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培公又醒過來的時候,覺得體內的傷勢竟然輕了不少,看來是止水的藥起了作用。這時,一輪紅日透過紗窗正從西面照到培公身上,已經是傍晚時分。止水坐在書桌前看書,見培公醒了,對培公道:“培公兄,你醒了,我已經檢測出來,傷到你眼睛的的確是七星海棠,不過七星海棠的藥力很兇,現在已經進入眼睛的內部晶狀體內,這種情況下按照常規方法是無法進行治療的。”培公聞言心頭一沉,連止水都沒有辦法的話……培公不敢再想下想。止水瞧着培公的神情,蹲下身來對培公和煦一笑道:“雖然尋常方法不能治療,不過我卻有個辦法。”聞言精神一振,培公忙問:“什麼辦法?”止水想了想道:“這個辦法現在還不能告訴你,一個月以後自有分曉。”看着培公懷疑的神情,止水微微一笑,安慰不用擔心。培公聳聳肩,也只得如此,止水是醫生,自己是病人,懂醫術的是醫生,所以自然要相信醫生的話。止水見培公不再詢問,便問培公餓不餓。培公摸摸肚子,確實感覺到餓了,衝止水點點頭。止水道:“我去給你煮飯去。”便出門去了,止水出門後培公便又坐了起來。
不一會兒止水又輕步走了進來,對培公道:“培公兄,有人來看你了。”培公聞言略一顰眉,心裡嘀咕:“這種時候,會有誰來看我?”說話間,只見兩個人走入了房間。此二人都是一身錦袍,儀表不凡,尤其是左邊的一個,天庭飽滿,一雙劍眉散發着凜凜英氣,約莫五十歲模樣,右邊一個看起來比左邊的略微年輕。
止水用手掌指着他們笑着對培公道:“這左邊一位是我族的族長,右邊一位是族長的四弟,丹藥部的首座。”臉上現出吃驚的神色,培公沒想到劉家的族長和丹藥部首座竟然會來看望自己,急忙把腳伸下了牀,想要站起來時,被那劉家族長按住肩膀道:“培公俠士不用客氣,你身上有傷就坐在牀上吧。”培公點頭。雙方寒暄完畢,二人又做了一遍自我介紹。原來這劉家族長叫做劉伯恩,那丹藥部首座喚名劉季斐。培公心想現在自己已經身受重傷內力全失,同時也不再是伏龍閣的少閣主,可謂一個無用之人,而伏龍閣的衆長老現在又正在四處追查自己的下落。沒想到在這種時候,劉家還肯瞞過伏龍閣而收留自己。他搖搖頭,想不出究竟有什麼理由讓劉家這樣做,但是嘴裡只是說感謝劉家的搭救。伯恩卻已經看出了培公的心思,不過他話到嘴邊卻又咽了下去,只是微笑着說:“培公不用多慮,安心在此處養傷,我敬重像你這樣的好漢,所以無論伏龍閣的什麼人前來,我都不會把你交出去的。相信天下間還沒有人能夠從劉家內部帶走什麼人。”聽到劉伯恩爲自己打下這樣的包票,培公心中卻是更添疑慮,他頓了頓,開口道:“劉前輩,培公是個直腸子的人,恕培公直言,如今我內力盡失,劉家爲什麼肯冒着開罪伏龍閣的危險而收留我呢?”伯恩聞言頓了頓,欲言又止,卻是話鋒一轉道:“你說你內力全失?怎麼沒有聽止水提起?”止水在背後聞言道:“我發現培公兄只是丹田被損毀,而他的內力則被他在關鍵時刻散於全身筋脈之中,如果修復好丹田,則完全可以恢復過去的功力,所以嚴格說不算內力全失。”伯恩聞言點頭道:“原來如此,不過……丹田損毀……”然後他頓了一下,問道:“不知道你的丹田是爲什麼而損毀?”培公瞧了止水一眼,便將自己體內五行封印和四象封印的事情說了一遍。然而,培公在提到五行封印的時候,卻詫異地見到伯恩身體一抖,臉上表情甚是怪異。培公不禁心中疑惑不解,“這其中一定有什麼秘密,五行封印和伯恩究竟有什麼關係呢?劉家又究竟爲什麼對我這麼好呢?”然而就在這時,伯恩眼睛一亮,盯着培公腰間的一個玉墜目不轉睛。季斐發現伯恩的異常,順着伯恩目光看去,臉頰也是掠過驚詫之色。培公見狀,拿起自己腰間的玉佩,微皺眉頭問道:“前輩,我這玉佩有什麼問題嗎?”伯恩、季斐兩人聞言都正了正色,伯恩從培公手中接過玉佩,拿在手中仔細地端詳了片刻道:“這玉佩是你的嗎?”培公聞言點頭道:“不錯,是我的,在點將臺上我的義母告訴我說撿到我的時候這枚玉佩就帶在我的脖子上了,應該是我的親生父母留給我的。怎麼了?這玉佩到底有什麼問題?”見培公有所懷疑,伯恩頓了一下道:“哦,沒什麼,只不過這種成色的玉佩甚是少見,堪稱世間寶物啊。”雖然伯恩這樣說,可是培公卻看得出來事實絕對不像他說的那樣簡單,不禁皺了皺眉頭。這時伯恩起身道:“培公你好好休息,我們先回去了。”培公聞言舉手告辭。伯恩走後培公仍舊思索方纔伯恩種種異常的表現,但是始終想不出個爲什麼。
劉伯恩書房中,劉伯恩背對着劉季斐,面向書架站立。只聽季斐道:“大哥,你怎麼看?培公他是……”劉伯恩道:“不會有錯的,他腰間的陰陽雙銜玉佩就是當年我送給三妹的新婚禮物。還有,五行封印術已經失傳,世上只有我們四個會使用,自從二弟死後,懂得五行封印的就只有你、我和三妹了。”季斐點頭道:“不錯,而且培公又是龍裔,根據伏龍閣長老所說,本來就是亞龍村的孩童。是龍裔,又是亞龍村的人,身上加有五行封印,腰間帶着三姐的陰陽雙銜玉,可以肯定他就是三姐的後人!”伯恩又道:“恩,剛纔第一眼見到他的時候我就在心裡有些納悶,怎麼長得這麼像三妹子欣呢。哈哈哈!好好!沒想到子欣和學昭尚有後人留在世上。”可以聽出伯恩言語中難以掩飾的欣喜,不過他突然語調一轉,厲聲道:“哼!當年血洗亞龍村的就有伏龍閣的人,沒想到今天殘害培公的還是伏龍閣的人。要不是爲了那件大事,真該給他們點顏色瞧瞧。”
卻說正當伯恩和季斐在書房說話的時候,伯恩的二兒子劉長卿恰好從書房外經過,便略微隱藏了一下身形,側耳旁聽,將二人的談話內容盡數聽了去。
轉眼之間,二十幾天過去了。培公身上的傷勢已經好的差不多了,但是被損毀的丹田尚且無法修復。這一個月裡,和止水相處間發現止水時常咳嗽,有時候會咳上好一會兒才停下來,培公詢問止水,才知道原來止水已經身患不治之症。然而雖然止水身患不治之症,卻看不出他對自己病情有絲毫的擔憂,仍然永遠都是一臉的平靜淡雅和和煦。這二十多天,伯恩和季斐又多次前來看望培公,每次都甚是親熱。
卻說培公這二十天通過止水介紹,對劉家也瞭解了不少。劉家族長劉伯恩和丹藥部首座劉季斐都已經提過了,而止水則也是丹藥部的人。除了丹藥部以外,劉家還有傳功部、兵馬部、神眼部和魔劍部。每個部都有一個首座,首座的功夫都是十分了得的。除此之外,劉家還有五位長老,武學修爲都堪能與族長伯恩比肩。在下一輩人中還有十二才俊,顧名思義就是年輕一輩中最優秀的十二個人。這其中被稱爲十二才俊之首的就有止水和伯恩的大兒子劉長門。只不過自從兩年前,止水突然棄劍封刀,再也沒有使用過神眼魔劍的本領。
這一天,吃過早飯,止水對培公道:“培公兄,今天是我們家族一年一度的比武大會,不知道培公兄想不想去瞧瞧呢?”培公養傷這二十多天也已經悶夠了、閒夠了,當下便點頭答應。
止水帶着培公來到軒轅廣場,廣場上已經聚集了許多人了。二人找處座位坐了下來,等着比武大會的開始。這軒轅廣場呈圓形,座位是越向後越高,廣場位置最低,所以不論坐在哪個座位都會擁有良好的視野。
二人剛剛坐下,便又有兩人挨着止水坐了下來。只見這二人中緊挨着止水的那人一身黑衫,一頭琥珀色頭髮,額頭上帶着一個頭飾,那頭飾在眉心處有一顆色澤純正的紫水晶,雙眉舒長,一對眼睛不露任何情感,彷彿一灣寒潭,古井無波,大約和止水一樣也是二十七八歲模樣。另一個人一身白袍,二十二三歲,一雙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四處打量,這人正是當日恰巧路過伯恩書房外而偷聽了伯恩和季斐談話的那人,伯恩的二兒子劉長卿。而琥珀色頭髮那人則是伯恩的大兒子,和止水並稱十二才俊之首的長門。
長門坐下,眼睛並沒有去看止水,只是開口冷冷地道:“今天怎麼也有閒情來看比武大會?”止水聞言揚揚眉毛,笑着道:“俺和培公兄在屋裡都快悶的發黴了,必須出來走走了。”說罷,止水作爲中間人,介紹了雙方。培公聽到那人便是長門,心想:“不知道和這個止水齊名者,究竟會有多大本事呢?”當下上下打量了一下長門,拱手問訊。長門卻只是冷冷地說了幾聲不怎麼客套的話。止水失笑對培公道:“培公兄不要見怪,此人一向是冷冰冰裝模作樣的。其實他只是因爲自己笑起來不好看。”長卿因爲早就知道了這個培公是自己的表哥,卻是對培公甚是熱情,左一句大哥又一句大哥的。
這時,只聽主持這次大會的劉家的大長老清了清嗓子,說了一些開場辭和比武大會的規則後,便宣佈比武大會正式開始。
第一場出場的是一男一女,男的大約十八九歲,穿一身粗布衣衫;女的纔剛剛十五六歲,生的也自俊俏,穿一個紫裙。兩人做了比賽前必要的禮節後,那紫裙少女刷拉拉便從腰間撤出兩把短劍,左右各一把,竟然是雙持。那粗布男子的劍卻是一把重劍,被在後背上的。此時他也撤劍在手,雙手握劍。少女騰空一躍,兩把劍同時從兩側向前揮舞,跳向那男子。粗布衫男子略退兩步,騰出空間,重劍側揮,和紫裙少女的兩把短劍撞在一起。三劍相交處發出清脆的金屬撞擊聲,帶出些火花。那紫裙少女直接被反彈而回。粗布衫男子搶一步上前,重劍豎批,一道劍氣劃破長空。
“七絕劍氣?”一個名詞陡然蹦入培公心頭,“這人用的這一招好像白長老的七絕劍氣啊!不過年齡尚小,內力不足,威力比起白長老的七絕劍氣差了很多。”少女側身躲開,卻被劍氣的餘力撞倒在地。男子將劍回插到背後,向紫裙少女拱手道:“小紅師妹承讓了。”紫裙少女從地上爬起來,撅着嘴不情願地也衝男子拱拱手。
第二場上場的是兩名男子,一人二十四五歲,手持純錫長劍;一人三十六七歲,空手上場。二人聞訊完畢,那中年男子右手食指一指,一道無形劍氣便竄出食指飛向那青年男子。青年男子用純錫劍劍尖側翻一接,身體從左向右翻轉三百六十度,劍尖一甩,那道劍氣又被他甩了回去。中年男子縱身一躍,那劍氣從他腳下飛過去,打在一個木製桌子上,咔嚓一聲響,桌子碎成好多塊。中年男子躍在半空中,左右手並用,向那青年男子連指。每次一指,便從指尖放射出一道無形劍氣。青年男子用劍左遮右擋,隨着“噹啷噹啷”的響聲,青年男子四周火花直竄,還有兩下打在他左右兩側的地面上,“彭彭”兩聲,地面炸起許多碎石。
儘管左遮右擋,甚是忙亂,但是能夠接下如此密集的連發劍氣,可見這青年男子的劍法也是不錯。此時,那中年男子已落回地面,左右手一齊向前一探,兩手食指指尖相交,從指尖相交出再次發射出一道無形劍氣。不過這次的劍氣呈扇形放射狀向前發散開來。青年男子也絲毫不示弱,純錫劍一揮,一道空氣漣漪衝向中年男子的扇形劍氣。兩道劍氣相交,噼裡啪啦一陣響,周圍地面四處炸裂。場中一陣塵埃。
“好強的劍氣!”培公不禁輕聲贊出了聲,這二人的功夫都不在伏龍閣的衆長老之下。伏龍閣長老中,論武功,屬已經身故的徐長老和鄧長老、白長老三人的功夫最好。現在場中的這兩人,功夫均可以匹敵伏龍閣的這三位長老,劉家不愧爲武林世家,手下有許多城池,果然是武學底蘊深厚。要知道,伏龍閣雖然也是名震一方的大勢力,不過卻也只是控制着一座城池,而劉家卻控制着中原地區的許多城池。兩者之間還是有很大差異的。在培公一旁,聽培公贊出聲音,止水抿嘴一笑,衝培公挑挑眉毛道:“這兩個人中,年長的那個是兵馬部的雷歐伯父,負責洛陽城北門的治安和防禦,前些日子我就是看到伏龍閣的長老向雷歐伯父詢問有沒有見過你。那個年輕的一位是劉家青年十二才俊中的一位,叫做劉劍清。二人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功夫當然也都不弱。”
正說話間,只聽“轟”的一聲響。場中兩人又一次劍氣相撞。撩起軒轅廣場的滿地碎石和石粉。那碎石尚且在半空中,沒有落地時,叫做雷歐的中年人便雙掌向前一壓。許多碎石承受了雷歐的掌壓後頓時飛向劍清。劍清卻是劍尖一指,也是一陣空氣的壓縮力從劍尖發出。迅速飛來的碎石很快減速,停止,懸浮在兩人內力相交的半空中,瞬間之後,“嗡”的一聲響,碎石全部在半空中化成了石粉,僵持片刻後石粉“呼”的一聲飛了劍清滿身。這一次內力相交,看來是劍清略處下風。未等劍清反應,那雷歐右眼一閉,左眼瞬間變成紫紅色,“刺啦啦”一陣響,從他的左眼中放出一道紫色激光。那激光在半路上陡然分裂,分成五道激光,五道激光之間還有一些細小的橫着的紫色光焰將五道激光相互連接,五道激光猶如一隻大手,抓向劍清。
場外的培公見狀,嘴角不禁抖動了幾下,“方纔單看劍術,此二人的劍術可以匹敵白長老等人。如今加上這陡然發出的瞳力,卻是無疑遠遠在白長老等人之上了,就算當初的自己,也不得不承認對方是十分強勁的對手啊,不禁感嘆,若是林家各部的首座以及長老、族長等人又將會是何等的了得。”
只見場中那一道激光大手直撲劍清而去。即將到達劍清面門的時候,劍清右眼一閉。與此同時,只見一個弧形內凹的空氣保護罩擋在了劍清身前。五道激光全部打在那個弧形的空氣保護罩上,被空氣罩瞬間反射,匯聚在了內凹的空氣罩的焦點處。空氣罩的焦點瞬間變成了暗紅色,一個停頓後,焦點處的暗紅色奮力一抖,如同嘔吐一般噴射出一道不規則的漆黑色激光束。然而,那個激光束令人意外的並沒有衝向雷歐,而是撲向一處空地。“蹦”的一聲,黑色火花飛濺,墜落滿地,被黑色激光束打到的地面一片焦黑。與此同時,雷歐已經閃身來到了劍清背後,掐住了劍清的脖子,淡淡地道:“你輸了。”劍清一臉愕然,剛纔……“剛纔你已經中了我的幻術,所以你的黑色激光打中的地方根本不是我。”
“原來,剛纔劍清那一道黑光之所以沒有撲向雷歐是因爲他已經在那時中了幻術。”培公恍然地點頭,對場中二人是充滿了讚歎。然而就在這時……“啊!”培公喊了一聲,他的雙眼一陣劇烈的疼痛,眼前世界的光彩瞬間暗淡了許多。“培公兄,培公兄……”只能聽到耳邊止水悶聲的輕喚,培公腦袋嗡嗡作響,天旋地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