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宇沒想到我給出的反應是這樣,他放開我,眼神迷離看了我好一會兒纔開口說:“秋葵,你聽我說。”
他這句對我說的話剛剛落地,就轉頭衝郭蒙說:“你是不是要回避一下。”
郭蒙卻像一棵小白楊一樣把身板挺得直直的,若無其事地說:“我明明聽到有人被拒絕了。”
關宇被他這樣一激,卻不氣不惱地說:“情侶之間鬥鬥嘴,不是常有的事情嗎?怎麼,在公司給我打壓久了,出了公司的門,反而神采奕奕到連別人的事情都有空插手了?”
郭蒙也冷冷清清的樣子不惱反而笑了,直接走到這個狹窄的空間裡面唯一的一張牀上面,坐在邊上,拿出煙來點燃一根,一邊抽菸一邊說:“不知道爲什麼,我和你挑選女人的眼光總是驚人的一樣,我就坐在這裡等着,等你被拒絕了,我好接上。”
我被他這句話弄得臉色一陣紅一陣白,直接移步到他旁邊,瞪了他一眼,又瞪了關宇一眼,一字一頓地說:“土豪,大爺,出去吵吧,我困了。”
郭蒙卻無賴般地說:“你讓我出去我就得出去嗎?不去,我要看看你怎麼處置新歡舊愛的。”
我狠狠地用眼神剜了郭蒙一眼,狠狠地壓低聲音對他說:“烤,你這是唯恐天下不亂是不是?”
郭蒙歪着頭似乎笑得天真無邪,當然用天真無邪來形容一個大叔確實有點怪異,然而他就是類似17歲少女那般天真無邪地對着我笑說:“葉秋葵,我在幫你呢,幫你作出對的決定。”
我們這樣低聲的交流,卻被關宇以爲是打情罵俏,他衝過來,再一次伸手就抓住我的手腕,又用回冷冰冰的眼神對我說:“葉秋葵,我還在這裡,你就那麼迫不及待地和別人眉來眼去嗎?”
氣氛一下子僵持了。
卻沒有想到是林蕭打破了這一份僵持。
她帶着一副哈哈不好意思錯過了好戲的表情走進來,看了看關宇,然後波瀾不驚地說了一句:“關宇,沒想到你也在這裡。”
說完,她又衝郭蒙說:“郭蒙,我餓死了,你今天不是說請宵夜的嗎?”
她還沒等郭蒙站起來,就自自然然地走過去拉了郭蒙一把,笑得優雅從容風情萬種地對我笑說:“秋葵你們要一起來嗎?”
她不等我回答,又繼續說:“不過你和關宇看起來很忙,要不然就下次吧。”
郭蒙被林蕭拉着,表情麻木,跟着走了。
他們走了之後,關宇一把把門關上了。然後走過來,坐在牀沿上,拍了拍旁邊的位置對我說:“你過來。”
可是我哪裡還會乖乖地聽話,還會乖乖地走過去。
我就倚靠在門邊上,懶洋洋地說:“不去。”
關宇難得好脾氣地再一次拍了拍牀沿,再一次說:“過來再說。”
但是他說完之後,還沒等我拒絕,就直接走過去橫腰抱起我丟在牀上,然後飛快地甩掉他的鞋子,一下子就坐在我的大腿上,伸手就摁住了我胡亂揮舞的手。
我還想掙扎,然而他卻一下子提高聲音說:“葉秋葵,別鬧,我和你說正事!”
說完,他翻身下來,盤腿坐在我那張小小的牀上,把我拉起來,與他面對面。
我忽然有點口乾舌燥,因爲剛纔在撕扯的過程中,他衣服的鈕釦給我扯掉了兩顆。
於是我亂七八糟地說了一句:“是讓我幫你把釦子縫起來嗎?“
關宇無比鬱悶地瞟了我一眼,嘆了一口氣慢騰騰地說:“很頭疼。”
“怎麼了?怎麼頭痛了?”我一下子忘了剛纔的針鋒相對,脫口而出,順手伸出手覆在他的額頭上。
然而關宇卻笑得模糊不清繼續說了一句:“對啊,我很頭痛,我最終會愛上你這樣的奇葩。沒一點女人味,身材也一般,說話還粗俗,脾氣還很大,最重要的還特別天真特別能嘴硬。確實頭痛。”
他說完,破天荒地伸出手點了點我的鼻子,曖昧的意味不言而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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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卻沒有被這樣突如其來的表白驚喜到,而是內心像一根竹筍一樣在心裡被我自己動手層層剝開,裡面早已經腐爛成了一片殘酷的汪洋。
猜疑,傷害,利用,制衡,這些成年人世界裡面缺一不可的東西,成爲了一把利器,曾經被眼前這個男人狠狠地刺進了我的心臟。
我曾經憐憫他,覺得虧欠他,我自己的水壺裡面的水都是冷的,還擔心着他的水壺裡面有沒有熱水。
這樣的卑微,這樣的愧疚,被葉原野的飄零而去像一場於事無補的過堂風一樣,給愚蠢的我狠狠地甩了一巴掌。
所以我不能驚喜若狂,不能撲上去擁抱他,不能在此刻就有情人終成眷屬,而是冷靜從容地挪動了自己的軀體,無驚無險地對他說:“謝謝你愛我,可是我覺得我可能沒那麼愛你。我太容易喜歡一個人了,我見一個愛一個。”
關宇愕然,沉寂了很久之後才從喉嚨裡面擠出艱難的一句話:“你是不是喜歡上郭蒙了?”
我靠在牆邊,緊緊閉着嘴巴,一言不發。
關宇卻一下子湊過來用手扣住我的脖子把我的臉送到他的面前,冷冷地說:“葉秋葵,我給你坦白的機會。”
我努力把焦點落在不遠處斑駁的牆上,口是心非般說:“不是,那個人你不認識的,他是我在路上認識的,這幾天我們都在一起,我們把男女朋友之間該做的事情,全部做了。”
關宇的拳頭一下子就重重地捶在了牀板上,發出砰砰的聲響。
他在手上加重力道,狠狠地盯着我說:“葉秋葵,你在撒謊是不是?”
“沒有撒謊,沒必要撒謊。你以前不是經常對我說,像你那麼隨便的女人。對,你說得對,我就是那麼隨便。”說完,我的瞳孔空蕩蕩地對着他將要噴火的眼眸,不卑不亢。
關宇暴怒起來,衝我吼:“葉秋葵,那你說說,他叫什麼名字?”
我卻冷靜並且不屑地說:“你憑什麼管我?你是我的誰?而我又是你的誰?是說你是我的恩.客好呢,還是三年的牀.伴好呢?”
關宇沒想到我句句直戳重點,放開了我之後,莫名其妙地來了一句:“原來你一直這樣看待我們之間的關係的?”
“難道不是麼?我最愛你的時候,我最不想離開你的時候,你無數次對我說,葉秋葵,也不看看你什麼樣,你配得上我嗎?你最多配和我睡一睡而已。”
“你還會說,葉秋葵,你都是喜歡那麼自動地爬上一個男人的牀的嗎?”
“你更加會說,我不可能愛你,我有女朋友,我會娶她。”
“你也對別人介紹說,哦,這個是我家的小保姆,來了幾年了。”
“直到前段時間,你依然會把我推到郭蒙的身邊去,說葉秋葵你要有做棋子的覺悟。”
“我想成爲你的妻子,最後卻不過是你的棋子。”
我說完,呵呵笑了笑,然後說:“關宇,你一直說我蠢,我是挺蠢的,你一直用這樣像刀子一樣的語言去把我的自尊和心全部揉碎,而我卻一直覺得,只要我在你的身邊不走遠,你總有一天發現你愛的是我。可是,等到你發現的這一天,我未必能一下子就毫無尊嚴地撲過去說,我等你很久了。”
關宇沉默着聽我說完,一個轉身就轉到我的身後,伸出手在後面環住了我的腰,一字一頓地說:“秋葵,我很糾結。在我失去閔瑤的好幾年時光裡面,我開始變得偏激和執念,我一直以她溫婉的標準去要求你,我也揪心於我最終還是放下了她而愛上你,我懷着對她的愧疚和自責,我也不好過,我不是聖人,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我以後會改,我會對你好,我不會再傷你的心,你別再撒謊了,別再虛構出來一個男朋友了,好嗎?”
“那麼呂澄呢?”
關宇的手指卻一下下地冷了下去,過了好一陣才說:“你還要等等,我現在不能和呂澄分手。”
我一下子往後狠狠地倒了一下,用自己的腦袋撞在他的額頭上,他痛,一下子鬆開了手,疑惑地問:“又怎麼了?”
我笑了,第一次覺得對這個男人帶着輕視和不屑,第一次覺得愛與不愛這事其實毫無區別,我笑他:“關宇,你的心是有多大?還是在你的心底裡面是覺得我有多無底線無下限?你的意思是讓我繼續和你以前那樣,見不得光,小心翼翼,無處安放,連擁抱都覺得是向別人借來的?”
“給我一點時間。”
“爲什麼?你需要時間做什麼?我不會問你爲什麼會讓我去勾引郭蒙,我不會問,可是我只是想問,在你的心裡面,我算是什麼?情.婦?小三?二.奶?”
關宇卻一下子暴怒地吼我:“葉秋葵,你在胡思亂想什麼?我今天和你說這些,就是想讓你跟我回去,不要再鬧脾氣了,好不好!”
明白了,原來還是不愛,不過是爲了哄我回去,僅此而已。
可是這樣的哄,本大爺已經不稀罕了!
所以我一下子跳下牀,打開門衝他也吼得比他還有氣勢:“滾蛋!”
關宇還釘在那裡動也不動,我的眼淚忽然有傻乎乎地下來了,失去了安身立命的土匪氣,而是說了一句:“求求你,放過我。我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