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中有一股難聞的血腥味，喬落掐着自己掌心，竭力剋制自己叫出聲。
眼看着那張臉就要朝着她低下來，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掄起拳頭，一拳打了上去。
這一拳有一種打在豆腐上，手上沒什麼痛感，只不過覺得很噁心。
喬落的反抗似乎惹惱了她，她張牙舞爪地撲上來，一股腐臭味隨之而來，是在陳老師房間裡聞到的那個味道。
喬落想到什麼，抓起一旁的相框朝着女鬼扔去，立馬就聽到生肉落到火裡燒焦的“滋滋”聲，聽上去有一種自己被燒糊了的錯覺。
女鬼慘叫着，消失在房間裡，喬落屏住的呼吸也開始慢慢放開。
這個世界竟然真的有鬼，而且那隻鬼好像還要殺她！
喬落因爲這個插曲，後半夜睡得不好，幾乎是半夢半醒着把後半夜度過的。
第二天喬明起牀看見喬落眼下的黑眼圈，苦着小臉問她是不是自己搶她被子所以沒有睡好，她說不是。
吃了早飯，喬落就送喬明上學。
路過張二嫂的家，聽到張二嫂在說哪家人死了，那模樣，簡直沒眼看。
喬落沒怎麼在意，把喬明送到學校之後，這次依舊看到了王老師，她的眉眼和氣質好像在變化，昨天的她跟今天的她有一種說不上來的差距。
尤其是這次的臉蒼白了些，看起來更弱不禁風了。
喬明進去之後，喬落裝的很懵懂，真的只是來自她的學生姐姐的關心。
“王老師好，您沒有休息好嗎？看起來很累。”
王老師彎脣，露出一個溫和而不明顯的弧度，“陳老師走了，他的活也壓到了我這邊，這幾天忙完就好了。”
“那老師注意休息，我還要回去幹農活，老師拜拜。”喬落揮揮手，笑得天真無邪。
王老師伸手準備摸她，碰到她的發頂時突然露出痛苦的神色，並迅速收回自己的手。
喬落假裝沒有看到，離得遠了，她才摸出自己兜裡的符紙。
如果她沒有看錯，王老師摸她的時候，露出痛色應該是害怕這張符紙。
她現在不想去深究一個“人”爲什麼會怕她身上的符紙，而是要搞清楚，這張符紙的最終目的是什麼。
村上有一位道士，聽說在村上呆很久了。原本這個村子有過鬧鬼的流言，這位道士來了之後那些流言就不了了之了。
按照這個情形來看，也許鬧鬼不是流言，而是真實存在，只不過他們硬把詭異的事說成意外。
畢竟不能造成恐慌，也就只能用精彩的故事蓋住醜陋的真相。
她現在準備去找這個道士，問清楚符紙的來源，順便給喬明求個護身符。
王老師的身份很詭異，她不想讓喬明出事。
憑着大致印象，喬落找到道士居住的地方。少數的土泥巴房子，甚至看起來比她住的還破爛。
喬落踟躕一下，喊了一句，沒有迴應。
她鼓起勇氣推開廢舊的老門，輕聲詢問：“請問有人嗎？”
迴應她的是一聲沉重的呼吸聲，喬落下意識退開幾步，退到門口的位置，她停下來，望着從黑暗裡走出來的人。
一位看上去年紀過半百的男人從裡面的房間走出來，他穿着青灰色的褂子，蓄着長短兩釐米左右的鬍鬚，很精神的模樣。
“小女娃娃，有什麼事嗎？”男人的聲音聽上去很慈祥，他的頭髮幾乎都白了，不過皮膚狀態很好，精神瞧着也不錯。
他的眼神清澈明朗，沒有一點上了年紀的濁氣。
和男人對視的那一瞬間，喬落覺得自己靈魂都被洗滌過一般。
她沒有忘記自己爲什麼要來，收住情緒後她急急忙忙從兜裡把符紙掏出來。
“老先生，這個是用來辟邪的嗎？”
男人看到符紙眼裡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錯愕，顯然他曾見到過。
“你在哪裡得來的？”男人握住喬落拿着符紙的手腕，稍稍用力，白皙的皮膚上出現了一圈紅印。
喬落沒想過男人會那麼激動，忍不住退了幾步，眨眨眼，淚水充斥着整個眼眶。
她本就長了一張楚楚可憐的臉，欲哭不哭的時候，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樣。
男人意識到自己的激動，鬆開手後道：“這道符紙，沒猜錯的話，是我當年畫的，這麼多年來，我只畫過這一張鎮壓的符咒。”
喬落聽出他的話外之音，不敢貿然詢問，只道：“老先生，這是鎮壓什麼鬼的嗎？”
男人狐疑地看着喬落，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半響他回道：“一天便成厲鬼的惡鬼。”
“那是很厲害的意思嗎？”
“你是從哪裡拿到這個的？”男人不回答而反問她。
喬落來的路上已經想好了說辭，她道：“在陳老師家裡看到的，老先生你知道的，陳老師在前兩天因爲意外去世，村上的人就去看看有沒有什麼東西可以拿走，我去的時候，看到了相框裡摔出來的符紙。”
她的眼神極其真摯，找不出半點說謊的痕跡，男人半信半疑地點點頭。
“他該是被厲鬼所殺。”
男人嘆出一句，從衣服的口袋裡找出一個紅布縫的三角形的東西給喬落。
“你且先把符紙放回原處，這個對那隻厲鬼還是有用。厲鬼的事我會看着辦，不會讓她逍遙法外。”男人說地義正言辭，凜然如一位捨身就義的先輩。
喬落睜大了眼睛，那種由內而發的正義之氣不是誰都會有。
老先生顯然很相信她，因爲那些話要是放在別人身上，說不定別人會覺得這人在異想天開，精神有問題。
喬落把東西收好，道了聲謝轉身離開，男人喊住她，“你要小心今天早上接觸的人，她不是人，儘量避開她的接觸。”
她心頭一震，這位男人有什麼法寶嗎？竟然知道她早上接觸過的人。
“好，謝謝老先生。”
喬落離開後，老先生仰天長嘆，白水村十八年前的浩劫還是沒能躲過啊。
母女還是沒有放過白水村，沒有放過陳強和那羣冷眼旁觀的人。
喬落回去之後，把符紙放回原位置。才放進去她就覺得不妥，又拿出來放在自己的兜裡。
下午她按時間去接喬明，看見喬明和王老師一起出來的時候，她皺了皺眉。
王老師的精神狀態看上去更差了，臉色慘白得如一張白紙，嘴脣也毫無血色，搖搖欲墜像朵被雨打敗的白山茶，讓人不禁生出憐惜。
喬落不擔心王老師怎麼樣，而是擔心喬明會怎麼樣。
“姐姐。”喬明一看到喬落，飛奔到她身邊。
王老師慢慢走過來，對她輕輕一笑，“我就先走了。”
她說着也不等喬落作答，只不過走出幾步後，腿跟一軟，要倒下去的時候一位男人紳士地扶起了她。
來人正是喬落的未婚夫，他把王老師扶正，對她點了下頭，就走到喬落身邊。
林森的動作行雲流水，挑不出一絲破綻。
要是喬落站在王老師面前，一定會看到她微紅的眼尾，淚水盈滿的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