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章 預兆
莫凡以爲姜鉞能夠知難而退讓這件事就這樣過去，自己的態度姜鉞很清楚。
可誰知姜鉞嫌莫凡不夠痛，再一次派人拿着新的婚書和禮箱來碧竹院！
莫凡看見小奴手裡舉着的婚書，那紅色刺痛了莫凡的眼睛。
“大人……！”秀兒正想問莫凡這要怎麼辦時，出乎所有人預料的是莫凡一腳踹在那小奴的身上。
那小奴倒在地上，手裡的婚書也落在地上，染上了塵埃！
一衆小奴噗的跪在地上，頭抵在地上，爲首的奴才連道：“大人饒命，大人饒命………！”
“大人，你怎麼……！”秀兒被莫凡嚇住了！
昨日也是這個奴才來送的婚書，大人沒說什麼只是讓他呆在那兒。秀兒還以爲今天也是如此，可誰知大人竟然這般生氣！
“回去告訴姜鉞，再敢拿這個東西來噁心老子，老子燒了他養心殿！！”莫凡看着掉在地上的婚書，暴戾道！
“是……是……奴才知道了！”那小奴說完帶着其他人迅速退出了院子！
“秀兒，這些東西都燒了吧！……看着礙眼！”莫凡說完就轉身回了屋子！
他要的東西姜鉞永遠也給不了他，就連那句你娶我的承諾也是姜戟給的。
既然莫凡已經在姜戟的婚書上簽字，那麼姜鉞的婚書就是一張狗屁不通的廢紙！
想來真是諷刺，當初他多麼希望能與姜鉞成親，多希望能有一個家！
可現在那東西就在眼前，是那麼的觸手可及，莫凡卻連碰一下都覺得噁心不已！
莫凡這通火果然有用，姜鉞也沒再派人來送婚書！
但秀兒說姜鉞還在籌辦婚禮的事，看來姜鉞是鐵了心要與自己成親啊！
莫凡聽着秀兒的話，心裡忍不住冷笑，就這麼的心急？
莫凡拿起腰間的羊脂白玉，細細的摩挲上面的紋路，眼裡滿是冰冷。
姜鉞，這麼着急的成親是爲了這塊玉佩吧！
也是……要換我眼前天天晃悠着一個手握二十萬軍隊的人，我肯定也茶不思飯不想……做夢都想除掉他！
“銘哥，我聽宮人們說，皇上讓人送來婚書了？”宋珏今日脫了一身紅色官服，換了件青色的長袍。
恍惚一間莫凡彷彿看見以前的宋珏，樣子還是那般青澀的少年模樣。
“嗯，被我打回去了！”莫凡回過神來，點頭道
“那……皇上那面沒說什麼嗎？”宋珏問道。
“他敢嗎？！”莫凡道。
莫凡不願的事姜戟從來沒有強求過自己，更別說是姜鉞了。
哪怕他手裡沒有這塊玉佩，以莫凡的脾氣，他不願的除非他死，否則誰也別想要莫凡去做！
“………！”宋珏微微一怔，看着莫凡決絕的神情心裡有一絲羨慕。
這就是他的銘哥，喜歡一個人的時候，喜歡的連命都不要。
可是恨一個人的時候也毫不拖泥帶水，恨的絕決，恨的連一點退路也不給自己留。
喜歡就是喜歡，恨就是恨，如此簡單卻又能傷人之害！
“銘哥，等春天過了，忙完武舉的事，我想跟他有個了斷！”宋珏突然道
“他？……裴毅？”莫凡想了想道
“嗯…！”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不如像銘哥這般堅決，雖然痛，可總比這樣磨一輩子好吧！
“春天？……好！阿珏，你要記住，不管出什麼事我都在你的身邊！”莫凡同意道。
與其這樣糾纏下去，不如快刀斬亂麻，長痛不如短痛！
第三百零一章 春天與好運
莫凡以爲等春天來了宋珏與那個人斷清後，這一切都會好起來！
因爲莫凡連姜戟都失去了，想來也不會再壞了吧！
可是……上天似乎覺得他所受的懲罰還不夠，就連莫凡那點對生活的希望也要奪了去！
“銘哥，今日舉行武舉選拔，我先過去了！！”宋珏戴上官帽着急忙慌的對坐在院子裡喝茶賞花的白衣男子道
“好，你早點回來，我可是在醉天下定了桌子的！”莫凡點頭道
今日是宋珏的生辰，他們約好要去吃飯的！
“嗯……銘哥，那我走了！”宋珏着一身紅色官服，站在莫銘面前，桃花簌簌落下，落在宋珏的肩頭和官帽上！
莫凡站起身拍去宋珏肩上的花瓣，欣慰的看着宋珏，就在這一瞬間莫凡突然感覺他的阿珏長大了！
不再是那個小奴才了，是個能獨擋一面的男人了！
“去吧，我等你回來！”莫凡點頭微笑道
“……好！”宋珏說完轉身頂着滿園的桃花出了府！
莫凡隔着桃花雨看着那抹火紅的背影，突然不安起來，急忙道：“阿珏！！”
“銘哥？怎麼了？”宋珏站在門口，轉過身道
“要回來，我在這兒等你！！”莫凡道
“知道了，武舉一完，我馬上就趕回來！”宋珏無奈道。
還以爲有什麼事……看來自己在銘哥的眼中還是個小孩子呀！
“……好！路上小心！”莫凡吸了口氣，笑道
“嗯！”宋珏點頭，徹底的消失在門口！
風微微吹起白色衣袍，莫凡擡頭，漫天的桃花砸在臉上。不疼……癢癢的。
這是宋珏府裡的那兩棵老桃樹，現在是春天，它們開了花，大冠大冠的，粉色一叢。
從府外遠遠便能看見這粉色的冠頂，當你站在院子裡，置身於漫天的桃花雨下，身臨仙境一般，如夢如幻，不禁驚歎！
莫凡微閉眼睛，鼻尖滿是那桃花的香氣。
春天終於來了，可是爲什麼，爲什麼自己這般的不安……
莫凡重重的呼出一口氣，才稍微減輕自己那不安的情緒。
怎麼了？自己到底在不安什麼？
莫凡坐回石凳上，端起涼茶卻看見上面飄了一片花瓣，不由的笑了起來。
是啊……春天來了，一切都會過去的。
莫凡這般想着，心裡的不安也漸漸消去，不一會兒便趴在石桌上沉沉的睡着了……
如果莫凡知道那天會是那樣的結局，莫凡死也不會讓宋珏去兵部！
不……如果知道宋珏喜歡一個人竟是那樣的結果，五年前莫凡就算將宋珏的腳打斷也不會讓他去找那個人！
莫凡做了一個夢，夢裡自己手裡拿着一串糖葫蘆，而宋珏就跟在身後一言不發，臉色蒼白！
“宋珏，這個糖葫蘆好酸呀，沒有我之前買的甜！”莫凡吃了一口，邊吸口水邊道！
“嗯！”宋珏勾起一抹蒼白的笑容，點頭道
“阿珏，我跟你說糖葫蘆這東西呢就跟幸福一樣，運氣好就能吃着甜的，運去不好的就跟我手上這根一樣，不僅酸而且苦……！”夢裡的莫凡在前面絮絮叨叨，絲毫沒有注意到停下來的宋珏。
莫凡走了一會兒，終於發現不對勁，回頭道：“阿珏，你怎麼……！”
莫凡回頭震驚的看着宋珏，鮮紅的液體從宋珏的嘴裡溢出，就像突然來水的龍頭一般，那血噴涌而出，落在宋珏的官服上，與那身紅袍融在一起，給人一種灑上水的感覺。
可是地板上那抹紅色刺痛了莫銘的眼睛，同時也提醒莫銘，這不是水，這是血，腥熱的血！
“阿珏……！阿珏……！”莫凡急忙跑上前，想要抱住那搖搖欲墜的身影，卻在這時莫凡掙扎着從桌上醒來！
莫凡喘着氣，急忙看向周圍，發現自己仍在阿珏的府邸，阿珏還沒有回來！
是夢？
莫凡擦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用了好一會兒，纔將那個夢與現實分開！
原來是夢啊！
莫凡心有餘悸的端起涼茶，手止不住的顫抖。
莫凡有些好笑的看着微微顫抖的手，不過就是個夢而已，怎麼害怕成這樣？
第三百零二章 我喜歡的人呀！
莫凡等了一會還是不見宋珏回來，心裡的不安又一次浮上來！
阿珏不會真出事了吧？
莫凡想着起身要去兵部，誰知身後突然傳來宋珏的聲音！
“銘哥……！”
莫凡聞聲回過頭，卻什麼也沒有！
怎麼沒有人？……難道是幻聽？
莫凡奇怪的搖了搖頭，想着可能是最近休息的不好，所以才導致自己出現了錯覺！
莫凡出了宋珏府邸向兵部走去，宋珏的府邸其實離六部並不遠，只有兩三條街的距離。
莫凡疾步穿過人流擁擠的街道，突然莫凡眼睛瞥到什麼停下腳步，轉而看向那間清冷的店鋪！
那是一間**異域風情的衣裳和手工品。
莫凡直愣愣的盯着櫃檯上展示的那頂用白色羽毛做成的帽子。
他第一次出宮時，便說要給宋珏帶一頂這樣帽子，之後他們被追殺，逃跑途中那帽子早就不知道掉哪兒了！
後來想起來又給宋珏買了一頂帽子，誰知那天竟然碰上裴勇那個王八蛋，給宋珏帽子的事就不了了之！
現在應該不會再出什麼事了吧！ 莫凡想着進店付了錢，拿着包好的帽子出了店！
欠宋珏的這個承諾終於能允諾了！
………………
“你今天不是參加武舉嗎？怎麼會在這兒？”
“唉……別說了，筆試的時候就被刷下來了！！”
“別難過，一次不行還有第二次！不過……幸好你沒去！”
“怎麼了？”
“聽說今天有人在比武的時候死了，是被對手一錘砸死的！”
“這比試不是點到爲止嗎？那些考官不管？”
“聽說那個人也沒想到會把人砸死，還以爲他能躲開的，誰知沒躲開，就正好……！”
“唉……！”兩人想象被砸的血肉模糊的場面便一陣唏噓。
“聽說當時他還站起來說沒事，剛下擂臺，一口血就吐了出來，當場就斷氣了！”
“漬漬漬！……可惜了！”
…………………
莫凡走在這兩人身後聽着他們倆談話的內容，微微皺眉，比試死人了？
會不會是……不會，阿珏是考官，他是不需要比試的！應該是其他人！
莫凡這樣一想才安下心，拐進衚衕朝兵部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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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珏的新府坻明明離兵部不遠，可是莫凡卻感覺自己跑了好久好久，久到時間痛苦的靜止一般！
莫凡到了兵部找人問才知道宋珏回去了，只不過是被人擡回去的！
原來莫凡聽見的那些話是真的，那個被傷着的人是宋珏，只不過並非他們說的那般當場死了，可也受了不輕的傷！
莫凡趕到宋珏府邸時，正好看見一些人從裡面出來，衣服前襟還沾有血跡！
“阿珏呢？”莫凡一把抓住其中一個人的袖子問道
“宋大人……在裡面呢！”那人眼睛看向一側，不敢看莫凡！
“裡面？……”莫凡鬆開那人，朝府裡跑去！
“阿珏，你怎……！”莫凡大喊着剛一踏進門就怔住了！
莫凡正對着的就是宋珏，宋珏坐在屋前的石階上，頭靠着旁邊的柱子，眼睛垂着，就像睡着了，神情是那般的柔和！
莫凡將腳步放的很輕很輕，他怕吵醒宋珏，也怕打破自己心中的妄想！
妄想着他們說錯了，妄想受傷的不是阿珏。
一個人要受那麼重的傷不着急去看大夫，哪還有心情在這兒看屁的花！
阿珏沒受傷，阿珏只是太累了所以先回來睡一覺吧！
一步一步……莫凡踩着滿地的桃花，頂着漫天的花瓣走到宋珏面前。
時間好像在這一刻停止了，莫凡只聽見自己的急促的呼吸聲還有桃花落在地上的聲音！
宋珏好像驚醒一般，整個人抖了一下，見他的眼瞼擡了一下，然後看見自己面前的鞋子，無力的擡眼看向莫凡，蒼白的笑容浮上他還殘留着血跡的嘴角。
他道：“銘哥，你回來了？”
莫凡看見宋珏衣領上的血跡，倒吸了一口冷氣，故作鎮定看向周圍道：“怎麼在這兒坐着？大夫呢？”
“他們剛走！”宋珏道
“走了？藥方呢？不開藥嗎？你不喝藥這傷能好嗎？”莫凡生氣道
“他們沒開……！”宋珏看着明明眼睛都紅了可還是故作堅強的莫凡有些心疼。
他要不在了……銘哥該怎麼辦呀！宋珏突然有些後悔了，後悔自己這般任性！
“庸醫……廢物！”莫凡怒吼，隨機又道：“阿珏你等我，我馬上就去叫大夫，我認識一個大夫叫徐直，醫術還不錯，而且就幾條街的距離，你等我，我馬上叫他來！”
莫凡說完要轉身卻被宋珏給叫住了！
“銘哥，不要費心了，你也知道他們不是不開，而是開不了！”
通常大夫不給開方子只有兩種情況，一種是沒病，一種是沒命，而宋珏便是後一種！
宋珏的五臟六腑皆被震碎，大夫說能撐到現在已經是奇蹟！
將死之人，哪個大夫還會開藥！
“是……我知道，可是……我不能眼睜睜的看着你就這麼……！”等死兩個字淹沒在莫凡的哽咽聲裡！
他能不知道嗎？
他剛纔在門外捉住的那人一身藥味，肩上還揹着藥箱，不用想也知道他是大夫！
“銘哥，不要難過，我不疼的，我不……咳咳咳！”宋珏說着整個人咳嗽起來。
宋珏抓住胸口眉頭緊鎖，表情很是痛苦。
“阿珏，阿珏！“莫凡看着頓時慌了手腳，上前蹲在宋珏面前，道
“銘哥，我沒事，我……咳咳咳……沒……！”宋珏還來不及遮掩口鼻，鮮血就從嘴裡噴涌而出！
那血濺在莫凡的白衣上星星點點，如同冬日厚雪裡的紅梅，那般鮮豔奪目！
那血落在胸口，如火一般灼傷莫凡的心。
莫凡愣愣的看着衣服上的斑斑血跡……
第三百零三章 寧願不喜歡他！
“阿珏，你……是不是很痛苦！”莫凡握着宋珏冰冷的手意外的冷靜
“沒有……只是有點累了！”宋珏微微搖頭道
莫凡用袖口擦去宋珏嘴上的血，坐在一旁，扶着宋珏的頭靠在自己的胸前，道：“我在這兒守着你，累了就睡吧！”
“嗯……銘哥，下輩子我還要遇見銘哥，到那時我當哥哥，由我來保護銘哥好不好？”
如果沒有遇見莫凡，宋珏要麼是浣衣局的奴才，要麼早慘死宮裡。
自己一個奴才竟能讀書識字，成了將軍也做了大官，就連唯一的弟弟也過的很好。
自己這一生對那個人做了所有的能做的事，本該沒有遺憾的，可是唯獨……唯獨對身邊這個人卻是無盡的遺憾和後悔！
銘哥對他很好，可是自己卻是一次又一次利用他，銘哥回宮那次，小璵那次也是……
自己這次回宮本是爲了保護銘哥的，可是倒頭來卻是銘哥在保護自己。
本想着再賭一次，就賭那個人是不是真對自己沒有一點感情，真的能狠心見死不救……
可是宋珏低估了那人的鐵石心腸，宋珏……輸了！
“不要，你這輩子已經夠煩老子了，下輩子給老子滾遠點兒，別讓老子遇見你！”莫凡說完偏過頭，一把擦去臉上的眼淚！
“不……我要來！”宋珏倔強道。
宋珏靠在莫凡的胸口上，聽着莫凡的心跳聲，連吸了好幾下氣，才道：“銘哥，你在哭？”
“沒有！”莫凡雖是這樣說，可是明眼人都能聽出莫凡那細細的咽嗚聲！
“哈哈……是嗎？”宋珏擡頭看向那如雨般落下的桃花，眼睛微眯，道：“我入宮那年，在北城門遇見一個小男孩，他戴着一頂胡帽，長得很好看，一雙湖水般碧綠的眼睛……我還給了他一個饅頭……”
可那個小男孩接過饅頭只看了他一眼便走了，而宋珏卻記了那雙眼睛一直到自己生命的最後！
“銘哥……！”宋珏從回憶裡出來，開口道
“嗯？”
“不要怪他，你也說了喜歡的事強求不來，是我自己犯了錯，所以他不必對我好！”
“他是沒有義務對你好，可是你他媽爲他擋了一刀，救了他一條命。就算是條狗，得了這麼大的恩情，也不能見死不救！”莫凡一想到那個人眼裡滿是殺意。
他曾問兵部的人，知道當時裴毅在場，而且就在距離宋珏最近的地方！
“不……是我犯了錯……他本該恨我的！”宋珏眼睛微垂，黯淡道
“……！”
“銘哥，對不起……讓你這麼難過！”
“你哪隻眼睛看着我難過了，老子高興還來不及，終於擺脫了你這個麻煩精！”
宋珏聽着頭頂莫凡沙啞而倔強的聲音，無力的笑了笑，道：“銘哥，如果可以……我寧願一輩子跟在你身後，當個沒出息的小奴才，寧願永遠不遇見他……不喜歡他！”
這樣那個人便能以他們初見時的模樣停留在宋珏的回憶裡，沒有恨、沒有怨，只有那第一眼的驚豔！
“願他得到他想要的，願他一輩子就這樣鐵石心腸……！”
宋珏說着輕輕拉住莫凡的手，一滴淚滑過莫凡的臉頰，從宋珏的的眼前落下，砸在宋珏的手背上！
“銘哥……！”宋珏眼神飄向遠處，喊道
“嗯……！”莫凡感覺喉嚨有什麼哽住，出不了聲。
“桃花……好美呀！”宋珏輕輕的笑出了聲，淡淡道。
宋珏靠着莫凡的胸膛，安心的閉上了眼睛，呼吸越發的平穩直至沒有了呼吸……
“嗚……嗚……！”莫凡咬着牙，緊緊的抱住宋珏，哽咽道：“是啊……好美啊！”
莫凡感覺心口疼，疼的他呼吸不過來！
他的阿珏沒了，就在自己的眼前沒了！
偌大的一個院子，莫凡抱着宋珏，悲痛的哭聲迴響在這院子……
以前遇見宋珏時覺得他很像小時候的自己，所以莫凡就忍不住照顧他，最後把他當成自己弟弟那般照顧。
從一個渾身是傷的小屁孩變成如今立了赫赫戰功的兵部侍郎……
原來……已經過去了這麼久了嗎？
莫凡抱着漸漸冰涼的宋珏，過往一幕一幕似在眼前，淚光之中彷彿看見那個叫自己銘哥且臉上帶着笑容的青袍小孩……
“阿珏………阿珏……！！”
第三百零四章 殺人誅心
宋璵被派去青州還沒回來，解琛已經讓人去通知了，可是沒有個四五天宋璵根本回不來。
莫凡自作主張的在姜戟旁邊找了塊地，連夜就把宋珏給下葬了！
莫凡坐在草地上，身後是冰冷的墓碑，仰頭看着天上的繁星，自顧道：“姜戟，阿珏他……去你那面了，看着他一點，別讓他受欺負了！”
莫凡說着說着笑了起來，接着便是壓抑的哭聲……
莫凡深呼吸了幾下，極力的使自己平靜下來，可是看見衣袖上變成深紅顏色的血跡後，莫凡再一次全線奔潰的哭了起來！
“大人，他們要封棺了，要看一眼嗎？”解琛着一身白衣，身形羸弱，眉宇間帶着一股淡淡的悲涼！
莫凡擦了把淚，深吸了口氣，從地上站起來，向停放在一旁的黑棺走去！
莫凡輕輕將手放在棺木上，繞着黑棺慢慢走着，手指貪婪的滑過每一寸棺木……
最後莫凡在棺木正前方蹲下，頭抵着黑棺，就隔這麼一塊木頭，他的阿珏，他的弟弟就躺在裡面，身着白衣，如同未經塵世的孩子那般潔白如玉！
“阿珏……不要怕，有我在，而且我與姜戟說好了，他會保護你的！你別怕……！”
莫凡感覺自己的心口缺了一大塊，風吹過疼，沐着星光也疼，就連那簡單的呼吸也疼都莫凡臉色發白……
宋珏是莫凡的弟弟，莫凡看他長大，看他讀書寫字，看他騎馬離開長安，看他成爲戰功顯赫的大將軍回來……最後看他在自己懷裡沒了呼吸！
宋珏的第一顆封棺木是莫凡打的，第一捧往生土是莫凡撒的，就在宋珏生辰這天莫凡用自己的手送走了他！
原本平整的草地上，很快便壘起一座新墳。
莫凡看着眼前的新墳，手裡拿着一柱白香，卻沒有上前祭拜的意思。
“解琛……！”莫凡入神的看着墓碑上的字，道
“屬下在！”
“小璵身邊只有你了，你可得好好活着呀！”
“……是！”解琛微微低頭不再說話！
“明日我會讓影衛去你那兒，你保護好你就行，解柯那邊我會處理！”莫凡冷聲道。
錦衣衛雖然握在莫凡手裡，可一直都是解琛在管。這次解柯跟着姜鉞回了長安，很明顯就是爲了奪回解家的家主之位。
解柯因爲有了解縉和姜鉞的插手，他現在在錦衣衛可是如魚得水。
民間甚至還傳言等病殃殃的解琛死了，北撫司肯定是解柯的。
南撫司解璵雖也姓解，可到底還是外面人，這錦衣衛是解家世襲，遲早都是解柯的！
解柯自從回到長安，做了許多事，派解璵去青州也是他謀劃的，爲的就是支開解璵，好專心對付解琛！
解柯與解琛的權利爭奪莫凡本來就不感興趣，對莫凡來說只要小璵沒事，解家家主是誰都可以，只要他還是錦衣衛就行！
可今日解琛身着白色孝衣，說是代小璵而來，莫凡再怎麼蠢也明白了兩人是個什麼關係！
既然是這樣，莫凡再不插手就不行了。
解琛驀然擡頭，看着莫凡清冷的側臉，眼底閃過一抹驚訝。
因爲就在剛纔，解琛有一種姜戟站在自己面前的感覺，那種無可辯駁的威懾力！
良久，解琛才道：“是……！”
“解琛，你跟姜戟這麼久，可知什麼叫殺人誅心？”莫凡偏頭看向另一邊的墓碑問道
“……！”
殺人不過是解脫了那個人的痛苦，而誅心卻是能讓人一輩子活在地獄！
莫凡恨不得將裴毅千刀萬剮，可是比起殺了他，莫凡要讓他一輩子愧疚，愧疚到連死都不敢！
讓他一輩子活在地獄裡，就連笑都覺得是一種奢侈……
鐵石心腸？……哼……但願你真如阿珏所期望的那般鐵石心腸，不然你一定會後悔你對阿珏說的每一句話！
第三百零五章 苗頭
莫凡望着天邊翻起的魚肚白，動了動僵硬的手指，上前將早已燃完的香插在墓碑前面，道：“阿珏，我先回宮了！一整晚沒回去秀兒會擔心的！”
回宮路上，解琛跟在莫凡身後一言不發
“解琛，幫我查一下裴毅！”
“……是！”
………
莫凡回到碧竹院時發現除了秀兒竟然還有一個人！
“大人……！”秀兒迎了上來，眼睛紅紅的
“秀兒，我回來了！”莫凡看了眼院中的那人，微微皺眉，道！
“大人，奴婢聽說宋大人……！”秀兒看着莫凡慘白的臉色，道！
衛公公曾說過，如果有一天就連宋大人也沒有了，那麼莫凡就真的撐不下去了！
“放心，都處理好了！”莫凡道，這小姑娘不會是哭了一晚上吧，眼睛怎麼這麼腫！
“那大人……！”
“我沒事，放心……我多大的人了？能有什麼事？……秀兒，我好餓呀！”莫凡強笑着揉秀兒的頭頂，將心裡一陣一陣的痛給壓了回去！
“是，秀兒這就去準備膳食！”秀兒吸了一下鼻子，道，然後轉身出了碧竹院！
“你來做什麼？……是來殺我的？”等秀兒出了碧竹院，莫凡轉身看向那個人，臉冷的如同冰塊一般，沒有一點感情！
“不是……是皇上叫奴才來的，看大人有什麼需要？”李青微微彎身，對莫凡的變化似乎並不意外！
“無需他關心，我很好！……你可以走了嗎？”莫凡冷笑道。
“銘哥不想知道當初我爲什麼要殺你嗎？”李青終於擡頭看着莫凡，臉上帶着淡淡的笑容！
“……！”莫凡沒有說話，
他一直都想不通自己與李青到底有什麼仇有什麼怨，他要殺自己？
就算他真的把自己當成了莫仁天的兒子，那怎麼不見他殺那個莫銘，而且在知道自己不是真的莫銘時卻還要殺了自己！
“因爲銘哥的出現讓我以爲娘娘的計劃要被打亂了！”所以李青纔會想除掉莫凡這個變數！
“娘娘？”姜鉞的妻子？
“娘娘薨逝之前曾讓我找兩個人，一個叫莫錦，一個則是叫莫凡，而且還讓我找你的那枚戒指！”
莫凡微微皺眉，李青到底在說什麼？他怎麼會比自己提前知道莫凡這個名字！
“娘娘說她欠了那個孩子的，所以讓我務必找到一個叫莫凡的人，彌補他被偷去的人生！”
“你到底在說什麼？”莫凡疑惑道。
“奴才這般說只是想告訴大人，既然大人是莫凡，那麼奴才便不會殺了大人，相反奴才還會保護大人！”李青低頭又恢復了之前那般冰冷的語氣。
李青說的莫錦和莫凡都是在遇見李青之後纔出現的，但聽李青的語氣怎麼覺得他好像很久之前就知道了！
突然莫凡驚駭的看着李青，道：“你不會……是穿越的吧！”
莫凡心中有了猜想，覺得自己這句話李青定會很吃驚！
可是李青擡頭，臉上雖然也有驚訝，可卻不是莫凡想象中的那樣！
李青看着莫凡半響，才道：“不是！”
李青不是？……不對，既然不是，他怎麼知道自己說的穿越是什麼意思？
難道……
“李青，你口中說的那個娘娘是穿越的吧！”這個時候莫凡的腦子突然聰明瞭起來！
李青低頭沒有說話，但莫凡知道自己說對了，要不然他的手抖什麼？
莫凡剛要說什麼，秀兒提着食盒回來了，莫凡想了想就沒再說這件事。
那個娘娘究竟是什麼人？
李青對她的話似乎是言聽計從，她讓李青來找自己究竟是爲了誰？還有她怎麼知道自己有這個戒指的？
還有那個孩子被偷走的人生又是什麼意思？
不過既然李青說不會殺了自己，那麼這些都不重要了！
第三百零五章 新仇舊恨
錦衣衛下午關於裴毅的所有摺子就都送了過來！
莫凡連續幾個通宵纔看完那三大摞摺子！
摺子上關於裴毅的一切很是詳細，裴毅的父輩三代和母親都寫的一清二楚！就連裴毅什麼時辰被丟棄在北門口，又什麼時辰被裴家的人給領了回去都記錄下來！
莫凡將摺子放在桌上，擡頭遙望門口傾斜下來的陽光，兩眼放空，呢喃道：“原來是這件事呀！”
莫凡淡淡的呼出一口氣，撐着桌子起身，慢慢走到門口，就在鞋面碰到溫暖的陽光時，莫凡就向後退了一步，不再往前走。
隱藏在黑暗裡，莫凡眯眼望着屋外沐浴在金色陽光裡且煥發着生機的樹木，冰冷而僵硬的手在袖口裡緊緊攥住，眼裡滿是殺意，聲音冷冽道：“將桌上的摺子交給解琛，讓他燒了，就說是我做的！”
“是，屬下知道了！”屋裡憑空出現一個黑影，話音剛落那個黑影再次消失，一同不見的還有莫凡剛剛翻閱的那本摺子！
既然想讓他生不如死，那麼就必須不擇手段的把所有路都給他堵死！！
…………
舊恨沒算新仇又加了上來！
莫凡疾步穿過人頭攢動的街道，一身白衣孝袍翻飛，頭髮半束，難得給人一種儒雅病弱的感覺，可是無奈臉上那暴戾的神情，讓人生畏。
莫凡緊握手裡的唐刀，身後跟着的是以解琛爲首的紅衣錦衣衛，浩浩蕩蕩的數百人。
街上的人都被這陣勢嚇的退向兩旁，嘴裡雖然不說，可是彼此眼裡的交流都在問，這錦衣衛又是去抄誰的家？
莫凡在一間新建的府邸前停下，看着頭頂牌匾那兩個大字，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冷笑，隨即揮手，身後一衆錦衣衛紛紛向府邸四周包圍去！
莫凡抽出佩刀，登上臺階用刀柄敲了敲門。
解琛跟在莫凡身後，也抽出刀來，臉上是少有拼死一搏的絕決！
門被打開了，但只是掩開一道小縫，只看得見一老者的眼睛！
“開門！”莫凡道
“你們誰呀？不知道這是哪兒嗎？”老者滿臉的不耐煩。
“當然……知道！”莫凡往後退了一步，就在說話的同時，一腳蹬在門上。
門被踹開，門後的老者被撞的的摔在地上！
莫凡跨過門檻，正要朝裡面走，老者從地上爬起來，一把擋在莫凡的面前，質問道：“你們是誰？你們要幹什麼？你們可知擅闖朝廷官員的府邸是何等大罪？這要到了皇上那兒你們就算有十個腦袋也不夠砍！”
“我？……看不見嗎？錦衣衛！……讓裴毅出來！”莫凡冷笑，指了指身後解琛身上的飛魚服，道
“錦衣衛？……你是什麼人？我家主子也是你想見就見的？你……”老頭感覺到脖子上的冰涼，頓時不敢說話了！
“我……沒有耐心，要麼叫裴毅來見我，要麼你就永遠別說話了！”莫凡微微扭動刀柄，鋒利的刀鋒劃破皮膚，嚇的老者臉頓時白了起來！
“本官可沒接到聖旨說錦衣衛要來查抄本官的府邸！”
從前屋緩緩走來身着紅色官服的俊美男子，臉上是顯而易見的殺氣和怒火！
堂堂的兵部尚書，不僅讓人無緣由查抄了府邸，就連家奴都讓人拿刀架在脖子上，這不是打他的臉嗎？
莫凡看見那個人，微微皺眉，怎麼是他？
莫凡當然記得這個人是誰了，不就是五年前那個眼睛很漂亮的男人嗎？
原來他就是裴毅呀！
原來他就是阿珏喜歡了這麼多年的人呀！
早知道是這個結局，當初就應該剜了他的眼睛，讓姜戟把他與裴勇那個王八蛋一起發配嶺南！
“原來你就是裴毅呀……阿珏喜歡的人？”莫凡咬牙道
裴毅聽見莫凡說阿珏兩個字，微微皺眉，距離莫凡兩三步就停下 道：“不知江陵王屈尊寒舍有何貴幹？”
第三百零六章 抵命
“哈……！”莫凡突然低頭笑了出聲，但眼神卻是異常的冰冷道：“貴幹談不上，我是來找你要人的！”
“人？我裴府可沒有王爺找的人！”裴毅揮手示意那個老者下去，道
“有……你們昨晚扣下來的人！”
“解璵？”
“把他交出來！”莫凡冷聲命令道
“王爺現在是權高位重，皇上尚且也要鄭重禮待，可是……那也不能藐視大行的律法！解璵昨夜帶兵闖入裴府，沒有聖上旨意就查抄我裴府。這件事下官必然會稟報皇上，在沒定奪之前，請恕下官不能從命！”
“……！”
“今日下官要放了人，他日錦衣衛定覺得我們這些平頭小官好欺負，還不得天天帶人來鬧！……你們錦衣衛當真以爲還是原來那樣，還想橫着走不成？”裴毅眉眼微眯，湖綠的眸子閃着自信的光亮道
“有何不可？”莫凡一句話就將裴毅語氣中的自信給抹去
“你說什麼？”裴毅微微有些驚訝
“現在你裴府都被錦衣衛給包圍了，只要我一聲令下，不出一炷香我定叫你裴府不留一個活口，到時拿着一兩封血書說你叛國謀反便可結案……這多省事啊！”莫凡眼睛瞥見院中的那棵手臂粗的桃花樹，語氣有些惆悵，可是話的內容卻讓人覺得殘忍！
“你敢？！！”裴毅怒目道
“你要不試試？”莫凡對上裴毅那雙發着怒火的綠色眼睛，咬牙握緊手裡的刀！
裴毅，等小璵回來，老子再慢慢跟你算！
裴毅狠狠的盯着莫凡，半響才道：“好，下官今日就給王爺臉面……！”
“用不着！”莫凡開口打斷道
“……！”
“阿珏當初幫你擋了一刀，你欠他這一條命，就算還他了！”
“……？”這與宋珏有何關係？
莫凡看他表情，一絲惡毒的笑容爬上嘴角，道：“小璵是阿珏的弟弟，親弟弟！阿珏雖是欠了你的，可是他的弟弟卻沒欠你！他不過是想爲自己的哥哥報仇而已，所以那一命就當抵了吧！”
“報仇？哼……！”裴毅冷笑起來！
他就說自己與錦衣衛向來無怨無仇，解璵突然帶兵圍府，裴毅還以爲出了什麼事，原來是來爲自己哥哥打不平！
莫凡冷眼看着裴毅上揚的嘴角，剋制自己一刀結果了這人的衝動，道：“笑什麼？”
“下官笑既然是他的弟弟，不去照顧自己臥病在牀的哥哥，跑這兒撒什麼野？是想將哥哥喜歡男人的事弄的滿城皆知嗎？”
莫凡感覺牙齒都要咬碎了，眼裡滿是殺意！
“怎麼這麼看我？本官說錯了？”
“裴毅，你要感謝小璵不在這兒，否則我一定割了你的舌頭！”
裴毅被莫凡滿臉的暴戾給震的說不出話來！
莫凡吸了口氣，沉下臉道：“不過你不用擔心，宋珏喜歡你這件事將到此爲止，以後不會再有這樣一個人喜歡你了！”
說話間，莫凡看見小璵被人架着來到庭前，解琛連忙上前接過，仔細查看後對莫凡道：“沒有受傷，應該是暈過去了！”
“走吧！”莫凡也懶得多話，轉身就要走，身後的裴毅卻開了口！
“王爺說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什麼叫到此爲止？”裴毅那雙碧綠色的眼睛斜過架在解琛身上的宋璵，道！
莫凡深吸了幾口氣，轉身看向裴毅，挑眉道：“一個已經入土的人，你還想讓他說什麼？”
“……什麼？”裴毅驀的睜大了眼睛，道
“……阿珏他已經死了，就在他從兵部回來那天就死了……！”死在莫凡的懷裡！
“怎麼會……他……！”裴毅想說什麼，卻看到解璵腰間的銀質鈴鐺時沒了話！
“要不是你，阿珏怎麼會死呢？”
要不是他一直折磨着阿珏，阿珏要不是那般絕望，又怎麼會落得五臟六腑都被震碎的下場？
“不……不可能！”裴毅臉色發白呢喃着後退一步！
那個人……那個鐵打一樣的人怎麼會死呢？
不可能！不可能！
那人就算爲自己擋下那兇狠的一刀都沒有事，這次只不過是比試中打了一下又怎麼會死呢？
第三百零七章 什麼都變了
從裴府出來，解琛就帶着宋璵回去了！
莫凡沒有回宮而是轉身出了城門，朝姜戟和宋珏沉睡的地方去！
“阿珏，我今日見到你喜歡的人了！真他媽是個白眼狼……你說我要是早知道是他……當初就應該一刀弄了他……哈哈哈！”莫凡盤腿坐在墓碑前的草地上，說着說着笑了起來！
“不過……！”莫凡開口，臉上再無笑意，道：“我不會殺了他，他折磨了你這麼多年，我得讓他看清這個世界是什麼樣的！”
沒了姜戟和宋珏的這個世界對於莫凡來說不好，每日都像活在地獄一般！
莫凡身處地獄，自然知道什麼是比死還要痛苦！
“姜戟……！”莫凡扭頭看向一旁的墓碑，道：“我今日出宮時遇見一個孩子，他說他叫姜檉……嗯……就是我從你手裡搶下的那個孩子！”
莫凡想笑，可是張開口卻只是一聲嘆息飄散於空中，道：“姜檉問我是不是害死了你，是不是因爲我你才淪落到現在的地步？我說是……你可知那孩子說了什麼？”
……你怎麼不去死！！
是啊……
正如他說的你是天子，是大行至尊無上的皇上，哪怕是死……也不該像只狗一樣死的只有一聲嘆息！更不會荒唐到被姜鉞欺負成這般，一個葬在南陵的孤魂罷了！
莫凡沉默很久，見西邊落日餘暉，開口道：“姜戟，你走後好像什麼都變了，大行變了，我也變了……變得滿身都散着令人作嘔的血腥味！”
解柯死了，是莫凡親手殺死的！
溫熱的血落在莫凡臉上讓莫凡不由想起自己失手殺了司馬昭的場景！
這幾日以來，莫凡看了許多五年前的摺子，自然知道司馬昭在五年前真的死了！是自己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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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銘，答應我，以後不要恨我也不要怨我……更不要離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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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凡突然想起五年前那晚姜戟說喜歡自己後面說的那句話，一股心酸涌上心頭。
姜戟什麼都爲莫凡做了！
莫凡怕血，姜戟便爲莫凡擋去了所有的黑暗！哪怕是假，姜戟也讓莫凡深信不疑那就是真的光明！
可是有一天，就連這樣的光明都沒有，姜戟沒了，莫凡的世界再一次陷入黑暗！
不過才半年，莫凡卻感覺恍如一個世紀那般長久！
“姜戟，等我去了你那面，你可不能嫌棄我啊！”莫凡看着那冰冷的墓碑苦笑道！
橘紅的餘暉落在那悲傷的笑容上，落寞的讓人心疼！
………………
莫凡坐了一晚上，直到第二天第一道霞光滑出天際，莫凡才撐着草地站起身緩慢的朝宮裡走去！
莫凡給秀兒帶了一串糖葫蘆，之前就聽她說想吃糖葫蘆！
莫凡拿着糖葫蘆慢悠悠的走過宮門朝碧竹院走去！
“秀兒，看我給帶……！”莫凡喊着卻看到院子裡坐的人！
“大人，你終於回來！”秀兒像是看到救星般朝莫凡跑來。
“給你！”莫凡將糖葫蘆遞上前道。
“大人，你晚上都沒回來，你知道秀兒有多擔心你嗎？”秀兒一臉擔心，但顧及院裡的人只得小聲道！
“知道！”莫凡將糖葫蘆強行塞到秀兒手裡，順勢將秀兒攬到自己身後！
“有什麼事嗎？”莫凡看向院中的人，表情立馬冷了下來！
“聽侍衛說你一晚未回，我來看看你……你有沒……！”姜鉞說着正要上前，卻被莫凡冰冷的態度給噎了回去！
“看到了吧！……可以走了嗎？”莫凡冷聲道
“……！”姜鉞愣了一下，隨即苦笑了起來，望着莫凡，小心翼翼道：“你就那麼恨我嗎？”
“……嗯！”莫凡偏開頭不去看姜鉞，因爲就那一瞬間，莫凡彷彿看見了當年同樣那般卑微的自己。
第三百零八章 曾經的你
“你帶人包圍了裴府？”姜鉞轉變神情道
“是！”莫凡冷聲道，看來姜鉞是派人監視自己了
“你現在還不能動裴毅！”姜鉞道，自己政權剛定，此刻可萬萬不能動裴毅！
“我動了又當如何？”莫凡毫不示弱的回道
“莫凡……別逼我！”姜鉞眼睛微眯，絲絲危險散發出來。
莫凡殺瞭解柯的時候，姜鉞沒有作聲，是因爲他覺得不過就是一個解柯而已。
可裴毅現在對姜鉞來說很重要，他是平衡各方勢力的整合點。他要沒了，那些蠢蠢欲動的勢力還不知要掀起什麼風浪！
況且解琛確實比解柯還要合適成爲解家的家主，有解琛坐鎮錦衣衛，自己也不必擔心其他勢力鑽錦衣衛的漏洞。
不得不說姜戟看人的眼觀真是不一般呀！不管是解琛、刑烈還是安北的方弈柏都是不容小覷的！
“姜鉞，阿珏的這件事我不知道是你策劃的還是那個莫銘爲你謀劃的，但是你要再敢把小璵牽扯到朝堂的鬥爭裡，我一定弄死你！”莫凡對上姜鉞的眼神，咬牙道
莫凡會如此快對解柯下殺手第一是爲了解家的事，第二就是影衛查到解柯跟阿珏的死脫不了干係，而裡面還有那個莫銘！
阿珏不是說過嗎……那個莫先生可是姜鉞的軍師呀！
“你認爲是我安排的這一切？......哼.....他還值不得我如此費心！”姜鉞冷笑道，但冰冷的眸子卻浮起一絲波瀾
“他是不值得你費心，因爲你的目的不在他而是在這塊玉佩對嗎？”莫凡拿起腰間的玉佩，入手溫潤，細細的摩挲，眼裡滿是柔情，可是話卻是那般的冰冷刺人
“你就這麼想我的？”姜鉞心口悶悶的疼，道
“姜鉞，我知道你想要我手裡的東西，可是這是姜戟留給我的，所以哪怕我死，你都不能動他們一絲一毫，否則我一定讓你體會今日裴毅所體會的！”
邢家軍就在臨西，只要莫凡說一聲，一晚就能踏平整個皇宮。
“莫凡，我不求你像五年前那般，可是你能信我嗎？這件事我真的沒有做過！”比起莫凡的警告姜鉞更加在意的是莫凡話裡的警戒和不信任。
曾經莫凡是那麼的信任他，整個心都給了他。可是……
現在的莫凡手裡彷彿拿着一把沒有刀柄的刀，自己靠近他那刻，刀插入心口同時也插進了他的心口，他痛的是那麼顯而易見。
“信！”
不等姜鉞揚起嘴角，莫凡下一句話猶如冰水一般從姜鉞的頭頂灌下，冷的姜鉞的心縮成一團。
“就憑你？你也配？......姜鉞，你究竟想從我這兒得到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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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究竟想從本王這兒得到什麼......”
“姜鉞，我喜歡你，你能......”
“就憑你，你也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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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鉞失魂一般出了碧竹園，腦海裡全是莫凡對自己說的話和五年前自己曾經對莫凡說的話。
唔……姜鉞臉色發白的扶着牆，悶悶的哼了一聲。
原來當年自己說的話是這般的傷人，誅心也不爲過吧！
更爲甚的是自己竟然還說他爲什麼不死在那個暗室裡，也不怪他這般對自己，確實是自己活該！
“皇上，要奴才去叫太醫嗎？”李青急忙蹲下道
“......不用了！”姜鉞久久深吸了一口氣，站起身臉上再無任何表情，道：“東西籌辦的如何？“
”回皇上，就差王爺試穿婚服了！”李青低頭道，之前送去過一次但被莫凡一把火給燒了！
“彆強求他！找個跟他體型差不多的人試一下就行！”
等進五月，他就要與莫凡成親了，只要他們成了親那麼一切都會好起來，一定會的！
“是，奴才知道了！”李青低頭，眼裡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
第三百零九章 最終比不過
莫凡看了看趴在腳邊的阿烏，又望向面前的女子，想着今天是什麼好日子嗎？怎麼她也來了！
女子優雅的端起茶杯掩面抿了一口，輕輕的放下茶杯，回顧打量周圍，目光停在一旁正在做刺繡的秀兒身上一會兒，才微微偏頭看向莫凡，感嘆道：“阿烏看見你似乎很高興呀！”
莫凡拍了一下趴在自己腳上的東西，佯裝生氣道：“秀兒前幾日嚷着要吃火鍋，正好今晚就吃狗肉火鍋了！”
莫凡說完便感覺腳邊的龐然大物抖了一下，支起身擡着狗頭，滴溜溜的眼睛看着自己，嘴裡發出細細的嗚嗚聲，聽着讓人不由生出憐憫之心！
可是莫凡不吃這一套，揪着阿烏的大耳朵左揉右揉，狠狠道：“一身皮就免爲其難的做個坐墊吧！”
嗚嗚嗚……阿烏耷拉着耳朵，像個受訓的孩子，可憐巴巴的用頭去蹭莫凡！
“姜鉞剛走，你要走快一點興許還能追上他！”莫凡邊逗弄阿烏邊道
“本宮知道！”陸瑤嘴角含着淡淡的微笑，她就是等姜鉞走了纔來找莫凡的！
“那皇后娘娘此番是爲了……？”莫凡擡眼看她，有些不解。
看她的表情也不像是來找自己算賬的，畢竟姜鉞可是放出話要跟自己成親的！
那她到底是爲什麼來這兒？難道真是來帶阿烏見自己的？又或者來找自己聊天的？
“本宮一直在想，究竟是怎樣的人……才能讓皇上這些年都念念不忘！”陸瑤看着微微愣住的莫凡，繼續道：“本宮見過你，在畫上見過！那日來長安，看見那一瞬間本宮就確認你就是皇上畫上的那個人！”
“是嗎？”莫凡回過味來，直起身喝了口茶，聲音淡淡的，聽不出悲喜。
“莫先生出現的時候，本宮以爲他就是皇上畫上的人，可是本宮一看皇上的表情就知道他不是，就算你們兩很像，但那也不是！”
因爲喜歡一個人就這麼的顯而易見，看見他的那一刻你眼裡會有一道光，藏都藏不住！
“莫凡……本宮遇見皇上那天，天氣也是這般的好......”陸瑤擡頭看向前方，目光飄散。
他們相遇那天，漫天黃沙的邊關難的露出湛藍的天空。
金色豔陽之下他騎於高馬之上，儘管落魄至極，頭髮有些凌亂，臉上滿是多日未打理的鬍渣，可是那雙眼睛卻如刀鋒一般刻進陸瑤心口，至此便不能消去！
“......!”
陸瑤也沒指望莫凡回答自己的話，自顧道：“後來有了柘兒，再後來本宮成了北靖王府的王妃！！……”
成親那日，姜鉞便告訴陸瑤自己心裡有一個人，儘管那個人背板了他，可他的心早就滿滿的放了那個人，再無地位留給陸瑤！
陸瑤說着微微笑了笑，只是那笑容有些蒼涼，其實姜鉞不說陸瑤早就知道！
那次醉酒，姜鉞就是抱着她喊着另一個人的名字，而那個名字就如同姜鉞的眼神一般深深的刻在自己心裡，也就在那晚他們有了姜柘。
姜鉞說會把自己與柘兒當成家人，並且許諾會保護好他們母子！
他都做到了！
他們是那麼的默契，那麼的相敬如賓，他們成了所有人都羨慕的王爺和王妃！
可只有陸瑤知道那樣的相敬如賓卻帶着她與柘兒怎麼也靠不近的疏離感！
跟隨王爺來的老管家說王爺是被傷的太深了，只要時間再多一點也許王爺就會忘了那個人！
陸瑤對於老管家的說法深信不疑，也曾認爲只要時間一長，等姜鉞忘了那個人，那時自己就會走進王爺的心，而且他們還有很長時間不是嗎？
然而……要不是出了那件事，陸瑤真的以爲她和柘兒已經走進王爺的心裡。
“嗯，恭喜！”莫凡倒了杯茶，毫不在意的緩緩道
“嗯？……謝謝！”陸瑤疑惑的看向莫凡，被莫凡說恭喜讓陸瑤覺得有些怪怪
如果不是因爲柘兒誤給阿烏吃下糖葫蘆，如果阿烏沒因爲那幾顆山楂差點死掉！
如果姜鉞沒有徹夜不睡守在阿烏身邊，如果自己沒有聽見姜鉞對阿烏說的那些話！
也許……也許她真的還能抱着那個不切實際的希望......
阿烏出事那天，陸瑤第一見到紅了眼眶的姜鉞，也第一次見到如此暴怒的姜鉞！
要不是自己與老管家苦苦哀求，那樣失去理智的王爺還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事情！
從那以後整個王府和軍隊的人都知道，那條威風凜凜的獒犬是王爺的心頭肉，誰也碰不得摸不得。
北靖王甚至單槍匹馬的闖入敵軍軍營，只爲了那隻出去玩耍走丟了的阿烏！
他回來時身上臉上滿是鮮血，身上受了傷，可是懷裡的阿烏卻是一點事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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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烏，你要出什麼事我怎麼辦？我答應了他要好好的照顧你的！
阿烏，你快點好起來好不好，等你好了，我就帶你回長安，你不想他嗎？......我好想他呀！阿烏，我真的好想他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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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陸瑤站在門外，將裡面的話都聽了去，也將那低低的咽嗚聲給悉數聽了去……
從那時起，陸瑤便知道自己不管怎麼努力也比不上他心裡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