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拓看着這個鬍子拉碴的中年男人,如果不刻意去知道他的身份,自己大抵覺得這是一個強盜頭子。
不修邊際的胡茬和狂傲不羈的眼神,以及那仿似看透一切的表情。
可是,這就是李陵,大漢朝的李氏後人,不對,應該說是最後一個李氏後人。
其實,對於李陵做了堅昆國國王這件事,劉拓沒有絲毫覺得膈應,甚至覺得有些舒坦。
漢人到哪裡都是漢人,成不了異族人。
同樣,李陵身做堅昆國國王,可他必定行的是漢人事。
殊不見,在李陵身後的兩千堅昆國精銳騎兵身上,劉拓已經看到了漢軍的影子。
看樣子,這是一支寄託着李陵重大意義的騎兵部隊。
不知道如果真打起來,三千血芒軍能不能頂得住。
看見李陵的第一時間劉拓如是想到。
同樣,李陵也在觀望着劉拓,聽聞,他叫劉拓。
劉氏的姓,在大漢朝因爲皇室而顯得倍加榮耀。
劉拓,能夠獨領一軍,必定不是簡單人物。
可能,就是劉拓。
此劉拓就是彼劉拓。
李陵心中已經給出了答案。
不過,爲何自己從他的眼神中看到了一個不一樣的東西,是糾結?是惋惜?是可笑?是可憐?是敬仰?
李陵竟看不懂了。
所幸他不知道的是,劉拓所表露出來的是好奇,是評價,是一絲不苟的看,是想要刨開的瞅。
李陵,歷史在這個人身上有太多太多不同的看法,所以,劉拓只是想要一種看法。
半晌,劉拓終於看透了,這就是一個人,人無完人的人。
“你好,我是劉拓。”
李陵果真很是能夠沉得住氣,可劉拓並不想和他比一下誰更加沉穩,劉拓認爲這樣很浪費自己的時間,倒不如去睡個覺或是曬個太陽。
李陵在驚疑的一瞬間也對着劉拓說道:“你好,我是李陵。”
這是一個很擅長學習的傢伙。劉拓心中想到。
“你好,我是血芒軍朗將劉拓。”
李陵:“……”
劉拓笑了笑,對面這位李陵將軍好像不傻。
“呵呵,開個玩笑,李陵李將軍是吧?久仰大名。”
“我抱過你。”
咔!!
劉拓傻眼,陵,別鬧好吧。
李陵繼續說道:“你是太子劉據的兒子吧?”
不等劉拓回答,李陵又繼續說道:“而且,我也知道你的生母是誰,可惜,看你的樣子她應該已經死了。”
劉拓不再玩笑,他看得出,李陵說的這一切都是真的。
“真快,一轉眼十數年就過去了,昔日襁褓中的嬰兒也可堪與我對陣,天意如此。”
當年,劉拓母親跟了前太子劉據,併爲劉拓誕下一子,名爲劉拓。
可惜的是,劉拓當年剛剛出生的時候只能被撫養在太子府外,而劉拓的母親也無名無分,成了一個可憐人。
不過要說起來劉拓的母親,卻又和李氏有些牽連,當年,前太子劉據和李氏走的很近,而劉拓母親也是出自李氏,只不過是一名不起眼的小族人,卻被前太子劉據看中。
於是,就成了劉據的女人。
後來,就有了劉拓,李陵也因此見證了劉拓的出生。
劉拓瞪大雙眼,此事……好詭異!!
自己只是想要看下李陵本人,卻被告知此等往事。
“所以,說起來你還要稱呼我爲族叔。”李陵似乎想笑,可最終還是沒有笑出來,大概,他對此不應該笑。
劉拓:“……”
“當然,以我現在的身份你也不必這般稱呼,不然,徒惹是非。”
他李陵已經當了降將,就不要再害了這位年輕子侄了吧。
這是好心好意。
“本想讓你率着大軍進入安全區域,起碼在那裡待着比在這片強,據我所知,匈奴單于狐鹿姑不僅僅派出了我這一支附屬國軍隊。”
既然李陵遇上了,當然可以驅趕着血芒軍前往漢軍本陣,可若是被其餘匈奴軍隊發現,就是一場惡戰。
劉拓的心態平復的很快。
“在草原上,就沒有什麼安全區域,走路可能會陷入泥沼,喝水可能被毒死,就連睡個覺都可能被殺死。”
李陵覺得劉拓說的也對,就算不是戰時時候,草原上也大部分時間都不安靜,何況現在呢。
“你來此不是就是爲了告訴我,讓我依着你的安排走吧?”劉拓問。
李陵詫異的看了一眼劉拓,“原本以爲你不懂我的意思,現在看來,是我多慮了。”
不是不懂,是不想。
劉拓說:“我承認你的軍隊很強大,光是從他們自我們開始談話到現在一動不動的姿態上就可以看出,這是一支強兵。”
李陵看着劉拓身後的血芒軍,也讚歎道:“血芒軍是吧?我能問一下爲什麼叫做血芒軍嗎?”
“可以。”劉拓說:“因爲我想,讓敵人的鮮血照亮他們的榮耀之路。”
李陵點點頭,這個確實可以。
“很好的名字,我甚至都可以從他們身上感受到了濃烈的戰意,實屬難得。”
一支軍隊,想要保持這般高昂的戰意確實很是難得,尤其是漢匈開戰已經兩月有餘,雙方士卒都很疲憊。
“要不要打一場?”劉拓問。
李陵愕然,這個傢伙……
“還是不要了,我大老遠的將他們從堅昆國帶出來,就得把他們帶回去,堅昆國地廣人稀,損失一個人都夠我心疼的。”李陵一改常態,拒絕了劉拓的請求。
這是一場不該打的戰鬥。
劉拓有些可惜,自己和這個名將的交手就這般錯過。
“可是,匈奴人會逼着你和我打的。”劉拓問。
李陵笑道:“是嗎?可是,誰又看到我沒和你們打呢?”
劉拓不明其意。
“這片區域已經被匈奴軍隊圍住了,你們的退路只能朝着那裡走。”李陵指着東方,那裡是漢匈大軍所在之處。
劉拓搖搖頭,自己很討厭被押着走。
李陵也不管劉拓願意不願意,說:“我知道你也想帶血芒軍回去,所以,就朝那邊過去吧,這一路上,我會率軍護送你們。”
護送???
這是一個好詞彙。
站在血芒軍當中的黃操他們看着場中好似交談很是愉快的兩人,不禁疑惑道:“喂,劉拓這傢伙到底在和李陵說什麼呢?這麼長時間了。”
童漢回答道:“或許是敘舊。”
黃操撇撇嘴,“敘舊?不知道李陵離開大漢朝的那時候劉拓這傢伙有沒有出生呢?”
畢竟都過去十多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