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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與背叛(一)

愛與背叛(一)

兩個月後,蘭澤息再也沒有踏入過天山一步。而阿雪依然在等,或許哪一天他會像當初那樣突然出現在連綿的雪峰間。牧羊女的歌聲悠揚四起,男子高聲相和尋求真愛。雪山間,美妙的歌聲迴盪不絕。

這是天山下居住的牧民習俗,阿雪曾想,若他沒有天宮該守護,若她沒有雪天貓族要守護,若他們只是像普通人那般,他們是不是會有着平凡而又幸福的生活?

她一直在等,等待着他歸來,即便希望渺茫。可她沒有等到他,卻等來了他與董若水成親的消息。那些美好的回憶,終究化爲糾纏她的毒藥,一寸一寸地侵蝕着她的心。

“以天地爲媒,星辰爲誓,阿雪,你是我此生唯一的妻子。”

“阿雪,我愛你,就算這個世界再美好,而我眼中只有你……”

“阿雪,你願意做我的妻子嗎?”

……

阿息,此生你的妻子不再是我了……爲什麼,爲什麼這樣對我……

心很痛,但不是莫名的痛。這是就是心痛的感覺。

“池姨,你說阿息爲什麼要封印我的記憶?”阿雪淡淡道,彷彿一切都已經不再重要了。這兩個月下來,她看明白了許多事情,也失去了很多東西,譬如,快樂與無憂。學會了許多東西,譬如,憂愁與難受。

柳池滿臉的心疼,她知道蘭澤息記憶被封印是天宮那羣老不死的做的,既然他們都忘了那麼便重新開始,她勸不住阿雪,那麼只好成全他們。其實打從一開始她就知道,蘭澤息的出現就是個錯誤,他們相愛就是錯誤的開始,可她不願她傷心,那個孩子她不願她受傷,卻如今越傷越深。命運同他們來了個大大的玩笑,將他們推向無盡深淵。早知如此,她寧可當初做一回惡人,長痛不如短痛……

如今面對她的疑問,柳池還是不能對她說,上一輩人的恩怨,不該由她來承擔。

“阿雪……”柳池這幾天一直照顧着她,她不僅身體越來越虛弱,還遲遲不肯吃喝,而她的身體,柳池明白的很。

她用靈力凝聚成一顆丹藥,對阿雪道:“阿雪,吃了這顆藥吧,不然你的身子會受不了的,池姨還不想你一屍兩命。”

一屍兩命……一屍兩命……

阿雪顫了顫,手一直沒有伸出來接住那顆藥,或許是太過震驚。

“阿雪,你有了,他的孩子。”柳池終究將這個事實告訴了她,明知道她會更痛卻還是要告訴她,因爲只有這樣她才能堅強下去。

彷彿晴天霹靂將她劈得體無完膚,半晌她都沒有任何動靜。

她擡頭,眼中的淚水止也止不住,她顫抖着抱着柳池:“池姨……他騙了我……騙了我。”

他沒有騙你……是你們各自騙着自己。

柳池閉上滿是皺紋的臉,看着她嘆息。

“池姨。”

“我想去天宮。”

“我想見他最後一面。”

“他不會再來天山了的。”

柳池答應了她,並不是因爲天宮她們能來去自如,而是能讓她斷了這份執念的話,她便要盡力去幫她。

天宮早已張燈結綵,紅色的裝飾遍佈每一座大殿,每一處雲橋。各路仙人早已收到喜帖,等待着天宮這對新人的喜宴。

大婚前一日,天宮下起了小雪。

距離上次下雪是兩百多年之前,阿雪出世。那是第一次,也是衆仙認爲的唯一一次天地生靈受到威脅的一次。可今日,彷彿再現多年前的場景。

此刻沐北冥正一百多年無家可歸狀態,他正執白子從容落下,將東華封了個措手不及。

東華笑了笑,甩開他的摺扇,掩面思索了半晌才承認結果:“又是我輸了。”

沐北冥沒有回答他,看着雪紛紛揚揚下了下來,他似乎是在接東華的話,又似乎是自言自語:“不,是這個天下輸了。”

而這裡,拼盡全力的阿雪與柳池穿過了天宮的結界。阿雪百年苦苦修來的修爲盡毀,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靈力,下起了紛紛揚揚的大雪。

大雪佈滿了整個天宮,人間亦是如此。

南天門的守衛並非擺設,池姨護送她進入南天門,可最嚴峻的一關便是那照妖鏡,照妖鏡是上古神鏡有強大的神力,也是保護天宮不受妖魔困擾的神鏡,能使妖魔現形,灰飛煙滅。

柳池嘆氣,她只能陪她到這裡了。照妖鏡的光芒打向阿雪時,柳池以最快速度擋下那一擊並不忘伸手一道內力將阿雪推入南天門內。她細心地在她周身用靈力幻化成堅實的結界,她想既然她沒有任何修爲保護自己了,就讓自己來保護她不受這照妖鏡的抹殺,縱然萬劫不復她也心甘情願了。

阿雪被推入南天門內被對着神鏡,安全無比。可她心卻沒有落地,她猛然回頭,見柳池透明的身體在強光中消散成千千萬萬的碎片飛入照妖鏡中,她銀瞳驟縮。

“池姨!”阿雪瘋了一般哭嚎。

“去吧,阿雪。不要放棄,好好活下去…未來它在你的手中啊。”縈繞於耳畔的聲音溫柔至極,直至消失。此生她永無輪迴,永生囚禁在面神鏡之中。

天空中的雪伴隨着她心如死灰凝聚成冰晶,砸在臉上疼痛刺骨,只是阿雪麻木了,再也感覺不到……

是自己害死了池姨……爲什麼自己不攔着她來陪自己送死……爲什麼自己一定要執着於那個人,爲什麼偏偏愛上的是蘭澤息,那些高傲的仙君……

感覺到異樣的蘭澤息心中一悸,他慌忙推開門,一如初見般的雪,帶有阿雪的氣息,只是比當初更爲冷豔決絕。

“阿雪,是你嗎!”蘭澤息踏出房門,紅色的喜字牀花被風吹皺。

夜黑的可怕,冷得可畏。他頹然在地,風雪厚厚壓了他一身他也無心撣落,“是你來了,對不對……”

他苦笑自嘲,眉心是散不去的痛,他離開的那天,是他負了她的開始,亦是一切錯誤的開始。

……

阿雪立於月桂樹下,高大的露天巨石上是廣寒宮視角最爲廣闊的地方。她能看到蘭澤息,聽到蘭澤息的聲音,可一切都無法挽回了,她也不想要了。池姨……已經死了。

“這世上身不由己的事太多了。”嫦娥從她身後清冷的廣寒宮中走出,廣寒宮依舊是清冷的模樣,即便外面大喜也與這無關,沒有任何喜慶的氣息。

“愛情甜如蜜,卻又苦似藥。是藥三分毒,是毒必刻骨。這是你求的‘前塵憶'。阿雪,你想清楚了,真的要面對過去?”

“事已至此,我無路可退了。謝謝你嫦娥,有什麼代價,我一定盡力而爲。”阿雪苦笑,不過如今的她修爲散盡,怕是連天宮都出不去,能幫她做什麼呢?

“不必了,你我既是有緣之人又同樣是可憐之人。”她嘆了口氣,“當初我天山尋找雪蓮花時,若不是你出手相救,怕是沒有今日的我了,你也不必言謝。”

“只是,這孩子,你想怎麼辦?”

阿雪顫了顫,提起這難免心傷,卻是自己要面對的:“孩子無辜,這是我的孩子,和他人沒有任何干系。”

“你打算生下他?可他的存在註定會給你帶來災難,永遠無法和他斷清干係,就說董若水,她會放過你嗎?”

“這是我的孩子。”阿雪重複道,是的,是她自己一人的,和他再也沒有關係。

“我不會連累你的。”阿雪補充道。

“談什麼連累,你若不嫌棄廣寒宮冷,就在這裡住下吧,外面沒這裡來得安全。”嫦娥道,“這裡沒有人來,至於他們定是不會來這裡的。”

“好。”阿雪應到。她的體內有天火,自然能抵禦寒氣,這天火是當初阿雪與蘭澤息天山歷練時她被困雪下奄奄一息時蘭澤息封印在她體內的,暖暖的一直支撐着她。想必天宮還不知天火遺失,阿雪不會說出來,不想給他帶來麻煩,同樣她也不想給嫦娥帶來麻煩。

所以她猶豫了半晌還是說:“我要不還是迴天山吧。”

“天山已被鎖魂鏈鎖住,你若現在回去就是自尋死路。”突然一童音響起,阿雪不由一驚,既是驚廣寒宮又有人存在,又是驚天山被鎖魂鏈所封。

何人不知鎖魂鏈,是人各個皆怕。鎖魂鏈既是兇器,又是良器,它能超度魂靈,又能絞殺一切生靈。若是福澤之地,煞氣會影響這片福澤之地,漸漸吞噬,若是陰險之地,倒是起了反作用。而天山恰恰是福澤之地,鎖魂鏈一出,想必天山妖族皆受到滅亡的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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