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週後,大量外出執行考覈任務的試煉生們紛紛回到了環狀峽谷內的駐地裡,每個人的精神狀態都迥然各異,或振奮,或消沉,或麻木,似在無言述說着一段不可告人的故事。
當所有人遵從集合指令在校場整齊列隊清點人數的時候,原來六十位試煉生如今只剩下了二十八位,每個試煉小組都有不同程度的減員,其中最嚴重者當屬無一到場的第四組,僅剩一人的第八組,由此可見這次試煉的兇險。
沒有人開口問詢失蹤者的去向,或許他們心裡都有答案,一個令人黯然沉痛的答案。
“今日能夠站在這裡的人,我相信這次試煉的經歷必然會讓你們終身難忘,可能有人迷失了自己,有人開始懷疑人生,有人沉淪在無盡的悲慟裡……”
那個充滿威嚴的神秘聲音再一次迴盪響起。
“然而,我不會在乎你們的任何想法感受,從你們踏上聖堂騎士這條道路,那麼任何事情都不能妨礙你沿着這條路走下去,意志若是屈從,信念若是動搖,你們又有什麼資格成爲一名光榮的聖堂騎士?”
“十日後,巴利亞教堂,準備迎接你們最後的考覈吧。”
峽谷裡,餘音嫋嫋,空留下一羣沉默不語的試煉生。
“十日內,禁止出入駐地,允許駐地內自由活動,除卻本組人員,禁止與外組交頭接耳,如有違反者,取消試煉資格。”
宣佈完簡單的禁令,駐地教官當即解散了隊伍。
按照分配的小組營地,各人一一返回,期間仍舊無人開口,氣氛壓抑得可怕。
不論個人願意與否,夏蘭所屬的小組成員終究是重聚在一塊,在寬大帳篷搭建的簡陋營地裡,大夥如同素未相識的陌生人,又或者各懷心事,誰也沒有主動彼此搭腔。
倚在堅硬的木板牀,夏蘭正靜靜翻看着手裡從科隆圖書館裡借閱的書籍消磨時間,儘管借閱的價格相當昂貴,對於平民階層相當不友好,至少在一定程度上打破了知識壟斷,平民若想獲得更多的知識總歸看得見希望。
他剛纔一直在迷惑聖堂對待這次試煉考覈的態度,他們拼死拼活完成了試煉安排的任務,聖堂竟然對試煉的過程與結果不聞不問,凡是出現在駐地校場的全部默認通過,難道他們早已心知肚明?還是一個別有它意的煙霧彈?再者,嚴禁外出駐地十日,不準與外組交流的目的呢?
既然想不明白他也懶得深究其意。
他很淡定不代表所有人都淡定,例如柯雷特,有時候明明從神情舉止都能看出他非常想借故開口,但每次話到嘴邊都嚥了回去。不知道是否那場酒的關係,他可以感覺到威利的態度明顯發生了變化,冷漠得近乎生人勿進,每每看見對方柯雷特都會感到異常尷尬羞愧,更別提以污點威脅他的雷爾夫,兩人沒動手都已經是萬分剋制。
唯一剩下的夏蘭倒是看起來能說話的樣子,問題是柯雷特不敢也不願與他交流。
十天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在某些人眼裡是煎熬,有些人眼裡卻白駒過隙。
最終考覈日的來臨,試煉生們幾乎都抱着激動與緊張的心情,因爲這關乎他們每一個人的未來命運。
跟隨着教官們出發,抵達科隆的巴利亞教堂,所有人都在猜測最後神秘的考覈內容。
接受祭司的引領,主教的祝福,二十八位試煉生齊齊現身於一座莊嚴的建築前聽候命令。
“接下來點到名字的一個個走入聖者之院接受信念幻境的洗禮,唯有通過信念認可,點燃光輝之種的人才有資格成爲考覈成功者。”
爲首的教官言語簡潔地說明了一遍,然後直接拿出考覈名單開始點名。
“第一位,費南德!下一位沃圖做好準備。”
話一剛落,試煉生隊伍裡走出一位高瘦的少年,在衆人的注目下,臉容堅毅地向前踏去。
大約半刻鐘的時間,高瘦少年踉踉蹌蹌地走了出來,目光空洞,臉色死灰,絲毫不見之前的昂揚。
“費南德!淘汰,下一位沃圖,貝貝託做好準備。”
點名的教官只是看了他一眼,然後便面無表情地開始宣告。
“不,我沒有失敗,一定是哪裡搞錯了,我要重新接受洗禮!”
剛走出院門的高瘦少年不斷喃喃自語着,似乎難以承受淘汰的打擊,突然間,他轉身向院門方向瘋狂奔去,可惜他連院門臺階都沒走到,一名教官神出鬼沒地攔在他的面前。
“一號試煉生,請不要干擾考覈秩序,否則休怪我將你清出場外。”
攔路的教官冷漠十足道。
“我……”高瘦少年似乎恢復了少許理智,他看了看眼前的教官,最終恐懼佔據了上風狼狽退下。
大多數人試煉生或多或少都理解高瘦少年的癲狂表現,畢竟考覈結果關乎着他們未來一生的命運,誰也無法承受失敗的痛苦,換作自己,他們被淘汰後依然能夠保持冷靜與清醒嗎?
一位位試煉生走入,一位位試煉生走出,眼前的聖者之院就像一個希望與絕望交織的黑洞,不斷吞噬着每一個人的靈魂,有人失敗,有人成功,幾家歡笑幾家哀愁。
輪到夏蘭的時候,他並非太過在意考覈結果,反而對聖者之院內所謂的幻境洗禮相當好奇,儘管他前世模糊的記憶裡聽聞過不少關於聖者之院的傳說,可傳聞與自身體驗完全是兩碼事。
“下一位!格林!威利做好準備。”
隨着教官的點名,夏蘭頭也不回地邁入了聖者之院內。
走在燭火昏暗的院內長廊裡,兩旁朦朧可見「光輝聖堂」從古自今的聖者石像,每個石像都面無表情,既不莊嚴也不神聖,反倒是予人一種陰森恐怖的感覺,隨着他愈走愈遠,長廊彷如沒有盡頭,無論他走了多久都看不見終點。大致估算了下時間,他至少走了半刻鐘,單以聖者之院的建築規模而言,他根本不可能走這麼久都走不到盡頭,如此只能說明一點,他已經不知不覺陷入了聖者之院的幻境裡。
“有趣。”
簡單評價了一句,夏蘭乾脆不再走動,而是停在原地冷靜觀察起四周的狀況。
誰料眼前幻境景象突然一變,根本不給他任何觀察的機會。
這裡是——
耳邊,他聽見了熟悉的哭喊聲,擡頭,他看見了永生難忘的一幕。
麗莎夫人****着身軀在奧薩蘇蠻人身下痛苦的哭喊,丟棄在馬背上一動不動的蘿娜。
而他則倒在血泊裡,一根短矛穿透了他的胸膛。
他只感覺到了渾身冰冷,強烈的殺意充斥着大腦,忘卻理智,忘卻一切,心中唯有一個念頭。
殺!
他掙扎着爬起身,拔出胸膛的短矛朝眼前罪該萬死的蠻人們撕心裂肺地咆哮怒吼,渾然不覺身體的傷痛,提着染血的短矛瘋狂向蠻人衝去。
騎在麗莎夫人身上的蠻人站了起來,他踢了踢褲腰帶,拿過手邊沉重的狼牙棒,朝着殺氣騰騰衝來的夏蘭殘忍一笑,然後,一棒揮去,在夏蘭手裡的短矛刺進對方身體之前,狼牙棒已狠狠砸在夏蘭的腦袋,直接爆裂成一片腦漿血花。
這一次,系統沒有出現。
他死了。
冥冥之中,他看見了麗莎夫人遺棄在荒原上****扭曲的屍體,她的屍體旁是腦袋碎成一灘的自己,而蘿娜被蠻人們帶走了,帶去了遙遠的草原,從此接受蹂躪,販賣,直至慘死的結局。
下一秒。
他出現在一座美麗的莊園裡,他倒在地上,滿臉悲憤地看着眼前曾經最心愛的女人。
“爲什麼?”
“因爲,我喜歡的人根本不是你,一切都是爲了利用你而已。”
她倚靠在一個英俊的男人身邊,精緻嬌媚的臉容勾勒出譏誚的笑意地朝他說道。
“我要殺了你們!我一定要殺了你們!”
他在怒吼着,可眼皮卻愈來愈沉重,意識愈來愈模糊,身體根本不受他的使喚。
“可憐的傢伙,讓我送你一程吧。”
女人身邊的男人露出勝利者的笑容,拔出腰間的長劍狠狠刺入了夏蘭的心臟位置。
這一次,系統沒有出現。
他死了。
再一次。
溫妮死在了他的懷裡。
系統依然沒有出現,死的人不再是約書亞,而是他。
千迴百轉,幻境揭開了他曾經過往的一道道埋藏心底的傷疤。
重歸現實。
夏蘭緩緩睜開雙眼,汗水不知何時溼透了他的衣衫,面對周圍聖者石像注視的目光墜冰窖般刺痛着心靈。
“果然厲害!這就是幻境洗禮的威力嗎?”
夏蘭臉色蒼白地扶着牆邊喃喃自語道。
“欲使人滅亡,必先使其瘋狂,唯有信念堅若磐石者方能蛻變重生。”
他緩緩伸出手,但見一層淡淡的金色光輝籠罩着手掌。
“這就是光輝之種嗎?”
感受着身體莫名涌現的澎湃力量,眼簾深處的系統刷出一道道提示。
系統:警告!宿主陷入未知幻境,偵測到未知空間的力量干擾。
系統:警告!宿主受到不可抗拒的能量侵蝕,身體構成特徵發生改變。
系統:警告!宿主受到不可逆轉的能量融合,數據重新生成中……
(宿主)名字:德蘭克·夏蘭
職業等級:聖堂騎士/劍聖(30)
生命:500/500
天賦:劍之極意
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