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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滴淚』030 下個永恆再碰頭

『第三滴淚』030 下個永恆再碰頭

我和簡亦凡在某些方面很像。

比如,越脆弱難過,越耍狠裝堅強。

那些連我自己都不知道的從前,那道最深的噩夢般的傷口,被簡亦凡狠狠揭開。

我痛到不得不懦弱地把最隱秘的真實情感藏起來,吐出更傷人的話:“是。算我從前犯賤,但我現在不願意賤下去了。我明白自己在你心裡的地位有多無足輕重,等我能完全獨立生活,不再需要一個可以帶着康康養病養傷的地方,能夠自己報仇、自己經營事業……等我牛逼了,咱倆就離婚。”

簡亦凡似乎總聽我把離婚掛在嘴邊,有些習慣了,並不當回事地冷哼:“隨便你。”

我笑:“我知道你隨便,你不在乎。你自己也說了,你沒那麼愛我。一切都是我死皮賴臉、撐着一口不服輸的氣,母憑子貴,靠康康求回來的。腳上的泡是我自己走的,所有孽都是我自己作的。如果能重來,我死都不會讓你碰一下,更不會爲你生兒育女!”

多半以爲我在賭氣,簡亦凡瞪圓眼睛,不可理喻地看着我:“你說這些有啥用?至於麼?肖勇旭哥倆這點事,解決不就得了?”

我一愣,別過頭:“我和你之間,從來不單單是外人的問題,而是你從來都沒那麼愛我……算了,有些事,你永遠不會懂,我不想再解釋了。”

簡亦凡眼裡的光芒變得細細碎碎,失去了神采。

他極度失望地拔高嗓門質問我:“我鬧得衆叛親離,還不夠愛你?你他媽故意找茬跟我作呢吧?”

我苦笑,擲地有聲,一字一句:“你鬧成什麼樣,都是因爲不夠愛。你的責任,只是對你兒子的母親,給予適當的幫助和照顧,努力做出更愛的樣子,勉強哄着我,儘量順着我。那不是愛,只是責任,還有你的自我感動、佔有慾和征服欲在作祟。我都想通了,你也釋懷吧。我不會再讓你爲我做任何事了。”

說着說着,我站不穩地踉蹌後退了幾步,和簡亦凡拉開更遠的距離,嘴角同時咧開更慘烈的笑。

我說:“畢竟,我強扭了這麼多年的瓜,不甜。”

我說:“這些年對你糾纏不清的執念阿、情阿、愛阿,早該斷了。我又不是沒男人就不能活。我得自愛,我得要臉,不能老沒臉沒皮地在你身邊賴下去。我會盡快賺錢,儘快獨立,儘快離開你。從這一秒開始,咱倆只是暫時還要在同一個屋檐下生活的同居人。”

簡亦凡緊擰着眉毛聽我說完,用力握着拳頭,整個身體都在抖:“行。想過你就過,不想過我也不攔着,你自己想好。”

想好什麼?

難道……他認爲我在以退爲進……逼他在肖勇旭兄弟的事上做出妥協麼?

“不需要想了。”

我搖頭,含淚和他視線交錯,絕望地說:“這場仗,從一開始我就輸了,只不過我一直不肯認。今天,我認了。謝謝,還有,對不起。”

謝謝你讓我看清楚,謝謝你終於讓我想通。

錯的不是你,也不是任何人,只是這個永遠不想認輸,永遠自欺欺人,永遠不願意承認你沒那麼愛我的自己。

對不起,纏着你、逼着你,跟你要愛、要承諾、要未來,給你添麻煩了。

原來,承認你沒那麼愛我,就這麼簡單,以前是我太放不開也太放不下。

悽楚決絕的對視中,我們長久的失聲,像一場漫長的凌遲,把彼此抖動的眼眶裡那個對方,消磨得黯淡無光,折磨得血肉模糊。

彷彿眼底蓄勢待發含着的不是淚,而是血。

簡亦凡身形微顫,突然面無表情地開了口:“肖勇旭明天還會去見肖勇明,你要願意就跟着一起,幫肖勇旭說服他不爭氣的弟弟供出主謀吧。”

咬着牙語速極輕極快地說完,簡亦凡扭頭就箭步如飛地回了他自己的房間。

不歡而散,我隨着簡亦凡離去的腳步,轉身閃回康康房裡,反手摔上了門。

爲了強迫自己入睡,我不斷洗腦式地提醒自己——

瞧,向來霸道的簡亦凡,沒有辯解一句他愛你,沒有強吻你、壁咚你、把你拽進他屋裡推倒你,甚至被你說中了全部心事,還惱羞成怒地落荒而逃!

他根本就不愛你!

但奇怪的是,明明簡亦凡回來前,上下眼皮還累得你儂我儂不願分離。

此刻回想起簡亦凡故作受傷的虛僞表情,眼皮卻像也吵了一架,不肯讓我輕易入眠。

好像人們總是這樣,越愛對方,越控制不住地故意互相曲解、彼此中傷,讓本已一塌糊塗的生活現狀,變得更加七零八落。

我不知道自己的眼皮是什麼時候講和的,只知道昏昏沉沉醒來時,外面還在下大雪。

黑壓壓的陰霾,讓天空灰得像凌晨兩三點,牀頭的電子鬧鐘和熱氣騰騰的早餐,卻實實在在地告訴我,現在是一月五號早晨七點。

簡亦凡和康康都不在家,早餐托盤上貼着張便籤:“我帶康康去籌備婚禮了,你直接開我的車去看守所吧,車鑰匙在鞋櫃上,肖勇旭的電話你手機裡有。另外,月底我們一家三口要作爲嘉賓錄製一期戀愛真人秀,推不掉,你提前準備好。”

我又生氣又頭疼。

明明已經比協議火化還不可撤回地說好要離婚了,簡亦凡居然像沒事人一樣,私自帶走康康,擅作主張籌備不可能如期舉行的婚禮,還接下真人秀給我佈置了更艱鉅的任務……

吃完飯抵達小白山看守所門口,我陷在惱人的思緒裡,正要打給肖勇旭,問他人在哪,忽然聽到崗亭裡傳出驚慌失措的尖叫:“來人阿!快來人阿!”

還沒反應過味兒,一個黑色塑料袋被丟過來,裡面半截鮮血淋漓插着黑薔薇的斷手,骨碌碌順着水泥地面滾到我腳邊,劃出深淺不一的血跡。

我頓時眼前發花,心跳加速,渾身冰涼,冷汗涔涔,胃裡一陣翻江倒海的抽搐痙攣,當即趔趄着一頭向前栽倒,跌跪在看守所門口,悲壯地吐了個天昏地暗,吐到百年不遇的癲癇,終於發作。

意識完全消散以前,我模模糊糊看到形容邋遢、穿着囚犯標配黃馬甲的肖勇旭,在獄警們的鉗制下,歇斯底里地掙扎刨蹬,唾沫橫飛地紅着眼眶大吼:“他要是有危險我絕不放過你們!”

這是第三次,我目睹平時連眉頭都很少皺一下的肖勇旭,一雙眼睛紅成大白兔。

第一次是在醫院,水懌心的瘋妹妹跟他要孩子;第二次是在慈善晚宴,他提起水懌心的龍鳳胎;第三次,就是現在。

不過,我還沒來得及細看細問,就徹底昏迷不醒了。

等我在看守所的醫務室,從半截斷手血淋淋的陰影中復甦意識,已經無暇嘲笑肖勇旭了。

肖勇旭神情凝重地僵坐在我身邊,手銬沒了,黃馬甲還穿着,頭髮雜亂無章地亂翹着,佈滿紅血絲的眼底,氾濫着滔天的恨意。

盯着我看了半天,肖勇旭低低地喊了我一聲我的名字,聲音喑啞:“是你僱兇殺了他?”

我殺人?開什麼太平間的鬼玩笑!

擔驚受怕地扶着牀沿坐起來,我結結巴巴地問肖勇旭:“誰、誰死了?”

肖勇旭擠出一個扭曲的笑容,突然伸手抓痛了我的胳膊:“跟我長着同樣一張臉的親兄弟死了!被電鋸分屍,屍塊上插着黑色薔薇花,掛滿了江南公園的摩天輪!其中被快遞到看守所的一塊,你已經見過了!”

想到那半截血肉模糊的斷手,我呼吸再次變得急促,但我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冷聲試圖擺脫肖勇旭:“放開我,我根本不知道你信口胡謅的這堆狗屁事。”

肖勇旭莫名怒了,開始對我擠眉弄眼、陰陽怪氣地冷嘲熱諷:“你會不知道?你不是最喜歡僱人跟蹤、僱人行兇麼?”

我心頭一跳,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盯着他:“你……不是肖勇旭?”

“怎麼?想殺的人沒殺成,很失望?還是……以爲僞裝成電影裡的連環殺人案現場,就沒人會懷疑你?”

眼前不知是肖勇明還是肖勇旭的男人,盡顯痞子嘴臉,氣勢瘮人地迫近,劈頭蓋臉甩下一疊幾欲讓我再次暈厥的照片,張張都是摩天輪轎廂裡的血腥畫面。

我拼命閉眼甩着頭不敢看,男人扳着我的下巴不讓我逃,嘴裡繼續唸唸有詞地說着:“他要死也只能死在我手上!現在你搶了一條本該屬於我的人命,是不是應該一命還一命?”

爭執不下間,我都有點想沒出息地喊救命了。

“給老子住手!”

醫務室門口忽然響起一聲厲喝,是簡亦凡。

壓根顧不上丟不丟人,我本能的第一反應是自己得救了,手上的力氣霎時陡增。

目睹我被其他男人壓制的場景,簡亦凡儼如一頭髮怒的雄獅,以驚人的速度跑過來,三拳兩腳撂倒了對方。

扶住我的雙肩,簡亦凡凶神惡煞地瞪着地上鼻青臉腫的男人。

即使從小到大見過簡亦凡的一萬種變態模式,我也從未見過這樣的他,讓人不敢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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