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浙安盯着林西遠去的背影, 胸口有些發悶。
優美曼妙的背景在他的眼中卻充滿了孤寂的味道,就如那年在法庭上他親眼目睹她被帶進去的背影一樣,彷彿無聲的控訴着所有加諸在她身上的一切。
沈浙安爲自己產生這個可笑的念頭而感到好笑, 現在的林西如此強悍, 哪裡可能會用的上這個詞呢。
至於黃花梨木的合作, 沈浙安思索起其中的可能性。
林西有句話說的很對, 安欣集團的家居商場裡缺少極品, 而越是極品,在都城的銷量越是客觀。其實早在接觸這一行不久,沈浙安就打起了黃花梨木的主義。
他也曾親自去黃花梨木的產地收購過, 但相當困難。
當地人曾經吃過外界人的虧,而且也深刻的瞭解了黃花梨木的價值, 都將自家發現的黃花梨木存放起來, 輕易並不出售, 即便出手的話也不過是很少的質量次的部分,對於那些形好的均珍藏起來。沈浙安曾經嘗試過利用人脈來購買, 但能購買的量微乎其微。
他不知道林西所謂的‘批’到底是多少,但他想總不會少,她到底是採取什麼手段收購的沈浙安並不關心,至於這批木頭的品質如何則需要現場鑑定,他不認爲能讓林西親自上門來找他的貨會差。
但是, 隱藏在林西背後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她到底想用什麼樣的方法來回敬他, 沈浙安想了很多, 卻每一項都被自己推翻。他第一次發現, 原來以前他自詡對林西的瞭解在現在毫無用武之地。
“回來了。”輕描淡寫的一句絲毫沒有透露出說話人的情緒。
林西沒有理會,她徑自走來, 將自己整個人扔進沙發。如果說樑可熠這套價值過億的房子裡最讓林西滿意的地方的話,當屬這套大大的足夠她整個人在上面打滾的沙發。
柔軟的質地、寬大的空間、溫馨的顏色,無一處不讓林西滿意。
待到與心愛的沙發膩歪夠了,林西才心滿意足的施捨了一個眼神給一旁被冷落的樑可熠。
突然間,她彷彿發現新大陸一般,她如貓一般竄到樑可熠的身前,整個身子貼的他極近,眼中閃着精光:“樑可熠,你不會專程等我回來吧——”
她的眼前出現了一副樑可熠幽怨的盯着緊閉的房門,雙手絞着衣角,滿臉委屈,林西頓時打了個寒顫,將這幅讓她雞皮疙瘩直掉的違和畫面從自己的腦海中趕走,她心虛的收回注視樑可熠的目光,笑話,要是被他知道自己這麼糟蹋他的光輝形象,她還要不要活了啊!
樑可熠壓根沒將林西的胡扯聽進去,他僅僅斜睨了她一眼,後又繼續翻閱起手中的書。絲毫沒有被快要趴到自己身上的女人所影響。
好吧,林西承認有那麼一瞬間她想將男人的說奪下來一把砸在他的頭上。事實上她確實也這麼做了,只是可惜的是她的膽量只足夠支撐到將書奪下來,那顆在她眼前一直晃悠的腦袋還是安安全全毫髮無傷的繼續逍遙着。
她無意間掃了一下書名,立刻神情古怪的看着面無表情的樑可熠。
“您老看這個?”她輕揚手中的書。
只見五彩的封面上赫然印着“女性心理學”五個大字!
樑可熠微微擡頭,盯着眼前這個明顯不怕死的女人,表情特別溫柔的都能掐出水來。
林西卻如感受到危險一般本能的往後一跳,脫離樑可熠雙臂的勢力範圍,可她卻忽略了人是有四肢的。
樑可熠雙腿看似隨意一伸,卻恰恰阻擋住了林西的去勢,她調整姿勢不及,整個人以一個詭異的角度摔在地上,頓時痛感隨着屁股傳遍全身。
“以後別再讓我聽到這兩個字!”樑可熠對她一絲一毫的同情心都沒有,他冷冷的開口。
林西揉着屁股已經痛的說不出話來。
這兩個字到底是哪兩個字啊!林西心中忍不住罵娘,出口的確實一句哀嚎。
這樣表情豐富的林西真真逗樂了樑可熠,他難得的放聲大笑,此刻的他再也沒有平時的距離感。
看着眼前這個笑的爽朗的樑可熠,林西有些熟悉的陌生,這個樑可熠是她從沒見過的,或者說她根本就不認爲樑可熠會有這樣的一面,果然人都是要相處之後纔會慢慢熟悉瞭解的。
等到終於笑夠,樑可熠很是紳士的將仍賴在地上的林西抱起,然後毫不憐惜的扔在沙發上,又換來她的一陣哀嚎。看着林西乖乖的屁股朝上的趴在沙發上,他難得有興致的拍了拍,頃刻間收到林西扭過來的殺人的眼光。
“林西,走廊裡的那一堆木頭你就打算扔在那?”樑可熠想到當自己看到那麼一大堆珍貴的黃花梨木被隨意的扔在走廊廊道里,亂七八糟、毫無整齊可言,仍然有想撫額的衝動。他就不明白了,在別人眼中價值萬千的極品木材怎麼到了他家就成了隨處堆放的柴火了?
要知道因爲他對老式大鍋燒飯的鐘愛,他家可一直用的是燒柴的竈臺,萬一他家廚子哪天不小心挑幾根順眼的往竈臺裡一扔,到時候也不知道算誰的。
“笑話,八千萬買的木頭怎麼可能隨便扔那!”林西氣鼓鼓的反駁。“我可是經過精挑細選才定下的擺放位置好不好!”
“要比安全的話哪裡也比不上你這裡好不!那堆木頭放在廊道里多好啊,又有自然情趣,又有田園風光,關鍵是一下就能問道它散發出的人民幣的氣味,多麼讓人舒暢啊!”彷彿真的是通體舒暢一般,林西表情陶醉的深吸了口氣。
樑可熠對這樣的她早就已經見怪不怪。
“你難道就不擔心沈浙安不買你這批黃花梨木?”樑可熠不得不承認林西很多行爲他理解不了,而且之前也言明對於她計劃的事情他不過問,現在的他不過是單純的表示疑問。
屁股上的痛已經緩解過來,林西懶洋洋的翻了個身,仰躺在沙發上,頭枕着雙臂,眯眼抽着天花板上的華麗吊燈。
“他肯定不會要。”她的語氣異常的肯定。
聽到這句話,樑可熠就對她的目的更加好奇了。
林西輕笑解惑,“樑可熠,我和沈浙安畢竟是在一起生活了兩年的人,別的我不清楚,但對他的性格我還是多少有些瞭解的。”
“沈浙安這個人別的什麼都好,唯有一點——偏執。”
“他是我見過的人中最偏執的一個,認定的事情就一定會做,不惜一切手段,哪怕中途後悔了他也會照做不誤。”
“而偏執的人一旦心中存有懷疑的種子,他就會一直抱着懷疑的態度,那份懷疑會在他的心中生根發芽,即便理智告訴他這件事能給他帶來巨大的利益,但他仍舊不會選擇。”
“我的出現本身就給他帶來了困擾,他想方設法的想要知道我的目的、我將要對付他的手段,而此時我自動送上門,連帶的還有一個巨大的利益,他更加不可能相信我的目的單純。”
“一方面他捨不得拒絕我對他拋出的橄欖枝,畢竟成批黃花梨木的採購難度是有目共睹的,尤其是像我現在所擁有的還是些質量上乘的。”
“另一方面他又沒辦法說服自己我會真的單單爲了利益去和他合作,畢竟曾經發生的一切是橫亙在我和他之間不可磨滅的痕跡,我無法忘記,同樣他也記憶深刻。”
“所以,權衡再三,他必然是會放棄這批黃花梨木的,因爲比起利益來,有可能我後面埋設的圈套會讓他付出更多。”
“那你到底是爲了什麼進這批黃花梨木?要知道這批木材可是價錢不菲。”樑可熠覺得眼前的女人越來越讓人捉摸不透,也越來越有意思了。
“呵——”
林西輕笑,她並沒有馬上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哼起了一首輕快的歌。
“今天天氣好晴朗,處處好風光……”
樑可熠也不着急,他耐心的等着林西繼續揭曉。
“難道都城做家居行業的只有安欣集團一家麼?”林西沒有回答,只是睨着眼睛瞅着樑可熠。
原來如此!樑可熠心中輕嘆,看來,她終究還是小看了林西這個女人。至少從目前來看,林西對於沈浙安的各種反應都做出了精確的計算,他甚至懷疑她原本就做好了自己失算的準備,反正不管實施過程如何,所需的結果相同就行。
“林西,”樑可熠盯着這個鬼一般精明的女人,“與曾經最親密的人爲敵,處處提防他,處處算計他,你不後悔麼?”
這個問題過於尖銳,並不好回答。
林西微眯雙眼,將手伸到眼前,遮掩住強烈的燈光。
正在此時,林西的電話響起。
她緩緩的拿起手機,隨意看了一眼來電號碼,嘴角瞬間噙起一抹得逞的笑意。
“喂,林西,對於那批黃花梨木恐怕我只能說遺憾了。”電話那頭赫然是沈浙安。
“哦?難道沈總信不過我?”林西坐起,一手拿着手機,一手隨意的把玩着頭髮。“或者沈總可以看到貨之後再考慮一下?”
“不了,我已經做好決定。”沈浙安並沒有表現出猶豫。
“好的,那就期待下次有機會能和沈總您合作了。”林西笑意妍妍的掛斷電話。
“我只後悔沒有早一點與他爲敵!”
林西眼神凌冽,冷冷的回答之前樑可熠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