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穿過了多少道彎路,兩人終於來到了山腰,這一片相對平坦,形似梯田的一階,上面長滿了黃芩。放下藥箱之後,素衣少女告訴了楊偉青基本採藥的手法,兩人便開始摘苓。
採藥一活看似容易做起來卻不易,楊偉青彎腰摘了一小會就覺得身上痠痛了,便坐下來歇息,只見不遠處那素衣少女秀眸惺忪,姿勢優雅,即便是穿着一身肅殺的孝服也擋不住豔麗之色,不由得看癡了。
素衣少女無意間看到他目不轉睛地盯着自己,詫異地問道:“你在看什麼?”
楊偉青回過神來,慌然道:“沒什麼,我在想這麼長時間了,還不知道該如何稱呼姑娘。”
“我叫郭彩鏡,你怎麼樣稱呼都行。”素衣少女神色隨意地說道。
之前楊偉青從蘇萬命對她稱呼中已經猜出了她的名字,卻想不到她會這麼直爽地說出來,一般女孩家跟外人說出自己的名字時總會有些羞澀婉轉,她卻是毫不在意。便說道:“姑娘真是心直口快,如此多的事情竟然對我這個外人和盤托出。”
“又不是什麼秘密,你想知道的話,我便告訴你就是了。”郭彩鏡口中說着,手裡又摘下了三株黃芩。
楊偉青頓時無話可說,只覺得她和尋常女子大不一樣,雖然不苟言笑,性子卻比一般男兒漢還要直爽。揉了揉腰間,繼續採藥。
兩人之力終歸還是快些,一個時辰之後,郭彩鏡的藥箱已經裝滿了,兩人正準備返回,卻看見山底的路口有一行人走了上來。
“又有人來求醫了。”楊偉青說道,不禁看了郭彩鏡一眼,看她作何反應。
郭彩鏡似乎沒把這行人當回事,說道:“看他們的行頭,應該是官府中人,我爺爺最恨給官府中人治病,所以我不會帶他們上山的。”
當下兩人向山上返回,沒有再理會山下那一行人,因爲如果郭彩鏡不把他們帶上山頂,他們根本別想穿過山腰間的樹林。
回到住所,郭彩鏡將剛剛採到的黃芩搗碎成粉,熬成藥湯給裴青巖喝了下去。這味藥有着去毒活絡之功效,裴青巖當晚就覺得神清氣爽了幾分,頸中的紅點也消失不見了。
看着他病情好大,幾人決定儘早下山,並請郭彩鏡將藥方告訴他們,以便化解山下的瘟疫災情。
郭彩鏡知道幾人要走,也沒有出言挽留片刻,只將衆人送到山路口,說道:“沿着這條一直走就可以了,”
楊偉青卻想起自己身上還中着封絡通神丹的劇毒,便悄聲對她說道:“郭姑娘,你乾脆幫我把毒徹底解了吧。”
“不行,若是你下山之後不守承諾怎麼辦,我只給你七日的解藥,你吃完以後便上山來找我。”郭彩鏡淡然說道,將七顆解藥遞到他面前。
楊偉青不知道該不該接,心想盤陰鎮離此地好歹也有五十離的距離,總不可能往後三天兩頭的往這跑,臉露哀求之色,只盼她能網開一面。
郭彩鏡似乎無動於衷,突然臉露出緊張神色,側耳傾聽,
眉頭緊鎖着說道:“有人上山來了。”
其他人都是一驚,朝山下望去,過了半晌纔看見星星火光從樹林中透出,那是一行打着火把從山下走來。郭彩鏡久居深山,耳朵靈敏,所以比他們先聽到。
“他們怎麼上來的?”楊偉青驚訝地說道,只見這一行人有的身穿官服,有地則是家丁打扮,爲首一人十分面熟,仔細一看,竟然是那日逃獄時遇到的莊稼漢子。
郭彩鏡漠然的臉上也顯出了一絲不安,掃視了遠劍門衆人一眼,問道:“山腰的樹林從來沒有人能夠擅自闖過,你們中有人向山下走漏了風聲?”
“姑娘,你當日可是把我們都弄暈了才帶上山來的,我們現在都不知道山間的道路呢,如何能引他們上來?”凌紹哈哈笑道。
郭彩鏡心想他說的有理,沒再追問,眼看着那一行人來到了山頂的平地,走上前去問道:“來者何人?”
這行人大約六十人左右,走在前面的正是那莊稼漢子,他目光依次落在了遠劍門各人身上,冷笑道:“真巧啊,劫大牢的兇犯全都在這。”
程天峰見一行人上來時已經感到情況不妙,對幾人打了暗示,手握腰間的劍柄。程綉斷定是郭彩鏡暗地報官,衝她怒道:“好個惡女子,果然圖謀不軌,虧我們以爲你是誠心幫裴師叔治病,沒想到包藏禍心。”
郭彩鏡不想多做解釋,她看着眼前這行人的架勢,不像是衝着他們來的,便說道:“這幾位是我莊上的客人,你們要想抓人等他們下山再說,若要在這此動手,我可不能坐視不管。”
“姑娘誤會了。”那莊稼漢子上前拱手道:“請問這是蘇萬命蘇老先輩的住處嗎?在下是陸舉人府上門廳總管何龍天,前來請蘇老前輩治病,無意冒犯。”
楊偉青在一旁見他報上名來,暗道:“原來他叫何龍天,也是陸舉人身邊的人。”自那次從大牢中逃脫出來,他便覺得很奇怪,爲什麼這個人在陽界也能使用冥術,還在草地搜索時故意放他們一馬。
“我爺爺在三年前已經去世了,你們回去吧。”郭彩鏡說道,口氣還是冷淡悠然。
“好個黃毛小丫頭,說話這樣無禮。”何天龍身後一個武師摸樣的人怒喝到,這人衣着體面,顯然也是陸府中的重要角色。
“看來陸刻鬆身邊的高手全都來了。”程天峰細看着陸府的每一個人,不知道他們前來的目的到底是什麼,只感到一場惡戰蓄勢待發,便道:“這位姑娘便是蘇前輩的孫女,而蘇前輩確實已經仙去,諸位想求醫的請打道回府,想抓人的話,也等下山再說,不要在此打擾蘇前輩的安靈。”
何天龍道:“但是據我所知,蘇前輩根本沒死,而且就在屋後的靈堂中。”
他這話一出,山頂上的所有人都是一驚,郭彩鏡驚疑地望了楊偉青一眼,而遠劍門各人都面面相覷。
楊偉青知道自己被懷疑了,他心中很是納悶,蘇萬命未死之事他絕對沒和其他人說起,這些人是如何得知的。越想越是奇
怪,審視着陸府的一行人,突然在人羣看到了一個熟悉的面孔,心頭猛的一震。
這個人正是那矮胖男子,他一身不吭地站在人羣中,不仔細看很難注意到。
楊偉青覺得手指間一陣抽涼,心中明白了一點原委,這矮胖男子之前一直跟着他們,原來是想打探路況,但他明明是個鬼魂,爲什麼會站在人羣中,又如何帶着這麼多人上山?
當然郭彩鏡和程天峰等人是看不見那矮胖男子的,他們只覺得事情太過蹊蹺,這羣人偏偏在這節骨眼上出現,讓一切變得撲朔迷離。
何天龍看見他們吃驚的摸樣,微微一笑,說道:“如果方便的話,請讓我們到靈堂一看如何?”
“不行。”郭彩鏡急忙擋在他當前,饒是她神態自若,這時也有些慌張了。
何天龍望着眼前這個比他矮了一個頭的少女,乾笑道:“姑娘是想阻攔我嗎?”話語之間,衣袖一抖。
這個動作旁人沒有注意,楊偉青卻看得清清楚楚,只見一道藍光捏在他手指間,趕忙擋上前去,待藍光襲來時,伸手一接,居然將藍光擊得偏了出去。
“這傢伙會妖術,郭姑娘留神。”楊偉青告之她,而郭彩鏡卻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看見他突然擋在自己身前,似乎幫她接了一招。
何天龍臉色開始變了,他愕然地望了楊偉青一眼,很驚訝這少年怎麼能夠接住自己的招數,怒道:“臭小子,上次在大牢外我放了你們一馬,如今你還要多管閒事嗎?”
楊偉青沒有應他,轉身對郭彩鏡道:“這個人招數難測,跟他糾纏只怕會吃虧,他們既然是來求醫的,那郭姑娘便幫他們醫治就行了。“
郭彩鏡心想也是,對方那麼多人,如果硬拼肯定不行,便到:“我的醫術雖及不上我爺爺一半,但是一般的疑難雜症還是能治好的,你們誰要治病,先站出來讓我看看。”
何天龍道:“是陸舉人的夫人身患重病,所以不便行動,因此他特地派我們前來請蘇前輩下山一趟,到府上醫治。
遠劍門一行人聽了他的話一陣岔怒,要知道蘇萬命在江湖上聲望及高,不少武林頭面人物想求他治病都必須親自登門拜訪。而這陸刻鬆居然如此大的架子,只派了些手下前來,就想讓蘇萬命下山醫治。
郭彩鏡哪容得他們放肆,悄然地從衣服中掏出一支檀香,暗地裡點燃。
陸府中一個經驗豐富的武師識破了她,喝了一聲:“這女娃兒想用把我們迷倒。”當下一躍而出,出拳便爪,朝郭彩鏡手中奪去。
郭彩鏡不慌不忙,突然變招,將迷魂香的香柄前刺,小小一株香在她手中居然變成了利器。
那武師嚇了一跳,閃避不及,當場肩頭衣服被劃出一道口子,勃然大怒,再次迎上,施展拳腳攻了過去。
當下裡兩人鬥到一起,雙方一男一女,一壯一少,原該是一邊倒的較量,但是郭彩鏡身法更快,完全是依巧打蠻,鬥到二十餘招,半點不落下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