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FRANK進公司後第一次和業務部開會，參加會議的除他之外，只有葛薇和鄭強兩個人。
事實上，這一個星期，他已經瞭解清楚了每個人的背景，也在旁邊做了一些觀察，除了業務助理之外，單獨操作訂單的業務，也都抽空找來進行過簡單的談話，很快就看出來在這些人之中，鄭強是個佼佼者。而葛薇的情況，在他來康捷之前，已經是知道了的。一個禮拜過去了，她送過兩次報表，他每次都只是很禮貌地說謝謝，並不多說什麼。
見他們兩個進來，FRANK開門見山問道：“小葛做業務部主管多長時間了？”
葛薇認真想了一下：“不到半年，五個月多一點。”
“我仔細看了一下你們整個部門的業績情況，還算不錯。但是每個人手上訂單的情況呢，則是有些厚薄不均，這一點，你平時有注意到嗎？”
葛薇說是這樣，因爲自己在公司做的時間比較長，對客人比較瞭解，另外還有助理，所以兩家重要的大客戶，還是自己在跟。其他業務那邊，除了鄭強的客人訂單量比較大之外，就是兩家小客人了。
FRANK正色說道：“這可不行。所謂主管，應該是管人的，而不是再管具體業務上的事情。如果你現在還在做這些事，只說明你這個主管做得不稱職。”
葛薇臉上一陣發燒-從理論上來講，這話說的沒錯，但就目前公司的情況來說，那是理想中的狀態。他這樣說，未免也太不留情面。
顯然是對她的沉默不滿意，FRANK緊接着問：“我剛纔說得對不對？”
葛薇不得不點頭回答：“是。”
“那好，既然你也覺得目前的做法不好，那我們就來做些改動。你們不反對吧？”這次是問他們兩個。
鄭強說：“其實早就該調整了。”葛薇點頭：“那您有什麼改動方案？”
FRANK這時才露出了點笑容：“不要那麼緊張嘛，我剛來一個禮拜，你們對我可能還不瞭解。我這個人呢，做事是公私分明，對事不對人。爲了工作上的事，會拍桌子罵人，你做錯了事，我能把你批評得流眼淚；但私底下，我對我的下屬都是很好的，你們也都知道，做我們這一行的，工作緊張，壓力又大，所以有空的時候，我會帶他們去吃飯啦，唱歌啦。所以，剛開始在我手下做事的時候，一般來說都會很怕我，但時間長了，我之前所在公司的那些小朋友們，都把我當老師，當朋友，什麼事情都跟我商量呢。”
鄭強說：“嗯，看得出來，您只是面上兇，刀子嘴豆腐心。”
葛薇只是微笑着，不說話。
FRANK端起杯子喝一口，又換了嚴肅的面孔，接着說：“我之前上班的都是大公司，那種工作壓力纔是大。你們以爲現在你們已經很忙了，但其實你們在忙些什麼，到底做了多少事？！去外面的公司看看就知道了，別人一個業務小姐所跟的客戶，操作的訂單，就比你們現在一個部門做的還多！你們這些人，實在是太懶散了，被鍾董事長慣壞了！”
鄭強胸有成竹，葛薇卻是坐不住了。FRANK不是鍾董事長，做錯了事罵你兩句就完了，他不記在心裡，你也可以轉臉就忘；他也不是程總，體諒你做事辛苦，總是在旁邊鼓勵。這是一個真正成熟老到的職場中人，如果他的這一番話是下馬威，那麼目的是達到了。葛薇忽然覺得自己平時確實在瞎忙，並沒有爲公司做多少事。
如果她再成熟些，大可不必爲他言語上的這些否定感到不安，只要用謙遜的態度，用匯報工作的方式把自己的成績擺出來，事實勝於雄辯，他也不能把自己看輕了。可她一貫的想法是：成績是別人說的，不是自己說的。
只是她不知道，在成年人的世界裡，沒有客觀事實，一件事情怎麼說出來，完全要看說話人的目的。若是要捧你，可以把成績放大，錯誤忽略不計；若是要打壓你，反過來就可以，只要說出來的話用了大公無私的態度，冠冕堂皇的理由，抑揚頓挫的語氣。
馮坤是說讓他們別緊張，看來只是反話，至少葛薇是緊張了，這種情況她是第一次遇到，並不知道該如何爲自己辯解。只聽FRANK說道：“要改變目前的狀況，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得一步步地做。”他又端起杯子喝一口，說道：
“小葛，你若想真正地做個主管，就不要再把自己困在具體的事情上，要放手給別人做。這樣吧，你的那兩個客人，一家是下梭織單的，一家下針織單，把針織單的那家轉給鄭強。你不要不放心，”—他擡高右手搖了兩下，把葛薇醞釀中的反駁先制止住--“我相信小鄭能做好。你還有什麼意見嗎？”
“沒有意見。開完會我就把資料給他。”
“那好，交接清楚了以後，小鄭，這家客戶的情況以後就直接向我彙報。”
鄭強壓住心裡的興奮：“好的，不清楚的地方我會問小葛的。”
“那今天的會就開到這兒，還有，小鄭，你去把目前所有供應商的資料列份清單給我，包括地址，電話，聯絡人， 面料種類等。”
“好的，我馬上去做。”
葛薇和他起身往外走，FRANK又叫道：“小葛，先等一下。”
葛薇站住了，FRANK饒有興味地問她：“你是什麼星座的？”
她不知道他的用意，老老實實地回答：“獅子座。”
他的臉上帶着笑：“我和你們程總認識很久了，他太太也是獅子座的。對了，鍾董事長向我介紹過你的情況，公司的老員工了，做事也一向踏實認真。他和程總都對你很滿意，當然，現在也包括我在內。”
“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