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皇上, 見着衆人正在對峙,只有汀蘭一個人跪在那裡,連頭都不敢擡, 朱隱立刻明白, 這是自己的貴妃在找茬。不過, 他倒是樂見其成, 本就應該給麻葛一個下馬威, 讓她知道什麼叫做識時務,便也不理跪着的汀蘭,只是眼含深意的瞥了一眼麻葛, 便摟着莫西遙,很是關切的問:“這是怎麼回事?難不成居然還有人敢對我的愛妃不敬?”語氣雖有幾分調笑, 卻明顯的存着偏袒。
莫西遙立馬順杆爬, 扭着身子從朱隱懷裡鑽出來, 很是委屈的說:“還愛妃呢?眼見得人家都看不起我這貴妃,乾脆, 回宮裡做個小丫鬟,說不準也是這樣!”
“哦?誰敢看不起你,告訴朕,朕給你做主!”一手又將她撈進懷中,又是一個很有深意的目光, 劃過麻葛沒甚表情的臉, “若是誰那麼沒眼識, 朕就砍了她的腦袋!莫不是地上跪着的那個?”
汀蘭的身體在抖, 朱淮在一旁也不能搭話, 雖說汀蘭跟了自己這麼多年,但眼下自己實在不好插嘴, 何況父皇明顯是在殺雞儆猴,想給麻葛一個教訓罷了,所以也就靜靜的站在一邊,繼續看下去,汀蘭心裡一陣委屈,恐懼和難過一起襲上心頭,連自己都分不開到底什麼情緒更重一些了…只能跪在那裡,膝蓋的疼痛也被這種情緒抵擋,反倒變得無足輕重,麻葛感受到她的異樣,輕輕笑了笑,單一的付出,心裡若是有期許,到最後,定會有變異的…
不過,朱隱,你還真喜歡砍人腦袋,莫非刑之淵的苦,受的還不夠?
莫西遙用蔥指戳着朱隱的胸膛,甜膩而幸福的說:“就知道你疼我。不過,纔不是那個跪着的呢,是這個站着的!”傲慢的伸出手指,恨恨的指着麻葛:“就她,就她!皇上您可定要爲臣妾做主啊!她大不敬,竟然不給臣妾行跪禮,若是臣妾不是貴妃,那也不說什麼了,可她明顯就是看不起皇上您啊!臣妾實在是氣不過!”
朱隱很滿意的笑了笑,衝着麻葛看了一眼,又低頭對懷裡的莫西遙說:“愛妃,今兒個朕就賞給你一個玩具,讓你看看對你不敬的人,會有什麼下場!聞人?”
聞人醉略一踟躕,將懷裡的的小竹笛雙手獻上,朱隱接了,又遞到一臉疑惑的莫西遙手中:“愛妃,要不要試一試?很好玩呢!你會看到你恨的那人,肝腸寸斷的痛苦樣子!”最後幾句,簡直是盯着麻葛咬牙切齒的說出,帶着濃濃的詛咒,讓在場的人身上都是一緊。
莫西遙把玩着這毫不起眼的竹笛,有點不解,擡眼一看朱隱的目光,心裡瞭然,原來如此,哼,看來希望你受罪的人不止我一個,那就不要怪我狠心了!得意的看了看麻葛,又很是鄙夷的瞥了一眼自己正喜出望外的妹妹:“沒用的東西!”便將竹笛湊在嘴邊,正待吹起…
衆人的臉色有些詭異…朱隱是暗喜,自己有藉口給麻葛一個教訓,而且也讓她知道,不說出秘密的後果;聞人醉心中有些糾結,畢竟看着自己的女兒就要自己的毒藥下受罪,心中的感覺很是奇妙。而朱淮和莫心遙卻都滿心歡喜,雖然開心的原因不同,但畢竟合自己的心意,而旁的人或者知道此毒的可怕,都爲麻葛感到惋惜,或者不清楚那竹笛的厲害,很是疑惑皇上的舉動,所以,當一旁扮成侍衛的聞人殤猛地跳起,手中的劍直逼皇上朱隱的時候,衆人都有些發怔。
當下明晃晃的劍劃過空氣,凌厲的殺意很有幾分玉石俱焚的決心,朱隱暗恨自己的侍衛一個比一個沒用,眼見距離越來越近,自己就要被刺傷,而暗衛再快也趕不上這樣的攻勢,便狠了狠心,將懷中戰慄的莫西遙一把推向劍鋒,而暗衛也已經攻向聞人殤,後者自然也有準備,所以當劍勢以銳不可當的氣勢插入莫西遙的心窩後,一個轉身,劍隨着他的動作又猛地從莫西遙身上抽出,帶着血色的殘酷,一瞬間映出莫西遙難以置信的神色,和暗衛糾纏在一起,麻葛嘆了口氣,這朱隱,實在是過於狠毒,明明是他自己布的局,卻偏偏非要莫西遙的命!
竹笛落在地上的聲音,清脆的讓衆人都回過了神,朱隱陰狠的眼神劃過朱淮,將還睜着大眼睛的莫西遙一把推開,有些嫌惡的從聚攏來的內侍手中接過手絹,擦了擦,再不看她一眼,轉向朱淮,“這是怎麼回事!”朱淮立刻跪下:“皇上英明,臣也不知啊!”“不知?這是你的侍衛!你會不知?看來,我對你太過仁慈了不是?”轉向一旁似乎已經不敵的聞人殤:“給我抓活的!”眼中的狠厲卻從未離開朱淮。
心知朱隱是在借題發揮,明顯是想要自己的命,看來,他是要對沒用了的自己出手了,可是,父皇,你也太小看我了吧!乾脆從地上站起,也不管愣在那裡的莫心遙,對上朱隱的目光:“父皇,看來,您是見好夢要圓了,乾脆便宰了我這礙着您事的走狗了?”隨後輕輕一拍手,院子裡瞬間跳出一堆黑衣人來,明晃晃的劍直直朝向朱隱。
“怎麼?你要反了?”朱隱臉上並未見慌亂,甚至有些嘲諷的問自己的兒子。
“要反,也是您,逼得!”
“逼你?哈哈哈!若不是你想趁我此次出宮行刺,怎麼這麼久都沒有從一個小丫頭口裡掏出話來?這可不是你朱淮的作風,而且今天見着,那小丫頭,可沒受一點罪啊!你的拷問的手段呢?逼你?哼!風大將軍!”
隨着他一聲令下,跟他出來的禁軍瞬間將他圍個鐵通般嚴實,而且從外面涌進更多的人馬,風靖的兒子單膝跪下:“皇上,臣救駕來遲,讓您受驚了!”朱隱不耐煩的一擺手,“沒你什麼事,快將逆賊朱淮給朕拿下!”
院子裡頓時硝煙瀰漫,朱隱朱淮父子倆黑着臉,在刀光劍影中互相盯着對方,誰都沒有注意,跪着的汀蘭被點了穴,滿臉的恐懼,詫異的看着眼前已經不再和那幾個攻擊他的暗衛糾纏的聞人殤,居然在這被人忽視的角落對着麻葛行禮,很是恭敬地說:“主上,蘇教主命我護你周全,一會兒多有得罪,還請主上見諒。”便立在她身旁,安靜的看着眼前父子爭奪的戲碼。而麻葛也只是點了個頭,似乎早就預見了此事的發生,一動不動的看着事態的發展,臉上甚至沒有一絲波動,汀蘭忽然明白,原來,這一切,都是早有安排的…
朱淮畢竟沒有準備,對今天的事情更是始料未及,看着自己的手下漸漸倒下去,更有一部分本來就無心反叛,此時更是連連鼠竄,眼見自己敗勢已現,朱淮恨得咬牙切齒,大聲喊着:“聞人醉,你不是給他下毒了嗎?怎的到現在還不讓他發作?”聞人醉也有些慌亂,爲了給朱淮提供更多的準備時間,他下的毒只是慢性的,哪兒能有這麼迅速發作,這朱淮偏偏此時把自己供出來,是怕自己死的沒有墊背嗎?朱淮你狠!既然如此,反正朱隱也不知情,自己也乾脆就當他栽贓,先過了這一關再說!
心裡想着,便趕快跑到朱隱面前,禁軍瞬間將刀劍指着他的脖子,朱隱並不說話,表情陰森的可怕,聞人醉慌忙求饒:“皇上英明,都是王爺他胡言亂語,見大勢已去,乾脆把草民也拉着墊背!草民從未給您下毒啊!”
“下沒下毒,不是你說了算!”聽的背後有人說話,聞人醉慌忙扭頭,卻見風靖很是悲傷的臉,“原本我以爲你只是不孝,竟然毒殺自己的生父,不過既然是爲皇上做事,也算你忠心,便想着饒你一命,可現在才知道!你居然不忠!那我就替麻醫仙除害,滅了你這不忠不孝之人!”
聞人醉滿臉慘白,朱淮也恍然大悟,原來是風靖!那麼今天這事?
果然,朱隱一開口,什麼都明白了…“幸好有風大將軍的父親,朕才得知,原來你與那莫家二小姐原爲舊識,你居然狼子野心,與她商量着一起殺害朕!美人?哼!賤人!朕將計就計,陪你演這麼一齣戲,你可開心?沒想到吧,你的那毒,朕根本就不懼!”
有人已經攻到朱淮面前,朱淮狠狠心,一個鷂子從自己旁邊的侍衛身上抽出劍,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自己今天先闖出去纔好,剛剛提起真氣,身子一躍而起,不想身體一疼,好像是有人拿燒紅的鐵器向自己身上烙一般,當下真氣渙散,摔倒在地,手下的人見他如此,又見皇上果真有備而來,乾脆扔下武器,投降不說。
麻葛遠遠看着他這樣的下場,忽然有種無力感,一切都在自己和蘇散的掌握中,他們的性情,野心,互相間的猜忌,甚至怨恨,都未曾有任何偏差,原來,每個人,都與自己成婚,一切的弱點,跟隨着那種貪婪,不停遊走,直至毀滅…
朱淮被壓着,恨恨地使勁擡頭,看着自己的父王,“原來,你是故意的?”
朱隱點點頭:“朕自然不會讓你死的不明不白,既然你想知道,朕就告訴你吧!這事情的原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