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老謀深算曹操率衆謝罪（下）
第十五章老謀深算曹操率衆謝罪（下）
3
關羽在書房讀書。
哮天匆匆來報。
“少爺，丞相派人來，又請去相府赴宴。”
曹操自得關羽，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已成慣例。所以，關羽隨便應了一聲。
“知道了。”
關羽來到相府門口。他裡邊穿着曹操賜的絳色錦袍，外面罩着舊綠袍。因舊綠袍短，袖口、下襬都露出了一圈絳色。
夏侯dun在門口怒目而視。
“方今天下，諸侯割據，戰禍連年，國家凋敝，民不聊生。本相欲剷除諸侯，一統天下，令國家興旺，百姓安寧。爲此，本相日思夜想，渴求良將，以遂我願。”
“父親過份屈尊，豈不反助關羽氣焰？”
關羽說完，拂袖離席而去。
“關將軍，自你投降丞相以來，丞相便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讓我等陪吃陪喝，真叨了不少光。蔡陽特來致謝！”
“難道、還在大門外？”
“汝不知關羽。我欲令其歸心，非大義不足以動其情。再則，我親自去謝罪，日後誰還敢放肆？此前，我難令關羽歸心，蓋因彼等明裡暗裡作梗。今我親自謝罪，便無人再敢作梗。”
曹操攜着關羽，一直走向上座。
劉備沒停步，兩眼卻興奮地望着前方。但劉備走着走着，卻突然停下了。臉上露出了深深疑色。
曹操神色沉重，也慢慢地坐了。
關羽聽了，不僅沒高興，反而一臉疑惑。
荀攸盯着曹丕背影，沉思着。
“爲何？”
曹操聽了，興奮地一衝而起，激動地舉手向天。
張遼領命，去見關羽，與關羽共進客堂。
“汝等平心而論，何人能及關羽？”
曹丕知荀攸機智過人，足智多謀，深爲曹操倚重，因此，只好據實相告。
關羽與哮天匆匆來到客堂。
“唉！都起來吧！”
曹操擡手示意，讓衆人坐下。
張遼進來了。
“公果願助我蕩平諸侯，一統天下，上報國家，下安黎庶？”
“不知公子駕臨，有失遠迎，乞諒！”
“父親，該入席了。”
“方今天下，諸侯割據，戰禍連年，國家凋敝，民不聊生。我生此時，深感痛心啦！唯蕩平諸侯，一統天下，方可天下太平，國泰民安！曹某之志，是否與你兄弟相合呀？”
麗日藍天，和風輕拂。
荀攸匆匆從內而出，見曹丕急忙見禮。
“先生休要客氣，我此來，是有事相求。”
曹丕聽了荀攸之計，頗爲不解。
曹洪又接着說起來。
曹操說罷，衆人也一齊開了口。
關羽頓感莫名其妙。
“我知汝等忠勇。然汝等若能蕩平諸侯，天下早就太平了，何需我*夜思良將？”
曹丕與其餘文武全都慌了，紛紛離席，跪地求饒。
“噢？你兄弟三人之志，竟與我不謀而合呀！可惜呀！可惜我沒趕上！不然，便是四兄弟，而不止三兄弟了！”
“噢！入席！入席！雲長，來！”
“我等知錯了！請丞相責罰！”
關羽頭也不回，兀自去了。
“丞相，關羽乃天下難得義士，非比常人。若欲關羽歸心，不可重小惠而輕大義也！”
衆將盡皆低頭不語。
曹操自從與關羽登山言志之後，便知難令關羽歸心了。這使他神色憂慮，坐立不安。他知張遼與關羽交厚，便召張遼去探關羽之意。
夏侯淵也接過了話。
曹操送關羽在上座坐了，自己才入了席。
“沒聽見？”
“丞相息怒！”
“請講。”
荀攸將曹丕延入客堂。下人獻茶畢，荀攸便開了口。
4
夏侯dun蓄意來阻，誰知他去撞人卻反而像被撞了，身體碰到關羽後竟彈了回去，還打個趔趄。
曹操一看，又現怒色。
簡雍指着前方答。
守門的士卒，以目相示，都在等着看好戲。
簡雍見劉備突然不走了，甚爲困惑。
關羽扶起曹操，又急忙去扶曹丕和衆人。
“爲何是張飛聯絡？”
關羽四顧無人，轉問哮天。
“會當凌絕頂，一覽衆山小啊！此時，不知公有何感念？”
“常言道：三軍可奪帥，匹夫不可奪志。故難言服人之良策。”
不少人都乾了杯。
“丞相，若關羽如文遠般歸心丞相，丞相厚待尚有可言。今關羽並未歸心，丞相待之卻無人能及！我等深爲丞相擔憂，怒那關羽不知好歹，反因此招殺身之禍，我等如何想得通？”
曹操又惱怒起來。
關羽聞言，急步奔向大門。
曹操趕緊喜悅地迎上去。
“先生果然高明！”
“本相早就有言，關羽之事，我自有決斷，汝等休再惹我動怒！二人大膽，竟將本相之令當耳旁風！豈可縱容？”
“在前面客棧。”
曹操看了看衆將，帶着遺憾之情開了口。
“丞相！我等願赴湯蹈火，蕩平諸侯！”
曹丕聞言大喜。
曹操神色欣喜地在大廳之外迎關羽。他身後是曹丕與衆文武。
見衆人爭相勸諫，曹操雖怒氣未消，但心下明顯已動。
關羽大感意外，急忙去扶曹操。
“近聞劉備投於袁紹。劉備在，則關羽難歸心。先生足智多謀，可有除劉備良策？”
“待我思之。”
“汝等皆知，關羽尚未歸心。此時，我更當厚待之，方可動其情，服其心。汝等鼠目寸光，此時反而添亂，豈不令我失望？”
衆人大聲齊答。
“公子，可否以張飛遣人聯絡之名，誘殺劉備？”
關羽回到書房，仍怒氣難消，獨自煩亂地踱着。
“此人極善僞裝，非尋常之輩呀！”
被押的蔡陽和夏侯dun也大叫。
荀攸點了點頭。
張遼聽了，便明瞭曹操之意。
“丞相何出此言？”
“正是。我苦思無計，故來求先生，乞盼指點迷津。”
曹操坐下了，一邊去端侍者送來的茶，一邊問。
“各位！快快請起！快快請起！”
曹丕聽了，恍然大悟。
曹操面帶無可奈何之情，點了點頭。
衆文武也都愣了。
荀攸想了想，反問曹丕。
夏侯dun一臉惱怒。
簡雍聽了，恍然大悟。
衆將一齊奮起。
關羽也心曠神怡。聽曹操問，笑了笑。
“是啊！丞相，我等想不通啊！”
“丞相，關羽身無寸功，所待卻優於衆人。若關羽遇此情形，亦難心服。丞相如此，令關羽心何以安啦？”
聽關羽言辭懇切，曹操笑了。
“諸般舉措，皆覺不妥。”
“先生，我還有一不情之請。”
關羽見了，一怔。
“噢，父親深意，孩兒明白了。”
“兄長差矣！處世不分輕重，非丈夫也。皇叔待兄，未必優於丞相，兄何故只懷去意呢？”
只有蔡陽和夏侯dun仍跪在地上。
曹操笑了笑。
劉備點了點頭。
“是啊。若非你投降，我等哪有這般口福啊？”
此時，劉備臉上的疑色卻更重了。
“丞相，關羽失陪！”
關羽身上露出的絳色圈，在他們身後的文武眼前晃來晃去。
許褚聽到此，奮然而起。
關羽神情鄭重，口氣堅定。
曹操恍然大悟，立即起身相謝。
曹丕靜待荀攸思索。片刻之後，荀攸開了口。
“公子過獎。”
曹操與關羽登上山頂，坐在巨石上極目遠眺。
“叨光致謝？還敢狡辯？拉出砍了！”
“丞相，您這是……”
曹操神色興奮，看着山下遠遠近近連綿起伏的羣山，詩興大發。
曹操一聽，一下愣了。
曹操大怒，大吼起來。
其他人等也都面露憤然之情。
“罷了，都起來吧！隨我去向關羽謝罪！”
待荀攸坐了，曹操便開了口。
衆人紛紛起來了。
“我可沒有丞相的雅興。我只看到山外有山。”
蔡陽的陰陽怪氣，令夏侯dun很解氣，高聲說。
“既然如此，兄長爲何常懷去意？”
夏侯dun還現出了怒容。
“欲誅劉備者，天下無他人。如此，劉備既知是我圖之，亦不疑關羽現在我處。”
“公子慢走！”
曹操拉起關羽的手，與他一起步入了大廳。
“甚麼？我允其三約，我應請退軍，我厚賜重賞，我嚴己寬彼，我率衆謝罪，哪一樣不是大義？”
“以舊罩新，非儉而何？”
曹操怔住了。
“此事，父親不知，當更好辦。”
關羽的袖口與下襬都露出了一圈絳色。
“丞相，實不相瞞，您如此厚待關羽，不服者衆。丞相執意要殺二人，我等阻也無益。然二人因此被殺，我等深感不平。”
關羽聽了，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關羽來了。
荀攸聽了，點了點頭。
“甚大器呀？當初，我兄弟三人盟誓：協力同心，扶危濟困，上報國家，下安黎庶。然我庸庸碌碌至今，上不能報國，下不能安民。問心有愧呀！”
“爲何？”
“雲長，適才席間，我等冒犯，特來登門謝罪！”
“是啊！丞相，我等鞍前馬後一輩子，尚不及一降將，叫人如何能服？”
關羽一驚，急忙隨哮天出了門。
“丞相！我等願赴湯蹈火，蕩平諸侯！”
“丞相與我兄弟同志？”
夏侯dun急忙穩住身子，望着己進門的關羽背影，驚駭不已。
“倘若皇叔棄世，公何以歸？”
曹操回過神來，自知失態，馬上換了副笑臉。
“丞相息怒！”
二人又轉身往回走。
“願從於九泉。”
事發太過突然，曹操一驚而起，揚手連呼。
“若暗殺，劉備本在袁紹處，袁紹無需此舉。天下欲暗殺劉備者，童叟皆知，怎能瞞過關羽？若離間，劉備剛爲我所破而投袁紹，怎會結我圖袁？”
荀攸進來了。
關羽也笑了。
劉備神色興奮急切，隨着簡雍疾行在街上。
“丞相，待我再探其意，方知糾結。如何？”
Wωω⊕ тtkan⊕ CO
“不僅如此。還讓劉備明白了我知其下落，並推想出關羽已在我處。若其遣人密召，關羽必去。”
曹操神色莊重起來。
“我厚待雲長，無以復加，然難令其歸心。公達可有良策服之？”
“關某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只是不知天下一統，是否統於漢家？”
“依三弟秉性，既知我在此，必親自來投，何需遣人？”
曹操見狀一驚。
哮天也一臉困惑。
曹操一聽，不覺氣惱。
“諸位，雲長得新不忘舊，真義士也！讓我等爲雲長之義乾杯！”
關羽匆匆出了大門。大吃一驚。
二人敘禮畢，曹操打量起了關羽。
衆人見此，又一齊叫起來。
“”我等叨光致謝，何罪之有？
關羽又轉向曹操。
“我曾挖空心思，卻終不得其要，故難令其歸心。幸得公達指教！幸甚！幸甚！”
衆人紛紛起身歸位。
“丞相，關羽胸懷天下，不重己利。丞相所言，皆非關羽所重，如何令他歸心？”
許褚這時也開了口。
“少爺，丞相率人來了！”
“噢，丞相有所不知。舊袍乃兄長所制，穿之如見兄面。關羽不敢得丞相之新，而忘兄長之舊也。”
這時，哮天匆匆進來了。
曹操滿臉憂色。
“哎？雲長！雲長！”
“我待雲長不薄，然彼常懷去心，如之奈何？”
蔡陽手端酒杯，來到關羽面前，陰笑着開了口。
曹操仍怒不可遏。
荀攸笑了笑。
“人呢？”
曹操聽了，大加讚賞。
“聽見了！”
所有人都低下了頭。
曹操看着跪了一地的文武，嘆了口氣。
“先生過獎！告辭！”
“曹某指天爲誓：蕩平諸侯，一統天下，得天下太平，保國泰民安，乃我畢生之志！”
蔡陽卻一臉陰笑。
關羽說完，霍然而起，向曹操拱起手。
關羽一看客堂無人，又匆匆向外走。
曹操神色憂鬱，在獨自沉思。
“來人！將二人砍了！”
“父親，依孩兒看，適才去謝罪，父親當可不去。”
曹操聽了，卻更來了精神。
關羽與哮天來到院內。
“公何其儉也！”
曹丕在院內觀望。
入席後，曹操掃視衆人，見不少人都帶怨怒之色。他咳了一聲，才舉起了杯。
曹操牽了牽關羽的舊袍，笑了。
衆將低下了頭。
曹操說完，憂心忡忡地望着張遼。
“今我幸得關羽，欲爲己用，以遂一統天下之願。汝等卻在幹甚麼？嗯？”
“如此說來，此當是陷阱？”
“如何不妥？”
曹操一聽，沉默了。
“三弟所遣之人在何處？”
曹操更怒，抓杯猛擲於地。
曹丕與衆人紛紛起身跪地。
曹丕見了，趕緊搭臺階。
關羽大驚。
曹操率着曹丕及曹營文武，在門外跪成一片。
關羽卻像沒事一般，繼讀向內走去。
“若知兄長在何處，我便即去！唉！兄長，您今安在呀？”
關羽聽了，有些吃驚。他站起身，神色莊重。
曹操回到相府，曹丕隨在其身後，一起進了後堂。
“好哇！公已名震天下，仍虛懷若谷，必成大器呀！”
“大宴小宴，皆是丞相之宴。汝等要謝，當謝丞相，與關某何干？”
曹操笑了，讚道。
“不知公子何事相囑？”
“我身雖在此，心念兄長，日久愈甚，難以去懷。”
守門的士卒盡皆驚愕。
“兄長待我，雖不及丞相。然我與兄長有盟，誓同生死，互不相悖，故我終不留此。丞相厚恩，我當建功以報，功成自去。”
“丞相待我甚厚，深深感念於心。”
曹操率衆謝罪，不僅挽回了關羽，更令曹營文武無人敢在明裡暗裡作梗。但他心裡明白，關羽仍未歸心。於是，便召荀攸問計。見荀攸來，曹操喜形於色，急忙看座。
“丞相，這如何使得？如何使得呀？”
張遼撫着客堂豪華的裝飾開了口。
曹丕與衆人都驚訝地望着曹操。
“若丞相果真以天下蒼生爲念，關某願爲蕩平諸侯，天下一統效力！”
“皇叔，怎麼啦？”
曹操誓罷，又抓住關羽之手，鄭重地問。
“未曾。”
“公子可曾做過甚麼？”
荀yu在衆人求饒之後立即開了口。
一怔之後，關羽又邁步向門內走去。
“丞相相召，不知何事？”
衆人見曹操更怒，又一齊告饒。
“丞相，二人心中有怨，但罪不至死。丞相若因小怨而殺二人，我等將深感痛心。請丞相三思！”
關羽冷冷一笑，冷冰冰地開了口。
“公子平日低調，慮事頗爲周詳啊！”
“我等冒犯，特來謝罪！”
荀攸聽曹操推心置腹，誠心問計，也直言不諱。
“我薦兄於丞相，未曾虧欠吧？”
“雲長不見罪，我就放心了。”
院子不大，卻整潔雅緻。
荀攸看曹丕神色誠懇，才應承下來。
張遼既敬佩，又惋惜，心情複雜地望着關羽。
張遼回去，如實報予曹操。
曹操聽了，連連搖頭。
“我原想，若劉備棄世，關羽必歸心於我。唉！彼事主不忘其本，利祿不動其心，美女不移其情，真乃天下義士也！可惜呀！可惜不能爲我所用。惜哉！惜哉！”
曹操嘆息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