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冰因一場感冒, 已住院整整一週。
這天,梅書語接到消息,丁緲已在醫院順利產子, 梅書語向她道賀, 但在對方關心地詢問薛冰的情況時, 梅書語產生了猶豫。
梅書語自然知道, 她應該把這個好消息第一時間報告給薛冰, 丁緲是薛冰愛過的女人,也是他在這世上最重視的一位朋友,她與徐莫結婚多年, 兩人終於有了愛情的結晶,於情於理薛冰都該立刻現身到場祝賀, 但眼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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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冰臥病在牀, 醫生囑咐他必須靜養, 而且身處國外,如果回去, 一番舟車勞頓下來恐怕又是極大的消耗……
可梅書語又不能對丁緲盡言,一是薛冰不讓,二是丁緲正在興頭上,萬一叫她知道薛冰又病了,恐怕又要害她一個產婦爲之焦慮憂心了。
因此書語只說她會向薛冰報告這個喜訊, 一旦時間安排出來, 他們一定馬上回國道賀。
掛了電話, 梅書語對着窗外沉默, 阿當醫生經過身後發現, 過來問她何事憂慮,書語把原因告訴了阿當醫生, 阿當醫生苦笑道:
不怪你爲難,要是我,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不過這件事,恐怕瞞是瞞不過去的,最多拖個幾天,等冰冰的身體稍有好轉後再另想辦法吧……
哪知當天下午,大嘴巴的麥克居然就把這個消息給泄露了,薛冰當場衝梅書語開火:
你爲什麼不把這件事告訴我?你不可能比麥克還晚知道這個消息的!
麥克嚇得躲在牆角不敢說話,梅書語上前淡淡道:
我沒準備要瞞你,只是一直在忙——
忙?薛冰冷笑,你有什麼好忙的?連我這個老闆都不用上班了,你身爲秘書,還有事可做嗎?
梅書語低頭認錯,薛冰氣呼呼道:
馬上給我訂機票,我要回國!
梅書語在家收拾行李的時候,接到麥克打來的致歉的電話,梅書語沒有怪他——
我早有心理準備,這件事,不可能瞞得過薛冰的。
但是小梅……麥克嘆了口氣說:我也沒想到冰冰會朝你發那麼大的火,請你別怪他,他這人,就是有點小孩子脾氣,又事關丁緲,他纔會那麼急,你可千萬別往心裡去、也別難過啊……
梅書語原本倒也沒覺得難過,結果被麥克這麼一提,鼻尖倒真的酸楚了起來——
其實按理說,她和薛冰也已經開始交往了有大半年了,薛冰這人,雖然嘴上不客氣,但心裡還是很愛護很維護梅書語的,尤其是在兩人共同面對外人的時候,要是被薛冰看見有人讓書語受氣,他定會挺身而出爲書語出氣、替她討回公道來。但,不知爲何,這段戀情,總讓梅書語有種踏在雲端的感覺,虛忽忽的,但要讓她說出究竟虛在哪裡,一時間又不能盡數。
我不會難過的,放心吧麥克先生,梅書語淡淡地說。
收拾好行李後,梅書語又趕回醫院,拿紙筆記錄下她和阿當醫生共同商談的在接下來的行程中需要爲薛冰注意和打點的東西。
等忙完這些後,梅書語回到病房,卻發現薛冰不在病牀上,她略吃一驚,隨後便在陽臺上看到了薛冰的身影——
他正在同丁緲視頻電話,同時,梅書語也注意到,他身上沒穿病號服,而是換了自己的便裝。
他果然還是很在意丁緲啊!難道說,這就是一直以來隱隱存在的讓自己心虛的來源嗎?
薛冰打完電話後,進屋看見梅書語——
呵!嚇我一跳!你幹嘛站在那裡不出聲啊!薛冰捂着胸口埋怨道——
梅書語上前扶他上牀,見他手指冰涼,忍不住皺眉輕責:
外面風那麼大,你也不怕受涼。
薛冰嘟噥着說:
還不都怪你不讓我出院!如果在家的話,我幹嘛還要躲到陽臺去跟人說話!
梅書語低頭認錯:
對不起,不過,爲了明天的行程能順利點,還是讓你在醫院裡多住一個晚上會比較妥當。
是是是!你說什麼都對!就你想得最周到!咳咳咳——薛冰低頭咳嗽,書語揪心,上前探他額頭,擔心他又發燒,最近他經常半夜發燒,所以才久治不愈。
薛冰知道書語擔心卻又不肯言語,自己心頭也很黯然。最近身體又開始變差,令他意志消沉。原本他早有計劃安排帶書語出遊,讓她放掉工作,跟他四處走走、玩玩,這些年,她每天陪在自己這個病秧子身邊,舍卻理想,放棄享受,他一直都很想好好地回報她,想讓她過上更舒心更快樂的生活,想讓她不必再有負擔地入睡,想看到她暢快地笑一場。哪知天不從人願,他這個打孃胎就帶來的糟糕的身體,要是早一日報銷倒還好,省得拖累他人,偏偏又一直死不掉,隻日日夜夜消磨,消磨歲月,消磨青春,消磨意志,消磨愛。
今晚月色美好,書語靜靜陪他坐着、一邊拿水果刀慢慢削一隻梨子給他吃,月光下,她溫柔又充滿堅定的面容,總是一再令薛冰感動。
想到明天啓程,自己免不了又要害書語爲他辛苦勞累,他知道自己任性、不顧病體也要千里迢迢趕回國看丁緲剛出生的孩子,可是不回去,他又怕自己再也沒機會。
書語把削了皮的梨子又細細地切成小塊放在碗裡,然後拿叉子叉起來餵給他吃。
薛冰終於向她道歉:對不起哦,白天,我不該衝你發火的。
書語搖頭道:沒關係,吃了梨子,早點睡吧,明天好有精神坐飛機。藥我都準備好了,足夠讓你吃上一個月,只要你保持心情愉快,相信你回國走走,反而對你的病情有好處!
看到書語鼓勵他的樣子,薛冰越發愧疚,他輕輕抓住書語的手、把她拉到牀上來、與她耳鬢廝磨——
放心吧,我不會再讓自己生病的,我只是很想去看看那孩子,不知究竟會像誰多一點呢?丁緲?還是徐莫?
書語輕笑一聲說:都說女孩像爸,男孩像媽,恐怕,應該會像徐莫多一點吧?
那丁緲該開心死了!薛冰不無賭氣地說:那丫頭,眼裡就只有徐莫一個,她最喜歡徐莫了!
書語抿脣不語。
回國後,剛下飛機,薛冰就馬不停蹄要去醫院看丁緲,書語從容保護,中間沒出一點差錯,終於順利地把薛冰送到了丁緲的面前。
見面的情景,一如預想的歡樂熱鬧,薛冰像換了個人似的神采奕奕,完全看不出纔剛在飛機上發作過一回——臉色慘白、倒在座位上咻咻喘氣、胸痛得彷彿要死掉一樣——
果然丁緲就是他的特效藥啊……就怕是忍耐過頭了,回去後又要大大地折騰一番,但書語已做好一切身體和心理上的準備,她也早就習慣了。
他們見到了丁緲剛出生的女兒,小丫頭被包在襁褓裡,臉皺皺的,皮膚卻雪白,像個小雪糰子,而當薛冰誠惶誠恐、又難耐歡喜地從徐莫手裡接過這個小不點時,他的表情實在是太好笑了,不過——
卻又是如此的美好!
薛冰,明明自己臉上還一團的孩子氣呢,可當他手裡多了一個小娃娃後,他的全身彷彿就被鍍上了一層暖暖的金光似的、使他整個人平添了一種成熟穩重的感覺——
咦?
怎麼回事?
這種前所未有的、內心的騷動。
愛意,如同坐上了雲宵飛車一般,讓一向冷靜的頭腦產生了暴動,胸口緩緩瀰漫開來一股溫泉,好像眼前所見的場景,變成了夢中的場景,好像薛冰懷裡抱着的孩子、就是他自己親生的孩子……
啊,薛冰的孩子!一瞬間,梅書語的眼眶溼潤了……如果那是薛冰的孩子,如果薛冰成了爸爸,那他一定會是全天下最疼愛孩子同時也是最帥氣的爸爸了!
這是梅書語第一次感到不虛此行,能看到薛冰如此溫情的一面,能見到他如此開心滿足的笑容,就算讓她再累一點、再爲他擔驚受怕一點,又有何妨呢!
這時,忽聽丁緲喚了她一聲:書語,別老盯着冰冰看,快過來,陪我說說話吧!
書語這才反應過來,趕忙應了一聲,坐到牀邊。
丁緲衝她笑道:你還是老樣子,那麼緊張冰冰,眼睛連一刻都捨不得離開他——
書語趕忙羞澀地搖頭,接下來,丁緲又問她最近和薛冰相處得如何,冰冰是不是又成天惱她了?如果有,就跟她說,讓她去罵冰冰好爲她出氣!看得出來,丁緲很關心她,雖然剛認識時,由於薛冰媽媽的緣故,自己曾對丁緲有過誤解,但不久就看清了此人根本是和薛冰一樣的,是個至真至善純潔又透明的人,如果不是她心有所屬,書語也覺得她如能和薛冰在一起,也是一對如花美眷。薛冰非常愛她。書語也覺得她十分的值得人愛。奈何她已經有了徐莫,啊,說起徐莫,這也是一個完美男人,只可惜也是命運多舛,年紀輕輕,亦經歷重病纏身……
不知不覺,書語陷入了沉沉妄想,就連丁緲接下來又問了她些什麼她也沒聽清,直到丁緲不斷喚她名字又拼命搖她手臂,她才恍然覺悟——
書語,你怎麼啦?是不是累了?
當丁緲這麼問她時,她看到薛冰猛然轉過頭來看了她一眼,薛冰一向明亮清晰的雙眸此時不知爲何像擋上了一層水霧般佈滿了擔憂……
丁緲拜託書語晚上和薛冰一起去她家住。
我知道會給你添麻煩,不過,她拉住書語的手悄悄地對她說,實在是因爲徐莫,他最近爲了我的事,一直沒能休息好,如果你們能替我陪陪他就好了……
書語忙說,放心吧,我會照顧他們的,你一個人在醫院不要緊?不要緊的,丁緲說,有護工和月嫂在呢!對了,冰箱裡都有東西存着的,你看看有沒有冰冰愛吃的,給他做點,我看他精神倒還好,就是太瘦了些。書語點頭說好。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