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中考試很快就來了, 託秦言涼的福,我的成績已經穩定在前20名,雖然還是得熬夜用功,到底學起來不那麼吃力了。
秦言涼的理科成績數一數二,文科成績悲慘起來卻連及格都困難。理科老師把他當個寶,文科老師拿他當根草。
秦言涼自己對待各個科目的態度和老師對他的態度是成正比的。理科課他還給面子聽老師講課,點名起來回答問題秦言涼也能知道進度,文科老師叫到他的名字,運氣不好的時候,秦言涼連書都能拿錯。
這一點秦言涼和顧津倒是同道中人,不過顧津比秦言涼還過分。
顧津是年級第一,特別是數學,除了偶爾有計算錯誤,多數情況下都是滿分。每當劉發明在課堂上提出一些隨機問題讓大家作答,勤快的學生自己計算,像我這種數學吊車尾就等着別人的答案。
顧津就是那個“別人”。
他數學算的又快又好,成績差一點的學生思路還沒有理清,顧津就報出了答案;成績好一點的學生幾乎把他當成了標準作答,一看答案和顧津的不同,就開始懷疑自己。
當劉發明發現這個現象之後,找顧津進行了一番長談,希望顧津上課時不要再大聲報出答案。顧津像得了聖旨,從此連數學課都心不在焉的神遊太空了。
顧津和文科雖然不怎麼對付,但不至於不及格,他開朗的性格也比秦言涼要更討老師喜歡些。在政治、歷史課上公然睡覺或者看物理,老師也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秦言涼就沒有那麼好的運氣了。
政治老師是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男人,長期擔任辰中學生工作處主任,教了我們半個學期政治,就沒見他笑過。大名羅燁沙,我們全都偷偷叫他“羅夜叉”。
政治課安排在物理課之後,一進教室,羅燁沙就黑着臉,“把你們的物理試卷都給我收下去!這是政治課!”
秦言涼壓根沒理他,忙着計算物理試卷的最後一道大題。這道題全年級統共就五個人寫出來了,但沒有一個人得滿分。秦言涼和沈愨打了賭,看誰最先算出正確答案,輸了的人請吃飯。
丁韶華把卷子發下來,政治110滿分,我考了98分,秦言涼就比較慘了,66分。
不過他一點也不在意,拿到卷子之後掃了一眼,就放在一邊。
在我們那個小城市裡,爲了更好的迎接高考,往往高二就分科了。辰中的文理科師資力量雖然分配比較均勻,但是受“理科好找工作”的理念影響,每年選擇理科的學生要比文科生多很多。而且辰中的尖子生,有一多半是要學理科的,文科老師最不願意到我們班來上課,就是因爲將近一半的學生都不會聽他講課。
有些老師選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反正只煎熬一年,等這羣小兔崽子分科了就解脫了。但羅燁沙不是這類老師中的一個,他的要求是“全心全意地投入政治”,不許學生在課堂上做任何和政治無關的事情。
當羅燁沙的眼睛看向埋頭苦讀的秦言涼時,我知道秦言涼要完蛋了。我輕輕那手臂碰了碰秦言涼,悄悄注意着羅夜叉的動向。
我低着頭,生怕羅夜叉發現,低聲給秦言涼通風報信:“夜叉在看你,快把卷子收下去!”秦言涼只用右手一把把卷子扯進書桌洞裡。
晚了。羅夜叉已經把他盯上了。“秦言涼,請你把剛纔講的那一道題你的答案念一遍。”秦言涼根本就不知道講到哪一道題了,他磨磨蹭蹭地站起來,我悄悄把自己的試卷一點一點推過去。
我看着羅燁沙的臉色,準備趁他不注意把我的試卷換給秦言涼,我用筆指了指第二道大題,示意他讀我的答案。秦言涼心領神會,“民主決策有助於決策者充分反映民意,體現決策民主性;有助於……”
秦言涼還沒念完,就被羅燁沙打斷了,“秦言涼,你看別人陳念西的卷子幹什麼?你自己沒有卷子嗎?”秦言涼條件反射地把卷子扔給我,手忙腳亂地把自己的卷子拿起來,翻到第二道大題。
慘了,他的答案是:“民主決策的意義是特別民主。”我咳嗽兩聲,秦言涼把自己的卷子放下來,手撐在桌面上,低着頭看卷子,實際上眼睛在偷偷瞟我的答案。
他有點散光,要眯起眼睛纔看得清,我儘量講卷子向中間推,好叫他看清楚一點。他繼續念下去,“有助於決策者廣泛集中民智,增強決策科學性;有利於促進公民對決策的理解,推動決策的實施;有助於提高公民參與公共事務的熱情和信心,增強公民的社會責任感。”
唸完答案,秦言涼覺得這下逃過一劫,擡頭一臉得意的看着羅燁沙。
羅夜叉也笑了,他溫柔的開口,“秦言涼同學,你以爲我瞎嗎?你卷子上寫了幾個字?能念這麼長一段?”羅夜叉憤怒了,他指着我們的手指都在顫抖,“你們兩個,下課到我辦公室來一趟!”
這下完了,秦言涼坐下來,索性把政治卷子團成一團塞進書桌洞裡,“連累你了啊。”
“沒事。”我搖搖頭。
我從小被數學老師無數次叫到辦公室批評教育,卻是第一次被政治老師罵得狗血淋頭。羅夜叉終於快要結束演講的時候,李巖推門進來了。
“李老師,你來的正好,你看看這兩個學生!特別是秦言涼,仗着自己理科成績好,準備把文科破罐破摔,政治可是和你的生活息息相關的科目,不學好政治,我看你以後就是一個沒有思想的人!”羅夜叉翹着二郎腿,拿着一個茶杯舒舒服服的坐在椅子上罵我們。
李巖笑着解圍,“羅老師,這言重了吧?喜歡物理可以理解,不喜歡政治好好教育一下就成了,不至於沒有思想嘛。”
羅夜叉見李巖沒有順着他的話說,又指指我,“那你看陳念西,政治成績也就是一般般,算不上什麼拔尖的學生,現在包庇同桌,還把自己的卷子給他看!你這是幫他嗎?你這是害他!”他喝了一口茶,“我看,秦言涼成不了大事,你陳念西也好不到哪裡去!”羅夜叉說話的時候,口水在陽光下噴得分外激烈。
李巖又準備說話,羅夜叉揮揮手打斷了,“小李啊,你這個教育不行啊。這樣吧,他們兩個你帶下去好好教育一下,我看啊,他們兩個不適合坐同桌了。”
李巖把我們帶出羅夜叉的辦公室,什麼也沒說,讓我們回教室好好學習,我卻覺得,可能我和秦言涼真的不能坐同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