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章 畫軸
陸瑤走時莫凡讓她將阿烏給帶回去，這狗姜鉞養了五年早就是姜鉞的了，況且……莫凡還有些事沒有做完，帶着阿烏不好！
陸瑤走後，莫凡隨便吃了點東西就去睡了！
又做了那個夢，夢裡莫凡在那個黑乎乎的小盒子裡，什麼也看不見！
想來他這個怕黑的毛病應該是那年被賣到老撾時讓吳老三關在船艙偷渡時落下的，自從姜鉞救了自己，自己好像就沒再做這夢了！
莫凡知道自己在做夢，可是怎麼也醒不來，那種如墜入水裡般的窒息感壓着莫凡！
姜戟……我怕……
你怎麼不去死！！
仿若驚雷一般，莫凡喘着粗氣猛的睜開眼睛，許久才緩過神來，偏頭看向桌上的蠟燭，怯怯的喊了一聲：“姜戟？”
意料之中沒有迴應，莫凡撐着牀支起上半身，額頭的汗水滑過臉頰落在莫凡的手上！
桌上的燭火燒出噼啪的響聲，本是輕輕的響動，可在這冷清的夜裡卻是那般的刺耳！
久久才聞見莫凡那微風般的嘆息：“是啊……我怎麼不去死呢！”
秀兒推門進來就看見莫凡已經穿好了衣服，坐在凳子上微笑着看自己！
“大人昨晚又沒睡？”秀兒將熱水盆放在木架上，把毛巾沾溼擰乾遞給莫凡，道
“不是，是醒的早！”莫凡接過毛巾，道
“……！”秀兒看着莫凡蒼白的臉頰和佈滿紅血絲的眼白，微微嘆了口氣沒有接話。
太醫說了，大人再這樣下去肯定會出問題的！可是無論秀兒如何說如何勸，莫凡就跟倔牛一般死活不喝藥！
“秀兒，不要擔心！我會照顧好自己的！”莫凡將毛巾遞給秀兒，道
“是……！”秀兒接過毛巾悶悶的道。
要是宋大人在時秀兒尚且還能相信莫凡的話，可是現在宋大人沒了，秀兒還敢相信莫凡這句話嗎？
然而秀兒什麼辦法也沒有，只能看着莫凡臉色愈發蒼白，只能每日早晨都看見莫凡穿好衣服端坐在屋中！
只能說一兩句無關痛癢的話，只能叮囑一聲，其他的卻什麼也做不了！
秀兒端來早點，莫凡本想說吃不下沒胃口，可見秀兒滿臉的擔心，莫凡最終只是抿了一下嘴什麼也沒說！
吃完早飯，難得今日天氣好，秀兒想將屋子全部翻掃一遍。
秀兒雖然是個小姑娘可打掃起來確實麻利，莫凡站在一旁想搭把手幫個忙。結果卻被秀兒嫌棄，讓莫凡端着茶水去院子裡休息，並規定在沒打掃好之前莫凡不能進來！
莫凡坐到院裡偏頭望了一眼不時傳出聲響的屋子，端起溫茶輕輕呡了一口，無奈的笑了笑，唉……這孩子一定是個操心的命。
突然莫凡感覺門口有什麼，轉頭看見站在門口的人時，嘴角的笑容如風一般消散不見！
………
秀兒整理牀鋪時竟然在頂頭髮現一暗格！
秀兒本想着可能是大人放貴重東西的地方，正要合上，可看見裡面兩件疊放的紅色袍子時，秀兒哭笑不得！
大人總是丟三落四的，這衣服怕是什麼時候放這兒的大人都忘了吧！
秀兒拿出袍子卻在暗格裡發現一畫軸，這是什麼？
秀兒可不知道大人還會畫畫呢？！
秀兒將衣服放在牀上，拿出畫軸，看了眼外院，才小心翼翼的打開……
這是……？
畫上兩人身着紅袍站在梅樹下，深藍的天空一輪明月，身後是盛開的如火一般的紅梅！
這畫上穿着紅袍的是大人吧！秀兒入神的看着，不由得勾起嘴角，畫上的大人……感覺好幸福呀！
那和大人站在一塊的這個人是誰？
秀兒想了一遍莫凡身邊自己見過的所有人，卻發現沒有一個能對得上的人！
算了，等會兒問大人吧！
秀兒收起畫軸放在牀邊，繼續自己的清掃計劃！
第三百一十一章 這是他欠我的！
莫凡冷冷的看着坐在自己對面的人，咬牙道：“怎麼？裴大人今日沒帶人？”
“……！”
哼……莫凡勾起嘴角，眼裡滿是嘲諷：“若是裴大人還沒想好說什麼，那就請回吧！”
“那王爺呢？王爺就沒有什麼話要問下官嗎？”
裴毅在等莫凡問，問自己爲什麼不救宋珏，因爲那天他是離宋珏最近的人，如果他想，他完全可以救下宋珏！
“裴毅，我沒有話要與你說的，只是小璵是阿珏唯一的弟弟，上次他帶人闖入你府中，就拿阿珏救你的那一命給抵了吧！以後你不能再找他任何麻煩，你與阿珏的事算是兩清了！”
“兩清？！……哼……！”裴毅突然冷笑起來，碧綠的眸子似覆一層冰霜，擡頭道：“你知不知道他到底欠下官什麼？”
“……！”
“五年前下官的未婚妻被人在河中發現，你知道兇手是誰嗎？……就是他！你的好弟弟！宋珏！他的死是他該還的，這是他欠我的！”裴毅怒道。
兩清？
他與那個人永遠不會兩清，宋珏永遠欠他的，就算是死……那也是欠他的！
莫凡平靜的看着震怒的裴毅，牙齒幾乎要咬碎了才剋制自己一拳打在他臉上的衝動！
“未婚妻？……哦……是五年前被姜戟定叛國罪宰相高鶴的掌上明珠——高蓉？”莫凡故作驚訝道
“是，她正是下官的未婚妻！”裴毅道。
與其說是他的未婚妻，不如說是裴家長子的未婚妻。因爲在自己沒進入裴家之前，高蓉還是裴勇的未婚妻！
“所以你這般折磨阿珏只是因爲想要爲你的未婚妻報仇？”
“……！”裴毅下巴微微上仰，似乎這套說辭不管置於何地，都是那般於情於理、無人可以辯駁！
“原來她是你未婚妻呀！……我見過她！挺漂亮的……”莫凡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嘴角難得有了一絲笑容
可就那一瞬間，莫凡整個臉冷了下來，如覆冰霜一般，道：”不過……就是心太過狠毒了。我不過聽見她和裴勇說話而已，她居然想殺我滅口，所以……！”
“什麼？”裴毅有些奇怪道
“所以……！”莫凡偏頭看了一眼屋裡，稍稍壓低聲音道：“我殺了她！”
“不可能！”裴毅堅定道，當年他派人查探得知當時在那兒的只有宋珏，而且自己也曾試探宋珏，高蓉就是宋珏殺的！
“時至今日，對那天的事我從未後悔，當然現在也不怕你的報復，我唯一的後悔是怎麼把那個孩子給牽扯進來，還愚蠢的告訴了姜戟！”
“……！”這件事姜戟怎麼也摻和進來！
“你也知道姜戟喜歡我，他怎麼可能讓我揹負一條人命？”莫凡說着似乎觸碰到了回憶深處的痛點，眉眼低垂，眼裡的光慢慢暗淡下去。
“你在說謊！”裴毅略做思考便看穿了莫凡的把戲，堅定道。
一直聽說莫凡把宋珏當弟弟，是護在自己心尖上。可沒想到爲了宋珏，莫凡連殺人的罪名都可以擔了去！
“姜戟讓錦衣衛改了摺子，因爲他早就算到你要查這件事，而你得到記錄並不全吧！姜戟應該是讓解琛將高蓉的死因給抹了去！……”莫凡彷彿沒聽見裴毅說的話，自顧自道
“……你究竟想說什麼？”裴毅打斷道
派去的人說高蓉死了被扔在護城河裡，而兇手就是宋珏，其餘的還需要知道嗎？
“她死於流血過多，是流產導致的大出血！”
“哼……哈……你是說……高蓉懷孕了？”裴毅微微挑眉，看戲一般看着莫凡！
自己並未與高蓉完婚，那肚子裡的孩子是誰的？
裴毅幾乎一瞬間就知道那孩子是裴勇的，畢竟他也知道高蓉是看不上帶着番人血統的自己。
“她在與我爭鬥時流產了！血流了一地，我當時很害怕，便去找阿珏，還是阿珏將她的屍體給處理了！我從沒想過姜戟會把摺子給改了，也沒想到阿珏的一生會因爲這件事變得這般坎坷！”莫凡道，嘴脣微微顫抖！
“……！”裴毅狹長的眼睛微眯，碧綠的眸子幽幽，如同狐狸那般審視着莫凡
“高蓉應該感到欣慰，畢竟一個生前自己視作污穢存在的人，竟在死後會如此全心全意的爲自己報仇！”
“哼……你以爲下官會相信你這幾句說辭？王爺若只是想看下官悔不當初、痛心疾首的樣子，那下官怕是要王爺失望了！”
“………！”
見莫凡不說話，裴毅接着道：“退一萬步講，就算宋珏真的沒殺高蓉，下官也不會有一絲難過，因爲下官從始至終都沒有喜歡過宋珏，被一個太監喜歡真的不是一件令人高興的事啊！”
裴毅臉上帶着穩操勝券的笑容，看着莫凡的臉，想要從莫凡臉上捕捉到一絲泄氣、頹敗的神情，可是……
“是嗎？……！”莫凡開口，冰冷冷的眼神讓裴毅感覺自己置身於冰窟之中！
“真希望你不要後悔！……阿珏可還指望你好好活着呀！”莫凡感嘆道，語氣輕鬆，可是臉上的殺意令人膽寒！
“……！”裴毅看着莫凡臉上突顯嗜血的神情，幾乎是本能的往後仰了一下頭！
第三百一十二章 以爲再也找不見他了
“裴毅，對於這個世界來說，你不覺得自己很多餘嗎？”在裴毅殺人的目光裡，莫凡繼續道：“裴家人不喜歡你這雙綠眼睛，而你的母親也不喜歡你，不然她爲什麼會把你丟棄在北門不顧呢？”
摺子上說裴毅十三歲的時候就被自己的母親丟棄在北門，要不是阿珏那個憨貨，他早就餓死在北門了！
“你調查我？”裴毅瞪着莫凡，湖綠色的眸子滲着怒火。
“這還用調查嗎？就你這雙綠眼睛試問大行誰人不知？”
“這雙眼睛如何又怎樣？”現在有幾個人敢在自己面前議論！就算全世界都拋棄了自己，只要自己足夠強大，他人也不敢對自己眼睛評頭論足！
“不，我只是覺得阿珏腦子肯定被門夾了！在北門看見你的時候怎麼沒被嚇跑，竟還給了你一個饅頭！”
“饅頭？”裴毅聽見心不由得一緊，皺眉道
“哼！……那你覺得阿珏是從什麼時候喜歡你的！”
“七年前的文期書會！”那是他第一次見到宋珏，跟在顧致身後，瘦弱的就跟竹竿一般，風吹就倒那種。
也是那次，他才知道原來從一個人的眼睛裡是可以看出喜歡的！
“看來你真是不記得你十三歲見過他了吧！”
“什麼？”
“要不是阿珏心好給了你饅頭，指不定你墳頭都長成草原了！”
“不……不……不可能！”裴毅說着，話間透着令人意外的慌亂，臉上的鎮定自若出現裂口！
那個孩子怎麼可能是他！那個孩子不可能是他！
“高蓉那條命阿珏十二年前就還給了你，從今往後，你們倆……兩清了！”
“……”裴毅聽見莫凡的話眼睛驀的通紅。
莫凡也許不知道，裴毅一直在找一個人！那個人……是第一個給他溫暖的人，裴毅一直都在找他！
時隔多年，裴毅都還能清晰的記得當年那男孩着一身補丁麻衣，小小的如枯草一般羸弱，看自己的神情怯生生的，生怕得罪自己一般，但在自己警惕的眼神中留下一個熱氣騰騰的饅頭就逃命似的跑了。
他一直都未明白那個男孩爲什麼看見自己眼睛時沒有嚇得逃跑或者跟其他人一樣諷刺嘲笑，反而給了自己一個饅頭！
原來你從那時就已經喜歡我了嗎？
…………
“在下裴毅！”
“原來你叫裴毅啊！”
“嗯？”
“沒什麼，在下……宋珏！”
…………
裴毅想起他們在文期酒會上說的第一句話，彷彿有什麼清晰了一般。
原來你早就認出我了！
看着裴毅痛苦的神情，莫凡挑眉，心裡不由冷笑，鐵石心腸？哼……裴毅，看來你比我想的還要心軟些！
莫凡繼續道：“你可知……阿珏他喜歡你嗎？”
“……！”裴毅愣住了，綠色眸子暗淡，沉默了會兒，微微點頭，默認他早就知道宋珏的心意，畢竟明眼人都能看出宋珏對自己是什麼樣的心意！
“你知道？……那爲什麼？爲什麼要這般對他？他把心都掏出來給你，哪怕是一塊石頭捂在心窩裡那麼多年，也該捂熱了不是？怎麼能眼看着他被人活生生的打死！”
這句話莫凡每夜都在問，莫凡以爲自己會很氣憤，可也只是平平淡淡的，就像在與花草樹木說話那般平淡！！
第三百一十三章 不如……下地獄吧！
可就是這般平淡的語氣卻像刀子一般插在裴毅的心口一字一句，都讓裴毅疼得臉色發白！
那天的事，他以爲宋珏只是在試探自己，試探自己是否喜歡他。裴毅知道以宋珏久經沙場的身手怎會輕易受傷。
可是他不知道當宋珏看向臺下的裴毅時，宋珏已經做了一個賭注，這個賭注贏了生，輸了死！
事後他本想去看望宋珏，可思慮再三，裴毅說服自己不要去，因爲去就暴露了，就讓別人知道他裴毅不僅是一個番人，竟還喜歡一個太監！
他不恨宋珏，知道高蓉死那日裴毅實際上並沒有任何的難過。只是對於宋珏的心意，他不敢迴應，可又不甘心讓宋珏離開自己，不再喜歡自己。
所以他騙自己恨宋珏，這樣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將宋珏放在自己身邊“折磨”他。
要是他人問起，自己可以一臉嫌棄的對着宋珏說，這不是喜歡，這是爲自己未婚妻報仇！
可笑吧！
“哈……哈……哈……！”裴毅想着突然笑了起來，只是那笑比哭還難看
莫凡懶得看他，直徑去了屋裡，從枕頭下拿出用油紙包的東西，看見一旁的畫卷時，疑遲了下，朝外面走去！
“這是阿珏想要的帽子，一直都沒機會給他，你不是番人嗎？給你吧！”
裴毅接過，沒有理睬莫凡故意的羞辱，打開油紙，裡面是一頂胡帽，只是上面滿是斑斑駁駁的血跡。
裴毅顫抖着手撫摸那順滑的毛皮，眼淚再也抑制不住的流了下來！
“裴毅，在這個世上，只有阿珏是那樣的喜歡你，而那個將心都掏給了你的人，沒了，這個世界再也找不見這樣一個人！”莫凡看着悲痛中的裴毅，給他最爲殘忍的一擊。
誅心便是這般，不需明槍暗箭，只要抓住軟肋狠狠一擊，便能讓他痛不欲生！
可是莫凡心沒那麼軟，只是簡單的讓裴毅痛就可以了，莫凡要他愧疚的生不如死，可卻連死也不敢！
莫凡所說的每一個字都如一隻手那般將裴毅拉進無盡的深淵裡！連笑都覺得吃力那種！
是呀，其實他早就明白這個世界只有宋珏是那般喜歡自己，毫無顧忌的只是喜歡自己！
他的出生就是一個屈辱的象徵，不管是對於母親還是對於赫赫有名的裴家來說，都是一個污點存在。
可就是這麼一個惹人嫌的存在卻是宋珏放在心尖上珍藏了十幾年的寶貝！
原來他也曾得到那望之不及的幸福，原來他也曾被人捧在心尖上珍愛着啊！
望着悲痛欲絕的裴毅，莫凡沒有一點同情，只是想起那個孩子，莫凡便感到心裡酸得苦，苦的眼淚都憋不住。
莫凡吸了口氣，隨意將奪眶而出淚水擦去，啞着聲道：“既然，你上不了天堂，要不……下地獄吧！”
………
秀兒洗好衣服回屋裡發現莫凡正在發呆！
“大人，看什麼呀！”秀兒將小籃子放在桌上，在莫凡身旁坐下！
“秀兒？洗好了？”莫凡回過神來，淡淡笑道
“嗯……這畫上的是大人吧！”秀兒拿起籃子裡的繡活，看見桌上半攤開的畫軸道
“……嗯，是我！”莫凡疑遲了下道
“哦……畫上的大人感覺好幸福呀！真希望大人有一天也能這樣幸福！”秀兒感嘆道
“幸福？……是嗎？”莫凡感覺胸口像是有什麼壓住一般喘不過氣來。
莫凡看落款大致知道這應該是自己去找姜鉞那幾天。可是無論莫凡想破腦袋，都沒有這畫上的絲毫印象！
“秀兒，你有喜歡的人嗎？”莫凡將畫卷合上，問。
“沒有，大人問這做什麼？”
“沒什麼……只是覺得你也許知道喜歡是什麼？”
“嗯……！”秀兒歪頭想了一會，道：“聽說書的說，喜歡大概就是日日掛念着他吧！”
“……是嗎？”莫凡微笑道，那笑容有些蒼涼也有些瞭然！
“那大人呢？大人覺得什麼叫喜歡？”
“喜歡？”莫凡看向屋外，目光飄散的很遠，如嘆息一般道：“喜歡可是要搭上命呀！”
“嗯？”
“秀兒！”不等秀兒細想，莫凡接着道：“今晚吃火鍋吧！”
“今晚？”
“嗯，今晚！”
…………
夜晚莫凡吹了蠟燭，等聽見院裡秀兒離開，才坐了起來，赤腳開門走到院中。
白色鵝卵石在月光下泛着銀粼粼的冷光，竟如同白雪覆蓋一般！
莫凡着單衣站在院中，仰頭癡癡望着天邊的圓月，深深吸了一口氣，再回過頭望向打開的房門，期望着從裡面走出一抹氣急敗壞的明黃色身影。
可是……那裡漆黑一片，空空如也。
姜戟，你先別急着投胎，你等等我，你等等我好不好！
第三百一十四章 要去見一個很重要的人
“大人是要去什麼地方嗎？”秀兒梳理莫凡的頭髮，道！
莫凡疑遲了一下，柔聲道：“嗯……要去見一個人！”
“是很重要的人嗎？”秀兒有些八卦，道。
今日大人早早起來說要沐浴，並且換了一身純白色暗花繡紋袍子，足有九層，可見大人對那個人的珍視！
“是呀！好久都沒見了！”莫凡望着銅鏡裡變形的臉，淡淡一笑，拿起桌上金線繡的紅色髮帶道：“用這個吧！”
“這個？”秀兒將玉簪放回桌上，拿過大致看了一眼，這不是昨日暗格裡的髮帶？
“大人確定要這個？可這與大人今日服飾不是……”
“沒關係，就用這個吧！”莫凡道
“……好！”秀兒道，好久沒看大人這麼有精神了，看見大人這般，秀兒覺得心情好了不少。說不定大人因此就好起來呢！
莫凡起身不自然的拉了拉領口，深吸了口氣，看着秀兒問：“秀兒，我這身還行吧！沒有不得體吧！”
莫凡不想這麼久沒見了，還被那人嫌棄自己穿的像個混混！
哈……秀兒看着有些手足無措的大人，不由嗤的笑了出來，自打她進了這院子，就見過大人各種表情，暴怒，難過……可是這般神態倒是從未見過！
“怎麼了？哪兒不對嗎？”莫凡本來就沒底，秀兒這一笑莫凡徹底慌了，連忙低頭看身上玉佩可有佩戴！
“沒有！秀兒覺得大人太緊張了！”秀兒道。
看大人這般模樣，想來那個人對大人來說非常重要吧！
不過……衛公公走時可沒說除了宋大人之外還有什麼人對大人很重要啊？難道是衛公公忘記了？
“是嗎！”莫凡愣了一下，淡淡笑了起來，擡着手由着秀兒將自己的衣服理好！
“秀兒，你現在把這封信送到鎮撫司，交給解琛吧！”整理好，莫凡從桌上拿起一封信，遞給秀兒。
“……好，秀兒馬上安排人去送！”秀兒接過信封，道！
“不，你去！其他人我不放心！”莫凡道
“可是……！”秀兒臉上面露難色
從宋大人去世那日，秀兒就告訴自己一步也不能離開大人。雖說今日大人心情好了許多，可是秀兒還是怕，怕大人要有個什麼萬一就不好了！
“這信很重要，你去我放心！”
“可……！”秀兒還想說什麼，卻被莫凡給打斷了
“快去吧！我想睡個覺！你回來說不定我還在睡覺！”莫凡推着秀兒到了門外，順便將錦衣衛的牙牌遞給秀兒！
“睡覺？……那行吧！”秀兒感覺心裡怪怪的，可是又說不上哪兒怪！本想再堅持，可是看着莫凡柔柔的笑容，卻又覺得自己想多了，也許大人是爲了養好精神見那個人吧！
秀兒拿着信封和牙牌朝外走去，沐在溫暖的陽光下！
“秀兒！”莫凡看着秀兒的背影，突然喊道
“大人怎麼了？”秀兒轉過身，道
“……沒！”良久，莫凡搖頭，道：“天看着要下雨了，路上要小心！”
“是，大人，秀兒會很就回來！”秀兒甜甜笑道，轉身快步離開碧竹院！
莫凡注視着秀兒消失的身影，最後一次打量碧竹院裡的一切，這一切都與姜戟在時一樣，唯獨就是姜戟不見了！
莫凡想着嘴角笑容落了下去，臉上帶着些堅決，決絕的關上了門……
莫凡拿着秀兒放在籃子裡的剪刀，半跪着，俯身壓着浴桶，半個身子似乎要掉進桶裡一般！
粘稠的腥紅色液體順着口子流淌下來，一滴接着一滴落在溫熱的水中，立刻暈開、擴散，變成一朵淡紅色的花！
莫凡將手放入水中，紅色液體在水中快速的開出一朵花，顏色隨着時間愈發的深紅。
望着已經被染成淡紅的水，莫凡突然好想哭，不爲什麼，只是覺得太便宜自己了！
這麼輕易的……輕易的……就解脫了！
姜戟……你說……我爲什麼不早點死呀？！
第三百一十五章 你說的可是真的？
秀兒剛將信件送到鎮撫司天就下雨了！
幸好大人有叫自己帶傘！秀兒高興的撐着雨傘不緊不慢的走回碧竹院！
剛一進院子，便看見大雨之中跪了許多人！前一排看衣服顏色是太醫院的！
怎麼這麼多人？是出什麼事了？
“廢物！！朕告訴你，他要是有事，你、你們都不用活了！”
秀兒聽着屋裡傳來怒吼，一瞬間就明白是大人出事！
秀兒來不及多想，疾步走進屋子，入鼻便是一股濃烈的血腥味。
秀兒垂頭，皺着眉頭，剛進門兩步便扣首道：“奴婢拜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你去哪兒了？”姜鉞壓着火，沉聲道
“大人讓奴婢送東西去鎮撫司！”
“鎮撫司？誰讓你出宮的？”姜鉞怒道
“這……奴婢是想着大人這些日子精神還算可以，所以就……！”秀兒說着擡起頭，卻在看見姜鉞身後躺在牀上的人時，啞了聲！
那個衣袖滿是血跡，臉色慘白如紙，躺在牀上彷彿沒了呼吸的人是大人？
“大人……這是怎麼了？”她走時大人還好好的，怎麼變成這樣了？
“怎麼了？朕還想問你怎麼？當初派你來碧竹院，朕要你照看着他，一步都不能離開！”
他今日來找莫凡是想說一下他們近在咫尺的婚期，看莫凡還需要他們準備什麼。雖然知道問莫凡也問不了什麼，可畢竟是他與莫凡成親呀！
當他推開門那一刻，時間彷彿靜止一般，世界似乎沒了顏色！
姜鉞看見莫凡坐在地上，一身白衣靠着浴桶，雙眸緊閉，左袖盡皆被染成了紅色！
姜鉞一步一步走向莫凡，可卻感覺莫凡那麼遠，怎麼也追不上……
“不是的……大人不可能的自殺，大人明明說要去見一個朋友的，他說他好久沒有見那個朋友了……！”秀兒說着瞥見桌上的畫卷突然想起什麼，眼眶紅了起來！
……
“這畫卷上的人是誰呀？”
“朋友！一個……很久沒有見了的朋友！”
………
“大人……！”秀兒匍匐至牀前，哽咽道
姜鉞在一旁看着，眼底滿是冰霜，要不是想着平日莫凡待她還算不錯，姜鉞早叫人將她拖出去亂棍打死！
“大人，你醒醒好不好！大人……！”秀兒泣不成聲，都是自己疏忽了，不管是皇上還是衛公公都千叮萬囑說要照看好大人，可是……
“秀兒……！”本是奄奄一息的人竟然睜開眼睛，看着哭泣的孩子，露出一抹蒼白又無力的笑容，道
“大人，你醒了？”秀兒愣愣的看着莫凡，又驚又喜！
“莫凡！！”姜鉞見狀急忙上前！
“不要哭，女孩子可不要這樣哭！……秀兒，我真的好想他呀！我要去見他了！所以你不要難過！”莫凡撐着一口氣，安慰道。
“大人……不……不要，不要！！”秀兒急急搖頭，淚水甩出了眼眶！
“不哭……不哭……！”莫凡安然的看着秀兒，眼裡似乎有些期待的慢慢閉上了眼睛！
“大人……大人！”秀兒大哭道。
姜鉞感覺全身止不住的顫抖，咬着牙吸了口氣，拉開秀兒，俯在莫凡的耳邊怒道：“莫凡，你不準死你聽到了沒？你不準丟下我！”你別不要我！！
“……！”
“你不是想見他嗎？你要死了……就真的見不到他了！莫……凡！！”姜鉞紅着眼威脅道，可明眼人都能聽出話裡害怕和慌亂。
姜鉞緊緊盯着那人，久久不見動靜，姜鉞感覺有什麼梗在喉嚨，再多說一句話，一個字，所有故作姿態的高傲都會轟然倒塌！
莫凡……沒有氣息了？
啪……淚奪眶而出，落在莫凡的臉上……
就這麼喜歡姜戟？連命都不要了？
他終究還是失去了他！
“皇上……王爺他……！”李青小心翼翼的上前，正要說什麼，卻見本來沒了氣息的人突然睜開眼，一把扯住姜鉞衣領！
“你說的可是真的？姜戟真的還活着？”雖然莫凡的臉非常的慘白，聲音也虛弱的如微風一般！可是與之前不同，這次他的眼裡有了光，有了生的氣息！
第三百一十六章 原來你沒死啊！
莫凡身着白色披風站在海棠花下，微微移開頭頂的傘，涼涼的細雨落在莫凡的臉上，空氣中夾雜着淡淡的花香！
偏頭打量着一旁廊坊下躲雨的小動物，莫凡嘴角浮起一抹笑意。
這些不是我之前打劫時得來的嗎？原來姜戟還喂着呀！莫凡早將他們忘在腦後了！
“他就在這兒！”姜鉞將莫凡的表情盡數都看了進去，心狠狠痛了一下
“嗯……！”莫凡點了點頭，枝頭的海棠花落下，莫凡擡手接住，柔聲道：“這海棠花真好呀！”
姜鉞說當初阿珏端去的並非是什麼毒酒，不過就是掩人耳目而已！
姜戟沒有死，只是被姜鉞軟禁在這院子裡！至於什麼時候放就得看姜鉞心情了！
不過現在莫凡才不在乎放不放的事，只要姜戟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吱～莫凡聽見身後開門的聲音，不由得僵住！
“你怎麼來了？”姜戟一眼就看見站在院裡的姜鉞，不由皺眉。
他怎麼有時間來這兒？難道是想好怎麼處置自己了？
姜戟見姜鉞不說話，掃了眼站在海棠樹下的背影，接着道：“如果你還沒想好怎麼殺我，那麻煩請回，不……！”送字梗在喉嚨，姜戟滿臉震驚的看着樹下轉過身來的人，！
“姜戟……！”莫凡看着檐下的人，眼睛驀得紅了起來，原來……姜戟真的沒有死！
姜戟急忙看向姜鉞，眼裡滿是憤怒。
當初他們約定好，他將傳位詔書給姜鉞，唯一要求就是不讓莫凡知道自己還活着，他要莫凡好好活着，不要他爲自己做什麼！
“姜戟……！！”莫凡丟了傘朝姜戟跑去，正要給姜戟一個擁抱時，卻被姜戟按着腦袋在一臂之外！
“我知道我沒死你很高興，但你別想趁機把你鼻涕擦我身上，這是今早剛換的衣服！”姜戟變了神情，轉而一臉嫌棄道。
其實姜戟是怕自己一但觸碰到莫凡，那些好不容易壓下的不甘又再一次死灰復燃。
他怕自己會真的忍不住摟緊他，死死地將莫凡揉碎在自己懷裡！
“姜戟，原來你真的沒死！”莫凡拉開姜戟的手，欣喜道。
看着活生生的姜戟站在自己面前，莫凡很高興，可是又覺得很委屈，氣及便踢了姜戟一腳！
恍然間姜戟看見莫凡披風裡一抹紅色，心下不由一緊，正要問什麼，小腿卻突然鈍痛起來。
“你踢我做什麼？”姜戟疼得倒吸了一口氣，不由彎下腰，卻被莫凡一把攬住脖子
“姜戟，你還活着……！”莫凡哽咽道，他的懷抱還是那麼溫暖，不是夢中那麼冰冷，他活着，活着……他還活着！！
“是……我還活着！開心嗎？”
“嗯！”莫凡狠狠摟緊姜戟，道。雨過天晴，一抹陽光闖過雲層，落在莫凡臉上肆無忌憚的笑容！
莫凡的心情就像院中盛開的那海棠花一般，淚水奪眶而出，落在姜戟的衣領上。
“……哈！”姜戟無奈的笑着一點點抱緊莫凡。
嗯？莫凡沒好好吃飯？怎麼瘦了？
“你是不是沒按時吃飯？怎麼瘦了這麼多！”姜戟偏頭在莫凡耳邊問道
“……！”
姜戟動了動肩膀，拉開莫凡，假裝生氣道：“別以爲不說話我就不追究你了！你是不是……！”
姜戟神情鉅變，一把抱住雙眸緊閉向一旁倒去的人，讓莫凡靠在自己胸口，低頭急切道：“莫凡……莫凡……莫凡！”
“莫凡！”姜鉞急忙跑上前，
姜戟扶着已經沒有任何意識的莫凡，看見莫凡染血的衣袖，聲音低到了冰點：“姜鉞，你與我承諾不會爲難他的！”
“現在說這些有意義嗎？……李青去叫太醫！”姜鉞道
“那你能告訴我他手上的傷是怎麼回事？”要不是懷裡有莫凡，姜戟騰不開手，姜鉞不死怕也是重傷！
“他爲了見你……弄的！”自殺二字在姜鉞口裡轉了一圈最終又咽了回去，就好像不說這個詞，莫凡就不喜歡姜戟，自己就有機會！
莫凡……
姜戟看着虛弱的人，心裡五味雜陳，生氣、心疼、卻有一點開心！
本以爲莫凡知道自己喜歡他以後朋友真的做不了了，可這傻子爲了見他竟然傷害自己！
第三百一十七章 又是夢？
莫凡睡了一個好覺，一個久違的踏實的覺！
緩緩的睜開眼睛，莫凡愣了一下，隨即偏過頭，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擺設！……這是碧竹院！
怎麼會在這兒？姜戟呢？
“大人！你醒了！”秀兒端着熱水從外面進來，看見莫凡，急忙放下盆，跑上前，半跪在牀前，關心道：“大人，感覺好點了嗎？要不要秀兒去叫太醫！”
“秀兒，姜戟呢？”莫凡問，
“大人，你在說什麼？！”秀兒紅着眼，吸了一下鼻子，問道
“就是送我回來的人呀！他叫姜戟，你也許不認識他，他……！”
“大人糊塗了吧！送大人回來的是皇上呀！而且一年前先皇不是已經下葬了嗎？”秀兒有些奇怪道
下葬？……莫凡明明是那麼真切的抱住了姜戟，而且再三的確認了姜戟真的沒死，他還活着的呀！怎麼一覺醒來姜戟又沒了呢？
難道……那……又是夢？
難怪……難怪自己醒來身邊不是姜戟！要是往常，莫凡哪怕只是一點傷風感冒的，姜戟都要比莫凡緊張的多，總是寸步不離的守在莫凡身側，照顧莫凡這件事姜戟從未假手他人！
莫凡擡手愣愣的看手腕上的繃帶，突然哭了出來，眼淚撲簌簌的落了下來，滑向耳邊！
“大人……怎麼了？這是怎麼了？”秀兒本來看見莫凡醒了還挺高興的，可誰知莫凡卻毫無徵兆的哭了起來
爲什麼……爲什麼自己還要活着，爲什麼要給自己那個夢？爲什麼不讓自己死在那個夢裡，死在姜戟的懷抱裡！
莫凡哭出聲，心口痛的喘不過氣來，抓着被子在牀上痛苦的扭動，那悲嚎一聲一聲嚇住了一旁早已手足無措的秀兒！
莫凡蜷縮成一團，哭的喘不上氣來……
“大人，怎麼了？這到底是怎麼了！”秀兒看着猶如困獸一般悲痛的莫凡，徹底壓不住也哭了起來！
“怎麼回事？”姜鉞疾步上前，一臉急切，遠遠就聽見莫凡的哭聲。
“皇上，大人他不知是哪兒疼，就一下子……！”秀兒抽泣道
“疼？去叫太醫！”姜鉞吩咐道
“是！”秀兒邊擦淚邊小跑着朝外面去叫人
“……莫凡，你告訴我你哪兒疼？”見牀上蜷縮成一團的人，姜鉞心狠狠揪了一下，彎下腰，柔聲道！
“姜鉞……姜鉞……！”莫凡看見姜鉞，像看到救命稻草一般，一把抓住姜鉞的衣袖
“我在……我在這兒！”姜鉞放緩了聲音。
這樣無助的莫凡姜鉞從未見過，此刻姜鉞腦海唯一的念頭就是隻要能讓莫凡不這般難過，什麼他都可以給，任何東西都可以！！
“你把姜戟還給我好不好！錦衣衛，安北我都不要了，給你，都給你！我只要姜戟！姜鉞，你把姜戟還給我好不好！……”莫凡絕望的祈求道
姜鉞臉色驀的變得慘白，嘴脣微微顫抖，嘴角勾起一抹苦笑，正要說什麼，卻被門口的人給打斷了！
“說你敗家你還不承認？我給你的東西，你就這麼給他了？”姜鉞手裡提着食盒，臉上蘊着怒氣！
“姜戟？！”莫凡愣神的聽着那熟悉的聲音，是夢？
“莫凡……！”姜戟假裝生氣喊道
不是夢！
莫凡一把推開姜鉞，看見站門口身着銀色袍服的人，掀開被子，赤腳上前一把抱住姜戟！
姜戟被撞的往後退了一下，但右手的食盒紋絲不動，裡面可是給莫凡做的好吃的！
“姜戟，真的是你，你沒死對不對？我沒做夢吧？”莫凡像只見到許久沒見主人的狗一樣，將腦袋深深埋在姜戟胸前，炮雨連珠問道
“是……是……是……我沒死，我這不是好好站你面前嗎？”姜戟揉着莫凡腦袋像哄小孩一般輕聲道，臉上滿是無奈的笑容！
“嗯……你沒死！你沒死！……”莫凡抽泣呢喃道
第三百一十八章 放手吧！
姜鉞出了碧竹院，看着天邊的烏雲，回想起剛纔那一幕，臉色有些發白。
他從未與莫凡這般過，他與莫凡最好最好的時候就是他表白心跡那次，可之後便是長達六年的怨恨與折磨。
明明莫凡先喜歡的是自己！爲什麼與姜戟卻是這般親密，親密的好像誰也插不進去！姜鉞發瘋似的嫉妒，可這樣酸苦的滋味卻只能以苦笑取代！
從姜戟出現，莫凡的眼裡便再無姜鉞這個人！
不，也學從姜鉞說出姜戟沒死那一刻，他與莫凡便真的再無可能了！
放手嗎？
姜鉞想着不知爲何突然感覺心疼得喘不過氣來，臉白的嚇人！
“皇上，要不要奴才去喚太醫……！”李青見狀急忙道
“李青……！”姜鉞拉着李青突然道
“什麼？”
“原來放手這般疼！”當初姜戟到底是怎麼忍着這樣的疼看莫凡喜歡自己的！
“皇上……！”
“如果他只是折磨我，那我寧願他折磨我一輩子，折磨我到死，我也不要把他讓給別人！……！”姜鉞臉滿是痛苦。
可莫凡連看都不看一眼姜鉞，哪談得上折磨不折磨的，莫凡只是瘋狂折磨他自己，並且一心求死！
姜鉞是真的怕了，以爲莫凡真的死了那一刻，姜鉞感覺有什麼崩塌了一般，感覺整個世界變成了黑色一般！
鋪天蓋地的絕望與撕心裂肺般的疼堵在胸口，要不是莫凡奇蹟般的醒來拉住自己的衣服，只怕姜鉞真的會一口血給嘔出來！
“可是……我想讓他活着，不是行屍走肉，而是像最初遇見他那樣活着，熾熱的如太陽一般，開心活着！……”
…………
莫凡緊緊拉住姜戟的衣服，走到牀邊坐下，生怕一鬆手姜戟就跟煙霧一樣飄散了！
“我不走，放心！我就在這兒守着你！”姜戟道，將食盒放在一旁，這麼幾日不見，莫凡越發的像個孩子了
“嗯！“莫凡點頭，但卻沒鬆手！
“……！”姜戟微微嘆了口氣，也就不再讓莫凡放手！
“先讓太醫把你的傷口處理一下！”剛纔莫凡在扭動中傷口又一次裂開，隱隱能看見紅色的血浸透了繃帶！
“嗯……！”
太醫給莫凡換繃帶時莫凡破天荒的沒有喊痛，而且秀兒端來的藥莫凡沒有叫苦就一口喝了，備在一旁的蜜棗都沒吃，乖乖的，就與課堂上的好學生一般！
“姜戟，你怎麼了？”莫凡喝完藥見姜戟表情突然嚴肅起來，問
姜戟緊緊盯着莫凡的手腕，眉頭緊皺，咬着牙才剋制住自己的情緒，怒道：“莫凡，你長本事了？手弄成這樣！你對自己怎麼這般狠心？”
姜戟看他手上的繃帶以爲這傢伙是太想念自己，所以以此來威脅姜鉞，不然姜鉞怎麼可能告訴莫凡自己還活着！
他以爲莫凡只是簡單的在手上劃了個口子，不深，淺淺的嚇嚇姜鉞就夠了！
可是太醫包紮傷口時，姜戟就在一旁看着，莫凡在手腕割了不知多少刀，手腕那一塊血肉模糊，皮肉翻了出來能見白骨，一眼過去觸目驚心，都找不到一塊好的皮肉！
這哪是恐嚇別人，分明是把自己往死裡整呀！
第三百一十九章 自責
“嗯？”莫凡愣了一下，順着姜戟的眼光在自己手腕上瞥了一眼，將袖口往下拉了拉，道：“沒有啊，我可是惜命的緊呢！”
“莫凡，我不曾要你爲我做過什麼，我唯一的願望也只是要你活着，像以前那般活着，如果你真的……！”真的死了，我又該怎麼辦啊！？
姜戟眼睛唰的紅了起來，喉嚨像有什麼東西，剩下的話都堵在胸口。
“姜戟……！”莫凡像犯了錯誤的人一樣低下頭，隨即強顏歡笑道：“不要擔心，我這不沒事嗎？再說了要不是這樣我都還見不到你！就算是真的死那也值了！”
姜戟像是聽見什麼不可饒恕的事，怔怔的看着莫凡，突然一把拉住莫凡的衣領，迫使莫凡仰頭與自己對視，憤怒道：“值了？你是不是還覺得浪漫？我告訴你我不需要你爲我陪葬！你給我好好聽着，你是我在這世界唯一的念想，我唯一的要求也只是讓你活着！”
“姜戟……！”莫凡啞着聲道，看吧，這人便是這般喜歡自己，可是自己居然到現在才明白！
莫凡一把抱住姜戟的脖子，眼淚唰唰的流了下來，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哭泣道：“姜戟，我真的有好好活着，我真的很努力的活着。可是你不在了，阿珏也不在了，爲什麼你們都要丟下我，留我一個人……姜戟，我好恨自己……”恨不得從未來過這個世界
姜戟聽着莫凡的委屈，感受懷裡顫抖不住的人，心裡五味雜陳，半蹲着，緊緊的抱住莫凡，輕聲安慰道：“我知道，我知道，我都知道……！”
我知道你會難過，我知道你會孤獨。可是莫凡，哪怕是留你一個孤獨的活着，我也希望你活着呀！
“你不知道的，姜戟，要不是我你也不會淪落成這樣，要不是我阿珏也不會沒了……！”
“不，不是你，你沒有錯！”姜戟放開莫凡看着滿臉淚水的莫凡道
“是，就是我的錯！那天要是我能叫住阿珏不讓他去兵部，也許他就不會死的！莫凡嘶吼道
“……！”
“你知道嗎姜戟，阿珏是在我懷裡沒了呼吸的，是我……親手把他埋葬的！”莫凡緊緊抓住胸口的衣服，臉色蒼白，表情痛苦道！每說一個字，都感覺心口有什麼剜，鑽心的疼！
宋珏的事就像刀一般插在莫凡的胸口，一動就疼，說話就疼。可沒有可以哭的人，所以莫凡沒哭。
莫凡告訴自己沒事，一日三餐照舊，可傷口就在那兒，不管不問，沉默在那兒不會痊癒只會越發的潰爛化膿而已！
莫凡以爲自己會帶着這委屈與難過去那個世界，可失而復得的姜戟讓莫凡終於有了一個依靠。
那些日子的委屈與自責如潮水一般涌來，莫凡不顧形象的哭着喊着向姜戟講訴自己孤獨！
“………！”
”要不是我，他便不會出宮也不會遇見裴毅那個白眼狼，更不會被折磨多年，要是我沒遇見阿珏，他依舊是宮裡的小奴才，雖是要受些欺負，可那也是活着呀！……”莫凡越說心中越是恨自己，恨自己爲什麼不早點死啊！
“宋珏絕對不會這般想的，他把你當成他的哥哥，自然不希望自己走後你這般自責，宋珏定與我一樣都希望你能活着，活得比任何人都好。”
“是呀，那個孩子怎麼可能怨恨我呢？……”莫凡哭着哭着突然笑了起來！
姜戟的安慰莫凡也是知道，只是對於姜戟與阿珏的死，莫凡似乎只有這般怨恨自己才能在那令人窒息的夢裡得到一絲喘息。
“莫凡……你不知道我時常看着你感嘆，能遇見你是我一生最幸運的事！”姜戟擦去莫凡臉上的淚痕，輕聲而又真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