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薛媛彤沒有吃飯回到公寓, 她可能會去做飯,但是她是吃飽回家的,所以她並不理會祁潭的要求。將自己窩在沙發裡, 看着電視上的新聞, 稍稍轉頭就能看到祁家大少爺皺起眉頭捧着一碗方便麪坐在餐桌上“嘶溜嘶溜”地吃着, 薛媛彤心情一下子愉悅起來。
“喂, 你重新找個地方住吧, 別賴在我這,不好。”想到在餐廳遇到劉致仁,薛媛彤記起他的狹隘殘忍, 如果他口中的“潭”就是眼前人的話,那麼她的下場會和錢鑫一般。不同的是, 他是因爲拋棄而自殺, 她很可能因爲劉致仁的背後折磨。
“一直很放得開的姐姐怎麼突然覺得不好了呢?”祁潭用勺子捲起最後幾根方便麪塞進嘴裡, 一邊咀嚼一邊問道。
“不要用過去的事情來說現在,而且, 你在這隻會給我帶來危險。”薛媛彤沒有直接將自己猜想劉致仁對他的用心不同說出來,只是用隱晦的話希望他能明白自己的逐客令。
等了一會兒也沒聽到祁潭的答話,薛媛彤剛要轉頭,一雙有些冰冷的手就按在了她露出針織衫外的脖頸兩邊。冰涼的觸感讓她嚇了一跳,反射性要躲開, 卻不想那雙手一直牢牢貼住, 從手掌間施加的壓力讓她上身動彈不得。
“危險?你知道了什麼?”黑影壓下, 薛媛彤本能擡頭, 入眼就是祁潭那帶着邪氣逗弄的雙眼。
“你能不能理我遠點?臉貼臉說話不舒服。”擡手推開站在沙發後彎腰將臉貼在自己額頭上的某人, 薛媛彤壓下有些躁動的心跳。
“姐姐是在害羞?”
“去你的,怎麼可能。”薛媛彤將從束髮帶掙脫的一縷髮絲攏到耳後, 白了一眼翻到沙發上與她並肩而坐的祁潭,“我是真的反感。”
“我很好奇,你簡直就像換了一個人。”
薛媛彤心裡咯噔一下,將臉轉到正在放着國家外交部與別國來訪人員握手鏡頭的電視機,說道:“看開了也就看淡了,誰會一成不變?我想和你談的並不是這個。”她趕緊岔開話題。
祁潭用手扳過她的臉,逼她正視自己的眼睛,“你根本不是高苓。”
薛媛彤瞬間睜大眼,忘了呼吸,直到祁潭捂着肚子倒在沙發另一邊哈哈大笑才大口吸氣。
“逗你的,看你嚇的,還以爲你真不是高苓呢。”
“以後別開這樣的玩笑,我只是記不住以前的事罷了,還有我勸你趕緊搬出我的公寓,我不想被劉致仁加入他‘排除雜碎’的名單內。”薛媛彤十指交叉相握搭在膝蓋上,心裡怦怦直跳,剛纔她差點以爲祁潭看出她是一個冒牌貨,看出這具身體裡住着另一個靈魂。不過,隱約中,她竟期待有人能透過這具身體感覺到她的存在,而不是隻看到高苓。
“這件事情,你倒是記得牢固。”聽到薛媛彤的話,本來還笑得歡騰的祁潭立刻繃住了臉,接着盤腿坐起。突然他湊近薛媛彤,捏起她的下巴說道,“不過,正是因爲如此,所以才找上你。”
“什麼意思?”薛媛彤極力後仰,卻不想腦袋抵在了沙發上,已沒有退路。
“和我合作。”
“做什麼?”
“用擴大公司生產工廠的名義去包一幢商業樓,但使用權給我,至於原因,以後會知道的。”
薛媛彤拍下他的手,從他雙臂下的空隙下鑽出,坐到另一張沙發上。對於祁潭的要求,她並不想答應。和他扯上關係意味着和劉致仁這個危險人物也更近。
“你找別人吧。”
祁潭握拳在沙發上重重捶了一下,他是可以找別人,但是這個城市裡他所能聯繫的有資金的人,劉致仁全都觀望着。這次他能避開那些人的耳目來到這個女人這已是非常不容易了。要是找那些人幫助,劉致仁絕對會第一時間知道。
“如果你不幫我,那麼我現在就告訴他我在你這。”祁潭倚靠在沙發上,雙腳伸直交疊搭在茶几上,嘴角含笑,“你認爲他會怎樣?”
“你真無恥!”薛媛彤覺得自己真是瞎了眼,以爲他人還不壞,還留他在這!
“就說你答不答應?”
“我有拒絕的餘地嗎?”
祁潭咧嘴一笑說道:“沒有。”
在薛媛彤生活的這所城市裡,劉家是商業的巨頭,祁家雖然排名第二但與劉家差了一大截。祁家都不能與劉家並坐,其餘的那些公司更是不能在於劉家合作時提太多要求。
在十六年前,當年的高家企業是這座城市裡最有名,也是口碑最好的,他們公司生產的醬料在本市的甚至省內的各大超市都是熱銷產品。當年的劉家剛剛從事玻璃行業起家,祁家老爺和高家的領導人高孺是大學時期的同窗好友,在高孺的公司裡呆了一年多通過他的幫助也自己成立了一家小公司。
後來,劉家的生意越做越好,承包了許多工程。他們靠玻璃發了家,後來光光靠銷售單一行業的商品的生意越來越差,他們開始涉獵其他的範圍,生活用品、紡織類、電玩類等等。爲此,他們在發家致富後五年內在本市開了一家大商場,將娛樂、飲食全都囊括其中,之後又在市裡其他的一些城市開了幾家這樣的商場。在高家因爲陷入“醬料毒死人”案件沒落後,劉家一躍成爲本市商業龍頭。
薛媛彤不知道祁潭要她包一棟商業樓做什麼,但是爲了不讓他告知劉致仁給自己招來不必要的麻煩,她還是硬着頭皮去做了。當她在辦公室裡和姬小連談到這個事情時,一直對於公司開銷和花費都從簡從省的她,竟然沒有反駁,表示如果她是用於正規的途徑,會同意。
直到蓋好章簽好字的文件拿在手裡時,薛媛彤才反應過來,姬小連是真的隨她,而這讓她更加覺得她不可信,包一棟商業樓可不是隨隨便隨便的,資金的方面需求不少。這麼輕易的應承下來,一定是祁潭打點好了。
果真是祁家派來的嗎?薛媛彤拎着文件袋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剛在旋轉椅上坐下就覺得房間裡少了什麼。眼睛一瞥,便看到了在那張空空的辦公桌。紀蒼傑沒來過,桌子上的東西整整齊齊地擺放着,一看就沒人動過。
“Mary,紀蒼傑今天怎麼沒來?”
“高總,紀秘書昨天因爲急性腸炎住院了。”
“哪家醫院?”
“市區醫院,二號住院樓六樓。”
薛媛彤切了電話線,拿起外套就出了門,經過外面的財務部格子間時,陸融從電腦屏幕前擡起頭看着行色匆匆而去的掛念之人沒有看他一眼,心裡有些難受。
聽到紀蒼傑因爲生病而住院,薛媛彤的心都要提了起來,對於這個在辦公室裡就像一株盆栽默默無聲的人,她是心疼的。因爲酒宴時看不慣劉致仁對一個女人的指責出言相助她,而惹來破產的災禍。不僅如此,被圈在了本市,被迫當了娛樂會所供人消遣的男\模。好不容易脫離,卻要被祁潭當成棋子來利用。想到這,薛媛彤不禁失笑,她現在不也是成了祁潭的一顆棋子?
推門進入病房,在中間的那張病牀上,薛媛彤看到了躺在上面臉色蒼白閉眼休息的紀蒼傑。她輕手輕腳地將手裡的水果籃放在牀頭櫃上,搬起旁邊的椅子坐在一旁。誰想,剛坐下,紀蒼傑就醒了。
“高總,你怎麼在這?”
“別起來,我就是來看看你。”
薛媛彤趕緊按住用雙手撐着牀面準備坐起身的紀蒼傑,看他毫無血色的脣瓣,她覺得他真是太拼了,一點也不愛惜自己。確實,他的努力不容小覷,本來剛脫離祁家,聲望就不是很好的公司,客戶更是寥寥無幾,許多都寧願付違約金也不再合作。好不容易在紀蒼傑的努力下,陸續回來一些客戶,但是劉家又來摻一腳,無疑雪上加霜。
紀蒼傑來公司不到兩個月,天天和阿東阿南在市裡的每個角落奔走,雖然不能招攬那些大客戶,但是那些零零散散願意購買醬料試用的人倒是不少。有的還成了老客戶,每次家裡吃完了還會主動來公司的一樓銷售部買,有的還拉着街坊鄰居一塊過來。
雖然他是因爲要跟着祁潭要翻身才來她的公司的,可她並不討厭他,或許就像一盆長久擺在室內的盆景,她已經漸漸習慣,並且逐漸發現這株盆景的美了。
“祁潭找過我,讓我包了一棟商業樓。這個他和你說過沒有?”待紀蒼傑躺下,薛媛彤想想也不好意思說那些關心的話,索性就說關於祁潭的這件事。
“這個不清楚。”紀蒼傑說了謊,祁潭要的這棟商業樓是爲了他在另一個城市與朋友合夥經營的公司轉過來。其祁潭之前讓他進入高家公司,是爲在公司文件還有產料上做手腳,讓十幾年前的事情重演一遍,然後他的公司用他朋友的名義收購,那麼他的公司就能在本市站穩腳,劉家再厲害也不會來惹事。
薛媛彤剛想說話,兜裡的手機就響了,接起電話,她的心情立刻不美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