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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宮闈亂鬥

52.宮闈亂鬥

權力……無形地寫就了其籠罩之人的一生命運, 永遠被支配,永遠被命運牽着走,直至千瘡百孔、體無完膚。

帝后看着那闖進金鑾殿的父親, 嘴角邊冷冷掀起笑紋。那笑意讓人想起滾着霜白月光的刀口, 還有撕破混沌黑夜的紫色電光。

兩個時辰之前, 宮門便已封閉, 然而左相依舊是帶着人馬來勢洶洶進了宮, 用心已經不必明言。

帝后這時候才後悔起來,真的不該對自己這個父親留有一絲餘望。

“大正宮裡的人是你殺的?”明信薇問。

“臣聞青王叛上作亂心急如焚,大膽入宮欲清君側之惡人護陛下金安, 誰知逆黨頑固殘暴,兩方混亂之際竟下手殺害身懷龍子的貴妃娘娘, 實在其心可誅!”

趁亂呵。帝后冷笑, 緩緩閉眼, “我真不該姑息你,父親。”

明相色變, 卻還是繼續說下去,“青王大逆之徒想必已伏誅,帝氏已無餘人,宮中局勢早已控制住,國不可一日無君, 當務之急自是找出能者居之……娘娘以爲這當今天下誰能擔此大任?”

“時至今日, 父親大人還要惺惺作態嗎?”帝后笑的指甲用力掐緊肉裡, 面上那冷意不加掩飾, “從支持陛下奪位登基那天開始, 您不是一直盼望這這一天嗎?知道本宮會帶御林軍去陛下寢宮絞殺逆徒,所以高枕無憂是嗎?”

明相臉色一陰, 身爲皇后的女兒不配合作態讓他惱火至極,心裡已有一股陰狠漸漸滋生,正要叫人將她請下去時,帝后又陰冷的發話了,“可惜……”

“可惜。”明信薇頗有遺憾,眼神轉過來注視着父親的臉,神情高深莫測,“事情也不是完全按照你的預想進行。”

“你怎麼就確定青王已經死在我手下了呢?”說到此處,帝后笑了一聲,“左相大人就不怕本宮中途橫生枝節?”

父女對峙緊張,帝后一介女流當殿對着領數衆武士的左相大人卻毫不輸氣勢,明顯果然被這女兒氣得不輕,但轉眼一想旋即想開,“那樣又如何?”明相笑道,“如今同舟共濟,娘娘難道打算對自己的父親大逆不道嗎?阿薇,你不過是氣不過當年爲父不顧你意願將你送進宮罷了……啊,那時候是因爲沈家的那小子對吧?”臉上老態明顯的男人微微笑着,像天下間任何一個慈父般,神情裡卻叫人體味不到半點溫情,他揚手左右上前準備拉開帝后,自己卻不乏穩湊氣派的朝着金鑾殿上頭的龍椅走去。

“堂堂左相千金,太子妃何等光耀之位,豈能自甘低賤委身一介無用小兒?何況你做了皇后之後,皇帝對你不是很好嗎?榮華富貴,珍饈美饌,明家也至此貴不可言,這樣,還要怨父親拆散你們?”

明信薇冷笑,甩開脅制自己的人,她畢竟還是一國皇后,下人不敢造次。只是這樣冷血無情令人作嘔的父親作態讓她覺得實在可笑。

榮華富貴,珍饈美饌?這些不知藏着多少骯髒腐朽的東西敵得過她的滿心瘡痍和心死如灰嗎?

是誰逼得她情深意切的戀人遠離而去,是誰像出賣貨品一般葬送她一生的幸福,讓絕望的她不得已妥協現實後,卻在這吃人深宮中被踐踏的耗盡一身血淚,百般掙扎抗拒或是隱忍伏低也無法苟全安樂,最終只能靠着一股怨毒生不如死的活着,變得自己都不再認識自己,又是誰,在她流產無法再孕之後,想法設法要將小女兒再送進宮來……

權力是個好東西。

她明白的。之所以會淪落到今天的地步,不過是因爲選擇權握在別人手裡。既然如此,爲什麼不能學着去駕馭那至高無上的權勢,圖謀某一天凌駕其上肆無忌憚?

明信薇是這樣想着的。但她終究不像他的父親。她要的不過是選擇的自由和不被別人左右的權力,而明相,由始至終都是衝着那至高無上的皇權去的——貪得無厭。

大正宮裡那個被藏起來的懷孕宮妃是她明信薇手裡握着的未來。可惜,那個還未誕生的傀儡,來不及來到這世上享受那份榮寵了。真如青王所言,還不如親身奪位自己嘗一嘗那笑傲天下的滋味兒。

“好了,我的女兒,認輸吧。”明相已站在玉階之上,離那龍椅不過幾步之遙,男人笑着問傲然立於大殿的帝后,“告訴我,你把青王殿下弄哪兒了?你該知道此人留下是個禍患,還是交與爲父處理了。”

“不要不服氣,這偌大鳳蒼,能居此位者,捨我其誰?父女哪有隔夜仇,只要等爲父坐上這個位置,你就是那金枝玉葉的公主,要多少寵愛榮華沒有?”左相說着,最終落座那張龍椅,手撫鎏金扶手,滿足的嘆了口氣。

明信薇冷眼不語。

身後卻傳來另一個清清朗朗的聲音,“娘娘,知女莫若父。相爺費盡心機用盡一切手段要謀取的東西,只要有需要任何人都能成爲其鋪路石。”卻是斯影悠悠然跨進大殿來,朝殿上的主人躬身一禮,又側過頭勸她,“您還是不要違逆相爺了。”

“斯影。事情如何?”

“稟相爺,衆臣府邸都有包圍,宮中也已經封鎖,不到事情結束朝中其他勢力是插不上手的,如今剩下的就只是清理殘留而已。不過……”斯影欲言又止。

“不過什麼?”

“臣在御書房搜的一樣東西,事關重大,需交相爺親自過目。”

斯影神色慎重,左相目視他寬大袖袍微動,露出明黃絹帛一角,頓時明瞭,揚手將殿中大多軍士揮出殿外守候,明信薇直直立在殿中不走,左相也不干預,只讓斯影將東西呈上。

一身青灰衣衫的謀士緩緩朝玉階前行,斂衣足尖踏上階臺那瞬間,他脣邊閃過快得不可捉摸的一笑。

袖中東西取出,龍椅上的人虛着眼看了一眼,道,“果然。”

“是那東西。”斯影彎腰,起開那一卷詔書,慢慢展開給主公過目,“先王已一早備好詔書,準備傳位青王。”

左相拈着鬍鬚陰鷙而笑,看那遺詔被謀士展開來,頓生狂意,“呔!黃毛丫頭一無是處,也配做這天下之主?!帝氏小兒是病糊塗了!”

譁然一道雪光突現,晃花了男人的眼。

不好!變生肘腋,老狐狸反射性被迫的眯眼,心裡閃過念頭,急迫地就想退後,無奈正落座椅上退無可退,前一秒還畢恭畢敬的心腹竟然陡然反戈行刺,明相大驚之下歪身欲躲,斯影卻是有備而來,詔書裡藏着的匕首追隨而上硬生生從老頭子後背從上而下劃了條血溝。

“來人!”左相驚呼。

武士正退出殿外,回頭一看都驚得呆了,立馬反應過來往回衝。

明信薇站在大殿之上,眼裡有幾分驚訝地看那冷暗謀士手執匕首追得自己父親狼狽四躲。

畢竟是書生,雖然殺了左相一個措手不及,也不過是在其肩上紮了個洞背後劃了條,並非致命。

斯影也生暗恨,遺憾自己早年不習個刀槍武藝,又暗恨老匹夫一把老骨頭絕地之境還躲的溜快,眼見侍衛衝上來,暗暗叫苦,自己送死也就罷了,還沒戳死這老狐狸可就實在辜負青王恩情。

正有些焦躁之時一抹沉絳色人影突然從殿外掠了進來,身形極快搶在人前飛身落在玉階上,長劍一橫,光若秋水。

“你總算來了!”斯影鬆了口氣,手上慢條斯理往正鑽進龍椅底下的左相腿上刺了一擊,頭疼起怎麼把人逼出來。

來人橫掃了一眼追殺左相累的滿頭大汗的謀士,頗爲恨鐵不成鋼,“你怎麼這麼笨!殺個老骨頭都這麼麻煩!”

不是有些毒舌的陸敏青是誰。青年公子一劍逼退衝上來的侍衛,撩開下襬用了七分力道纔將那金燦燦卻沉重的龍椅踢飛砸下殿中。

左相抱頭滾地逃過一劫,斯影再接再厲,陸敏青實在看不過去,地盤狹窄,包圍圈也只能容下數十人攻過來,他橫劍應付過去,幾步衝過來一劍從背後將那剛抱着柱子站起身的老匹夫刺個通透,抽劍又趕忙重新應付圍殺過來的人,順便把實在沒有刺客天賦的斯影擋在背後。

老匹夫瞪着眼前的斯影,目眥欲裂地倒地,“老夫待你不薄,你竟然背叛!”

斯影嘆了口氣,橫袖摸了摸額上的汗,嘆道,“國士遇之,國士報之。很早以前我就說過,相爺。”

陸敏青打得不耐煩,還得護住身後四處張望毫無武力值除了腦袋有點用外一無是處的謀士,心生煩躁,“喂,你的人到底什麼時候來?!”

斯影搜尋了一番大殿,發現明信薇卻不知何時失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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