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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故友重逢

27.故友重逢

見無論是明裡暗裡挑撥了多次尹流袖仍是紋絲不動, 葉朦芝陡然覺得無趣,她不由在心底嗤笑,自己又有什麼可炫耀的呢?

連沈以鈺所謂的寵幸也只是因爲她父親的緣故。

念及至此, 葉朦芝也無心再說下去, 草草結束話題便兀自離開了。

直到亭中毫無動靜, 尹流袖看着桌上已經涼了的茶, 起身。

遠處的錦瑟瞧見尹流袖走出亭子, 小步迎上去,卻聽她語氣淡淡道。

“回去吧,其他花都謝了剩下的纔開本就是不願被人賞玩, 何苦擾了它們的清靜。”

轉身打算回去時,忽然餘光瞥見遠處一個熟悉的身影。

她朝那人看去, 而他也正好擡頭看來。

兩目隔着一片花叢遙遙相對。

尹流袖神色柔和許多, 帶着些許欣喜溫聲開口:“好久不見, 子硯。”

方止宣聞言止不住露出笑容,她還記得他的字呢。

一拂衣袍他立刻繞過花叢走近她, 到了面前,故人相逢倒是也突然不知該說些什麼。

錦瑟早已識趣地又退下在不遠處候着。

見着他有些侷促地站在面前急得臉都快漲紅,尹流袖忽然笑了。

宛如剎那間無聲盛開的茉莉,令人舒心得呼吸也不禁放緩。

“子硯怎麼會出現在這宮中?莫非那近來風頭正盛的新生狀元丞相果真是子硯?”她含着幾分笑意開口爲他解圍。

方止宣舒出一口氣,隨即又淡然自若地回道:“不過是衆人賞臉高看罷了。”

“這話倒像是常對別人說的。”見他應答的如此鎮定自若, 尹流袖語氣帶着些許調侃。

方止宣立刻紅了臉。

看着他如此神態, 尹流袖只覺得哪怕是如今他已位居丞相身在官場, 可他仍是當初那個執拗地要報恩的小書生。

會在她落難時護她回家, 會在她心情低落時邀她踏青。

她展顏笑道:“能和我說說大狀元的成才之路嗎?”

“袖娘莫再取笑我了。”方止宣面色窘迫, 見她笑意盈盈安靜地凝視着他,卻還是開口道來這段時間來他參加會試、殿試的事。

她聽着故友說着在考場他緊張地竟忘記帶毛筆, 幸而有同鄉的好友多帶了一隻借予他。

說着他考完後因爲感覺考得很差心情低落地回客棧途中被石子差點絆倒。

他們就這樣站在花叢路中,他說着細細碎碎的瑣事,她聽得卻由衷感到久違的放鬆。

待他說完,尹流袖淺淺一笑,“聽聞子硯才華橫溢被皇帝挑中直接任命爲相。”

方止宣卻出人意料地正色道:“並非是子硯才華過人,只是正好屬了當今聖上之意。”

看起來雖然是呆頭呆腦的,但是在有關這些事上他卻敏銳地看得清楚,尹流袖面上笑意更盛,心中想着。

“糟了,和袖娘聊得盡興竟忘了聖上尋我進宮是爲了商談要事。”忽然懊惱驚呼,方止宣神色焦急。

聽到有關沈以鈺,尹流袖語氣轉淡:“應是無甚急事吧,否則應當早已派人來請了。”且也未見他身邊有個引路的太監,尹流袖不禁蹙眉。

見此方止宣急忙解釋原先是有個小公公帶路的,只是他顧着低頭走路了轉眼間擡頭便不見了那名公公。

他也因此迷了路才走到了此處。

尹流袖若有所思,哪有帶路的公公忽然不見了蹤影,只怕是有人故意讓這呆書生走錯然後衝撞貴人。

她想到了方纔也來到御花園中的葉朦芝,有所瞭然。

葉尚書如今應當是十分惱火忽然從中殺出一個新生狀元丞相吧。

只是沒曾想到她今日湊巧出來賞花,又與葉朦芝聊走了,還碰到了他。

這一切便像是冥冥中的牽引讓她與故友重逢,引她知曉她還有一位朋友過得很好。

正欲出聲,又聽方止宣道:“不過當今聖上寬厚英明,待我解釋清楚當不會怪罪於我。”

“你如此相信且欽佩他?”尹流袖抿脣,許是因這些類似於囚禁的日子,她心中對沈以鈺有着些許芥蒂。

她看向方止宣,卻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想來也是想到她如今的處境但心中又確是欽佩新帝,忽然就不覺得氣了。

他本就是這樣心思單純的人呀,當初單純地欲與盜賊爭辯,爲了不欠人情寧願不吃飯以書爲食,如今不也是身居官位便忠君爲民嗎?

便是這樣,他卻仍顧及着她的感受不說出口。

尹流袖只覺心中一暖,隔了這麼久的時日,子硯成熟了很多,卻仍初心不變。

輕啓朱脣,語氣輕柔地如羽毛拂過,聽得人心裡微癢得舒服,“從這兒直走再轉個彎兒便能看見御書房了,快些去吧。”

“子硯便先行離去,還望能再有時機與袖娘一聚。”方止宣歉意地拱手行禮便朝着她所指的方向離去。

目送着他離開,尹流袖有些悵然若失,只怕再聚也不知是何時了。

輕嘆口氣,尹流袖喚來錦瑟轉身起步回去。

晚上快到用膳的時辰,門口宮女忽然通報皇上來了。

尹流袖還未起身行禮便見沈以鈺冷着臉大步走進揮退所有下人,隨後走到她面前,語氣冷硬:“你今日與朕的新任丞相相談甚歡?朕竟不知何時你與他關係如此熟稔?”

“你派人監視我?”尹流袖也冷下了臉,直直地看向他。

沈以鈺移開視線,卻仍說道:“後宮中人多繁雜,這是爲了護你。”

“你若當真護我便放我出宮。”許是今日她見着故人唏噓之下想起了從前,盤旋在心中一直未說的話脫口而出。

室內一時寂靜無言,半晌沈以鈺才澀聲道:“袖兒,你不能離開我。”

尹流袖聞言隻眼神黯淡下去,垂眸不語。

“別與別人走得太近,朕能讓他爲相,也能讓他寒窗苦讀的努力前功盡棄化爲烏有。”

尹流袖瞳孔一縮猛然擡起頭看着他,卻見他嘴角似是勾起一抹殘忍的笑,握緊了拳,尖長的指甲在手掌中劃出輕微痕跡。

僵持了許久,她偏開頭,眼中似有水光漾動,終是啞着喉嚨開口道:“上元節我曾與你說過的,那個書生便是他。”

沈以鈺一時想不起來,但他只要的是尹流袖的解釋,微微頷首便又柔聲寬慰她,轉身欲離去,卻聽見尹流袖輕聲道。

“再這樣下去我會瘋了的。”

他腳步不停。

“不會的。宮中有着最好的太醫。哪怕你瘋了我也會好好照顧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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