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單的兩個字如針一般紮在心頭,悶悶的生疼一片。
我想哭,卻發現眼眶乾乾的,沒有眼淚可流。我緊抓衣襟,邁着好似灌了鉛的雙腿一步步朝着坐在沙發上的厲瑾恆走去。
“你母親的職業就是取悅男人,這種事情你應該司空見慣了吧,再做出一副上刀山下火海痛苦模樣就過了。”
厲瑾恆語氣裡浸染着嘲諷,湛黑的眸中溢滿不屑,拉着我的手按向他腰間的皮帶。
冰涼的觸感從指尖傳來,我像是被蟄了下,猛地向後縮了下手,下一秒又在他凌厲的目光下伸了回去。
因爲童年一些不好的記憶,我對男女之間的事情一直很牴觸,我怕自己會噁心的嘔出來,惹怒他我就玩完了。
我心一橫,乾脆一不做二不休的拿開他的手,主動去扒他的衣服。
嗡嗡嗡……
手機的震動聲伴着低沉舒緩的大提琴的聲音響起,是厲瑾恆的手機。
他微蹙下眉摸出口袋中的手機,掃了眼屏幕,擋住我的手,把我推到一邊起身去了陽臺。
“在這裡等我,沒有我的允許不許離開。”
厲瑾恆收線以後面色凝重,應該是有急是要去處理,撂下一句話,匆匆離開。
短短的幾分鐘,我好似歷了一場生死劫,關門聲響起,我不爭氣的雙腿一軟癱坐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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嘭……
房門被踢開,我一擡頭見到是厲瑾恆黑着臉折返回來,剛剛鬆弛神經瞬間再次緊繃起來,不由自主的扶着沙發向後退了退。
“你先出去。”
厲瑾恆的目光落在我的身前,伸手擋住與他一前一後進來的宋助理。
察覺到厲瑾恆的視線,我急忙捂住身前,起身揹着他扣上散落開的扣子。
厲瑾恆微微眯了眯他狹長的丹鳳眼,緊走幾步過來扣住我的肩膀,轉過我的身子,拿開我因爲着急怎麼也扣不上釦子的手,扯開我身前的衣服,陰沉森然的目光一點點從我的瓷白的皮膚上刮過。
被他的眼神駭到,我急忙伸手擋在身前。
“你做什麼?”
“拿開。”
他的聲音浸染了數九寒天的冰霜,冷徹骨髓。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我咬着脣,別開臉,緩緩鬆開抱在胸前手。
他目光沉靜,毫無慾念,就那樣安靜的看着。
第一次在一個男人面前穿成這樣,我蒼白的面色逐漸染上一層粉色。
約摸着十多秒過後,他拉上我的衣服,一顆顆仔細幫我扣上襯衫釦子,遲疑下擡手幫我整理一頭凌亂的秀髮。
他動作輕柔,身上褪去剛進門時的戾氣,周身的溫度漸漸回暖,迫人的威壓消失,我微微怔了下,站在原地未動,任由他把我散亂下來的頭髮抿到耳後。
厲瑾恆收回手,淡淡掃了我一眼轉身,走出兩步,見我還呆站在原地,他停下腳步回頭。
“還不走?”
走……
是他讓我在公寓等他的,出去一趟突然換魂了?
我略有些不解的問道:“去哪?”
“回家,做飯。”
他言簡意賅,我壓根聽不懂他的意思,我蹙眉沉默一會兒,“你的意思是答應幫我,但我得換一種方式報答你?”
從餵飽他的人,換成餵飽他的胃,這個報答方式,我倒是樂意接受。
一刻天堂一刻地獄大概就是形容我此時的心情的。
厲瑾恆微微抿下脣沉默不語的看着我,他目光犀利,似能看穿人的靈魂,被他盯的渾身不自在,我低下頭避開他的視線,絞着手指頭,小聲的嘟囔着,“是,還是不是,說個話會死啊。”
“我想兩種方式都要。”
厲瑾恆目光沉沉,猿臂一伸扯住我被攪的微微泛紅的手指,拉着我闊步出門。
“你是不是搞錯了,這裡不是你的家嗎?”
四季公寓是高檔住宅區,裡面有生活的氣息,他應該是住在這裡的,難道他是要帶我去厲家?
趙瑩追了厲瑾恆六年,對厲家的事情知之甚祥,據她說,厲家規矩多,傭人都是經過專門訓練的,隨便拉出一個都是禮儀的模板。
我知道趙瑩說的有誇張的成分在,但可以看出想進厲家當傭人,若是沒有經過系統的培訓,你就等着被人挑刺吧。
我腦中一瞬間閃出無數電視電影中傭人犯錯後遭受家法的畫面,我猛地打了一個寒顫。
“很冷?”
電梯中,厲瑾恆捏了捏我微微顫抖的指尖。
“不……不是。”
厲家是座深宅大院,不是我這種身份能進去攪合的,我對着厲瑾恆諂媚的笑了笑,“能不能跟你商量個事,飯呢,就在公寓中做,你可以隨便點餐,我保證一定做出合你胃口的飯菜。”
不是自誇海口,在做飯這方面我是有天賦的,只要不是什麼太過稀奇古怪的菜式,有菜譜我就能做出來。
宋軼常常叫我萬能小廚娘,那可不是白叫的。
厲瑾恆聞言沒有說話,我忐忑的跟他上車。
“厲少,厲家的家規是不是真的像傳言中那樣苛刻?”
“你問這個做什麼?”
厲瑾恆看我的眼神中多了幾分審視和探究。
“我就是問問,問問。”
我這人膽子也不算很小,可每次一撞上厲瑾恆的眼神,我就慫了。
我吞嚥口唾沫,別臉看向窗外。
盛夏,斑駁的陽光透過枝葉繁茂的法國梧桐的間隙落在我的臉上,窗外行人風景不斷快速後退着。
途徑第三中學的時候,我不由自主在心裡感嘆一聲。
遙想當年,他是站在陽光下渾身散發着耀眼光芒的少年,而我就是那個就算是仰着頭伸出胳膊,在腳下墊着兩塊磚,都觸碰不到他的卑微少女。
如今我卻與他同車而坐,這緣分奇妙的都讓我想嘔出一升老血。
“不該你知道的,最好連問都不要問。”
“我記下了。”
問了他也不會說,還不如不去浪費口舌。
警告完我,厲瑾恆拿過文件翻看,沉默蔓延,我又開始漫無邊際的發酸思維。
腦中呈現出一座古香古色散發着森寒氣息的厲家老宅,一出出女人之間的勾心鬥角的大戲不斷在我的腦中上演。
半個多小時後,車子停在君山公寓樓下。
“唐小姐請下車。”
宋助理打開車門對我做了一個請的手勢,我立刻打住腦中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回神,“厲少他在這裡也有房子?”
“確切來說,老闆他……”
“宋子瑜。”
厲瑾恆已經下車走到車前,輕啓薄脣,輕飄飄的三個字飄進宋助理的耳朵。
宋助理打住話語,對我笑了笑,“唐小姐只要知道,厲少只把這裡當成家就行了。”
“哦。”
有錢人喜歡置業,這事我清楚,只要不去厲家,去哪裡對我來說都一樣,我高高懸起的心的向下落了落。
十六樓,剛回到家中,厲瑾恆就上了二樓書房。
我仔細詢問了下宋助理厲瑾恆的口味,一一記下他禁忌的東西。
“你老闆處女座的,怎麼那麼挑?”
蔥薑蒜這些最基本的調料是絕對不沾的,海鮮一類不吃,黑木耳香菇這種顏色不好看的不吃。
看着我隨身攜帶的便籤上記下的東西,我忍不住吐槽。
“其實有些東西不是老闆故意不吃,而是不能吃。”宋助理捶了錘自己的左胸口,“我說的這些你先記下,有些事情你以後會慢慢明白的。”
我點了點頭,開始在冰箱中尋找食材。
“切記給老闆做飯一定要口味清淡些,辛辣刺激性的東西一定不能放。”
“是不是你老闆的身體有什麼毛病啊?”
他身手好,一身肌肉硬邦邦的,看上去挺健康的一個人,怎麼這不能吃,那不能吃的,整的跟個住院需要特別看護的病人樣。
宋助理輕咳聲,“算了,等下我讓營養師給你指定一份食譜,你照着上面做就可以了。”
不會是真讓我給猜着了吧,我好奇的看向宋助理,剛欲細問,耳邊響起厲瑾恆的警告,我趕緊閉上嘴巴,抿住脣,咽回已經到脣齒邊的話語。
“你們老闆十點半不是有個會嗎,不開了?”
“老闆今天的行程裡,沒有會。”
宋助理很清閒,老闆去忙,他在沙發上刷起了手機。
沒有會,騙我!
我拿起刀,用力拍了下洗淨的黃瓜,震得宋助理拿着手機的手微微抖了下。
四十多分鐘後,我做好了簡單的四菜一湯,宋助理幫我把飯菜端上桌,讓我去書房叫厲瑾恆。
“我的手機呢?該還給我了吧。”
我敲開書房的門,對着他伸出手,他沒理會我徑自下樓。
“手機不還我也行,我的事情你準備什麼時候幫我解決?”
診所的事情一天不解決,我的心裡就跟揣着一顆定時炸彈樣,坐立難安。
我疾步跟上去,扯住他的衣袖。
“你經常與別人做這樣的交易?”
“你什麼意思?”
“只要稍微有點智商就能理解的意思,我覺得你應該懂。”厲瑾恆低頭看向我緩緩收攏到一起的手,“被我猜中了?當初那份代/孕協議也應該是你自己簽訂的吧。”
“是與不是,我沒有再向你解釋的義務,我現在說的是診所的事情。”
在厲瑾恆的心中,我已經儼然成了爲了錢什麼都可以出賣的女人,我再去解釋也沒有任何意義。
我冷下臉,極力壓制住心裡的憤怒和委屈,儘量讓語氣平靜。
“最近藥監部門正在對藥品進行整改治理,診所的事正好撞在了槍口上,這事有些棘手。”
厲瑾恆都說難辦了,看樣子這事要比我想象中的還要嚴重些,我心裡不安,一雙秀眉緊緊的擰在一起。
“我現在想知道曾伯父爲什麼會改口,你能想辦法讓我見他一面嗎?”
“暫時不能。”厲瑾恆來到餐桌的首位坐下,掃了眼桌上的飯菜,拿起筷子,“等今晚我收取第二個報酬,我會着手讓人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