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了,桃之枖終於帶着幼弟再入候門,當走進候門的那一刻,她就對自己說。這輩子一定要將那些害她之人踩於腳底,讓她們也嚐嚐絕望痛苦的味道。
清澈的眸子閃爍着熠熠冷光,只有流轉在桃遠之身上時纔會有片刻的溫暖。
桃寒蕊直接就被送到了梧桐閣。濯凌雲做事還算地道。去宮裡請了個御醫來給桃寒蕊接骨,索性濯凌雲下手不重,御醫說只好好養着,一個月就能康復,且也不會留下任何後遺症。
連氏這才放下了心,在桃寒蕊身邊小意地安慰了一番。
期間,桃之枖與桃遠之就一直被晾在了外室,整整兩個時辰,沒有人理他們,丫環婆子更是眼高於底,一個個帶着傲氣從他們的身邊經過。
更別說送一杯茶什麼的。
桃之枖知道這是連氏有意給他們一個下馬威呢,不過她倒也不在乎。而是關注着桃遠之,見桃遠之也一本正經的坐着,沒有什麼心浮氣燥的模樣。
遠之雖然幼,但卻肩負了她所有的希望。
俗話說風險與機遇並存,候門雖然似海深沉。詭譎莫名,卻更能鍛鍊遠之的忍耐能力,思考能力。以及處理危機的能力。
現在遠之處變不驚的小大人模樣,讓她非常滿意。
“遠之,你渴不渴?”
“不渴。”遠之懂世的搖了搖頭,笑道:“便是渴了,我只在腦中想着梅子的味道,也就不渴了。”
桃之枖疼愛的撫了撫遠之的小腦袋,斜眼睨着來來往往爲桃寒蕊忙碌的下人,脣譏嘲的勾了勾。
屋裡,桃寒蕊知道手不會有任何問題,遂放下心來,可是想到濯凌雲的無情,她又嚶嚶地哭了起來。
連氏心疼不已,陪着一起掉了不少眼淚。
桃棲梧則狀似天真道:“平日裡總聽姐姐說四皇子對你怎麼好,今日看來也不過如此,姐姐如此美好之人,四皇子也不知道珍惜,娘啊,不如咱們不要把姐姐嫁給四皇子了,重新找一個疼愛姐姐的男人吧。”
桃寒蕊聽了止住了哭,淚眼朦朧地看着桃棲梧,聽了桃棲梧的話,說不觸動是不可能的,可是她情根深種,哪會怪濯凌雲?
連氏看她的樣子就知道她是捨不得濯凌雲,再說了,便是捨得他們候府也不敢抗命啊!
當下嘆了口氣道:“棲兒這是想得簡單了,要說你姐姐能嫁給四皇子也是天大的福份,哪能因爲一些小間隙就不嫁之理?”
桃棲梧似懂非懂的眨了眨眼,突然有些氣憤道:“娘,可是不管怎麼說,姐姐的手卻是四皇子折斷的,先不說四皇子與姐姐之間的恩情,便是看在了候府的面子上,四皇子也該三思而行!可是就這麼折了姐姐的手,難道是吃定了咱們候府離不開四皇子府了麼?依女兒看啊,不如給姐姐再找個能與四皇子平分秋色的男子,也讓四皇子掂掂斤兩,順便嚐嚐嫉妒的滋味纔是。”
桃寒蕊一聽這話倒忘了哭,似乎有些心動。
桃棲梧再接再勵道:“我看襄陽王世子就不錯,要纔有才,要貌有貌,而且深得聖寵,估計四皇子知道了該吃醋吃死了,姐姐,你說怎麼樣?要是你同意的話,咱們就想想辦法,把襄陽王世子請到候府,跟姐姐見個面怎麼樣?”
桃寒蕊想到襄陽王世子風流倜儻,邪魅妖嬈的模樣不禁臉微微一紅,待看到桃棲梧眼巴巴的神情,不禁更害羞了,啐道:“小妮子盡胡說八道!這話得虧是在家裡說說,要是傳到了四皇子的耳裡還不以爲我水性揚花啊?”
桃棲梧掩住眼底的譏嘲,卻作出不黯世事的模樣:“有道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姐姐如此美貌賢淑之人,多些個俊雅之人追求又怎麼了?只能說明姐姐的魅力無窮。”
桃寒蕊愛聽這話,遂低下頭不說話了,那模樣卻是春情萌動的嬌羞樣。
桃棲梧脣微撇了撇,目色深深。
連氏心裡一沉,上位者最忌三心二意了,蕊兒這樣的心思可要不得!要是受了些委屈就三心二意,那到時只會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不過棲兒說的話也不無道理,想來是四皇子認定了他們候府要靠着他繼承承爵,纔敢這麼放肆的,要是有一個旗鼓相當的人對之抗衡,相信四皇子會收斂一些,對蕊兒也會好些。
當下警告道:“棲兒,別胡說了,這話要傳到四皇子的耳朵裡總是不好,不過你所說的也有幾分道理,我會留意一下,看看咱們候府有沒有合適的人與襄陽王府聯姻。”
桃棲梧眼睛一亮,真不枉她這麼迂迴的提了出來,看來娘是心動了,既然心動了就好辦了,這整個候府除了她的身份高貴,配得上襄陽陽王世子外,還真找不出別人來!
雖然她的腳瘸了,但以着她的手段,美貌,智慧,做個側妃也是可以的。
一時間有些喜形於色。
桃寒蕊最不愛聽了就是連氏做兩手準備,這簡直就是打她的臉,這是不信任她怎麼了?
當下她的臉就沉了起來,怒道:“娘,我都說過多少次了,有我在,別想把咱們候府的人送到襄陽王府去!你剛纔倒說得好,說什麼上位者最忌三心二意,你腳踏兩隻船,難道不怕上位者猜忌麼?而且將來要是四皇子登基了,想起你曾對他沒有信心,你說他會怎麼對待咱們候府?你又讓我怎麼在他面前做人?”
桃棲梧好不容易把連氏說得心動了,卻被桃寒蕊這麼一鬧,連氏又猶豫起來。
當時桃棲梧的臉色就不好看了,連帶語氣也不好了:“姐姐怎麼這麼說話呢?娘還不是爲了候府麼?不是爲了你我過得更好麼?再說了候府有人嫁襄陽王世子又怎麼了?襄陽王世子又不是皇子,有什麼需要忌諱的?
四皇子要是連這點肚量也沒有,怎麼能擔當大任?”
“你說什麼?你這小……”桃寒蕊聽桃棲梧說四皇子不好,哪還摟得住火,當下嘴一張開就要罵了起來,才小賤人的小字罵了出來,突然想到桃棲梧是她的妹妹,她要這麼罵自己的妹妹,豈不是說自己是大賤人了?
話雖然沒有罵出口,但誰都明白話裡的意思。
自尊心頗強的桃棲梧冷冷一笑:“姐姐真是好威風,怎麼剛纔四皇子折你手的時候你不威風了?”
“梧兒!”
“桃棲梧!”
連氏與桃寒蕊同時喝止出聲,連氏不贊同的瞪了眼桃棲梧,示意她不要往桃寒蕊傷口上灑鹽巴。
桃棲梧暗中自嘲一笑,說什麼疼愛她,補償她,但是隻要她與桃寒蕊有了爭執,連氏這個當孃的總是會幫着桃寒蕊,也不看看桃寒蕊剛纔罵的是什麼話!
桃寒蕊瞪大眼睛看着桃棲梧,見到桃棲梧眼裡的譏諷之意,以爲是看不起她。
她咬牙切齒的瞪了會桃棲梧,突然大叫:“來人,去把那個小賤種與小賤人叫進來,給本郡主狠狠的要,打死不論!”
桃棲梧看了眼連氏瞬間沉下來的臉,心中痛快不已,看看,這就是你心疼的大女兒,草包一個!
當下淡淡道:“姐姐這是要陷娘於不義麼?”
“你什麼意思?”桃寒蕊雙目冒火的瞪着桃棲梧,只覺桃棲梧從來沒有這麼討厭過。
“眼下這麼多雙眼睛看着他們走了進來,要是才進來就擡了屍首出去,這滿京城的百姓會怎麼說候府?
這候府管事的只有娘,說不得那些人會怎麼詬病娘,到那時孃的名聲豈不是毀了?這是其一!
其二就是身爲妹妹,雖然姐姐剛纔對我不善,但我卻不能對姐姐不恭,有些事還是要提醒姐姐。
他們二人從來候府到進門,所有的經過四皇子都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的,你說四皇子這才一轉身,你倒好,把人都殺了,那妹妹倒象問問姐姐,姐姐這火是發給誰看的?這人又是殺給誰看的?難道是給四皇子看的麼?
他們兩人賤命一條,死不足惜,但皇家的尊嚴是不容侵犯的,到那時,四皇子即使不會爲了他們姐弟可惜,但爲着那份臉面也會對你有所不滿。
你總是要嫁給四皇子的,難道你甘心四皇子以後因爲嫌隙而不停地納女人進後院來氣你麼?”
“你胡說什麼?四皇子不過是被那小狐狸精一時迷了心竅怎麼可能爲此而與我產生隔閡?只要我殺了這小賤人,四皇子一定會重新疼我愛我的。”
桃棲梧眼底閃過一道鄙夷,哼道:“今日有一個桃之枖,明日便有一個張之枖,後日還會有李之枖,不知道姐姐能殺得完麼?”
“你……”桃寒蕊氣得柳眉倒豎,指着門對桃棲梧喝道:“你給我滾出去!我沒有你這個狼心狗肺咒自己親姐的妹妹,怪不得老天罰你腳瘸了,就是因爲你良心太壞了!”
“放肆!蕊兒,快跟你妹妹道歉!”
連氏臉色一變喝止了她,對於這個平素聰明懂事的女兒,她一向是疼愛有加的,可是看着她今天所做的事,所說的話,說實話,她真是太失望的。
太沉不住氣了,這樣的脾氣怎麼能當皇子妃啊?要是四皇子真坐上了那個位置,她還真擔心這個女兒能不能勝任那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
相反的……
她的眼若有所思地打量了下桃棲梧,不過她的目光落在了桃棲梧的腳上,瞬間打消了那念頭。
桃棲梧自有殘疾,十分的敏感,再加上她聰明陰毒,擅長的就是猜人心思。
只從連氏的眼神就猜出了連氏的心思,心裡更是冷了數分,在連氏的心裡,就算是自己是她的女兒又怎麼樣?就算自己再聰明又能怎麼樣?
就象剛纔明明都是她出的主意,可是當落實在人選時,她的娘總是把她忽略過去,只是因爲她是個殘廢!
殘廢!哈哈,也不想想她是怎麼殘的!她是生下來就殘的麼?還是自己摔殘的?
她是因爲自己的親孃疏忽而殘的!
可笑連氏天天說虧欠她,可是真正可以補償她時,卻忘了她,只記得桃寒蕊了!一時間恨意滔天,手緊緊地握起。
其實她還真是冤枉連氏了,連氏想着這個女兒有腿疾,嫁到高門大戶,要是吃了虧受了氣什麼的,她鞭長莫及,根本沒有立場管!
但嫁個不如候府的人家就不一樣了,這樣別人要仰着候府的鼻息而活,那就得把她的梧兒當成觀音菩薩一樣的供着。
哪知道桃棲梧卻是誤會了她。
良久,只見桃棲梧長吸一口氣,淡淡道:“娘也不用逼着姐姐道歉了,我之所以這麼說也是本着一份姐妹之情,既然姐姐不願意聽,我也不再多這個嘴了,那我就在這裡祝姐姐與四皇子長長久久,恩愛源長,幸福到老。女兒有些乏了,先告退了。”
說着,竟然不等連氏說話,就轉身而去。
看着桃棲梧有些生疏的樣子,連氏心疼不已,尤其是看着她一拐一瘸地走出門去,愧疚之心愈盛了。
“娘,妹妹這是怎麼了?憑白的發這麼大的脾氣?”桃寒蕊委屈道:“你聽聽她最後說的那段話?這哪是一個妹妹該對姐姐說的?分明是夾雜着怨恨的嘛,這也太過份了吧?”
連氏眼一瞪,冷道:“她說真話你把她趕出去,她說好話總行了吧?你卻又說她諷刺你?那你說她該怎麼辦?如何才讓你挑不出什麼刺來?”
“……”桃寒蕊一愣,期期艾艾地說不出一句話來。突然,她哭了起來,哽咽道:“我就知道你們是看四皇子今日對我的態度不好,你們就嫌棄上了我了,妹妹是這樣,娘你也是這樣。
好好好,我去死,總行了吧,這樣遂了你們的意了吧!”
說着小性子一來,把被子將頭矇住了。
“你胡說什麼?死了活了的,不過是受了些小挫折,倒沉不住氣來了!罵這個罵那個的!你也不想想,不過是個女人,先不說四皇子跟她是不是真有什麼,便是有,你也不能這般大吵大鬧的,還打了四皇子!索性四皇子看在往日的情份上沒有發落你,你還想怎麼樣?
蕊兒啊,不是娘說你,你也是我手把手教大的,你怎麼一點沒有學到孃的手段呢?你看看你爹,天天不着調的在小妾的房裡胡作非爲,那些姨娘通房都快佔了大半個候府了,娘可曾象你這樣大吵大鬧去?”
“那是娘性子好,我可學不會!”桃寒蕊一把推開了臉上的被子,露出被嫉妒而扭曲的臉道:“要是四皇子這麼做,我非把那些狐媚子都殺了不可。”
“蕊兒!”連氏真生氣了,語氣也重了許多:“你怎麼到現在還不明白?你既然選擇了四皇子,那就註定了四皇子不是你一個人的,你必須要大度!這樣才能讓你在四皇子心裡永遠有一份與衆不同的位置!小妾也好,通房也罷,便是再多,她們也是玩物,上不了檯面的,你明白麼?你看你爹爹,便是這般的胡作非爲,可是這些女人可曾動搖過孃的地位?”
桃寒蕊愣了愣,半晌,傷心的哭了起來:“娘,你說的我都知道,可是我做不到怎麼辦?”
“做不到也得做!除非你不要當四皇子妃!”
“不,我不要,我要當四皇子妃,我不能沒有他,娘,我好愛好愛他啊,一日不見他我就想得心疼,要是我不嫁他我豈不要疼死過去?”
連氏怔怔地看着桃寒蕊,沒想到桃寒蕊對四皇子用情如此之深。
女人有了情,那便是苦啊。
想到自己,不禁苦澀一笑,自己當初何嘗不是如桃寒蕊一般,見着了當時風華正茂,玉樹臨風的桃居正,就一心一意的愛上了,甚至傻傻地連當小妾都願意!
好在豐家出了事,她並沒丟臉真當了妾,而是當了正經的候夫人,可是也許是得來太容易,纔不珍惜吧,桃居正只在婚前對她百般體貼,甚至在牀上也翻着花樣討她歡心。
等她真嫁了他後,他卻對她越來越冷淡了,到最後甚至除了初一,十五來她房裡草草了事外,別的時候根本不會出現在她的房裡。
而那個豐氏……
想到桃居正一直對豐氏騷擾不斷,神魂顛倒的模樣,她的指甲狠狠地戳入了肉裡。
真是可笑!她連一個死人也比不上!
母女同病相憐的命運,讓連氏對桃寒蕊更是多了幾分的憐惜,她嘆了口氣,拍了拍桃寒蕊的肩道:“蕊兒,這都是女人的命啊!熬着吧,熬到兒子自立了,就有好日子了。”
“熬着?”桃寒蕊眼裡現出迷茫之色,她才十幾歲,就要開始熬?象娘一樣熬着?
想到那日子她不禁打了個寒戰。
“對,熬着!”連氏加重了語氣,彷彿是爲了給桃寒蕊打氣,又似爲了堅定自己的信念。
“夫人,大小姐,四皇子差人送了許多東西來。”桃花略帶喜氣的走了進來。
連氏心情一舒,連忙道:“快把東西拿進來吧。”
桃寒蕊聽了心裡也好過了許多,不過嘴裡卻強硬道:“誰要他送什麼勞子東西來?難道他以爲折了我的手拿些個亂七八糟的東西來便行了麼?”
“難道蕊兒心裡,本王便是亂七八糟的東西麼?”
隨着一道優雅磁性的聲音,濯凌雲跨入了桃寒蕊的閨房。
連氏微微一驚,目光如刀的瞪了眼桃花,雖然說四皇子與桃寒蕊有了婚約,但這般光明正大的進了桃寒蕊的屋裡子,傳出去總是不利於桃寒蕊的名聲,哪怕是將來嫁給了四皇子,要是有了什麼爭執出來的話,總是要氣勢弱了三分的。
想當初她不就是因爲早早與桃居正有了苟且之事,所以桃居正纔不尊重於她,肆無忌憚地不停的往候府擡人麼?
看來這些丫環們一個個春心萌動,爲了討好四皇子竟然敢逾矩了,非得好好敲打敲打纔是!
想到這裡,連氏眸光微戾,掃過了幾個大丫環,幾個看着四皇子面露嬌媚之色的丫環,立刻嚇得臉色一白,不敢再對四皇子拋媚眼,而是老老實實地站在一邊了。
連氏這才放過了她們,不過看到桃寒蕊一臉嬌羞的模樣,不禁長嘆一聲,這女大不中留,半點不由人。
剛纔還咬牙切齒的哭訴着,只見到了四皇子一眼便立刻原諒了。
算了,怎麼說四皇子也是皇家之人,她不能輕易得罪。
“臣婦見過四皇子。”
該有的禮數還是要有的,哪怕兩人兩個時辰前還爭鋒相對。
濯凌雲笑着扶起了連氏,誠懇道:“夫人快快請起,等本王娶了蕊兒,夫人就是本王的岳母了,這些虛禮以後就不必了。”
連氏淡笑了笑,順勢站了起來。
再看桃寒蕊與有榮焉的樣子,更是一聲嘆息,這傻丫頭,真是好了傷疤忘了疼,打了一棒給了個甜棗就表現得這麼不矜持了。
“夫人有事便去忙吧,本王在這裡陪陪蕊兒便是。”
聽了這話,連氏知道這是四皇子開口趕人了,她自然是不願意四皇子與桃寒蕊單獨相處,但卻也敵不過四皇子的堅持,更無法忽略桃寒蕊眼中巴巴的期待,她想了想,只能輕嘆一口氣。真要有什麼,也是防得一日防不了一世。
好在不過半年就要嫁出去了,她就讓人這半年好好的防着便是。
連氏走出了內室,看到了端端正正地坐着的桃之枖與桃遠之兩姐弟,眼微冷冷道:“走吧。”
桃之枖很聽話的拉起了桃遠之跟在了連氏的身後。
連氏挺着胸高傲地走在前頭,腦中閃過了桃之枖臉上的一塊斑記,心情頓時愉悅了不少。
蕊兒真是太急燥了,不過是個毀了容的庶女,也值得她這麼大驚小怪麼?要是沒有那塊斑倒還真是個國色天姿的人,一如她那個下賤的娘!
想到這裡,連氏的眼沉了沉,迸發出一道道寒意。
帶着桃之枖姐弟兩,連氏去了老夫人那裡請安,如桃之枖所料,老夫人看也沒看他們,就把他們打發掉了。
她六歲之前是住在候府的,老夫人就不怎麼喜歡她,現在隔了六年,估計老夫人早就忘了她是誰了,怎麼可能還見她呢?
連氏對老夫人冷落桃之枖姐弟是滿意的,要知道古人重子嗣,桃居正到現在統共就兩個兒子,一嫡一庶。
要論平常人家,老太太就算不喜歡桃之枖,但對孫子總是疼上幾分的,可是現在老太太連見也不見,說明心裡根本沒有小野種,連氏能不高興麼?
這一路她含着笑意,帶着姐弟去了桃居正的住處。
本以爲桃居正不會見兩姐弟,畢竟桃寒蕊被折了手,桃居正連差個人來問訊都沒有,哪知道桃居正卻肯見兩姐弟,這讓連氏美豔的臉變得扭曲了。
她冷冷地瞪着桃之枖兩姐弟,半天才憋出了一句話,冷道:“既然候爺讓你們進去,你們就進去吧。”
說完顧自走了進去。
進得屋後,連氏卻更生氣了,那雙目冒火,恨不得一把掀翻了桌子。
只見桃居正正在畫着畫,而身邊是那個妖妖嬈嬈的錢姨娘,正卷着袖子給桃居正磨着墨,作着紅袖添香的事。
看到連氏他們進來,錢姨娘有意嬌呼一聲“呀,候爺,我的手都磨墨磨紅了呢!”
“哪?在哪?本候看看。”
桃居正放下了筆,抓起了錢姨娘的手,要說錢姨娘哪裡最美,莫過於這手了,纖纖素手,根根若青蔥,乃是桃居正這種自詡爲風流才子的最愛。
手中柔夷軟香滑膩,讓桃居正心頭一蕩,直接就將脣親了上去,親着親着還覺得不過癮,又將那指尖含在了嘴裡,逗弄起來。
這一逗弄把錢姨娘癢得花枝亂顫,輕笑不已。一半是真的癢了,另一半是爲了給連氏看的。
饒是連氏對着桃寒蕊口口聲聲要大度,可是事在臨頭也受了不了。
當下衝了上去,一把拽開了錢姨娘,一個耳光狠狠的扇了過去:“賤人!”
桃居正正被挑得性起,連氏這麼一來就如一盆冰水把他澆了個透心涼,當下臉一板斥道:“連氏,你瘋了麼?你這是做什麼?”
錢姨娘則捂着臉在地上嚶嚶地哭,美人哭泣如梨花帶雨,讓人更是多了幾分憐惜。
可惜桃居正這人簡直就不是東西,他先是被連氏攪了興致,就心中不喜,再聽到錢氏哭哭啼啼的更是心頭煩燥,遂斥道:“哭,哭,哭什麼哭?不過是被主母打了個巴掌又有什麼可哭的?”
錢姨娘服侍桃居正這麼久,自然知道桃居正涼薄的性子,當下也不敢再恃寵而嬌,只是抽噎道:“非是妾身爲自己哭泣,實在是心疼候爺,候爺正在興頭,卻突然中斷,妾身怕有損候爺的身體……”
桃居正一聽,頓時對連氏的不滿又多了幾分,對着連氏不耐煩道:“連氏,你最好有要緊的事,否則休怪本候爺不客氣!”
連氏見桃居正被錢姨娘三言二語就拔得對她橫眉冷對,心中氣苦不已。
不過她到底瞭解桃居正的脾氣,不會與桃居正對着幹的,而是淡淡道:“候爺難道忘了麼?是您剛纔讓妾身帶着桃之枖與桃遠之進來的。”
“……”桃居正不禁有些尷尬,剛纔下人來通告時,正好錢姨娘聽到了,就說想看看桃之枖長什麼樣,他才讓下人讓桃之枖進來的。
後來被錢姨娘一勾魂,他都忘得一乾二淨了。
桃之枖譏嘲一笑,對於這個爹,她是從來不抱任何的幻想,不過她初來乍道的,能討好着這個爹總比得罪這個爹來得好。臺史助才。
當下拉着桃遠之嬌滴滴地跪了下去,甜滋滋道:“爹爹在上,受孩兒一拜。”
桃居正這纔看到了桃之枖與桃遠之,不過他的目光全被桃之枖所吸引了。
“你……”桃居正一陣的激動,竟然一把撞開了豐氏衝向了桃之枖,大手抓起了桃之枖的小手,急道:“快,快起來,讓我好好看看!”
被桃居正抓着小手,桃之枖一陣的噁心,這個渣爹表現的這麼熱情,估計是把她當成了娘了。
她不動聲色的退開數步,想擺脫桃居正的鉗制,哪知道桃居正死死的拉着桃之枖的手就是不放,嘴裡還道:“儀兒,是你麼?儀兒……”
這話一出,所有人的臉都黑了,尤其是連氏黑得比墨還黑上三分。
錢姨娘則嫉妒不已地看着桃之枖那半張驚世駭俗的容顏,羨慕不已。
桃遠之雖然知道桃居正是他的爹爹,但桃居正這麼緊緊握着姐姐的手,讓他感覺十分的不舒服。
於是撲到了桃居正的手上就是狠狠一口。
“啊!”桃居正痛呼一聲,鬆開了對桃之枖的鉗制,手一甩,把桃遠之甩了出去。
“之哥兒!”桃之枖驚呼一聲,瘋了似得衝了上去,在桃遠之要掉在地上時,總算將他接住了。
“姐姐,這個壞人是誰?他真是咱們的爹爹麼?”
桃之枖心頭一酸,抱緊了桃遠之柔聲道:“不許胡說,那是咱們的爹爹,爹爹只是好幾年沒見姐姐了,所以特別的激動!”
被咬了口的桃居正從美色中清醒了過來,聽到桃遠之的話本來惱羞成怒要發火的,可是再聽到桃之枖的解釋後,他又釋然了。
這時桃之枖眸光一閃,拉着桃遠之站了起來,正好,將長了斑的那面臉對上了桃居正。
這一個黑斑瞬間讓桃居正真正的清醒過來,他現在面對的是他的女兒和兒子,不是豐氏!
他尷尬了咳了咳:“唉,一別六年,枖兒長這麼大了。可曾怪過爲父對你關心不夠?”
桃之枖不卑不亢道:“爹爹身爲候爺忙於國事,顧國不顧家,此乃高義也,女兒又怎麼會怪爹爹呢?再說了,爹爹這不是派人將女兒與弟弟接回來了麼?從此女兒與弟弟也有機會與爹爹共享天倫之樂了。”
“說得好。”桃居正笑得開懷,爲了表現遲來的父愛,他對連氏道:“連氏,如今他們姐弟回來了,你可得仔細安排着,莫要讓他們吃了虧。這些年他們在莊子裡過着清苦的日子,真是爲難了他們了。”
連氏心裡恨得要死,臉上卻面無表情道:“候爺放心,妾身何時不把事都安排得妥貼的?竹雅院早就整理好了,就等着他們搬進去了。”
“竹雅院?”桃居正皺了皺眉道:“那裡太過偏僻了吧?而且在候府的最北邊,夏天倒是涼快,冬天就冷了。”
“候爺,你也知道這些年來府裡的姨娘也多了許多,好的院落都分了出去了,而且靠近姨娘的院落讓小姐與少爺住也不合適,所以妾身思來想去也只有竹雅院,一來乾淨,二來清淨,遠之也五歲了,別家的孩子在他這年紀早就開蒙了,現在雖然也不晚,但終是比別人落後一截了,所以妾身想着地方安靜一點,也能讓他儘早多學一些纔是。”
桃居正見連氏提起姨娘多的事,不禁有了幾分理虧。
這時桃之枖道:“承蒙爹爹關心,女兒感激不已,不過夫人安排的地方女兒很滿意,爹爹就不用再爲女兒操心了。”
聽桃之枖這麼說,桃居正正好就坡下驢,告誡一番道:“既然如此,你們就安頓下來,有什麼缺的就跟你們母親上報一聲,自然會拔下來的。”
“是,多謝爹爹。”
“嗯,好,你們下去吧。”
連氏帶着桃之枖與桃遠之要下去時,桃居正突然道:“等等。”
三人都回過頭來,桃居正目光復雜的看了眼粉妝玉琢的桃遠之,從腰間摘下了一塊玉佩遞給了桃遠之道:“之兒,這是爹爹給你的見面禮。”
桃遠之看向了桃之枖,見桃之枖微點了點頭,遂躬身接下,恭敬道:“長者賜不敢辭,多謝爹爹了。”
桃居正點了點頭,任他們離去,直到看不到他們時,纔有些意興闌山冊的收回了目光。
趙姨娘這時眼珠一轉,投入了桃居正的懷裡,小身子扭啊扭,嬌滴滴道:“候爺,說來二小姐跟妾身有些相似呢!”
桃居正猛得低頭,死死地盯着趙姨娘,看久了,那腦中盤旋着的絕美容顏竟然與趙姨娘的重合了。
“靜儀……”桃居正呢喃着將脣湊向了趙姨娘,趙姨娘眼中閃過一道得意的火花,藕臂一伸攬上了桃居正的脖子。
妖嬈無限地低喃:“候爺……靜儀……要你……”
這句話彷彿奪人神魂的咒語,桃居正瞬間就化身爲獸,大手狠狠一拽撕開了趙姨娘的薄衫,隨之而來的是鋪天蓋地的侵佔。
即使是走得很遠,那此起彼伏的粗喘聲,趙姨娘誇張的尖叫亦如細針般鑽入了連氏的耳裡。
手,緊緊地握着,連指甲蹶斷了也不自知。
“你們自己去竹雅院!”
連氏只冷冷丟下了這句,就痛苦不堪的狼狽而去。
桃之枖勾了勾脣,小手拉着桃遠之的手道:“弟弟,來,你還沒好好認識一下候府呢,今兒姐姐帶你轉轉。”
即使是之前對候府有深深的戒心,桃遠之到底是孩子,也十分好奇的答應了。
梧桐閣裡,濯凌雲與桃寒蕊也幾近赤裸,紅鸞錦被翻騰着巨浪。
四個大丫環守在門外,一面警惕着有人經過,一面卻面紅耳赤的聽着,一個個聽得春潮氾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