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星河癱坐在鐵門的旁邊,鮮血淋淋的雙手幾乎因爲過度捶打而傷得可見肉中白骨,他面色木然地撫摸着愈發衰弱的阿傻,在看見自己血肉模糊的雙手時,碧眼忽然微微一亮。
其實這個監房裡也並非全無東西可吃呢。
“哈哈哈哈!”越星河聲音乾澀地大笑了一聲,言語裡也帶了幾分興奮與喜悅,他摟着不時眨眨眼望着自己的阿傻,高興地說道,“有了,好孩子,有了,爹爹有東西給你吃了!”
說完話,越星河隨即將阿傻放到了一邊,然後徑自拿起那個還盛有半碗水的瓷碗,他將碗裡的水一口飲盡之後,隨即便把瓷碗摔碎在了地上。
挑選出一塊尖銳的碎瓷,越星河一把撩開了自己的下裳,褪下褲子,露出肌肉緊實的大腿。
他騰出一隻手摸了摸阿傻的腦袋,隨即又笑道,“阿傻,你等一下下,爹馬上就給你好吃的。”
阿傻卻是不知越星河到底要做什麼,它喵嗚了兩聲,小小的身體軟綿綿地躺在地上,眼裡的光彩也是黯淡了許多。
越星河隨後便咬緊了牙關,擡手將那塊尖銳的碎瓷刺入了自己的大腿上,尖銳的痛讓他渾身猛然一震,重重地撞在身後的牆上。愛書者小說網?
但這還並非結束,越星河瞪着眼,咬着牙,開始很快地轉動起了那塊刺入自己肉中的碎瓷,硬是將一小塊肉猛地剜了出來。
一時間,他的腿上已是血流如注。
越星河悶哼了一聲,這才深深喘了口氣,他無力地用自己脫下的衣衫將傷口處緊緊扎住,然後用那塊碎瓷在止血的穴位上狠狠戳了下去。
他此時仍未能衝開陸逸雲所制的要穴,也只好用這等方法幫自己點穴止血了。
做好這一切之後,他急忙拿起了那塊從自己身上剜下來,還熱乎着的肉團,一手又將阿傻抱了起來。
將肉團送到阿傻嘴邊時,越星河的臉上終於綻露出了這幾日難得一見的欣慰之色。
“乖孩子,快把這吃了,吃了就不會再難受了。”
“喵嗚……”阿傻微弱地叫了一聲,掙扎着擡頭凝視住了有着一雙碧眼的越星河,忽然它的眼中竟是有淚水溢出。=烽=火=中=文=網=
舔了舔越星河手中拿着的肉團,阿傻卻已是什麼都吃不進去了,它瘦骨嶙峋的腹部艱難地起伏着,眼中的淚水在夜明珠的照耀下顯得那麼晶瑩透亮。
越星河見阿傻吃不下東西,心中又變得急躁非常,他只是想大概這塊肉對奄奄一息的阿傻來說有些過大難以吞食,乾脆就將那團屬於自己的血肉嚼到了口中,待他將肉嚼碎成肉沫之後,這才吐在了掌心中,小心地捏起一點朝阿傻嘴裡塞去。
“阿傻,吃點,吃點吧。爹爹都幫你嚼碎了,想必你也吃得下了。”
越星河心疼地看着阿傻吃進了自己的血肉,卻又無力地吐了出來,突然阿傻掙扎地擡起了頭,它看着越星河鮮血淋淋滿是傷口的手,徑自伸出粉嫩的小舌頭舔了起來,它一邊舔,一邊依依不捨地望着越星河。
知道阿傻是在心疼自己,越星河欣慰之餘卻仍是高興不起來,他摸了摸阿傻的頭,依舊勸慰道,“爹爹不痛,阿傻莫要舔了,先吃點東西纔是真的。咱們做個交易,你快吃了這些東西,以後你要怎麼舔,爹爹都依你,好不好?”
可越星河的話剛一說完,阿傻的頭已經落了下去,他的舌頭還沾着越星河身上的血吐露在嘴巴外面,而那雙大大的貓眼卻已是安然閉上了,眼角處猶自可見點點淚痕。烽。火。中。文。網
“阿傻……”越星河一下就愣住了,碧眼中也不知爲何猛然涌出了淚水。
其實於他而言,生死之事他見得太多太多,不少人也都是在他手下喪命的,所以對於死亡這個詞,他並不陌生。
可是,此時的他卻怎麼都不願相信那隻在這陰森寂寞的地底陪伴了自己兩年,不過還只是個小貓兒的阿傻就這麼離開了自己。
他願以爲有朝一日,自己總能帶着阿傻重見天日的。
許十三躺在牀上輾轉反側,他一會兒翻一個身,一會兒又翻一個身。
白天越星河對他哀求的話語總是不自覺地會重現在他的耳邊,這是他就算捂住自己的耳朵也不得不聽見的內容。
——小兄弟,我知道你是好人,你上次都能幫我照顧這貓兒,這一次也求你幫幫我吧。
——我知道你恨我騙你,可它,它是無辜的啊……
——如果我自求兩倍鞭責,你們可不可以救救這貓兒?!
越星河悽然的懇求聲讓許十三終於猛地坐了起來,他想起了那隻大黃貓,他從沒見過那樣一隻對主人如此忠誠的貓兒,而它的主人居然是越星河這種大魔頭。www.?fhzww?.c0m
可是就像越星河所說的,貓兒畢竟是無辜的,越星河爲了他不惜絕食,不惜被打斷腿,想必也是極爲疼愛對方了。
那麼一個冷酷冷血的魔頭會對一隻貓兒這般憐愛,或許他的內心之中也有些未被泯滅的人性呢。
許十三悶坐在牀上,使勁地拔起了自己的頭髮,他也不知爲什麼心裡又對越星河和那隻貓兒產生了不必要的憐憫心,明明知道那人是殺人不眨眼冷酷狡詐的惡棍,可是……可是還是不忍看到對方這副可憐悽慘的模樣啊!
第二天午時,張鐵依舊打開了石門,然後懶洋洋地指使許十三把水給越星河送進去。
許十三滿臉誠懇的點點頭,隨即便走到了鐵門前,當他打開小窗時,已看到了越星河抱着那貓兒躺在了門前。
從這個角度望去,他只能看到越星河抱着貓兒的雙手,那雙手滿是乾涸的鮮血和傷口,有的地方甚至連白骨都能看見,看來對方昨天爲了驚動他們真是吃了不少苦。fhzww點com
“喂,水在這裡,拿去喝吧。”許十三換了蹲下的姿勢,剛好讓自己的背全然隱住自己的雙手。
他邊說話邊從懷中偷偷摸出兩個肉饃,放在碗底一起送了進去。
他想自己這可算仁至義盡了。
越星河看了眼碗底那兩個被藏着送進來的饃饃,一手機械地撫摸着懷裡已經僵硬的阿傻,一手費力地抽出那兩個饃饃,往窗外扔了出去。
還好許十三恰好蹲在小窗口,擋住了被扔出來的饃饃,要不然被張鐵看到了,自己可是罪上加罪,死定了。
他趕緊拾起兩個饃饃藏在了懷裡,低聲暗罵道,“你做什麼?!狗咬呂洞賓嗎?!”
一聲嘶啞而冷漠的笑容從鐵門後傳了過來,越星河一言不發,接着又拿起那一碗清水朝窗外潑了出去。
這時候,張鐵終於發現了異象了,他快步走了進來,看到地上的一灘水,當即打開了鐵門上部的小窗。
從上部的小窗望進去,他正好可以看到越星河抱着貓兒癱坐在地上的樣子,對方憔悴而虛弱,右腿處不知爲何一大片血跡,忽然,越星河也擡起了頭,一雙碧眼冷冷地瞪視住了他。
“越星河,你搞什麼鬼?難道這麼多年過去了,你終是想通了準備自絕嗎?”
張鐵冷嘲熱諷地譏誚了對方一聲,眼裡盡是不懷好意的目光。
越星河眼波微微一轉,隨即便懶洋洋地望向了懷中的阿傻,他兀自呢喃道,“不要吵,不要吵醒我的阿傻。”
說着話,他舉起阿傻到了自己的脣邊輕輕親了親對方的腦袋,又笑道,“阿傻,我的乖孩子,爹爹最愛你了。”
張鐵發現越星河手中抱的那隻貓兒身體僵硬,想必已然死了。
只是他絕不會信越星河會因爲一個畜牲的死而發瘋,對方必然是裝的!
許十三也沒想到阿傻會死,想起那隻被自己抱過摟過的貓兒,他的心中也是一陣痠痛。
“他這個樣子,要不要報告上面的人?”
許十三看到越星河一身是傷,而且對方又開始不吃不喝,只怕是耽誤不得了。
豈料張鐵擺了擺手,徑自把上下的鐵窗都關了起來。
“谷主有令七日內不許給他吃的,喝的我們給了,他喝不喝是自己的事。不管發生什麼,等明日過了,再將他提出來,屆時是需要治療還是按原計劃用刑也好,都無需你我操心。”
好不容易七天熬過去了,掌管着刑堂的餘九信親自率了幾名金龍衛下來,不過這次許十三發現,這些金龍衛面生得很,看樣子和之前那批已經換了人。
“開門,把越星河帶出來。”
餘九信站在甲監大廳之中,獨目之中滿是陰鷙之色。
他冷冷地盯着甲監一的鐵門被打開,然後滿意地看到越星河被拖了出來。
連日的飢渴,以及身上的各種傷痛已經讓越星河無法再站立,他死死地抱着懷裡的阿傻,被金龍衛挾住雙臂押到了餘九信的面前。
餘九信打量了一下滿身是傷的越星河,走到對方面前,問道,“越星河,我看你傷得不輕啊,對你用刑一事,谷主交待過,如果你不宜立即接受用刑,可以先予以治療,待你休養好了再補上前刑。不過我向來知道你是頂天立地的漢子,你覺得你是先要治療呢,還是先要用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