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辭扶住圍巾的手因爲這句話瞬間鬆了下來, 圍巾失控的滑落在地。
“……”她什麼也沒有說,只是雙眉微皺,表情一下凝重起來。
“罐子姐姐, 二哥是爲了姐姐受傷的, 你就回來看看他吧!”
“……”唐辭的心像是絞在了一起, 她以爲自己現在可以坦然的面對這個人, 但是爲什麼心裡會這麼難受?
“罐子…姐姐……?”電話那邊的黃曦也有些絕望, 她又試探的問道。
崔翊早已識出端倪,從圍巾落地的那一瞬,他的心也像是圍巾一樣, 忽然失重。
唐辭一句話也沒有說,她的臉像是火燒一樣的紅, 眼睛裡似乎有些晶瑩的東西在打轉。她無法抉擇, 以她的性格, 她是沒有辦法拒絕電話那頭的黃曦的,而同樣的, 她也不可能甩手離開崔翊趕去黃錚那裡。
心裡爲何那麼糾結?好像不是因爲黃曦,不是因爲面對崔翊的尷尬,而是因爲黃曦嘴裡的那個人……
“我……”唐辭停頓了半天,什麼也說不出。
忽然,她像是想起了什麼, 扭頭直直看向了身邊的崔翊。崔翊見她那副苦痛到心裡的表情, 也變得有些不知所措。
電話那邊掛斷了, 唐辭聽着短促的“嘟嘟嘟”聲, 一片茫然, 眼淚居然出賣了自己,就這樣, 直白的、肯定的在崔翊面前流了下來。
崔翊的心雖然跌落谷底,但表情卻忽然變得有些柔和,他大概一貫如此,喜怒不形於色。他彎腰拾起那條落在地上的圍巾,輕輕拍了下。他親手給唐辭圍了上去:
“天氣很冷,這邊很冷,回到我們那裡也會很冷,所以無論怎樣都不要感冒。”崔翊認真的幫她圍着圍巾,微笑着說道。唐辭聽見這句話的時候,眼淚止不住的向外流着,有一些溫熱的淚珠甚至滾落到崔翊的手指上,崔翊怔了怔,心微微一抽,但很快就繼續平靜的給她系起圍巾。
系完圍巾,崔翊還是微笑着看向唐辭,他替她把眼淚抹去了,可她的眼淚還是止不住的繼續流着:
“好了,這是你的選擇,如果去了,再回來我們就不可能……”崔翊沒有說下去,他的笑容忽然變得很苦,也許他還是抱着一絲希望,希望唐辭能夠留下來。
大概還是沒有辦法放開那個男子吧,聽到他爲自己受傷的話,唐辭的心就像是遭了雷電一般。她望着面前的崔翊,她覺得自己簡直就是個罪人。
可是,她的腳像是被誰操控了一樣,忽然間就擡起了。她一轉身,避開了崔翊依然有些眷戀的表情,向着汽車站走去。
崔翊的雙手終究無力的垂了下來,他孤獨的看着唐辭漸漸消逝的背影,心如刀絞。
她的身影淡出了他的視線,但他還是向着那個方向空洞的望着。
身後像是被誰輕拍了一下,一個無奈的女聲:
“你太溫柔了……”
崔翊聞聲低頭看向身邊那人,正是謝廷:
“明明知道她回黃錚那裡,就不會再和你交往了。”
“……”崔翊不知如何是好,他的心被這句話又一次刺痛,“我不想強求她。”終究,他只是說了這麼一句話。
謝廷雖然做人很直爽,但在這種微妙的時候,她也知道不可以拍着對方腦殼說“你笨啊,白癡啊,你明知道那丫頭的性格,你留留她,她是不會走的,你怎麼就這麼傻瓜的放她走了呢???”
“真是個好好先生啊……!”謝廷嘆了口氣說道。她忽然笑着將手環住了崔翊的手臂,“那麼,我們去哪裡逛逛好呢?”
“……”崔翊不明所以的看着身邊的人。
謝廷見他那副奇怪的表情,回瞪了他一眼:
“姐姐好心陪你渡過失戀的平安夜,你不願意?你可要想想我是抱着怎樣的決心才攬下這活的,對着一臉哭喪的人過節,可是很晦氣的。”謝廷冷嘲熱諷的說道,但是表情還算溫和。
崔翊明白身邊的女子是爲他照想,也就不追究更深層次的東西了。
他們兩個折回又將這個不大的鎮子游覽了一遍,經過那個圍巾店鋪的時候,謝廷停了下來,她走進圍巾店裡,問老闆買了一條同崔翊買給唐辭一樣的圍巾。老闆有些奇怪的往外望了望,崔翊故意避開了他的視線,轉了個身將臉面向外。老闆心裡還一陣狐疑,爲什麼一圈逛回來男主角還是那個男主角,女主角卻變了樣。
謝廷出門,親手替崔翊繫好圍巾。
“好了,男主角別再悲了,對着一臉哭喪的人過節真的要晦氣的……”
謝廷笑的很燦爛,像是五六月的陽光一樣。
崔翊忽然有些感動,謝廷不強人所難,但卻會有一種讓周遭受其感染的魔力。
一陣寒風吹過,替崔翊系圍巾的謝廷微微一哆嗦:
“好冷,這裡的冷還真不是鬧着玩的。”
崔翊正有要解下圍巾的意思,謝廷一把攔住了他:
“不要和我玩那套,我和陶瓷那丫頭不一樣。”她轉身又折回了圍巾店,買了一條大紅色的圍巾,自個兒圍了上去,“呵呵,應景買了條大紅色的,還不錯吧?”她笑着扭頭問向身邊的男子,眼睛裡沒有一點拘泥。
崔翊死灰的心算是被她挑起了一點溫度:
“嗯。”崔翊點了點頭,然後微微一笑。
謝廷看見這個笑容終於有些欣慰的嘆了一口氣。勾起崔翊的臂彎,和他又走了一段,兩人的對話也終於自然了不少。這時,謝廷掏出了手機,撥通那會兒,電話那邊傳來了一個有些驚慌的女聲:
“謝…謝頂?找我有什麼事?”
“謝頂你個頭!”謝廷憤怒的拿着手機吼道。
崔翊有些驚訝的看着身邊的女子,難道她不知道被甩的人是最忌知道甩了自己人的事情嗎?
謝廷整理了一下情緒繼續道:
“哦,就是想跟你說,不要擔心這邊了。”
“你……?”
“啊,我知道你甩了崔翊回去黃錚那裡了。崔翊現在和我在一起,沒關係的。自己路上小心。”謝廷的語氣風輕雲淡,沒有責備但也不存在安慰。
“嗯。”唐辭輕輕的應答了一聲,說完謝廷主動掐斷了電話。
兩人緘默了一會兒,還是謝廷首先開腔:
“對於我來說,唐辭很重要,所以不可以讓她擔心自責。”說着謝廷扭頭看向崔翊,一副似笑非笑卻又很鄭重的樣子。
“你也挺重要的,所以不能撒手不管。”
“?”崔翊一臉疑惑,“什麼意思?”
謝廷揮了揮手:
“沒什麼意思……”,忽然,她就轉了話鋒,變得有些雀躍,“那一會兒晚上去哪兒吃飯呢?嗯,果然還是那家,就是場記說的那家店……”說完她笑了起來。
……
謝廷對崔翊締結出的好感,很難說清楚。自己高中那會兒崔翊纔出道的時候,老媽就喜歡上這個笑容乾淨的男孩子,天天說自己怎麼生了女兒,要是崔翊是自己兒子該多好。謝廷從那個時候就開始厭惡崔翊,並且行事也爭強好勝起來。但自從第一次,在DCT大門前自己故意奚落這個男子,他卻意外的微笑相對,那讓她印象深刻,心裡的某些阻抗也動搖了。幾次接觸下來,她居然對他產生了一些好感,年少的她究竟是不是酸葡萄心理,她自己也不清楚。她只知道,得知唐辭和崔翊走到一起的時候,她有一種道不明的糾合感。作爲朋友,她絕對不會去幹涉朋友的愛情,所以搖身一變,她居然成了悲情女二號。
“自己如果早些攤牌,也許崔翊和陶瓷都不會受傷?”她漫不經心的想到,但隨即嘴角微微上揚,自嘲的打斷了剛纔的思路,“好像把自己想的太偉大了……”
天上飄起了零星的雪點,漸漸,灰白的天際被密集的雪花染白。
“下雪了……”崔翊朝天上看了看。謝廷攤開手掌,那些密集的雪花紛紛飄落進去。
“呵呵,應該不是這裡的初雪了?不過白色聖誕也很浪漫……”她笑着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