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翰見林珞這兩天, 絕大部分時間都在睡。雖說是在生病,多休息對身體好,可也不能總這麼躺着。他叫醒熟睡的她, 林珞睡眼惺忪, 發現自己被他抱着, 放在廚房的椅子上。
“老婆, 你現場指揮, 我就不信,做不出好吃的粥。”他信誓旦旦地不放棄。
林珞打起精神,看着竈臺上擺滿了, 各種她見到過,所有的米和各種顏色的豆子, 無力地說。
“你也不用這麼, 如此詳盡地來詮釋人類, 是雜食動物這一理論吧!”
“超市小姐說,五穀雜糧, 對病人有很好的滋補作用,紅豆補血、綠豆補肝、黃豆補脾、黑豆補腎...”
林珞肯定,僅憑這些雜糧,是不可能做出,那種不可磨滅的怪味粥。“你還放了什麼?”
“臘肉、皮蛋、雞肉、還放了香菇。”勒翰轉動着眼珠, 用心地想着, 還放了什麼。
林珞嘆息着, 怪不得!“你是做飯, 還是練丹呢?”
“我只是希望, 你的病早點好。”勒翰假裝雙手捧着心,遞到她面前, 立刻化身瓊瑤劇男神,煽情地說。
“我只是感冒,又不是坐月子。”林珞中了煽情的毒,語氣也被傳染的柔軟下來。
“老婆你要生孩子嗎,我來獻身。”勒翰一聽,瞬間變身,中了大獎的市儈小人。
“閉嘴。把紅豆和黑米先泡一下,再放些小米就行了。”林珞發現,這個男人最大的優點,就是習慣性跑題,又海納百川的,最後全歸置到,同一個話題上!
“不是要放八種嗎?”勒翰終於迴歸到,虛心請教做飯的位置上。
“又不是臘八,簡單些就好。”
“遵命,老婆大人。”
半小時後,滿屋的米香飄蕩。兩人各端着一碗粥就着榨菜,樸素又滿足,簡單而美好。
每次勒翰跟她一起吃飯,都有這種,心被填的滿滿的幸福感。他定定地望着她,心裡暗暗發誓。‘林珞,就算你心裡沒有我,我也絕不會放手。’
林珞的感冒,好的差不多。他們坐在門口的臺階上,喝着桔子汽水。
冰鎮的汽水瓶,冒着小水珠。自上而下,有的滴落在手中,涼涼的,像是哪個女人爲過往不捨的淚。吸管一浮一沉,就像人生的起起落落。
她注視着天邊日漸西垂,往事如同這殘陽一般,填補不了一個圓。
“老婆你不熱嗎?”
林珞看了看他,依舊同往日一般,沉默着望着遠方。
“大夏天把自己的心,包裹的太嚴,會中暑生病的。”勒翰見她沒回答,起身下了臺階倒着走。隨着他的步子的加快,從漫步到疾走再到快跑,一圈又一圈,看上去滑稽又可笑。在頻頻回頭下,他還是摔倒了。
“你是傻瓜嗎?”林珞看他摔的狼狽,不免責備。
“老婆,倒着走路會摔跤的。”他像是在總結,但又極其鄭重地對她說。
林珞領會到了,他話中的潛在含義。他是用身體力行,在告訴她一個道理。一個人總是回頭陷於往事,是看不到未來的。
西下的夕陽,只剩下最後一絲光線,忍不住被它吸引,多看上幾眼。也許,她是時候該轉身了......
勒翰一邊洗碗,一邊偷偷打量着,翻看兩天前報紙的她。
林珞沒有擡起頭,冷不防說了一句。“我的臉是洗碗液嗎?能把碗洗的更乾淨?”
勒翰立即收回視線,低頭洗碗,欲言又止的難受樣子。
“你想問什麼?”林珞看向他。
勒翰躊躇着,還是小心翼翼地倒出心裡話。“我...想說,你失戀中,不用忍着像沒事人一樣,你可以大哭一場或者摔東西什麼的。如果是因爲,有我在的顧慮,我可以自動消失,讓你發泄個夠,再回來。”
他以爲她會因他的話受刺激,當場飆淚。令他掉下巴的是,林珞反而淡淡地笑了,宛若乍暖還寒第一朵嬌嫩的花,被風霜雨雪侵襲的脆弱不堪,讓人憐惜。
“如果說失戀,準確算起來,我已經失戀整整兩年了。對於一個失戀730天的人來說,還怎麼會有激烈的情緒,需要發泄呢!”她語出平淡,卻字字句句都透着,無奈和度日如年的辛酸。
他不顧滿是洗碗液泡沫的手,拉她入懷。這兩年來,她到底是怎樣度過的,才讓她精確地記得,過去的每一天。除了心疼她,再無半點因她一再拒絕自己的感情,而怪她。
這個溫暖如舊的懷抱,是那麼的親切,像冬日裡早晨的一杯熱牛奶,從心往外,溶化一身的冰霜。還有那從她耳畔傳來的,溫情細語。“老婆,我們交往吧。”
林珞從他懷抱中退了出來,理解他的好心,明白他的安慰,緩緩地說。“別爲我擔心,我只是情緒低落的慣性,過幾天就沒事了,不用你獻計又獻身的。”
她明白他在擔心自己,從婚禮教堂的出手解圍、到生病的照顧、還有此刻,她都明白他的善良。
“我是真的愛你。”勒翰從她眼中看到了,不需要同情與憐憫。
“那我更不能傷害你,不想再利用你了。”與他訂婚雖是各取所需,但利用就是利用。
他將手搭在她的肩上,鄭重地說。“盡情利用我,只要你需要,我的一切,你都可以隨便拿去。”
林珞震憾於,他少有認真的表情。心中的感動,漫溢到眼角晶瑩的淚花,仍嘴硬地說着。“你是傻瓜嗎?”
“爲你變傻值得。”
——
林珞整晚都在輾轉反側,勒翰的話,始終縈繞在她耳際。她不得不承認,除了震憾,還有感動的泡泡,直頂胸口。
他的誠懇,讓她緊閉的心,開始出現裂縫,卻又躊躇不前,是不敢?還是不想再愛?她不知道。
她睡不着,生病這幾天,吃了睡,睡了吃,也該出去走走。還好,天剛亮。她悄悄起身,沒有驚動勒翰。可能是一直照顧生病的她,他現在睡得正沉。
她輕輕帶上門,沁涼的空氣吸入肺中,讓混混噩噩的頭,頓時清明起來。
她遵從習慣去早市買菜,走到半路才發現沒帶錢包,又不想回去取。索性旁邊有條小徑,林珞知道,這裡通往一個小公園。
那裡是老年人打太極、溜鳥、晨練的固定好去處。她有過幾次從早市回來,從裡面穿過。每次都是行色匆匆,沒有像現在這樣信步瀏覽。
公園最裡面有個涼亭,不大,中間的石桌佔據了絕大空間,沒有可坐的地方。一位老人正要提筆,往展開的宣紙上寫字。
老人側過臉來,剛好與經過的林珞對視一眼。林珞低頭髮覺自己的涼拖,一路發出了聲音,打擾到了老人的寫字意境。她略感歉意地,轉身離開。老人卻對她招手,示意她上前來。
林珞布入亭子,讓本就不大的地方,更顯狹小。奇怪的是,並不擁擠得讓人窒息,而是樂享這靜謐的方寸之間。
老人下筆不似蒼勁有力,而是行雲流水的一氣呵成,極富美感。他將寫好的字,遞給林珞。然後又擺擺手,示意她離開。老人又開始重新寫着什麼,不再理會林珞。
林珞走出涼亭,定定地看着紙上的字。‘面對它,接受它,處理它,放下它。’她耳邊傳來古剎悠久的鐘聲,清晰可聞。
那一聲聲的鐘鳴,那一下下的鐘槌,彷彿是撞擊在心裡,要將多年的壁壘撞個粉碎,將坐困牢籠的自己,拯救出來。
她託付終生的戀人,已娶□□,自己早就預料到的結局,終成現實。再痛、再不捨也於事無補,不是嗎?正如這字畫中所寫,放下過往,一切安好。
勒翰睡的正香,夢到跟林珞KISS,就要全壘打的關鍵,被一個東西砸中,猛然驚醒。
“快起來,我帶你去一個刺激的好地方。”林珞已經穿戴整齊,頭髮束成馬尾,一身休閒運動裝,朝氣蓬勃的像個大學生。
勒翰摸着頭,還在爲剛纔的美夢,而頗感遺憾。聽她說要去一個好地方,並且還刺激。這兩個詞拼湊起來,可真是有點意思哈!他飛快穿好衣服,追下樓。
開着車的勒翰,還在延續夢的張力,想入非非,試探地問一旁的林珞。
“老婆,我們去哪?”
“秘密。”
“我往哪個方向開?”
“往前。”
勒翰看着前面不遠的地標性建築,某某大酒店。‘她不會想在星級酒店,把自己奉獻給他吧?如果真是那樣,簡直是美夢成真,不枉這麼早起來。’勒翰心裡一陣淫/笑。
過了酒店也沒見她喊停車,難道要去郊外的私人會所?勒翰只猜對了一半,的確是郊外。
‘可這郊外,也太荒郊野外了吧!除了光禿禿的山,在前方招手以外,連半個小旅館也沒有。難道她喜歡車/震?可這車也太小了,怎麼折騰的開!早知道上次在爺爺壽宴回來時,開越野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