納諫聲四起,皇上哪能輕易降去娘娘的位份。”
“林府如何了?”佟佳貴妃問道。
“只有張小姐的內弟在牀邊照料,林太醫已經回太醫府復職了。”玉鐲低沉回答。
“張小姐命薄,別再讓她受罪,還是早日西去,也好投胎個好人家。”佟佳貴妃陰冷臉色,張小姐死去,林太醫必定痛心疾首,便能斬斷張府的依靠,必要讓良嬪身邊的人一個個死去,讓她嚐嚐孤掌難鳴的滋味。
“還是娘娘慈悲。”玉鐲點頭,張小姐本便活不長,宮中出了這檔子事情,娘娘當然要遷怒於人。
“慈仁宮可有消息?”佟佳貴妃輕聲問道。
“還在四處找尋手串。”玉鐲微笑。
“交代給國舅爺的事情,還沒做好嗎?”佟佳貴妃疾語。
“奴婢去催催,想必不好做。”玉鐲低吟迴應。
“自然不好做,但只有此計才能壓倒長春宮。”佟佳貴妃凝神冷笑,臉色慘淡。
“娘娘放心,只需忍耐幾日,長春宮便會遁入深淵。”玉鐲阿諛奉承。
燭光將兩人神色,映在窗櫺上,輕漾娉婷,卻含着戾氣。
風水輪流轉,承乾宮的失落,成全了儲秀宮的榮耀,也成全了長春宮的尊貴。
貴爲嬪位的嵐音,也換上了香色的嬪妃的宮裝,也有了代表身份的朝珠。
“主子真是天生麗質,穿什麼都好看。”落霜誇獎道。
“你總是哄我開心。”嵐音淡淡的笑道,山嵐飄渺的眉宇間點點清秀。
“奴婢哪敢哄主子,都是句句真言啊。”落霜盈盈笑語。
“額娘真好看。”坐在一旁的八阿哥也揚起小手。
“貧嘴。”嵐音溺愛的痛斥道,“今日又闖禍了?”
“夫子講,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八阿哥搖着頭,大聲講道。
“那也不能日日闖禍。”嵐音扶着頭,“你今日怎能如此早便回來了,不在阿哥所好生呆着,又回來做什麼?”
“皇阿瑪考兒臣背書,兒臣背的好,皇阿瑪高興,便準了兒臣早半個時辰回來,兒臣想額娘,便歸來給額娘請安。”八阿哥人小鬼大,句句在理。
“八阿哥聰慧,在上書房是出名的。”嵐音連聲誇獎。
“八阿哥。”嵐音語重心長的牽着八阿哥的手,“額娘與你在宮中有一席之地不易,你千萬不能再調皮任性。”
“嗯。”八阿哥懂事的點頭,“其實兒臣在上書房調皮,只是想得到皇阿瑪重視。”
“只要八阿哥好好讀書,皇上自然重視。”嵐音慈愛的微笑。
“不,額娘。”八阿哥拼命的搖頭。
嵐音困惑,八阿哥從未如此自卑過。
“皇阿瑪的眼裡只有太子哥哥,兒臣再努力用功都不會入皇阿瑪的眼,就像大哥和三哥那樣。”八阿哥低垂着頭,眼中帶着不甘。
嵐音和落霜震驚得對視而望。
“此話不要亂講。”嵐音叮囑。
“兒臣沒有亂講。”八阿哥脹紅小臉,“兒臣只不過做些小而不言的錯事,而太子哥哥卻總是出言不遜,甚至動用貢品,更是目無尊長,好多回犯錯,都是四哥幫他頂着,太子哥哥以爲兒臣年幼,毫無避諱。”
“那你皇阿瑪?”嵐音驚詫的問道,皇上每日都會去上書房查看皇子讀書,難道皇上看不出嗎?
“皇阿瑪如何不知,不過是睜隻眼閉隻眼,縱容太子哥哥。”八阿哥不服氣道,“兒臣們平日裡都是以君臣之禮叩拜太子哥哥,而太子哥哥卻沒有帝王的氣度和風姿。”
“好了,此話今後便是爛在肚子裡,都不要對任何人講,你只要好生讀書,額娘自會讓你皇阿瑪喜歡你。”嵐音輕輕拍着八阿哥的手背,“記住,太子是君,你是臣,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萬不能有半分逾越。”
“兒臣知道。”八阿哥恭敬行禮,緩緩離去。
嵐音深深的嘆着口氣,皇上對太子果然與衆不同,扳倒太子遠比扳倒皇貴妃更難,百年大計遙遙無期。
長春宮內陷入片刻的寂靜。
“密答應侍寢了?”嵐音輕輕問道。
“是啊,皇上翻了密答應的牌子,不過密答應卻是哭着被轟出來的。”落霜也是萬分不解。
“噢?轟出來?”嵐音疑問。
“敏嬪娘娘被貴妃娘娘拿去侍寢的綠頭籤,自然對密答應冷言冷語,密答應又被皇上轟出乾清宮。聽聞密答應如今是日夜哭泣。”落霜總覺得不似表面那麼簡單。
“送些物件兒過去,好生安慰一番,這般沉不住性子,今後的日子如何熬過?”嵐音搖頭,畢竟是花將軍送來的人,當然要眷顧。
“主子放心,奴婢會去辦的。”落霜低聲迴應。
“林太醫可好些?”嵐音轉而關切的問道。
落霜微微嘆氣,“林太醫傷心不止,真是可惜,張小姐與林太醫天造地設,卻沒有白頭偕老。”
“老天無眼啊。”嵐音惋惜哀婉。
“林太醫已經告假時日,要爲張小姐守孝潔身。”落霜淚眼婆娑,林太醫的確是重情重義之人。
“還好,他能及時醒悟。”嵐音爲林太醫感到惋惜又慶幸,放下心中的桎梏,與張小姐相濡以沫一段時日,張小姐也是死得其所。
“主子,曹嬤嬤愈發的糊塗,林太醫將其送到花將軍那裡,有念心照顧,請主子放心。”落霜柔聲稟告。
“這樣也好,畢竟也是歸宿。”嵐音知道,曹嬤嬤等待着與木公公一同回草原,只可惜有生之年,不能完成夙願,木公公也是風燭殘年,看來花將軍也要動手了。
“朝堂上大臣一直極力反對皇上廢除皇貴妃,皇上也無法,上諭一直未發。”落霜講述着實情。
“罷了,原本也沒想要她的位份。皇上也是一時氣急敗壞。”嵐音凝坐在雙耳淺雕的銅鏡前,“她是早晚要入坤寧宮之人,皇上氣消後深思熟慮,想必也是順手推舟,恨恨做罷。”
“皇上對主子的情誼非同一般,後宮的娘娘眼睛哪裡還是紅色,都已經淺紫放光了。”落霜抿嘴笑道。
太子從小就逾越。一般古代男子爲妻子守孝爲一年或者三年,哎,不過能做到的很少。太子開壇講書之後,皇上便令朝臣和衆王爺,行三叩九拜之禮相迎,太子相當的膨脹,各種蛛絲馬跡證明,太子好似是分裂的性格,柔弱可憐,又殘暴不仁,驕縱成性,最後康熙對太子還是相當不錯的,修建鄭家莊,加封親王。鄭家莊的興衰,便是九子奪嫡最後的結局,本文中會涉及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