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了看他,冷冰冰地說:“不應該是我問你怎麼了嗎?”
郭蒙盯着我,讓眼神定在我的臉上,繼續一字一頓地說:“葉秋葵,你的反應是不是有點過度了?你和關宇分手了對吧?那麼接受別人的擁抱,不是一件很普通的事情嗎?”
“你明明知道我說的不是這些。”說完,我冷冷地瞟了他一眼,指了指門口說:“現在,你可以滾了。”
郭蒙卻定定地站在那裡,愣了一下之後繼續問:“你什麼意思?”
我卻執意指了指門口說:“滾,不然我拿掃把趕你出去。”
郭蒙卻又輕易地笑了,帶着濃濃的笑意說:“葉秋葵,你真奇怪,我承認,我對你的興趣又加深了一層。”
我卻一下子走到門邊,拉開了門對他說:“郭蒙,我不可能跟着你對付關宇的。我原本以爲你把我當朋友,而在我最難過的時候,你居然還在懷疑着,我是不是拿着我哥的死來開玩笑,你這一生是不是活得太好了,連最基本的生離死別都沒經歷過?”
這個剛剛租來的房子白熾燈用得太久,可是依然光亮如新,然而燈光那麼亮,我卻依然無法看清眼前這個男人的表情,又或者是他此刻的表情太多複雜,有難堪,有尷尬,有侷促,有憤怒,有糾結,所有人類在遇到突發事件能出現的表情,全數同時在他的臉上上演,我不知道他爲什麼這樣,我只知道他突然吼了一聲:“葉秋葵,我根本沒有懷疑你!我也經過了失去摯愛的痛苦!”
說完,他完全不顧這樣的租房這樣斑駁的牆,就這樣倚靠了上去,任由牆上有些少脫落的牆灰慢慢地沾染在他的襯衣上面。
“知道我和關宇爲什麼相互怨恨嗎?”郭蒙倚靠在牆壁邊上,冷冷地說。
“大概猜到,是因爲閔瑤。”我說完,走到牀上坐下,心情複雜。
郭蒙輕視般地笑笑說:“其實我和關宇是高中同學,年輕的時候是死黨。”
我又習慣性地哦了一聲。
然而郭蒙記憶的閥門像是被突然打開了一樣,根本停不下來,他繼續說:“如果不是因爲閔瑤,大概我們現在到了這樣大叔的年齡了,還能是好朋友。我們的性格截然不同,卻愛上了同一個女孩子。”
“那她一定很好。”我回應了一句。
郭蒙接過我的話,繼續說:“對,她很好。她和關宇青梅竹馬。是我不顧道義愛上了兄弟的女朋友,可是她和我在一起比較開心,她也很糾結。她不想傷害關宇,就和我約定好了等到他們從荷蘭回來,她就和他提分手,和我遠走高飛。可是,我還等不來她,就等來了噩耗。”
我疑惑地打斷了在回憶裡面遊走的郭蒙,一字一頓地說:“怎麼可能,關宇說閔瑤是要和他結婚的。”
郭蒙冷笑了一下慢騰騰地說:“他就是太自信了,一直接受不了閔瑤不愛他的事實。”
我扁了扁嘴,冷冷地說:“你說什麼都行,喜歡沉醉回憶也好,喜歡傷春悲秋也罷,但是別扯上關宇了,我已經和他毫無關係了。”
郭蒙卻一下子湊過來說:“這些年,我們針鋒相對,不過是因爲閔瑤。在他的心理面,他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閔瑤愛的是我,你以爲就僅僅是因爲閔瑤的死,他就這樣記恨我嗎?而我記恨他,是因爲他明明已經知道閔瑤愛的是我,還一意孤行帶她去荷蘭,讓她橫死在異國的街頭。”
我把頭別到一邊去,無視他的眼光,繼續淡淡地說:“我不清楚,也不想清楚。你有講故事的興致,我卻沒聽故事的興趣,真抱歉。”
郭蒙卻忽然笑了,依然是那種招牌式的哈哈大笑,他笑完了之後,伸出手就勾住我的下巴,讓我直視他,然後慢慢地說:“葉秋葵,你口是心非的時候特別可愛。我承認我千帆過盡閱人無數,但是像你這樣的奇葩,真的是第一次見到。”
我拍了拍衣服上不知道什麼時候蹭上去的灰,淡淡地掃了他一眼,禮貌地說:“謝謝誇獎。”
說話間,郭蒙的電話忽然響了。
他接起來慢騰騰地說:“林蕭,有事?”
林蕭不知道在那邊說了些什麼,郭蒙忽然站起來冷着臉隔着電話問:“是誰告訴他的?”
最後他掛了電話,衝我說:“葉秋葵,你是不是躲着關宇?你真倒黴,他今天剛好過來給林蕭捧場,林蕭不經意說漏了嘴,現在他發瘋一樣讓林蕭帶他過來找你。葉秋葵,原來你們不是和平分手的?”
我往牀裡面縮了縮,淡然說:“沒有,我是逃出來的。”
然而憤怒在心裡面狠狠地醞釀。
林蕭肯定是故意的,她暗示過我她喜歡郭蒙,她看到郭蒙跟着我回來,肯定是一見到關宇,就假裝不經意地把我的行蹤透露給了他。
想來又覺得可笑,如果關宇真的想找我,那麼以他的本事,有可能找不到嗎?
這樣想着,又覺得自己電視劇看多了。這是現實生活,現實生活裡面,一個男人才不會因爲一個女人不辭而別就瘋狂去搜找,除非他足夠愛。
可是多麼令人難過的是,他不愛我。
他不愛我。我知道。
郭蒙忽然伸手在我面前晃了晃說:“葉秋葵,你很喜歡神遊啊。”
我面前笑了笑說:“你走吧,我住在這裡的事情,你別和林蕭說,要不然我又得搬了。”
郭蒙假裝糊塗地問:“你什麼意思。”
我輕輕笑了笑說:“意思就是,林蕭迫不及待想要關宇找到我。她喜歡你,你不想你和我呆在一起,郭先生你千帆過盡閱人無數難道她喜歡你這事你沒看出來?”
郭蒙一邊走到門邊一邊對我說:“我還是喜歡你喊我郭大爺。還有就是,喜歡我的女人很多,如果我都要一一回應的話,我得建一個後宮。”
我呸了他一聲,自戀沒個限度。
我的吐槽還來不及說出口,闊別了十幾天的關宇忽然就臉色鐵青地站在了門口。
郭蒙瞟了他一眼,冷不丁地說:“借過。”
關宇卻一下子就衝動到伸手推搡了他一把,直接把他推到一邊,來到我的面前,盯着我就說:“葉秋葵,你逃得很開心是不是?”
他說完,還沒等我說任何一句話,就抓起剛剛被郭蒙放在門邊的小桌子,一下子舉起來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我被這樣衝擊的聲音嚇了一跳,反應過來就直接衝他吼:“關宇,你大爺的,你有病啊,一上來就破壞我的財物。”
關宇卻一把湊過來,盯着我冷言冷語:“是我有病還是你有病?你爲什麼要逃跑?”
這時,郭蒙卻沒有一副看好戲的樣子在隔岸觀火,而是走過來說:“關宇,對待女士有風度一點。”
關宇卻看都不看他,冷冰冰地說:“識趣的就趕緊滾,我怎麼樣對待我的女人,我自有分寸。”
郭蒙卻唯恐天下不亂般地一把抓住我的手,不溫不火地說:“不好意思,葉秋葵剛剛答應和我在一起了。”
關宇繼續無視他,而是盯着我,一字一頓地說:“葉秋葵,你今天跟我回去,還是跟着郭蒙瞎胡鬧?”
他就這樣輕描淡寫地丟給我一個選擇題,一個在這樣的場合,不可能是類似於你的面前有一盒餅乾你要吃呢還是不吃呢這樣簡單的問題。
我陷入了瘋狂的沉思裡面。
我不想跟關宇回去。
見到他我會自自然然地聯想到葉原野的死,他是知道的,我的幻想症和對他的怨恨只會有增無減。
我現在的目的也不是想跟着郭蒙瞎胡鬧。當我決意要和關宇兩清,當我痛失至親,我忽然會沒那麼蠢到去思考花那麼多時間去那麼多手段去步步爲營,是不是就是值得的。
我想爲葉原野討回公道,可是我沒那麼多耐心。
所以,在我面前的關宇,讓我感到了恐懼。
而郭蒙,讓我感到不安。
終於,我不屑地笑說:“你們兩個鑽石王老五,同時出現在我這裡,真的是寒舍生輝,可是很晚了,你們能不能不要再打擾我的消息了。全部滾出去吧,滾得遠遠的。”
我話音剛落,關宇已經一把環住我的腰,嘴脣就這樣湊了上來,當着郭蒙的面就吻了我。
我肆意掙扎,而他卻瘋狂進攻,像是這一刻沒有別人存在一樣。
我終於可以發聲說::關宇,你真他媽的夠了,你當我是什麼。”
可是關宇,在我快要動搖的時候,你爲什麼要在我的耳邊對我說:“葉秋葵,你會選擇和我回去的對嗎?你不見了的這十幾天,我像行屍走肉一樣,我想我是愛你的吧。”
你的語氣憑什麼要小心翼翼,患得患失,蠱惑人心。
而我,又爲什麼那麼容易再一次把眼淚排排上膛,一觸即發,奔流而下?
這樣的表白,來得那麼不合時宜,來得那麼晚,來得那麼讓我一下子動搖了遠遠逃離你的決心。
可是關宇,以前我一直以爲你愛我,你拼命反駁我拼命覺得是口是心非。
而你今天你說你愛我,你拼命想讓我相信,而我依然在拼命覺得你依然在口是心非。
原諒我的心已經變得陰謀與陰暗,我自顧自地認爲你這樣來之不易的表白心跡,不過是建立在對不能幫我把殺害葉原野的那個人繩之於法的愧疚上面,你不過是以這樣的方式,妄圖去幫我修補我那一顆在你看來和你同樣百孔千瘡的心房。
僅此而已。
可是,我需要的不是同情和修補。我的人生已經顛沛流離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而我的內心對於愛情的美好想象已經被全部擊潰。
所以我惡狠狠地回擊你:“滾到你的呂澄身邊去,我不需要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