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一晃眼的功夫，她又不太確定了，她看到了一個穿着長風衣的男人，看背影有點像，鎮子上到底不比城市，穿着打扮一眼就能看出差別來。
反正已經看不到了，她沒再想，跟着媽媽東轉西轉。
張媽媽非常節儉，已經到了死摳死摳的地步，張枳琦一直在她耳邊嘮叨着吃排骨吃火鍋，張媽媽被她磨得有點煩，她也沒買，因爲要比價，那麼多超市呢，誰家便宜買誰家的。
張枳琦隨便看着，偶爾看到感興趣的零食就看上一眼，最後拿起形狀可愛的桶裝棉花糖噘嘴看媽媽：“我要吃這個，給我買。”
張媽媽看了一眼，又嫌棄她了，“你都多大了，這有啥好吃的。”
無論多大，在媽媽面前張枳琦都覺得自己還是小姑娘。
可能是離家時間太長了吧，以前她覺得自己不會撒嬌的，現在對着媽媽卻特別會這套，只要她胡攪蠻纏，這糖總歸還是會得到的。
她有錢，可總想讓媽媽付錢給自己買這些小東西，這其實是對以前的一種彌補。
她一直覺得，自己沒有隨着年齡的增長而變沉穩，她是反着來的，少年時沉穩，大了反而活回去了。
張媽媽也是一樣，母女兩個跟對方做着鬼臉，發出幼稚而奇怪的只有兩個人才能懂的小聲音，嬉笑着結賬出去。
她們剛離開這邊，一隻手拿起了一桶張枳琦剛剛拿走的同款棉花糖。
罐子裡放着的粉藍色心形棉花糖確實很可愛，鎮子裡的超市會有很多這樣質量沒什麼保障甚至都不好吃的東西，但有時候東西好不好吃並不重要。
她以前不愛吃糖，很少吃這樣的小零食，她也變了。
穿着長風衣的男人只買了一桶棉花糖，結賬的時候幾個阿姨都盯着他，一看就是城市回來的，長得好人白淨氣質也不一樣。
給他結賬的女人已經結了婚，然而還是忍不住臉紅，直盯着他出去纔回神。
薄栩之出來後就把棉花糖直接放進衣服口袋裡，在街角等着兩個女人，見他過來後年輕的女人立刻挺直腰背微微羞澀地沒說話，年長的女人看着他有些奇怪。
“好端端的幹嘛跑這兒來？窮鄉僻壤的，怎麼也在縣裡頭啊？”
薄栩之沒吭聲，他擡頭在四周看了一眼，看到黑紅格子衫剛進了路對面的超市，纔對着身邊的兩個人說：“走吧，進超市逛逛。”
“你剛不是已經逛過一家了嘛？”年長女人一臉的不高興。
年輕女孩拉了拉她的胳膊，“嬸嬸，來都來了，難得有這樣的體驗，就陪哥哥逛逛看看。”
年長女人拍了拍她的手，沒再說話。
——
張枳琦已經把剛買的棉花糖打開了，她捏着一個送進媽媽嘴裡，再自己塞一個，跟着媽媽在不怎麼新鮮的生鮮區挑肥揀瘦。
棉花糖果然不怎麼好吃，吃了三個張枳琦就被齁到了，她吃甜食實在是不行。
媽媽在這家終於買了排骨，母女兩出生鮮區時，張枳琦腳步一頓，看到了前面不遠走在一起的三個人。
沒想到還真是那個傢伙，張枳琦眨眼，視線在兩個女人身上停留了會兒。
她們是誰？
年長的那個跟薄栩之其實有點像，細細一看，臉型什麼的確實一樣，難道這就是他那個丟下他不管的媽？
而另一個，女人看女人最準了，張枳琦忍住翻白眼的衝動，薄栩之看女人的眼光真是差勁了。
反正跟她沒關係，與他們擦肩而過時，張枳琦聽到女人跟薄栩之說話：“栩之哥，這裡空氣太難聞了，我們出去吧。”
切，都是空氣，有本事別呼吸啊。
排隊結賬的時候，因爲通道小，這家人還在她們後面。
張枳琦聽到薄栩之問她們：“有沒有要買的東西？”
年長女人直接開口：“沒有沒有，快出去，這兒哪有好東西，都是些過期僞劣產品，咱們趕快去縣裡吧。”
薄栩之沒有說話，他們從身邊過去後張枳琦不禁有點同情他了，自己就出身農村還嫌這嫌那，真不知道他還接受這個女人幹嘛。
要是她是薄栩之，她的媽媽從小拋下自己一走了之，不聞不問，再找回來她是絕對不會原諒的。
這女人肯定是近幾年纔跟薄栩之聯繫上，一點感情沒有的人，薄栩之是不是傻了？
終於輪到她們結賬了，張枳琦收回思緒，可能這就是人渣的報應吧，她纔不管他怎麼樣。
母女兩個出來超市把東西放進電動車底座，張枳琦手機一響，她接着電話往四周看，看到一個青年朝她招着手走過來。
青年穿着打扮是真成熟，夾克衫什麼的要不是周圍人多她都想吐槽。
張媽媽有點傻眼地看着青年，青年不好意思地衝她打了個招呼，“阿姨好，我是杜遠康，枳琦的同學。”
張媽媽立刻仔細看杜遠康，五官端正，身高也還行，挺精神一小夥，她趕忙問：“好好，家是哪的？在哪上班啊？有對象了沒？”
張枳琦打斷她，“行了，別想亂七八糟的，就是我同學。”
張媽媽悻悻閉嘴，杜遠康讓自己看上去儘量自然，不過眼裡還是有點暗淡。
看着高自己半頭的杜遠康，張枳琦吐槽他：“你不是在家呆着嗎？怎麼還從縣裡跑這兒了？”
杜遠康是張枳琦的同學，兩人從初中一直到高中都在一個學校，也算是青梅竹馬。
大學後兩人不在一起，不過一直有聯繫，這段時間杜遠康回老家休年假，張枳琦跟他說了，本來是說找個時間在縣裡見的，哪知道他突然就跑到了這兒。
杜遠康笑笑，“這不正好在家也沒事嗎，看你說出來我就過來了。”
張枳琦有點無語，她一早起來發了朋友圈說來這邊超市，這傢伙讓她出發前說一下，還以爲幹啥呢，原來故意對時間過來的。
杜遠康又說：“難得過來，走啊，我請你和伯母吃飯。”
張枳琦看了看在旁邊偷聽的媽媽，“我隨便，你問她。”
張媽媽立刻點頭，“好呀，你們年輕人還可以多聊聊。”
杜遠康開車過來的，他要載母女兩個，不過母女兩個還是騎着電動跟在他後面。
杜遠康選了鎮上最大的一家飯店，三個人被熱情迎上去，隨便選了個位置。
店裡人這會兒還不多，全部是杜遠康點的菜，三個人說笑着等菜上來。
杜遠康以前在學校的時候還挺能說的，好多年不見張枳琦覺得他果真是成熟了不少，現在說話也斟詞酌句，不過還好，大概是程序員自帶的屬性，雖然有點點呆，好在不世故。
說話間，杜遠康問張枳琦：“你回學校看了沒？”
張枳琦搖搖頭，這座鎮子有她的初中母校，來的時候其實路過了，不過她沒進去看。
“待會兒要不要去看？”他又問。
張媽媽立刻插話，“可以，待會吃完飯你們去逛，我先回去，後面麻煩小杜你把她送回來。”
張枳琦：“……”她感受到某人迫切想把她打包送出去的心了。
他們坐在二層，在他們已經開吃的時候，又上來了一桌人，本來張枳琦沒怎麼在意，中途無意中向外看了一眼，立刻表情就不對勁了。
在他們這桌斜對角，隔了幾桌正坐着三個人，赫然就是薄栩之他們。
怎麼回事啊？怎麼哪都能遇到他？
杜遠康很快注意到張枳琦的異常，他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本來沒看這邊的薄栩之好像有了感應一般，與他的視線對上，杜遠康一愣，總覺得那人視線裡含着冷意。
他開始還有點莫名，可是又覺得這人眼熟，很快，他反應了過來，神色頓時變得難看。
張枳琦在薄栩之看她的時候就轉過了腦袋，她拉了拉杜遠康的袖子，杜遠康剛要說話張枳琦對他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杜遠康看了眼張媽媽，沒一會兒，兩人相繼去了衛生間。
“他是怎麼回事？！”杜遠康眉頭皺的能夾死蚊子一樣，看他這樣張枳琦反而有些想笑。
“巧合吧，我看他旁邊那個應該是他女朋友，也有可能是來相親的，反正跟咱們沒關係，待會兒走了就算了。”
杜遠康仔細着張枳琦的表情，見她說這話真沒什麼異常情緒，悄悄鬆了口氣。
“他沒糾纏你吧？”
張枳琦搖搖頭，之前的應該不算糾纏吧？
這下杜遠康相信是巧合了，他想抽菸來着，想起張枳琦討厭煙味，止住了這個念頭。
兩個人洗了個手回去，上樓的時候張枳琦在後面吐槽他：“你這品味是越來越差了，沒到三十的人穿得像個四十的老男人。”
杜遠康：“……”
上去後杜遠康又對上了薄栩之的眼，看着對方，再看看自己，他莫名覺得自己被壓了一頭。
張枳琦這次與薄栩之視線有了交集，她本來想裝陌生人的，不過對方先挪開了眼睛。
張枳琦衝着他的側臉翻了個白眼，視線一轉與那個年輕女孩對上了，女孩皺眉瞧着她。
張枳琦也送了一個白眼給她。
看什麼看，渣男渣女，你配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