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深之際, 許多花已凋落不見,但也是四處好景,御花園不是百花爭豔, 卻有花精緻小巧, 香幽態弱。
尹流袖立於花叢之中, 遠遠看去卻像是一株傲然的虞美人, 她神色淡淡眉眼間卻有一絲揮之不去的惆悵。
錦瑟候在一旁, 忽然余光中瞥見從不遠處走來的人,上前一步對尹流袖小聲道:“小姐,葉貴妃來了。”
尹流袖看向那處, 見葉朦芝帶着幾個宮女正嫋嫋婷婷地向御花園而來。
她看去正好對上葉朦芝看來的視線,微微一笑便移開視線繼續看着這呈現出脆弱將凋的花兒。
葉朦芝也未曾想到會在遇見尹流袖。
這些日子像是看戲般看着尹相被翻案, 尹眉一躍而上位於眉妃, 而尹流袖卻是什麼名分也沒有在宮中被奉爲上賓。宮中之人對她也是客客氣氣。
她悄悄咬緊了下脣, 對於她來說這些都不足以影響到她,她深知身爲一名皇帝后宮佳麗三千本就是理所當然的, 自然不會去因這種小事去爭風吃醋鬧的自己難堪。
讓她心覺苦澀的是沈以鈺對她的態度和做法。
沈以鈺每日在她處宿下,每一次應當是夜間最親密的事時,他卻如同例行公事。
她知道便連他的“寵愛”也是爲了讓她爹安心。
但她不會說,這是她僅剩的尊嚴了。
葉朦芝噓嘆一聲,看向立在花叢中安靜不語的尹流袖。
忽然想起當初的賞花會尹流袖也是如此, 她仍在故作姿態使着小手段只爲讓沈以鈺注意到自己, 而尹流袖只靜靜地站在那兒便能奪走他的所有注意力。
可如今, 葉朦芝突然覺得一陣好笑與兔死狐悲的悲哀。
尹流袖如今可不就是被他困在這深宮中嗎?
不過只時隔多日卻恍如隔世, 尹流袖便少了那些柔軟, 多的是冷硬的殼。
葉朦芝念及至此嘴角含笑驅退身邊之人然後走向尹流袖。
“一人賞花多無趣,這宮中如今我們也算是舊識, 本宮可有幸邀得尹小姐能與本宮坐下聊一聊?”
尹流袖倒是沒想到葉朦芝會主動朝她提出邀請,略一詫異後便應許下來。
若是往日她許會擔憂是否有些什麼齷齪,但如今的她已是沒有什麼可憂了。
她也想看看葉朦芝倒會說些什麼。
兩人緩步走向亭中坐下,一時無言。
葉朦芝率先打破沉默笑言道:“尹小姐在宮中過得可還習慣?”
聞言尹流袖一怔,這話卻是問得暗指出誰主誰客,她自然不會在意,隨口回道:“習慣與否依然還是得過不是嗎。”
葉朦芝手捏錦帕放在腿上,面上笑意不減,又帶着一絲關心,“可人活在於世不就是圖一個開心,怎樣過都是過不妨讓自己過的開心些。”
她仿若不經意提到,“在宮中確實是無趣了些,聖上也擔心本宮在宮中乏味,給本宮送來了一隻別國上貢的貓兒解解悶兒。”
見尹流袖神色無異,她端起桌上的茶杯小口一抿繼續道:“只是本宮近兒身子太累,也無暇顧及那貓兒,便暫時留在了宮中。”
她刻意在說及身子太累時語氣露出一絲嬌嗔的無奈,眼睛緊緊盯着尹流袖,卻還是沒有發現一絲異樣,心中若有所思。
尹流袖是知曉她的試探的,卻並不在乎。
對於她來說,以往的那些早已經過去了。
如今她要做的只有一件事。
活着。