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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第五章

不知河村趣味無窮的童年生活,如一粒粒玲瓏瑩剔透的珍珠珍藏在夏之約的記憶深處。她永遠也不會忘記。除放羊外,夏之約也不會忘記:很多個夜晚,在那個木屋門口,給姑媽搬個凳子坐着。她和表哥一人一邊,雙手托腮,靠着姑媽的膝蓋,靜靜的聽姑媽給他們講不知河扣人心絃的傳奇故事。

那是一個亙古的時代,生命與死亡抗爭,血腥同暴力爲伍的時代。那天,瑜琳起得很早,她無暇顧及彝家女孩素來極爲注重的頭飾衣着,了了草草爲之,背起竹兜進山了。夏日的早晨,朝陽剛剛升起,曉霧還未退盡。山裡已不寧靜,各各不同的鳥兒在山路邊上被藤條纏繞顯得不堪重負彎曲的古樹上你追我逐,你鳴我喚的嬉戲着。如此這般美妙出奇的景緻,她毫無爲之所動,沒有閒暇的時間去品味這個大自然創造的賞心悅目的世界。瑜琳是當地彝族部落酋長岱昭的獨身女,她有着彝族人特有的膚色,略微黝黑,一雙水汪汪的大眼晴明亮閃爍,顯得楚楚動人。瑜琳不僅聰明漂亮,在她身上,還不失男子的強悍之性。因此,其父視之掌上明珠。前幾天,父親岱昭在率衆抗擊苗人入侵的戰鬥中。因不慎中奸人圈套,陷入敵人重重包圍,不幸被敵人塗有劇毒見血消魂散的箭射傷,後來在身邊貼身衛士的拼死護衛下得以殺出重圍,回到家時,氣息奄奄,生命危在旦夕。見血消魂散是一劑毒藥,爲苗人所創,傳說中觸血封喉,若爲所傷其死者十之八九。這次岱昭只因箭傷不深,再加上強健的體魄而沒有當場身亡。見血消魂散的剋星是蔓陀莓蘿花和含笑半步癲。把蔓陀莓蘿花花瓣和含笑半步癲的枝葉混合,放進陶罐,倒入從懸崖峭壁中流出的清泉熬製三個時辰,所得湯藥口服即愈。蔓陀莓夢花與含笑半步癲相輔相生,相生相剋,長有蔓陀莓蘿花的地方不出二里地就有含笑半步癲。蘿陀莓蘿花一貫長在山巔懸崖之上,三年纔開一次花,花期只有一個時辰,含笑半步癲卻生在深谷河溝之中,相對來說,含笑半步癲的枝葉更易採到。瑜琳扯着崖上藤條,時而下到谷底,時而爬到崖頂。她找遍了十多個山頭,好不容易在最後一個山頭的懸崖上找到一小株蔓陀莓蘿花,開得正盛,花上露珠粉紅欲滴,在懸崖的厲風中,微微顫抖!瑜琳欣喜若狂,採下這株小花,小心翼翼地放在竹兜裡。然後下到山谷裡。找到含笑半步癲時,時暮已至。從谷底爬到驛道,她又累又餓,疲憊不堪,想找一地方休息會兒。忽然,驛道旁的林子裡傳來低微而急促的呼吸聲。瑜琳一怔,尋聲走去,撥開枝葉,只見草林中側臥一人,青藍衣服上沾滿泥漿,頭髮蓬亂,滿是污垢的臉呈蒼白色,雙眼微閉,乾裂的嘴脣抽搐着。瑜琳慢慢靠近,放下竹兜,探下身去……

這個藍衣少年是當朝謙王府大總管的兒子薛盧林,十六七歲,英姿颯爽,文武雙全。因謙王參與同原太子奪嫡事件,全府上下數千口人獲罪滿門抄斬。薛盧林當時外出而倖免一難,爲了躲避朝中大內士衛的追殺,他一路隱姓埋名向南逃。入黔後不適應夏天雨季的潮溼氣候,加之一路上的奔波勞累,生病了,暈倒在驛道上。薛盧林在岱昭家中,在瑜琳的精心照料下漸漸恢復了身體。半個月後,即能騎馬射箭。薛盧林已經康復了。不過,現在沒有了家,接下來,他又何去何從呢?這時候,自己已經成了朝廷的欽犯,不想把罪責連累到他人。一整天裡,薛盧林都顯得心事重重。岱昭看出薛盧林的心思,他找薛盧林,告訴他,先安心養傷,以後的事他自己會去安排。於是,他在岱家住了下來。平淡的日子就是好過,一晃三年過去了。起初,薛盧林同瑜琳兄妹相稱,他待瑜琳如親妹妹一般,一直保護、呵護着瑜琳。在長時間的相處中,瑜琳漸漸喜歡上了薛盧林,薛盧林也愛上了瑜琳。後來,爲了掩人耳目,遮掩口舌,不招惹朝廷,岱昭暗地裡把他們安排到深山中的這片小窪地。他們來時,只聽到“嘩嘩”“嘩嘩”的流水聲,極目遠眺,漫山遍野皆是林木,窪地中間一片蘆葦的海洋,看不到河的蹤影。於是,薛盧林掉頭看着嬌妻,說:“河水在哪兒呀?”瑜琳望望四周:“看不見,不知道啊!”薛盧林說道:“這河就叫不知河吧!”

聽到這裡,兄妹倆眼珠子直溜溜轉,眼皮子眨呀眨的,看看姑媽,再遙望繁星璀璨的夜空,會心地笑了。

說句實話,在高興之餘。 不知河的童年生活卻也是傷心的。夏之約來姑媽家後,很少見到爸爸和媽媽。不知河地處山窪,四面高山,手機信號極差,幾乎沒有4G網絡,開不了視頻。一兩年時間,夏之約見不着父母就像父母見不着她一樣。她很想念父母,特別是媽媽廖一雪。七年級時,她同表哥到鎮上中學讀書。是寄宿生,週一至週五吃住都在學校,週末回家。五月的第二個星期天,一年一度的母親節到了。這天,夏之約特別想念母親,看到別人牽着媽媽的手逛街,回來就暗暗流了幾個小時的淚。“這個母親節,該送什麼禮物給媽媽呢?”她左思右想。地理課上,老師講了。我國地勢西高東低,河流大都從西至東流,爸爸媽媽在浙江打工,屬於沿海一帶。想到這裡,夏之約破涕爲笑。她想好了給母親的特別禮物!沒有康乃馨,夏之約從山上採來一株忘憂草,用紙摺疊了一隻小巧精緻的紙船,跑到河邊。沒有風,河面極爲平靜。夏之約輕輕的,仔細的把搭載忘憂草的紙船放入微波盪漾的河裡。目送漸行漸遠,最終飄失在河灣盡頭的紙船。夏之約心裡稍加慰藉:“媽媽,祝你節日快樂!”女兒一切安好,女兒長大了,夏之約心裡想。擡頭仰望天空,幾朵白雲浮在那裡,夏之約從未發現天空如此湛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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